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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传宗也赞同道:“俺这个部损伤惨重,这狗才知县又不开门,带着这么多伤员冰天雪地的走,还打什么仗。”
朱国斌也看着城楼骂道:“要不是咱们在这里,这城今日必定被建奴攻破,这狗官居然不许咱们入城,这许多伤员如何安置,住在帐篷里又得多死多少伤者。”
陈新听到他们又说起这知县,淡淡笑了一下,对聂洪道:“派人去城下,告诉那知县,再不开门,我在报捷文书中必定告他的状。还有告诉他,建奴还有大队在后,马上要来报复。”
卢传宗恨恨的道:“要是他还是不开呢?”
“那就用虎蹲炮再要求他一次。”
陈新虽然说得狠,但他认为只要这知县不是榆木脑袋,当知城下的战功是何等重要,报捷文书甚至可能直接送到皇帝手中,要是陈新大骂他一顿,估计他这官位就到头了。
城墙虽是有点残破,但总比一道胸墙好些,城内也能找到更多大夫和劳役,方便救治伤兵,同时能给其他士兵更好的心理安全感,这也是背城作战的优势之一。
皇太极确实可能会来报复,理由也很充足,在皇太极纵横京畿的时候突然冒出一支明军,斩杀如此之多的后金军,如果不消灭他们,那些蒙古人会认为明军也有强军而继续摇摆。
只要这两日更好的动员城内人力,修补一下城垣,皇太极来了也未必敢攻,根据陈新事先的调查,固安城墙五里二百六十九步,东西窄,南北长,连女墙高二丈九尺,上阔九尺,共四个城门,城墙外的护城壕深一丈五尺,阔三丈,只是冬天已经结冰,这道障碍能起的作用就很少了。
有文登营这样的士气正旺的强军,再配一些组织起来的民用,陈新也不怕建奴来攻,皇太极如果听了过程,应当知道有这样的军队守城的话,他将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攻克,阵亡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是悬师入寇,根本不敢打这样的硬仗,一旦出现大量伤员,他的机动能力将大大下降。
陈新是来勤王的,他已经出现在固安众人眼中,继续往北他不肯去,南下倒是安全,但万一被传扬出去,可能会被视为临阵退缩,影响他的政治投机。
说到底,陈新和皇太极都不是来拼命的,所以陈新认为,皇太极可以接受的伤亡数绝不会太高,只要城防坚固到一定程度,皇太极不大可能意气用事的放弃他的主要目标,而和一个小小哨官不死不休。
……
张大会急匆匆的从左安门回来,到了崇文门大街,只见街上两侧站满了人,他过去一看,道路中间走着许多乞丐流民模样的人,大多扛着些枪棍之类的武器,还有一些拿着招魂幡之类的东西,一路走一路喊着些听不懂的咒语,他好奇的问一个路人,那人告诉他,这是一位申副将的兵马,那位申副将会法术,他将带着这些去杀光建奴。
张大会两个眼睛瞪得溜圆,他有点半信半疑,这些人怎么看不象是能打仗,但朝廷既然封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申副将,或许兵部是验过,真有也不一定。
路上的乞丐队伍连绵不绝,除了乞丐流民一类,里面还夹杂着许多贼眉鼠眼的游手,听周围人说总数有七千之多,还传言他们很快就要出城去。
张大会越看越觉得无趣,连强壮者都很少见到,也不知他们如何能杀建奴,真要是有做法的法术,还带他们作甚。于是他不再浪费时间,直接回了正东坊的院子。
他推开正屋一看,宋闻贤两眼血红,一脸憔悴的靠在椅背上发呆。
他宋闻贤就道:“宋先生,关宁军昨晚跑了!”
宋闻贤从椅子上猛地站起,口中连连道:“宣大军呢?”
