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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另外两个营头,才有在登州的话语权。而吕直控制了水营和中营,也没有再争左右营。
到了下旬,陈新依旧没有时间回去看他的儿子,赵香也不愿此时去一片废墟的登州,只让菊香过来照顾陈新起居。
四月二十五日,朝廷的任命终于到达登州,王廷试所报升迁全部准许。陈新终于吞下了整个登州战役的最后一个战果,按照朝廷定制,实授的游击以上任命都需要到京师领取文牒告身和旗牌,并殿见皇帝。所以除了在前线的朱国斌和郑三虎,包括耿仲明这个戴罪的在内,都要到京师办理手续,即便陈新极不愿意,也只能跑这一趟。王廷试同样也要去京师,去吏部办理他自己的正式手续。
接到任命后,为了减少京师之行的麻烦,陈新就通知莫怀文近期不要在平度州搞得太过激烈。四天后,他等到了从旅顺赶回的宋闻贤,陈新和王廷试商量后,决定这次走陆路去天津,这样速度更可控一些,随行的还有耿仲明、卢传宗、代征刚和王长福。一行人在三十名中军卫队护卫下,出发往京师而去。
第024章 对立
第二日陈新和王廷试便到了莱州,莱州府的府治是掖县。要说这个知府挺厉害,他叫做朱万年,这里没有被孔有德所部攻陷,因为朱万年很有一套,组织能力十分强悍。
他要求按全城街巷为单位,全城大查奸细,每十家为一牌,街坊中的缙绅乡老带头入户清查造册,漏一人连坐十家。辽东口音者要么被抓要么被遣散出城。连吴坚忠这样的凶悍之徒最后也只能落荒而逃。
跟登州比起来,朱万年组织能力更强,绝不是乱打一气,不但城防上物资充足,连奸细防火都考虑到了,每家户前必须设大水缸一个,每牌十户备麻搭五把火钩五把,没牌失火只能本牌互救,其余来救援者按奸细论处。全城编牌完毕后,民户每户出壮丁一人,再把城碟编号,将壮丁划分到对应城碟固守,并造册记录在案,职责十分清楚。
大户则出粮出钱,因为新城等地的惨状,大户缙绅踊跃捐款。知府筹集到了足够的钱粮。有了物资的激励,又是保卫自己的家园,莱州众志成城,李九成变乱后两次从城外过,都只能知难而退。
历史上的这个朱万年,面对上万的登州叛军坚守了数月,孔有德还运来几门红夷炮,也对莱州无可奈何。城中不仅守得很稳,还不断缒人下城偷袭,给了叛军不小的杀伤。
李九成不学好的,跟着建奴学围城。一直围到七月七日也没打下来,最后李九成又玩招抚的花招,巡抚谢琏贪功心切,带着朱万年出城去受降,一出去就被抓了,叛军把朱万年押到城下喊话,胁迫城头开门,朱万年反而让那些百姓好好守城,不可上当,最后被杀死了。
百姓感于此人的恩情,一直坚守城池,叛军到最后也没能攻克莱州,并在朝廷大军到来后撤走,围城时间长达六个半月。后来就留下了“铁打的莱州、纸糊的登州”说法。
朱万年不算是个知名人物,陈新前世从未听过他的事迹,也不知道自己事实上是救了朱万年一命。陈新所知道的就是莱州府附近仍是缙绅的地盘,是缙绅最稳固的据点。
陈新以前不太在莱州活动,与这个知府关系平平。这次因为莱州城防坚固,李九成等人稍稍一试,便知不可攻克,转而抢掠了附近乡间,大多数大户和缙绅都躲过一劫,当地生态与以前并无不同,文登营找不到多少漏洞可钻。虽然莱州的攻防远远没有历史上惨烈,但朱万年这次在危机时候表现不俗,也算守城有功,在莱州的威望如日中天,与平度失守的罪责功过相抵,留任原职。
