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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文举笑道:“大家自己兄弟,你就别来这套虚的了。要只是问个话,何必要赶到这时候?肯定大婚前就问了。”
赵元佐收敛了笑容,摆摆手向侍立在一旁的赵德才示意了一下,赵德才恭敬的取出一只圆筒来抽出其中的地图,轻轻展开在桌上,退后两步。
赵元佐随即对赵德才道:“你不是很久没见丫头了么?趁现在有空,去看看吧,以后没了大内那般约束,就常来走动走动。”赵德才脸上一喜,转身离去找寿昌了。
高文举看着地图上红绿蓝黑几个大箭头,下意识的将注意力集中了过去,这一看不要紧,除了契丹和定难五州之外,那个触目惊心的大红箭头,居然在蜀中的成都
“成都出什么事了?”高文举很震惊,前次蜀地二次叛乱,好不容易才清剿镇压下去,这才安宁了几天呀,难道李顺还没死?这家伙可真成打不死的小强了
赵元佐摇摇头:“这次不是李顺。是咱们自家人造反了”
高文举静待下文。赵元佐叹息一声道:“张乖崖离蜀之前曾上表,说牛冕非抚众之才,请朝廷另择贤能。可满朝上下,竟众口一辞,觉得非此人莫属,甚至还有质疑张咏此举是不原离蜀打算割地为王的。结果,你两月不到自家的兵马,居然就被逼反了”
高文举哑然:“不是说那个符昭寿出身军伍世家,颇有大将之风吗?怎么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赵元佐狠狠一砸桌面:“我们都被这厮骗了张咏在蜀时,他惧于张公威严,战战兢兢凡事无不尽心尽力。张公这一走,牛冕来了,那牛冕是个什么货色?连头蠢驴都比不上的书呆子而已除了吃喝玩乐,屁事也不晓得。半个月不到,先得了符昭寿送上的两个黄花闺女,就连他爹是谁也不记得了,如何还镇得住他”
高文举一愣:“这么说,是符昭寿反了?”
赵元佐颓然落座:“要是他反了,还不至于搞的如此狼狈此人真是死不足惜也不知道他哪里出了毛病,喜欢上了蜀绣,一天到晚纵兵抢掠,搞的民间怨言四起。而这还不算,他手下有两位都虞候分统,董福和王均来。董福严谨,他的兵纪律严明,行为规范,大得符昭寿之心。而王均则稍差一些,他出身本就低一些,喜欢和部下打成一团,经常和手下一起喝酒赌博,军纪自然涣散许多。
如此一来,符昭寿就给两位副将手下的兵分了等级,把董福手下的人当成上等兵,一切供给优先,尤其是衣甲穿戴,打扮的神气活现。而王均那些痞子兵,就只能捡人家剩下的,反正己经烂了,就让他自生自灭去了。这本是一直以来他自家的事,可不知道符昭寿又犯了什么病,七月十四,蜀地有个鬼节,他拉着自己的两支大兵做军演,结果一下子把两部的差别亮到了光天化日之下。这就出事了”
到这里,赵元佐喝了一杯酒,才又接着道:“军演结束后,正好那个新到任的四川(咸平三年末,分蜀地为四路,从此称这四川)转运使张适送了军需到了益州,这些大爷们就聚在一起去喝酒作乐了。可也不知道符昭寿哪里犯了浑,居然独自一人带了几个亲兵跑去城外散心,却正好碰上了张均那些叫花子一样的部下。这些人一看符昭寿就红了眼,话也不原多说上去就把他给剁了”
“啊?”高文举听的张口结舌:“符昭寿,就这么死了?那……这造反的事是谁牵的头?”
