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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池塘岸上传来,法尔哥尼有些艰难的踩着湿滑的泥土沿着斜坡来到池边,当他的脚踩在水里发出一阵声响时,他停下来。向着全身浸泡在水中的赫克托尔大声问着:“我说,我们难道就在这里呆着不动吗,要知道我可是奉命去平息暴*的。”
“你应该享受一下这个,”赫克托尔似乎难的有个好心情,他向法尔哥尼发出邀请,在看到剥尸者肮脏凌乱的胡子立刻摇晃起来时,他发生一声大笑,然后继续把凉水拍打到身上“在水里能让你变得更聪明一些,如果那样,你就会发现我们留在这里不动也是很有用的。”
“如果在水池里泡着就能让那些该死的暴民死光,我会立刻和你一起呆在水里,”法尔哥尼一边用力抠着黑乎乎的鼻孔,一边瓮声瓮气的说着,他那两片缺了一小半的嘴唇不住煽动,看上去就好像是一条正在忙着捕食的鲶鱼“不过那些人现在正在到处惹事,而我是卫戍军总督。”
“好了我知道了,”赫克托尔有些不耐烦似的从水里走上来,他接过法尔哥尼扔过来的衣服,一边往身上套,一边低声说:“你认为这个时候皇帝会喜欢你去打扰他的好事吗?”
“我不知道,不过那些暴民据说正在向伊布鲁特进发,而且他们当中有人正在组织他们,这让他们看上去要比之前听说的难对付了些,至少据说已经有一支罗马军队在围剿他们之后,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法尔哥尼的话让赫克托尔忽然感起了兴趣,他立刻和法尔哥尼一起回到营地,当他从士兵们那里听到更加详尽的消息后。他回头看着法尔哥尼,嘴角挂起了奇怪的笑容:“你不觉得这一切看上去有些熟悉吗?”
“真是很熟悉,就好像当初在耶路撒冷,”法尔哥尼嘴里低低的嘀咕着“那时候我们一起跟着大人去拯救圣地,可我们身边几乎什么都没有。”
“可是我们有一个圣子,所以我们不但没有失败,还获得了巨大的胜利,”赫克托尔伸出手指,在苍白的额头上微微敲击着“如果是我要让那些地主自食苦果,该怎么办呢?”
他抬头看向法尔哥尼,当看到剥尸者脸上的茫然时,他不由失声轻笑。
随后他的手指在桌子上的地图上沿着马察尔向着北方微微划动,当在一座画着个城堡的标志上停住时,他向法尔哥尼轻声问:“如果要你带领一支骑兵连夜进发,多长时间能赶到伊布鲁特?”
“如果是现在,我只要两天就能赶到了,实际上我原本今天已经能……”
“那好,”赫克托尔伸手阻止了法尔哥尼的抱怨“我建议你现在就带上一支骑兵出发,不过你不能用两天,而是要用一天的时间赶到伊布鲁特远郊。”
“那有些麻烦,你知道那样中途必须不停飞更换马匹。而且会累坏很多马。”
“这个我不管,”赫克托尔声调冷淡的说“不过我要你用剩下的时间慢慢走,直到两天头上的时候赶到伊布鲁特城下。”
法尔哥尼如同看怪物似的盯着赫克托尔,虽然他知道这个人总是会想出一些他永远无法理解的东西,不过他觉得这一次未免有些过分了。
“还有一件事,”赫克托尔向法尔哥尼微微探出身子,然后他尽量忍耐着从剥尸者身上传来的阵阵恶臭,低声吩咐着:“记住,如果在路上遇到从伊布鲁特派来求援的人,把他们都杀掉,一个不要留下。绝对不要让伊布鲁特人发现你已经到了郊外。”
法尔哥尼不解的看着赫克托尔,虽然对他来说杀人实在算不了什么,但是他却实在不明白,这个总是神秘兮兮的白化病人,究竟想干什么。
可是看着赫克托尔看着他的那毫无表情的冰冷双瞳,法尔哥尼终嘴里低低诅咒了一声,随即抓起桌子上的长剑,向外走去。
对于他来说,与其浪费心思去想这些让人头痛的事,还不如去干些他喜欢的事。
很快,营地里响起了一阵喧闹,听着此起彼伏的叫喊,马嘶和掺杂在其中时而可以听到的法尔哥尼的咒骂,赫克托尔用苍白的手指拖着下巴望着桌子上的地图,嘴里低声的自语着:“伊布鲁特这个时候,究竟会有多少地主呢?”