外务司三月来拜访了一次,朱万年倒也见了,但并不太把陈新的人当回事,只是按照官场规矩的客气了一下。
到了四月开始大规模的设立屯堡后,登州乡间很多缙绅遭到打击,他们中有不少人和莱州这边有姻亲或世交,纷纷往莱州投靠亲友,以避过风头。
而越来越多文登的屯户到达平度州,第一批设好的屯堡开始吸收当地佃户入堡,大有一口吞并平度的架势,莱州乡间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发觉了不妥的莱州府乡绅凑了份子,集体向知府请愿,请知府为莱州百姓做主。朱万年虽然打仗不错,人也十分忠义,但该收的是照样收,收完就得办事。
他也知道王廷试和陈新的关系,陈新又是才立了大功。并没有上来就做绝,先给王廷试上书,请王廷试约束文登营和耿仲明所部辽兵,并暗示会直接上疏弹劾。
今日陈新和王廷试从这里过,朱万年是王廷试的下属,接待是必需的,而且王廷试也需要逗留一下,以免人误认为他对这个属下不满。
王廷试一行在掖县城北的五里铺见到了朱万年,他穿着四品的文官服,斯斯文文的样子,在五里铺的凉亭中专程前来迎接上官,随行的还有一众缙绅,其中很多曾是各级官吏,如今退养乡间的,部分人更与王廷试认识。
陈新看到那群官员后,便早早下马,把马交给海狗子,自己也避让到路边。留下王廷试一个人往那群官员迎去。
跟在朱万年站在原地躬身道:“下官莱州知府朱万年,参见都爷。”
朱万年并不下跪,明代的跪礼不是随便行的,部司的下级见上司禀事,是需要跪的。但没有从属关系的官员之间,品秩相差四等才需要行跪礼,没事的话是可以不跪的,拜一下就可以了,除非你正好有事要说,才需要行跪礼。
按明会典的制度,守令官见巡按、御史不行跪礼,嘉靖八年又专门下旨,知府见巡按和御史不得行跪礼,王廷试虽是巡抚,实官却是督察院的御史。所以朱万年不跪他是完全说得过去,也符合朝廷定制。
当然明末之时什么制度都可能被改得面目全非,明初品级相同文武同行,受礼的时候是武官在中间,现在别说是中间,连并行都不配。而文官之间也是如此,品级低下的御史和给事中见到三四品文官当做没看到,因为这些低品官手中权力不小,一般的官员也不敢追究。礼仪更加跟实权相符合,即便是一品的公侯,路遇内阁也只能避让。
所以朱万年如此做派,虽然符合定制,却不符合如今的潮流。颇有些让王廷试心中不快,当然他脸上一点没有表露,十分亲和的拱手还礼。然后便是朱万年的随从,分别有府同知、通判、推官、经历、知事、照磨、检校、司狱、教授、府学训导等等府衙直属人员,再后面是掖县的知县、县丞、主簿、典史、县学教谕、训导等人。最后面是当地缙绅。
朱万年一一给王廷试作着介绍,其中有不少人曾在登州与王廷试共事,当时王廷试当时还是登莱道,双方一阵热烈的寒暄,朱万年完全把后面一众军官扔在一旁。
好半天才寒暄完,王廷试便介绍陈新等人给朱万年认识,首先便是陈新,陈新正二品军职,也不给朱万年这个四品官跪拜,只是拱手为礼,朱万年回礼后扫了一眼后面军容肃穆的中军卫队,对陈新淡淡道:“陈将军手下果真是军纪肃然,此去就任登镇总兵,本官先恭贺陈总兵高升,但日后还盼将军以此强军造福百姓,万勿如同李九成孔有德般凶悍不法。”
陈新知他意有所指,心中对这些周边的掣肘早有不耐,明明有广阔的幅员和充足的人力,政府却无法有效调配,形成对建奴的优势。这个朱万年肯定是有能力的人,不过跟陈新不是一路,当下也淡淡回道:“谢过朱大人谬赞,王大人当年为登莱道时,曾对末将淳淳教诲,从那以后,末将便如同王大人般,心中一直以百姓为念,文登军户如今人人安居乐业,一冬无一人冻饿死。日后到了登州,亦同样会遵从王大人提点,让更多百姓得福。”
