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细嚼慢咽,那惬意的劲头就不用说了。
正当这会儿,府中的管事迈着稳健的步子从前院过来,一看相公那悠然自得的神情,便停步不前。立在屋檐下好一阵,当看到秦桧掀起盖在腿上的毯子,才上前道:“相公,楼照来了。”
“有事?”秦桧在小童搀扶下站起身来。
“看样子挺急,小人请他落座品茶,他也没有心思,只管来催。”管事的回答道。
秦桧却不慌不忙,偌大个朝廷,哪天没有大事?若都着急上火,那这日子也就不用过了。“叫他候着吧,我更了衣便去。”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是绝计不会这身便装就出去会客的。
另一头,给事中楼照屁股就没沾过椅子,跟陀螺似的在花厅上打转。这人当有五十上下年纪,虽是文官,但生得极为雄壮。高额,宽鼻,大嘴,连鬓须,一眼望去,十足阳刚。看得出来,他也想极力保持镇定,可那一双手不停地绞,眉心那一个“川”字没有散过,不时重重呼出一口气,却显示出他内心的急切。
他为什么这么急?得从他的背景说起,楼照并非宦门大户出身,虽说也是科举出来的,但却是“赐同进士出身”,所以仕途上还是比较暗淡的。好在,终于在年近知天命时跟对了老大,投在了秦桧门下。前一段秦桧不是出任“御营使”,利以这个机构网罗了一批爪牙么?楼照也跟着进了御营司的编制。后来通过秦桧的操作,出任给事中,这可是正四品的官职,分治门下省日常公务。
给事中负责的事务,便是审读内外出纳文书,驳正失当,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日录奏章以进,纠治其违失”。因为全国各地送到中书的奏章,不是每一本都要皇帝拍板决定的。只有一些极为重要的军国大政,才由宰相写上意见,送到御前。为了避免宰相专权,给事中通常会随机取阅中书批复的奏本,检查是否得当。
今天是官员旬休日,中书几位大佬都不当值,楼照去三省都堂取本子的时候,正好碰到入内内侍省的都知沈择。说是官家派他来看看,有没有西北前线的军报。两人便一同进去了,哪知一翻本子,好死不死,就看到了川陕宣抚司刘光世的本。打开一看,两人顿时傻了眼。
好在沈择是经历过风浪的,心说这一本要是自己直接带到御前,那必然是天颜震怒,秦相处境就被动了。当时就对楼照说,这本得压着,我回御前推说没有,你下了值以后,带着本去秦相的府上,让他心里有个底。
就这么地,楼照一下值,揣着本就出了宫,直奔秦府而来。
“何事如此急切,让你连家都不回就赶过来了?”秦桧慢悠悠地从里间转出来,见楼照还穿着公服,便问道。
楼照大步上前,略施一礼:“相公,川陕急报!”
秦桧本来一手已经撑住了椅子扶手要坐下去,身子都侧了半边了,一听这话,又重新站直:“怎么说?”
楼照从袖里取出来,双手呈上前去,秦桧看他神情,心头跳了一跳,狐疑地接了过来,打开细看,竟忘了坐下去。
刘光世简短地概述了一下西北战况,左右都是些仰赖陛下威灵,将士用命,战局顺利云云,全是些场面话,没有任何具体的战报。然后话锋一转,说当年举兵之前,与大金约定,一旦宋辽开战,神武右军扫清金军渡河通道,女真人即大举来援。可这都十月了,还迟迟不见金军踪影,他想请示朝廷,情况终究若何?
不难看出,刘光世虽然干实事不行,但心思还是有的。你说江南和川陕,谁离着金国近?你要想知道怎么回事,派个人到大同去仆散忠义不就行了?何至于绕这么大个弯子,跑来问朝廷?