………………
科马吉尼的首府伊布鲁特,这时已经变成了一个比任何时候都要热闹的地方。不过这样的热闹却不是科马吉尼总督希望看到的。
当赫克托尔在听到那些地主们的辩解,就忽然宣布将阻止卫戍军的到来后,地主们在莫名其妙的同时。也感到一阵欣慰。
说起来他们对于卫戍军的到来并不很高兴,甚至有些担心。
虽然用激起暴*来阻挠新法的手段未免有些冒险,但是地主们依然相信他们能够控制住这种局面。
甚至对他们来说,一个马察尔的骚乱还显得未免不够,只有更大的骚动才能让君士坦丁堡的那位皇帝意识到,他的新法至少在遥远的小亚细亚是行不通的。
所以,虽然赫克托尔的决定未免令他们意外,不过他们并不因此感到不安。
但是,就在赫克托尔离开伊布鲁特两天之后,一个令他们大吃一惊的消息,忽然从南方的乡村里传来——清剿骚乱的佳尔兰和他的军队,忽然莫名其妙的消失!
同时,马察尔的暴民正在向着伊布鲁特进发!
这个消息让地主们不由大感意外,他们甚至不能相信这个消息,不过就在同样意外的总督派出打探消息的人还没有回来,另一个让他们终于开始不安的消息接踵而来。
那些马察尔的暴民,他们开始在乡间煽动,他们的人进入经过的那些村庄,这些农民对别人喊着他们是遵从上帝的启示,是要为他们自己夺回上帝赐予他们的土地。
然后,在听到这样的召唤后,那些原本就因为土地被剥夺而早已群情激昂的农民,开始是几个。然后是一小群,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走出世世代代生活的村庄,跟随在那些马察尔人的身后,向伊布鲁特进发!
这个消息让所有地主为之恐惧,而每天越来越多的涌进伊布鲁特的地主,则意味着正有越来越多的农民加入令他们畏惧的暴民行列。
“佳尔兰在干什么,难道他被杀了吗,可这怎么可能?”总督已经被这难以想到的局面吓得不知所措,虽然赫克托尔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总让他觉得那个白化病人不可能就这么随便的离开,但是他却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个人怪异的举动。
“也许我们该立刻派人向卫戍军求援。”开始有人提出这样的建议。但是不论是官员还是那些闹哄哄的地主,都立刻用愤怒的眼神看向那人。
当赫克托尔停留在伊布鲁特时,这些地主用冷漠的拒绝对待那位监察大臣,也许是因为科马吉尼距离君士坦丁堡太遥远了,除了外表有些怪异,这些地主丝毫看不出这位监察大臣究竟有什么值得畏惧的地方。
他们用冷漠,甚至是夹带着无理的态度对待这位皇帝的亲信,就如同两个世纪前东方的大地主尤斯塔修斯傲慢的对待巴西尔二世一样,这些地主对于远在海峡另一边君士坦丁堡的皇帝,并不比他们田产地里的那些农民了解的更多。
保加利亚的收复,和在地中海上的辉煌,并不能让这些地主感到比地里多收几桶小麦更重要。
所以皇帝身边的大臣究竟如何,他们也并不十分了解。
即便是科马吉尼总督,也有时候在猜测,赫克托尔可能是因为发现无法和这些地主抗衡,才识趣的溜走。
所以,当有人提出向卫戍军求援时,人们立刻露出了愤怒,他们不能容忍那个来自君士坦丁堡的老爷,以一种拯救者的姿态重新回到他们面前,尽管原本卫戍军还是要来的。
“佳尔兰那个傻蛋在干什么,他不是一直很傲慢吗,可现在他在哪?”一个地主愤懑的叫喊着。
虽然局势听上去有些不妙,但是即便到了这时,地主们还是依然相信自己能够对付这一切。
他们纷纷向总督提议,要他派出更多的军队去平息骚乱,当看到总督在犹豫之后,终于下令派出伊布鲁特一半的行省军队,去平息似乎变得有些麻烦的骚乱时,地主们立刻变得踏实起来。
他们又开始举行因为那些坏消息被打断了两天的宴会,在习惯的总督祝酒和欢呼万岁之后,不论是伊布鲁特的贵族还是地主,都相信那件“讨厌的事情”已经就此结束了。
“佳尔兰究竟在哪?”
