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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精才和四名王秉忠的家丁同时惨叫倒地,剩余的家丁也被这突然爆发的近距离火枪射击打懵,刺眼的枪焰和震耳欲聋声音让他们行动一停滞。
特勤队从来没在这里泄露过有短铳,王秉忠万万没料到他们有这样的短枪,他在走动之时已经对李九成的条件动心,他计算了屋中的人手,自己这方有十二人,耿精才有四人,对方只有七人,是可以拿下的,然后他便可以调动城墙上的人手攻击瓮城草厂里的其余文登营人马,他们再厉害也只有五十人。
此时对方短铳一出,形势急转直下,他急切之下迅疾砍向不久前还称兄道弟的张东,张东手腕一抖,将短铳脱手砸向王秉忠,王秉忠下意识的一避让,张东用这片刻时间脱开攻击,右手从鞓带抽出了短倭刀,左手又抽出左侧短铳,又是一声轰鸣,耿精才那三个家丁左边一人应声而倒。
这三人站在大厅中间,虽然他们拔刀很快,但显然对周围突然发生的内讧一头雾水,王秉忠的“杀文登营”信息量太少,他们只是普通家丁,没想明白文登营和眼下的登州有什么关系,剩下两人此时仍茫然的抽刀四顾,他们被张东那一句“李九成的人”弄得晕头转向,一直没有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也不知到底该帮哪一边。
张东第二支手铳再次砸向王秉忠,身形如同猎豹般的迅疾冲向两个耿家家丁,此时特勤队也打响了第二轮手铳,两个耿家家丁注意力吸引到了另一面,张东猛冲过去倭刀从一名家丁的腰部刺入,推着那家丁贴在另一家丁身上,挡住了另一家丁挥动兵器的线路,张东也不抽出倭刀,把刀柄使劲一摇,那名中刀的家丁痛得大张着口佝偻下身子,张东紧接着身形一矮,迅速移动到剩下那家丁的身侧,右手绕过那家丁颈项,扣住了喉结,那名家丁还没有反应过来,磨练的满是老茧的手指如铁钳般将他喉结捏得粉碎。
王秉忠看得心胆俱寒,拔腿就往门口跑去,但大门是向内开的,刚才又被张东掩住,他必须先停下来开门,就这短短的耽搁,一把厚背腰刀已经呼啸而来,王秉忠一挡,轻薄的倭刀在对方加厚的腰刀攻击下崩出一个缺口,王秉忠也被击退两步,失去了逃走的最后机会。
“留下他命!”张东的声音轻轻响起。
正要追击王秉忠的李涛停下脚步,守住了门口位置,王秉忠呆呆的转头看向张东的方向,正好看到最后一名家丁在两名敌人攻击下倒地,他右手被砍断,腰部中刀,口中发出哀嚎,其中一个特勤队员仍挥起腰刀猛地照头砍下,哀嚎声戛然而止。
张东此时才松开手上,那名被捏断喉结的耿家家丁捂着脖子突出一口口血沫,在地上扭动着发出赫赫的声音。
王秉忠绝望的吧腰刀举在身前,虽然他也在辽东打过鞑子,但这样近身的室内搏杀还是第一次,对方只用了数息时间便将他手下斩杀一空,他万万没有料到这几人强悍如此。
门外响起奔跑的脚步声,张东又从怀中摸出一支短铳,对准王秉忠微笑道:“别让他们进来。”
“这里面没事,都留在外面。”
王秉忠弟弟的声音响起,“大哥真没事?为啥有火铳声?”
“老子收拾耿家的人。”
王秉忠喊完后,外面安静下来,他转头打量一番屋内,几名特勤队员已经站在他四周,王秉忠面对着走到他面前的张东扔下倭刀,颓然道:“手脚利落点,送老子上路,只求你别伤及我弟弟和家人。”
张东放下火铳失笑道:“王大人可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虽不义,我却不能不仁,咱们的约定仍是有效,而且我还给你多加一个好处。”
王秉忠惊讶的抬起头,眼中又带上希望。
“等陈大人入城之后,老子也让你抢北城,不过……”
“张大人尽管说。”
“你得按老子给的名单抢,到时必定有好处给你。”
王秉忠一下给张东跪倒,满口答应道:“小人狼心狗肺,谢过张大人不杀之恩,那小人现在如何做?”