刘太尉这一来是想把自己摘干净,这事都是朝廷在运作,我只是执行,到时候出了差子别牵连我;二来,也是想让皇帝和朝廷知道,我不是徐九那样的人,我大事小事心里想着的都是朝廷。
秦桧合上本子,眼皮越垂越下,终于缓缓落座下去。
“相公,女真人不会是想……”楼照将心里的担忧说了说。
但秦桧摆了摆手,示意别说下去,而是问道:“这本谁看过?”虽然知道今天中书没人当值,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沈都知看过。”楼照道。
秦桧脸色微变:“他?他怎么……”
“圣上记挂着前线战事,遣他来中书看看,是否有川陕军报。当时沈择说,这本如果先让圣上看到了,相公你就被动。所以,让下官带来,让相公心里有个底。”楼照道。
听到这里,秦会之松了口气,脸色也和缓了不少,对楼照道:“坐吧,不要急,遇大事要有静气。”
“是,学生谨记。”楼照应道。他这股阳刚范儿,再搭上这股殷勤小心劲儿,实在是不和谐。
第八百八十二章
可楼照终究还是欠火候,不可能象秦桧那么静气。等了一会儿不见“恩相”有所表示,还是忍不住问道:“恩相,学生左思右想,这女真人该不会是想坐山观虎吧?”
秦桧坐在椅子上松了松筋骨,颇有些举重若轻的味道,瞄了楼照一眼,道:“这事还不能下定论,或是其中有什么缘故也不一定。还是遣人去问问,毕竟契丹人和女真人仇深似海,而前者一心复国,是女真心腹巨患!”
听他这么一说,楼照心里才有了点底,频频点头道:“相公所言极是……”语至此处,想起自己一直心里悬吊吊的,不禁有些懊恼,看人家秦相,这才叫稳如泰山,这才叫处变不惊,我还得修炼啊。
“相公,既然如此,那学生就……”楼照狠狠地自我批评了一番之后,起身欲辞。
秦桧也没有留他,只点了点头,楼照趋身向前,便听恩相道:“本子留下,你去吧。”楼照不疑有他,当即告辞离开了秦府。
他前脚一走,秦会之的目光就落在了那道奏本上,许久不也曾离开。渐渐地,脸色变得阴鸷起来,只见他腮帮不住地鼓动,显然是在生气?刘家这班货,遇事就想着把自己摘干净,就凭他刘光世那个脑子能写出这道本子来?联金攻辽是自己一力促成的,若是成了,功劳得跟刘家分,若是出了岔子,这黑锅就得自己背!
想到此处,秦桧不禁叹了一声,这就是寄人篱下啊。别看现在作得宰相,可明里暗里,大家都知道自己背靠着刘家这一颗大树。人得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没奈何……可有道是风水轮流转,且忍他一时,来日再看!
眼下的局面,几乎可以断定,女真人再一次背信弃义了!否则大军征战非同儿戏,失期不至这是兵家大忌!后面的路怎么走,这才是紧要的!可刘光世这个腌臢,本子里洋洋洒洒几大段,愣是没有一句实在话,只字不提具体的战况!以自己对他的了解,倘若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战果,他绝计没有不提的道理!现在遮遮掩掩,只怕前线也不好过!纸里包不住火,事情迟早是要捅到御前的。
唯今之计,只能大张旗鼓地派人前去北边责问,尽量把事情往女真人身上推,在圣上面前尽力营造对于女真的怨忿,而淡化自己的责任。至于前线,也不能等着看刘光世的笑话,他若是有个闪失,自己也得跟着倒霉。但从前西军那么骁勇,量也不至于有多大的损失。
只是如此一来,自己联金攻辽,就得宣告破产了……
由于提前得知了情况,秦桧不至于陷入被动。在次日的朝会中,他主动向皇帝报告了女真人失期不至的消息。所谓一言出,满堂惊,资政殿上当时就炸开了锅!大臣们惊诧于女真人的背信弃义,纷纷痛斥女真狄夷不可信!却无一人把矛头对准此事的始作俑者,秦桧一伙。
可见,秦桧在朝堂上不遗余力地排斥异己,还有颇有成效的。自打徐良罢相,忠直之臣或遭贬谪,或自请出京,折彦质一班人马,也是自顾不暇,朝中还真没有人能与他抗衡。
赵谨当时就惊呆了,他甚至没去想这事当初是谁撺掇他干的,一门心思就琢磨着,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等他把这话问出来时,殿上鸦雀无声。
秦桧很享受这种出风头的感觉,轻咳一声,站出班去,奏道:“臣启圣上,当务之急,是遣使北上,责问女真,催促其尽快出兵。以西军之骁勇,纵使无金军相助,挡住契丹当无问题。”
“果真如此?”赵谨脸色煞白。
“回圣上,刘太尉奏本中并未提及战况,想是没有大碍吧。”秦桧幽幽地说道。刘二,你可别想把自己摘干净!大家一条绳上两个蚂蚱,跑不了我,也跑不了你!
