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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欢快的跑进来的小慧,徐锴乐的眼都快眯成一条线了:“哎呀,这说到红烧肉,丫头就来送吃的了,真不枉徐爷爷疼你一场。来……”两手一举,将小慧抱在了自己怀里。
几个下人在范贻的示意下,将饭桌摆了上来。三人移到饭桌前坐下。徐锴指着桌上的红烧肉道:“怪了,我府上的厨子也在你这里学了几天,做的红烧肉也是有模有样的,可老夫怎么总觉得没你府上厨子做的好吃呢?”
范贻笑道:“夫子这就有所不知了,小慧这丫头嘴馋,文举年前这一阵子又忙,唯恐照顾不周到,送丫头过来还带着他府上的丫头香秀。这香秀烧的这道红烧肉,乃是文举为小慧特意配制的作料,并且特意调整了作法。因此,与咱们平日里所吃的还有一些不同之处。据文举说,如此做法,不光口感好,吃了也不容易发胖。”
徐锴抚须笑道:“这个文举,真是有一套,连这平日没人愿意吃的猪肉也能弄出如此好吃的菜式来。那日在你府上尝过之后,老夫已觉得大饱口福了,这才腆着老脸让厨子过府上来学艺。只道是已经深得真传了,不成想,他竟然还藏了一手。就这一道菜,居然还有专为丫头做的样式。呵呵,老夫这可也是沾了丫头的光了。”
范贻也点头道:“可不是说呢,连晚辈和昭寿兄也有同感。只是实在开不出口再让厨子去跟香秀学这种做法了。只得每日里拉着丫头一起吃饭,也好一同沾沾光。”
徐锴大笑,心念一转,摇着小慧道:“哎呀,爷爷这可是沾了小慧的光呢,可惜爷爷自己回去就吃不上这么好吃的红烧肉了。小慧能不能帮爷爷问问,这肉是怎么做的吗?”
范贻和吴天祥也相视一笑,看着老头骗小慧秘方。
小慧想了想老实说道:“哥哥没教过我。”
徐锴笑道:“那他教过你什么?”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有些说串了,本来是想问他教给谁了,怎么又问成这个了。
小慧却很认真的答道:“哥哥说,猪肉是最容易买到的,也是最好做的。可是大家都不愿意吃。那不是因为猪肉本身难吃,是因为做的法子不对。”
徐锴道:“他干嘛要对你说这个?”
小慧道:“是哥哥教我数数的时候教的。”
徐锴看了范贻和吴天祥一眼,见两人也不明白,笑道:“你哥哥可真是天马行空,教你数数,说什么不好,干嘛要说这个?”他心中对高文举调教小慧的方式充满了好奇,因此,一涉及到这个话题,总是止不住想刨根问底。
小慧道:“哥哥带我去孟爷爷家玩的时候,他家有好多猪,哥哥就教我数猪。”
徐锴没好气道:“这个文举,简直胡闹,教孩子数数,跑去那等肮脏之地做什么?”
小慧摇头道:“是小慧自己想看的,哥哥那天和孟爷爷说话,他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小慧吃过猪肉,可是没见过猪跑,就让哥哥带我去看了。”
徐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也不该,怎能由着……哦,那你说说,他教你怎么数猪的?”心中连连惭愧,深觉自己太过迂腐。
小慧道:“一二三四五,黑猪满地走。富人不爱吃,穷人不会煮。”
这下,徐锴和范贻、吴天祥都乐了。范贻笑道:“可不就是这么个理么?”
吴天祥问道:“那你哥哥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是富人不受吃,穷人不会煮?怎么不说穷人不爱吃,富人不会煮呢?”