“没跑,满桂现在是武经略。朝堂和城里已经乱成一片,连跳神的都当将军了。”
宋闻贤在屋中急转了几圈,焦急口中喃喃道:“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只是我连陈大人在何处都不知,又如何能通知到他。”
张大会笑道:“宋先生别转了,就是知道也出不去,城门现在一律不开,而且南边到处是建奴哨骑,又如何能过得去。”
宋闻贤长叹一口气,眼看着一次好机会丢失痛惜不已,自从关宁和宣大军都被击败,京师中已经乱成一片,凶残无比的建奴和他们只隔了一道墙,任谁心里都有阴影,惶恐之下的京师传言四起,大多都是针对袁崇焕,有说他勾结建奴议和的,有说他未战先怯的,杀毛文龙的事情也被人们翻出来数说,大街小巷充斥着各类出传言。袁崇焕自己也听到了这些传言,他第一次觐见的时候连官服都没敢穿,不过出乎他意外的是,皇帝对他恩遇有加,甚至把皮裘让给他穿。
十二月一日皇帝再次召见袁崇焕等人,这次少年天子突然变脸,责问他杀毛文龙及私自议和一事,立即将袁崇焕捉拿下狱,他的手法与袁崇焕杀毛十分类似,都是先麻痹对方,然后突然变脸动手。
袁大人作为对后金作战的统帅,对此次建奴入寇必定要负最大的责任,不但对后金大规模的兵力调动毫不知情,在蓟镇、三河通州防线毫无作为,到了京师城外一战又失利,加上他军中还带着喇嘛,多次要求入城,崇祯对他已忍无可忍。
当时崇祯并没有拿下祖大寿,还对他宽慰一番,结果这人回营不久,就带着辽军逃了,这支拿钱最多的军队一跑,就剩下损失惨重的宣大军,京师一日数惊,惶惶不可终日。如果这时候有一支军队到达,该有多振奋人心,宋闻贤想到那样的情形,心情更加迫切。
张大会在陈新亲兵队呆过一段日子,多少听过些打仗的事,对宋闻贤劝道:“宋先生宽心些,建奴都是骑马的,陈大人绝不敢这时跑来京师,反正建奴一时也没有走的意思,时机应当还是有的,没准还更好。”
宋闻贤终于点点头,缓缓坐下来。
第029章 战后
陈新骑着马走入固安北面的拱极门,他身边簇拥着中军卫队,前面是第二千总部,中军之后跟着辎重队征集的大车,各种样式都有,有二十辆用来装了几十个重伤员,最后的几辆上面堆满了六百多颗人头,后面还有一百多匹缴获的战马。
那知县大人虽然同意他进城,但仍然摆出架子不在城门迎接他,他听说陈新只是个哨官,便派了一个主簿来接待,意思是让陈新去县衙见他。
陈新暂时没精力理会他,先紧着军队事情,首要是布置防务,然后是找大夫和安排住宿。他觉得这个知县未免把文官地位太夸大了,非常时期做样子都不会,莱阳和招远的两个知县便不象这样,现在他军功在手,加上他粗粗想好的运作法子,这个小官实在不够资格在他面前摆架子,只要进了城,陈新有自己的班底,训练队和训导队的组织能力远超这些文官,如果这知县不知趣,他就自己组织民勇布置城防。
围观的固安民众都被这支杀气未散的军队震慑住,好多人都躲回了屋里,剩下一些胆大的对他们指指点点,陈新暂时也没去理会他们,现在刚刚打完仗,一个个士兵都是一副杀人脸,那些民众害怕也是正常的。
他们顺着南北十字街一路行走,等到后队的第一千总部进城,中军一声变令炮,跟着一声锣响,全部士兵坐下。
唢呐吹了一通之后,全部主官都到了中军集合,先进城的朱国斌跟陈新大致汇报了一下城内布局,接待他们的县丞也在一边解说,大致也和其他城池相差不多,都是十字街布局,东西向长三百八十步,南北向七百零八步,则东西两侧城墙需要部署更多兵力。