只有总督一个人,在喝得酩酊大醉之前,还有心思在心里这样疑惑的问着,不过很快他也就彻底忘记了那个忽然失踪的部下,随着客人们的大喊大叫。混入了散发着糜烂的宴会之中。
………………
“大人,我们现在在距离伊布鲁特很近的地方了。”
被总督念念不忘的佳尔兰,这时正跟着一群暴民走在不太平坦的道路上。
他已经换下了身上惹人注目的盔甲,穿上了一件略显肮脏的麻布短衫,这让他看上去丝毫不像一个不久前的罗马将军。
不过,这并不让佳尔兰感到沮丧,一想起自己身边这个看上去十分普通的年轻人那令他想起就难以置信的身份,他就立刻变得心安理得了很多。
也正是因为依照佳尔兰的带领,马察尔人能够很巧妙的避开沿途大大小小的驻垒,和可能会遇到的军队。
而且随着向伊布鲁特进发,“暴民”的队伍正在迅速的扩大。
在过去的一年多里,当新的土地变革开始慢慢推行起来后,随着皇庄土地的分配,和农民们的私地被一点点的吞并,整个行省很快就陷入如同马察尔一样的民愤之中。
正如同那些地主对皇帝和来自君士坦丁堡的命令的轻视一样,和其他行省相比,边远省份的弊病在科马吉尼显得更加突出,而那些勾结起来的官吏和地主也显得更加肆无忌惮。
怨恨的民愤在人民心底里酝酿着,越来越多的人在忍耐的边缘徘徊。
然而,始终没有一个人告诉他们,他们应该怎么做。
直到有一天,一群和他们一样,来自马察尔的农民从南方来到了他们的家乡,这些农民在乡间不停的呐喊,不住的告诉其他人:那是我们的土地,是上帝赐予我们的恩泽,夺回属于我们的土地,那不止是我们的权力,甚至是上帝赋予我们的使命!
这样的呐喊,震撼了还在迷茫的人们。
从一个个的乡村和田地里,农民们开始跟随在那群马察尔人的身后,当他们听说,马察尔人要向行省首府进军时,失去了土地的农民们,终于汇聚成一股难以阻挡的洪流,向着首府伊布鲁特汹涌而来。
没有人认识那个走在最前面领头的年轻人,不过人们却能听到他的话。
正如同那些马察尔所说,正是这个年轻人告诉每一个能够听到他声音的人:“上帝赐予我们的恩泽,只有用自己的双手才能触摸到,因为当我们伸出双手时,那就是在回应上帝对我们的启示。”
这样的话让人们在茫然中似乎看到了希望,他们跟随着那个年轻人和那些马察尔人的身后,随着一路上越来越多的农民加入进这股洪流,当通向首府伊布鲁特的道路终于出现在这支举着用树枝绑起的十字架的“大军”面前时,人们不禁发出了激昂的欢呼。
但是,跟随在伦格身边的佳尔兰,却并不显得十分高兴。
当终于来到通向伊布鲁特的道路上时,佳尔兰知道,自己之前依仗着对行省道路和各地守军布防熟悉的优势,已经彻底消失。
唯一的一条道路,意味着这支与其说是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