朱万年身后的缙绅中传来几声轻轻的嗤声,陈新只当做没听到,王廷试却颇为受用,对朱万年道:“当年本官见到陈将军时,他还是文登营周守备的属下,都是靠着实打实的战功一步步升迁到此,日后朱知府还需与陈将军和衷共济,造福登莱百姓。”
朱万年对王廷试躬身道:“王大人,陈将军既然马上就任登镇总兵,下官却有一事要请陈将军和衷共济。”
陈新听了估计此人要说争地的事情,连忙在心中准备措辞,谁知朱万年开口道:“平度州原本也算平静,但兵乱之后,北大泽山内突然匪患无数,更有不少孔部乱兵加入,近日多有流窜出山为祸乡间,平度州尚有文登一部,却未听闻他们入山进剿,下官在此代平度百姓向陈将军陈情,望登州镇剿灭此大患。”
陈新知道那些缙绅多半是抓到了些蛛丝马迹,猜测大泽中的土匪有人听命于文登营,当下微笑道:“剿灭匪患是我辈武人本分,本将尽力就是。不过朱知府久在莱州府,当知平度匪患非今日才有,要彻底剿灭,非一朝一夕可就。朱大人守莱州调度得法,可见精通兵法,连朱大人主理莱州多时也未能扑灭平度众匪,本将一介武夫就更要费些时日。”
朱万年听陈新暗讽自己,不动声色道:“所以王大人说要我等和衷共济,便是如此,等陈将军回来,本官愿与登州镇一道入山剿匪。”
“能得朱大人同行,本将之幸。”
朱万年听完盯了陈新一眼,又一一与卢传宗等人见过,最后到了耿仲明面前,王廷试介绍完后,朱万年眯着眼睛看着耿仲明。耿仲明本来还打算好好见礼,看他这个样子,也不行礼了,就这样愣愣的盯着朱万年。
耿仲明在登州见多了文官落难的模样,原来那种对文官根深蒂固的惧怕早就不翼而飞,他现在连王廷试和吕直也未必样样遵从,唯一只怕陈新,看这么个四品知府装模作样,心中极为不快。
“原来这位便是破平度州的耿参将……”
陈新淡淡打断他道:“耿参将不是破平度州,他是潜于贼营,开门迎接王师光复平度。”
耿仲明听陈新为他出头,心中底气更足,大大咧咧道:“本将在登州是受了乱兵胁迫,到平度后感于王大人和陈将军胸怀,看不得那李九成孔有德乱杀百姓,幡然悔悟而迎王师进城,兵部和皇上都已准许本将戴罪领原伍,朱知府要和衷共济,以后不要说错了。”
侧面突然飞出一个鞋子,耿仲明久经沙场,反应灵敏,脑袋一偏刚好让过,鞋子啪一声打在王廷试脸上,吓得王廷试啊一声大叫。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生员就从后面冲上来厮打耿仲明,场中顿时大乱,他一边打口中一边骂道:“你这屠夫,在平度杀人无数,又在安香保杀生员十余,老子今日便要……”
他还没说完,耿仲明已经一拳将他打翻,耿仲明恼怒的还要踢打,后面的缙绅一拥而上,揪着耿仲明的官服,要来群殴耿仲明。
“快住手!”朱万年留意到王廷试挨了一鞋底,连忙劝阻众人,那群生员发了性子,哪里理会他。场中一片大乱,陈新收了耿仲明为小弟,这时候自然不能躲在旁边,陈新大吼一声,招呼文登将官帮忙,代正刚、卢传宗、王长福等人冲进中间,成了武官对缙绅的群殴。莱州府的少数官员也加入进来,其他人则在旁边着急的劝解。
后面的卫队没有收到命令,一时进退不得,好在一群武官战力强横,短短功夫就打翻七八个生员,逼得剩下的生员纷纷退后。
“都住手!”王廷试气急败坏的走到中间,一只手还在擦脸上的鞋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