张东叫过李涛,两人低声商量几句,张东转头对王秉忠道:“收拢你的人马,在两侧城墙筑土垒,派人驻守着,让你手下在城门内百步附近街道堆积柴草泼洒火油,万一叛军攻来,点火阻挡他们。”
“是,是。”王秉忠跪着连连答应,“那耿仲明那里如何办?”
“你过一刻钟后派人去东门寻耿仲明,就说你答应了,保证不去打他,但还要说你也不马上起兵。”
王秉忠陪着笑,讨好的道:“张大人,小人觉得可以再加一句,就说咱们还要府库里面一半的东西,耿仲明这种小人便更相信了。”
张东听到小人儿子不由哑然失笑,仿佛听到一个黑色幽默,此时东门的火枪火炮声更加激烈,密集得如同过年的鞭炮,登州军装备的大量火器在内斗中尽数登场。
王秉忠继续开动脑筋为张东解忧,他低声问道:“那要是耿仲明问起耿精才怎办?”
“就说他们已经离开。”张东嘿嘿一笑,对李涛道:“找四个咱们的人进来,换上耿精才他们的衣服出去,出门的时候头埋低点,记住要大摇大摆的走,而且告别的时候大声些。”
他接着转向王秉忠,“你就找几个附近看到他们离开的人去找耿仲明谈条件,若是耿仲明问起,他们自然便会说看到耿精才离开,这种真话才是最真的假话。至于王大人你自己……”张东摸摸下巴,“只好委屈你留在这屋子里指挥大局了。”
王秉忠知道这是必然的,刚才那一出之后,张东肯定不会信任自己,他现在只求能活命,也不敢违逆张东的命令,张东最后盯着他笑道:“好好做,只要大事做成,陈大人是不会亏待你的。我也劝你别打其他主意,你以为李九成真能成事?他想得倒好,皇上岂能容忍他一个叛将割据登州,此人生性残暴,待人苛刻凶恶,你跟着他没啥好下场,还是跟着咱们文登营的好。”
王秉忠连磕三个响头,“多谢陈大人,多谢张大人。”他抬头后对张东讨好的道:“那陈大人现在哪里?该快到了吧,耿精才迟迟不归,耿仲明怕是生疑,要是晚了,咱怕守不住这里,小人性命事小,误了陈大人的谋划事大啊。”
张东面色自若的道:“自然快到了,此事就不劳王大人挂怀,你干好你自己的事情便是。”他说完提起王秉忠走到大厅的最里头,让他在上首坐了,自己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屋中尸体都已经拖到靠墙处,只剩下一地的血迹。
他这才暗暗舒了一口气,虽有波折,但局势仍在控制之中,随即想起刚才王秉忠的问题,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南方,陈大人到底走到了什么地方,宁海州的大军又动了没有?如果他们不能及时赶到,自己能否活着离开登州?