“嘿嘿。”赵元佐苦笑道:“军报送来,连我都觉得匪夷所思。这些花子兵杀了主帅,回身就抢了军械库,先把自己打扮的比董福那些兵还好看,这才慢悠悠的上街四处寻那些官老爷们的不是。等牛冕他们得了消息时,这时候,这些花子兵的当家张均却还和牛冕他们在一起喝酒呢。兵乱消息传来,牛冕和张适当时就跑了。只剩下董福、张均还有监军王铎在城中了。王铎没跑成,就拿张均撒气,非说是他的兵,现在造反了就得让他去解决。结果张均倒是去了,可他一转身就当了叛军的头领,几下就把这些乱兵整合了起来,纠集了近五千人这下好,有了打头的,事就好办了。张均先带兵把王铎捉起来点了天灯董福装死才逃过一劫,费尽辛苦才把消息送到京城。”
高文举听的咂舌不已,这他祖母的,也太刺激了些吧感觉还真是很奇怪呢,好像叛乱搞的也太随意了些吧?兵变弄得像是即兴表演,杀了人砍了主帅之后还乱轰轰呢,这儿就硬逼着给人送上个首领去然后再让他带人来把自己当灯笼点了……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赵元佐苦笑道:“你是不是觉得很疯狂?都说我是个疯子,可和这些人比起来,我还真觉得自己挺正常。你说这些人,哪个不是疯子呢?符昭寿是不是?牛冕是不是?歌舞升平,饱食终日,把张乖崖辛苦经营了一年的地方一把火就烧了个干净这些人算不算是疯子?”
高文举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半天才问道:“那接下来要小弟怎么做?”
赵元佐摇摇头:“不是要你怎么做,蜀地叛乱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那儿一乱,朝里就已经征发了八千禁军,由户部使雷有终挂帅,李惠、石普、李守伦辅之,其次又就近调了上官正、李继昌、高继勋、王阮四路距离最近的兵马协助。如今应该已经接上了仗,想来平复也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户部使?”高文举一愣:“文官挂帅?行不行呀?”
赵元佐笑笑道:“可别小看雷有终,他虽是文官,却也行伍多年,经验很丰富。再加上为防蜀地变故,周边布置颇多,此次若非自家造反拖延了战机,恐怕早就平复了。”
高文举终究觉得有些不太妥当,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尤其从名义上来讲,他自己也是个文官。只好默默的坐下来接着等下文,既然此事已经有了着落,老大来找自己,肯定还是有别的事的,总不会是来向他通报军情的吧。
果然,赵元佐稍待了片刻之后道:“我来找你,却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西北李继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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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临危受命
1临危受命
“李继迁”高文举点头,一早就知道他是为这个来的:“他又造反?这哥们也不嫌烦,今天顺了明天又反,不是让张相去那边镇着了吗?怎么没效果?”
赵元佐叹了口气:“说来可真是……原以为张相的资历足够镇着了,可他毕竟管的地方太大,诸般事务无法事事亲为,而那个抓着兵权的杨琼……”狠狠拍了一把桌子道:“这个杨琼,简直就是第二个傅潜”
高文举连忙斟上一杯酒,示意老大压压气。赵元佐闷头干掉,气呼呼道:“年前李继迁一边来贡马,一边在北后打劫粮草,他就按兵不动,声称党项人已有言和之意,此举必是宵小所为,为免伤了大局不曾发兵。好,张浦回去之后也不知道如何劝的,总之是摆了个姿态过来,但粮草还是没有归还。张相到后,依了朝廷的要求发民夫欲在绥州(今天陕西绥德一带)筑城,结果他那里也不配合,闹的最后城也没筑成。可如今,经过李继迁这二十年来的不断蚕食,灵州便只剩下了清远军城互为呼应。这李继迁也不知道是从何处得来消息,便在益州大乱的同时,突然倾巢而出猛攻清远军。清远军城若失,灵州便彻底的断了与我方的联系,完全的沦为一片飞地李继迁的目标很明显,就是对的灵州而去的”
高文举比划了一下地图,地图上,从清远军一路向南大宋境内,环州、庆州、西边的镇戎军、东边的保安军:“这不都有咱们的兵马吗?若是尽起三路兵马合而击之,李继迁还不有来无回?”