小慧很自豪的拍着小手笑道:“吴伯伯连这个也不知道。”然后很神气的说道:“哥哥说这个叫对偶,就是把大家分成富人和穷人两种,然后表示同一种意思。”
徐锴眼里又闪过一丝惊异,再一看范贻和吴天祥,也是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实在没办法想象一个小丫头怎么会说出这么深奥的话来。三个顿时都不敢小视,静静的听小慧说出下文。
小慧接着道:“哥哥说,富人不爱吃,穷人不会煮的意思就是说,不管是富人还是穷人都不爱吃,那是因为大家都不会煮。”
徐、范、吴三人又怎会不明白这当中的意思,只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想象,高文举竟然把这个如此高明的文学手法教给了小慧,更无法相像小慧竟然就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
徐锴按捺下心中的震惊,不动声色的问道:“那小慧还知道有什么这种对偶的句子吗?”
小慧点点头道:“嗯,哥哥教过我《木兰辞》里的一句。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说这句的意思就是说,将士们为国去打仗,一打就是好多年,有的人死掉了,有的人回来了。
哥哥说乐府双璧《木兰辞》和《孔雀东南飞》里面很多都是这种对偶的句子。可是哥哥没教过我读《孔雀东南飞》里面的句子。徐爷爷,你知道《孔雀东南飞》吗?”
这时候,席上的范贻和吴天祥已经被震惊的说不出话了,两人瞠目结舌的看着一脸天真的小慧,仿佛从来没见过一样,别人不知道,他们两个却是最了解小慧底细的,这个半年前还连一句汉话也说不囫囵的六岁小丫头,半年间所学的东西竟然已经到了如此渊博的地步,这么大的差异,就算是亲眼所见,也并不能让人相信。
徐锴毕竟对高文举的教育方式已经有所了解了,虽然震惊,却也不至于措手不及乱了阵脚,笑道说道:“爷爷当然知道了,不过既然你哥哥没教你,那就是说还没到让你学的时候。等到了时候,他自然就教你了。”
小慧一脸的遗憾,撅着小嘴道:“哥哥老是这样,总是说我太小,这也不教,那也不教。小气鬼。”突然灵机一动,很乖巧的附在徐锴耳边小声道:“徐爷爷,你教我好不好?我天天让香秀姐姐给你做红烧肉!”
徐锴大笑,笑声中露出无限的唏嘘,心中一声长叹:“让孩子自己抢着去学东西,这才是真正的教授之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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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霄县正街,从云霄楼到县衙正堂大门,只有短短不到一里的距离。可就是这短短一里的距离,便让刚刚还牛气冲天的孙大年叫苦连天、愁闷不已。
从云霄楼一出来,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将一条十几丈宽的大街道挤的水泄不通。而且最要命的是,这些百姓全都是来声援高文举的。孙大全听到周围百姓们嘴里不断发出的恶毒咒骂声,心里越来越没了底气。只盼得赶紧进了衙门,早早坐实了高文举的罪名,大家一拍两散。他第一次觉得,平日里逆来顺受的平头老百姓们,竟然也有如此让人害怕的时候。心中不由的有些后悔这次跟着姐夫出来出风头的决定了。
朱天赐和许大勇站在云霄楼所在的街道口,看着向县衙正街走去的人潮,低声的交谈着。
许大勇似乎有些意外的问道:“这么说,朱兄弟这就打算启程了?你不一起去看看文举的案子么?”
朱天赐嘴一撇,自嘲的笑道:“看来海上这一趟,让倭人把小弟欺负了一把,连许大哥也看低兄弟了。”
许大勇奇道:“这是何说?”