第096章 发动
登州南方黑沉沉的大山之间,一道火把组成的河流正在官道上流淌,河流中充斥着密集得脚步声,无数双帮着行缠的腿不停晃动。
陈新和朱国斌在路旁的一个草棚中借着灯笼光观看地图,登州附近的地图都由情报局重新绘制过,引入了等高线以及道路桥梁等标记,虽然无法和精确测绘相比,却比明代抽象派的地图好了很多。
山顶的架梁马方才看到登州方向有亮光闪动,极可能是红夷炮的射击所造成,这说明李九成已经发动,此时文登营刚刚行进到郭家岭附近,还未到蓬莱县界。
周世发安静的呆在陈新旁边,脸上却难掩兴奋之色,这几日在官道抓到几个叛军的逃兵,根据他亲自审问得到的零散情报分析,叛军在济南府抢夺所得价值超过百万两,如果加上登州府内所得,文登营将获得大量的战利品,情报局的经费也能大大增加。
越过郭家岭之后,离登州就只有七十里,天亮前便能赶到巨山(玉皇顶),如果继续急行军,下午便能赶到密神山,并对叛军营地展开攻击。
朱国斌指着地图低声道:“前天作侦查的特勤队回报,马鞍山附近有叛军的夜不收,那个登州出来的龅牙刚醒了,也是如此说的,他便是在那里大意而被击伤,后面就没有再碰到过,由此可知,在平山之前咱们都是安全的,过平山之后便可能被发现。”
陈新同意道,“不要等到平山,叛军今日行动,可能把斥候派得更远,也不排除他们故意弄出动静引诱咱们前往,然后伏击咱们,让军队过巨山后就按战地行军,各千总部拉出行军间隔,万一中伏可以策应。”
朱国斌抬头看周世发,“周大人,你方才说北门的登州将领会投靠咱们文登营,是否可靠?从北门入城线路将处于水城和府城夹击之中,万一被叛军阻挡于其中的夹道,损失会很严重。”
周世发看看陈新,然后回答道:“确实有此忧虑,也更怕叛军从东门出城击我大军之尾,将咱们困在夹道中,所以咱们最好先攻克密神山大营,再考虑援救登州。”
朱国斌摇头道:“如果叛军攻克城池,大营中多半只余老弱和民夫,于其实力无损,若咱们不迅速救援登州,他们便可能站稳脚跟,东门出兵倒不必担心,只要留下骑兵营戒备东门,可保退路无虞,只是若今日白昼急赶的话,过了马鞍山多半无法躲过叛军哨骑。”
陈新默算了一下时间,今晚叛军就可能破城,他打算至少给叛军一个白天时间,让他们把登州的局势彻底打破,自己动手的时候便可以不那么惹眼,李九成对军队的控制力不会太强,叛军会在城内财富的诱惑下分散得到处都是。
陈新思索片刻决定道:“控制行军速度,午后隐蔽到达蓬莱的虎山(注:与栖霞的虎山不同,蓬莱虎山离登州三十五里),届时视情决定行止。”
朱国斌诧异道:“大人,咱们可别到晚了,否则登州糜烂……”
“执行军令。”
朱国斌稍一迟疑便敬礼离开,去找他的参谋控制行军速度。
周世发等朱国斌走远,对陈新低声道:“大人可是要多给他们一天时间?”
陈新微微点头指着地图,“李九成今晚破城,叛军最强的夜不收和家丁必然是要参加破城作战,他们并不知道咱们在栖霞,马鞍山附近的哨骑应该不多了,让特勤队和中军哨骑先去清理,大军天黑前应当能到平山,那里到登州便只余二十里,天黑后你派人去北门联系张东,如果北门暂时无忧,咱们便让他们多闹一晚。若是北门情况不妙,大军便乘夜行军直扑登州,登州兵从没有夜间作战和行军训练,必不敢大军出城拦截,李九成就难以判断咱们到底要从哪里进城,有了夜幕掩护,城头的红夷炮也打不准。只要咱们能隐蔽到达平山,一切主动便都在咱们手上。”
“明白了。”
“再派塘马催宁海州,让他们急行军赶来,到达后若我部已去北门,便扎营奎山,封锁通往栖霞和宁海州的官道,只留下西南方向。”
……
登州镇海门城楼,在东门密集的枪炮声中,周世发、秦荣和李涛紧张的部署着防御,鉴于王秉忠的表现,他们不敢按原计划用王秉忠所部防守镇海门,这些人大多是东江镇过来的,没准那边一喊话就会投降,不但帮不上忙,还可能成内应,王秉忠本人就是最好的例子,此时乘着东门仍在激战,形势不明的情况下先用这些人当苦力布置好防线。
“第一道防线在草桥,我准备去那里指挥,那里有五十名战兵,也准备了柴草,只要叛军不是大举来攻,至少能守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