赵元佐苦笑一声道:“说是那么可你知道杨琼是怎么做的?整整一个月他最后终于派兵了,可一共就发了六百人”
高文举差点瞪掉了眼珠子:“六百人?够不够给人塞牙缝的?”
赵元佐摇头道:“无论如何,六百人全军覆没也没能挡住清远军之失。如今想来,恐怕清远军已落敌手。只怕再救也来不及了。”
高文举道:“那大哥的意思?”
赵元佐道:“清远军救不及了,可灵州总还是得保呀。灵州,已是我朝最后一块养马之地了。若灵州陷入敌手,日后我大宋必将再无战马可用。到那时,无论是契丹人还是党项人,都可以肆无忌惮的来我境内招摇,而我们就只能干看了。与骑兵野战,若使步兵出击,只有死路一条哇”
高文举心里一惊,再看地图时,印象中,灵州这一片后来似乎果然成了西夏国的地盘。难怪两宋的部队后来战斗力那么低,这和缺少战马有很直接的关系。这样看起来,灵州果然不容有失啊。
赵元佐道:“这个杨琼,给朝廷上的军报还说是唯恐后方有失你看看他的位置他的人还在宁州离庆州还有百余里担心后方?后方有谁能对他形成威胁?分明就是学了傅潜的样”
高文举轻轻摇了摇头:“或许,他是担心朝廷呢?”
赵元佐苦笑道:“也就是你敢说这话。唉其实大伙心里都明白,他这分明就是给朝廷摆样子,傅潜的下场就摆在眼前,若是他发兵的话,老巢被接手,到了清远军灵州一带又成了客军,自然会变成无源之水,只能被朝廷左右。这老混帐还是想着要割地为王呀”
高文举道:“那大哥你是想……?”
赵元佐道:“其实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可……眼下,实在是无人可解如此难题呀”
高文举一下福灵心至,脱口道:“大哥不是想让我再来一次吧?”
赵元佐无奈的向椅背上软软一靠:“我就知道有些强人所难了。”
高文举道:“不是兄弟我不愿意拼命,可你看杨琼现在的行止,分明就是已经吸取了傅潜的教训,以小弟眼下这能耐,估计连见人家的机会都没有,就算是见着了,他肯定也会严加防范的,如何能得了手?这种事实在是……”
赵元佐道:“要不怎么赶在今天来和你说事呢。据我的线报,杨琼在京城的眼线盯你可是盯的最紧的。想来的确是很害怕你又对他来那么一家伙。如今你不是大婚了嘛,他肯定以为你如今正在温柔窝里享福呢,要是……”
高文举一抬手打断他的话:“大哥,你也不想你妹妹刚嫁人就守寡吧这玩笑也开的太大了。就算兄弟我今天就出发,可京城离宁州还一千多里呢,等赶过去,人家一声令下就前功尽弃了。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哪里还轮得到我动手?”
赵元佐喟然长叹:“看来,我们终归是要丢了灵州了。李继迁此次来犯,是因为他与契丹那个造反了的萧胡辇达成了攻守同盟,不必再挂念后方。可我们……唉”
高文举哑然,难怪早前连婚前演礼都不让人来打扰自己,原来是为了迷惑杨琼的人呀。那今天赵元佐此来,自然是势在必得了。回想一下自己印象中的历史,灵州不知是何时丢的,但最终被西夏人收入囊中是铁一般的事实。而宋朝自此再无马可用,原本就不怎么强的军力一落千丈,后来甚至被披着野猪皮的女真人赶到长江南边去了。再后来,碰上以骑兵战术纵横天下的蒙古人,更是有如砧板上的肉一样被割了个支离破碎。
“崖山以后,再无中国。”高文举嘴里喃喃念诵了一句后世争议极大的论断,默默思索,难道真的要再看这种悲剧发生吗?心里一横,他祖母的年前那一次都发了狠心要改变现状了,怎么一夜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