朱天赐道:“小弟虽则手无缚鸡之力,却也久走江湖,自忖阅人无数。对自己这对招子,多少还是有点信心的。这高绅士虽然年少,但绝非易与之辈。今天这场面,与其说是他被带回衙门去问话了,倒不如说是他上门去讨公道了。这场官司的结果只有一个结果,最终的悬念,不过是看那孙班头一干人会受何等惩处罢了。如今,你我身负重任,这等热闹,不凑也罢。”
许大勇闻言笑道:“倒是老哥没想的这么通透。既然如此,我吩咐人去和文举打个招呼,咱们这便回岛去吧。”
朱天赐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人影匆匆而来,走到近前,许大勇笑着拱手相迎,却是刚刚陪着颜小山一起跟在高文举身边的高十一。
高十一也拱了拱手,笑道:“许叔,朱员外,少爷吩咐,这里的热闹,不看也罢,岛上的大事,还要抓紧。怕两位担心,连我一并打发回来了。”
朱天赐笑着看了一眼许大勇:“我说如何?!”
许大勇连连道:“佩服佩服。如此,我等这就出发吧。省得惹文举不高兴。”
高十一很兴奋的说道:“许叔,少爷说岛上新打的四艘大船下海了?这回一定要让我带队出去逛一趟。”
许大勇嘿然道:“这事我做不准,咱们先回岛把东西准备好,我这里还要看着安排搬迁的事呢。文举过两天自己到岛上来践行,你自己跟他说吧。”
三人说说笑笑,叫过自己的随从,和云霄楼中的秦家人打了个招呼,向着城外走了出去,再也没向反向而行的人潮看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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汹涌的人潮经过主街道一处店面时,几个坐在门口看热闹的小伙计冲着人群说说笑笑。一个伙计道:“这高绅士还真是有人缘啊,被官府的人带走,竟然有这么多人愿意帮他出头。真难得啊。”
另一个道:“就是,看来他确实做过不少好事。可就是不知道这次官府说他的罪名是不是真的。”
“看他的样子,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这事保不准还真有。”
“你说,要真的把这罪名坐实了,到时候,有这么多人替他说话求情,县太爷会怎么判?”
“咱们这位县太爷,出了句的吴青天,那肯定是……”
一声断喝将两人的对话打断了:“你们俩这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在这里乱嚼什么舌根子?高绅士的事你们也敢拿来瞎猜?你们也配?!闲的没事干去把后院打扫一遍,要是再敢乱吠一句,马上打了铺盖卷,滚回永春去!”
两人吓的脸如死灰,一溜烟的窜进了后院。刚刚骂完人的老头瞪着两人的背景,犹自不满的骂道:“什么东西?!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这高少爷的话也敢背后乱嚼?”
骂完这两上,又大声吩咐道:“上门板,今日歇业一天,除了那两个不长眼的东西之外,大伙都随老夫去衙门,我倒要看看,这长溪县的一帮人是不是三头六臂?!我先走,怕事不来的,都卷了铺盖自己回永春去,省的老夫回来看着你碍眼!”
老头边说边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大跨步的向人潮追了过去。背后几个小伙计战战兢兢的将门板扛出来一一使上。门板上方一个硕大的金字招牌上,“乐通粮行”四个大字闪闪发光。几个小伙计正上着门板,却听到旁边的铺子里传来一阵声,好奇的探头一看,整条街上,几乎所有的商家都在做着与自己同样的事情,几个小伙计吓的吐下舌头,手底的速度不由的加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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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何文西小心翼翼的提问,吴念周似乎并没有发觉他神情和语气上的变化,漫不经心的说道:“哦,这是个新晋爵位,是范大人特意为此次赈灾请旨特发的。五等、四等、三等太平绅士都算不上爵位,只是个名誉头衔。二等太平绅士与男爵相当,只是没有食邑的封户,一等太平绅士略高于男爵。这个爵位说明白点就是朝廷送的脸面,没什么实授的东西。虽位高于我等,却在本县治下。咱们请他来过堂问话,原也在职权之中。只要孙班头没动刑具便算不上冲撞。何况,他的罪名若是查实了,不光这爵位要夺了去,还要追他个欺君之罪,到时候杀头都不为过。个中情由,想那高绅士自己也知道,何大人不必过虑。”
何文西心里苦的都要吐了,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小舅子了,这些年来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