陈新进城前已经与几个主官商量过,此时确认一番后,很快定下防御的部署,中军驻北门,损失小些的第二和第三千总部部署在东西城墙,卢传宗的第一千总部部署到北面,然后三部各抽调一个杀手旗队到相对安全的南面城墙布防。火器分遣队每边分配五十名,暂归各千总指挥,骑兵和辎重队留驻十字街口,根据中军旗号支援各门,这几十名辎重兵也有腰刀和火铳,他们训练不如火器队,但在城墙上装弹打枪是会的。
定下方位后,各部回去分派好了人手,派出塘马将序列报备,然后各自开入十字街的不同街道,准备宿营地,既然进了城,陈新打算让他们进市民家中居住,这样能更好的休整。
文登营入民户住宿也有条例,原则上是一队在一户,住不下的话就挨着下安置,如果有衙门官绅人家,则跳过不入。董渔安排了军需官和那些训导官先去各街,这些人基本都读过书,多少比战兵斯文些,他们挨着一家家敲开门,轻声与各家商议,按人头给钱住宿。
那些民众开门时原本有些怕,但人家带刀的来了,也不敢不开,此时听说借住还给银子,忙不迭的答应,军需官先付了银子,那些民众看了放下心来,还提供厨房给他们煮饭。
唯有伤兵他们都不愿意安置,说是要带来血光之灾,寻常百姓都不愿意,最后董渔只好找到城北的五道庙,那主持心肠甚好,同意他们进去治疗,而且还安排一些和尚帮忙,董渔又派人跟着那主簿去全城到处请大夫,找了十多个大夫来给伤兵治疗。
现在固安各门由一些低级吏员负责,他们根本不懂打仗,也不懂如何防守,看到战兵前来,巴不得交给他们,各门主官很快接管了城防,按陈新的要求每面城墙随时保持一局在城墙上,城门洞至少一个杀手小队。
晚饭前到中军所在的北门交令,与参谋一起在新画的粗糙地图上标好各自扎营位置并领了今夜的夜号,这些办妥后,他们便在城楼里面听取战情汇报。
刘破军拿着整理好的资料开始对周围主官汇报,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今日午前一战,我文登营共斩建奴本部六百七十二级,其中有甲喇额真一人,牛录额真一人,建奴巴牙喇八十三人,另有蒙古部落兵二十九级,没有俘虏,缴获甲喇旗帜一面,牛录旗一面,我文登营阵亡一百七十人,伤一百六十二人,有五十多名重伤,近半出自第一千总部,其中第三杀手旗队遭遇建奴白甲冲阵,连伤者仅剩十一人,第二和第四杀手旗队损失也不小。”
卢传宗嘴里低声的骂了两声,就他的千总部伤亡最重,人员的调整又是一件麻烦事情,新调换的人毕竟没有原班人马配合娴熟,战力必定会有所影响。
陈新听到没有俘虏,有点无奈,本来有俘虏最好,但这群战兵杀红了眼,站着的杀完后又对着地上还能动的一通乱杀,搞得一个俘虏都没有,他直接道:“损失大的杀手队,在司编制内合并组合成完整小队,每司多余人员暂时编为把总亲兵。下面是董渔,给各位主官汇报一下缴获和善后事宜。”
董渔还是一副小心模样,站起来对这些大人微微一躬身,然后才翻开自己的账册汇报道:“缴获所得,一是从杀死的建奴身上搜来,二是他们未及带走的无主战马身上所载,已经统计好的,黄金二千二百两,银一万三千两,战马一百一十匹。巴牙喇铠甲八十三副,鳞甲和锁子甲三百余副,棉甲五百余件。刀枪等兵器还没点算,大致近千件,弓箭三百副。首饰珠宝之类也不少,暂时还没点算出来。我军的兵器损耗也在统计中。咱们阵亡的士兵如果遗书要求土葬的,就在固安外面安葬,如果是火化的,就随军带着。伤兵都安置在五道庙,除了医护兵,又请了十多个大夫和一些民夫帮忙。”
听到收获,众人又高兴起来,但战阵所获只能算少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