听他这么说,赵官家心里稍稍宽松了些,喃喃道:“但愿如此,但愿如此。”稍许,定定心神,又道“至于遣使一事,贤卿尽快定出人选吧。前线,朕也当亲笔下诏给刘光世,激励士气!”
转念一想,又不对,问道:“倘若女真人铁心失约败盟,拒不发兵,如之奈何?”
大臣们一听,对啊,假如女真人抱定坐山观虎斗之心,甚至就如当初折首相说的那样,人家一开始就设下了圈套,就是要宋辽两家斗起来,你怎么办?
秦桧明显是早有准备,从容答道:“如今宋、金、辽三足鼎立,没有任何一方能强到大吞并其他两方的程度。川陕乃大宋重地,不容有失。这一节,我朝明白,女真人也明白。倘若川陕有失,辽人势力自然急剧鼓胀,这也不符合金国利益。”
此话一出,真如给殿上君臣吃了一颗定心丸。只是有些人暗暗发笑,心说秦桧好厚的脸皮,这话是你说的么?从早,徐良说过这话,徐卫说过这话,之后,人家麟王也说过这话,当是你不以为意,现在自己捡来说却这般熟稔,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赵谨听了这话,也觉得有些耳熟,想了半天,目光落在文官班前的折彦质身上。见这位大王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又想起当初他据理力争,劝谏自己不要联金,如今想来,真是有点悔不当初。一念至此,开金口道:“折卿,如此大事,为何不发一语?”
折彦质今天从头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讲,不止是他,连他的朋党也不发表任何意见。这不能不使人怀疑是事先串通好的。朝上谁都知道,在中书政事堂里,折秦二相不合那是半公开的状态。如今女真人失期不至,不正是折党绝地反击的好机会么?为何如此淡定?
秦桧心里也有些怀疑,难道说,折仲古一早就知道这事?
只见折彦质出班,一开口,就唬得秦桧变了脸色,怎么说?
“圣上,臣有罪。”折彦质道。
赵谨一时不解,问道:“卿国之重臣,何罪之有?”
“圣上当初就联金一事问臣意见时,臣没有反对,因此,臣有罪。”折彦质道。原来,这位等着这个机会呢!
第八百八十三章
赵官家挨这一记软刀子,心下也不是滋味。可没办法,当初徐良、徐卫、折彦质三人都说过,联金攻辽有莫大的弊端,可自己最终并没有采信。人家有点怨气,也是应当的。
此时,那殿上群臣都在等着。等皇帝一个态度,联金攻辽是谁首倡的?又是谁极力促成的?现在事情搞成这样,是不是要有人出来负责?这个人当然不会是赵官家,皇帝怎么会有错?
赵谨看着麟王,又扫视群臣,嘴唇一动,却没说出话来。又看旁边沈择,见他也是埋头默默。
“折卿,此事如何能怨你?快快平身。”
顿了一顿,等折仲古起身之后,又道:“金人虽然失期,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