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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货品备齐之后,又等黄安寿找好几名火工,陈新这一趟事情差不多办完,现在差的便是第二船的货款,宋闻贤自己要出一万多两,如果孙国桢能多出些,再多少黑他一部分,今年海贸收入就非常不错,如果孙国桢实在不出银子,第二船装不满同样要出海,以锻炼水手。
三月二日陈新带着一船货物和宋闻贤一同回登州,黄安寿等人随行,张大会被派往京师接替秦律方,陈新给他的任务是打探下一任登莱巡抚和海防道的人选,下一船到天津时再把秦律方接回威海,帮着陈新控制水师。
在快到登州的时候,陈新又跟宋闻贤说起文登营的事情,宋闻贤听了道:“你要当守备还差些职级,万全都司是行都司,都指挥佥书是正三品武官,可不是卫所的佥事,土匪人头不值多少军功,你这次剿匪能把纳级二字去掉,也才五品。”
陈新听了还差这么多,有点气馁,这样慢慢升职得等到啥时候,不过随即嘴角泛起笑,宋闻贤奇怪的看着他,问道:“陈兄如此神态,又想到什么阴谋?”
陈新嘿嘿笑道:“阳谋,文登营不是还有哨官么,混个哨官也行。守备无钱无粮,能管得何事,架空他便是。”
“哨官?那也得卫指挥使才行,虽说不必是掌印指挥,但陈兄也还差着好几级。”
陈新从容道:“若是孙国桢能撑到七八月还在位上,他这银钱我们便吃不到,到时便多杀些土匪,请孙国桢给我升个佥事、同知之类,给他赚了这许多银子,想来他也不会拒绝,兵部有钱元壳照应着,当个哨官有何难处。”
宋闻贤眼睛转转,“陈兄非要这文登营的话,登莱的营兵将领哪里也要去走动一下。”
“你说那个杨国栋?”
“然也。”
陈新因为一直是在卫所系统,登莱总兵管不到这里,只需要打理好管军的文官,是以营兵系统并未走动,现任的登莱总兵便是杨国栋,陈新也听卫所中提过。
“此人原本是山东都司的卫所官,徐鸿儒的闻香教为乱时,杨国栋先是大败,后来戴罪领军,立了大功,押解徐鸿儒等人进京献俘阙下便是他,后来更是一路升迁,到了山海南海口总兵官,天启六年才任登莱总兵,后军都督府右都督,比你可高了好多级。”
陈新略有点动容:“这杨国栋还是立军功升迁的,也算不错。”
宋闻贤笑道:“有些军功,不过也不算什么,闻香教妖兵不过乌合之众,此人能升迁还靠着交好魏逆,每年进献无数金银,是以官途顺利。”
陈新笑道:“原来如此,那他有何生财之道?”
“还不是吃空饷那一套,另外苛索渡海而来之辽民,好些人不堪忍耐,复归东江海岛。”
“可惜,这些辽民给我多好。杨国栋既然也是魏逆一伙,此次能否自保尚难说。还是慢些结交的好。”
这杨国栋给陈新的印象就是一个很会做官、稍微会打仗的总兵,他这些苛索百姓或是吃空饷,也是现在大多军官在做的事情。这种人也很好结交,不过杨国栋自己形势未定,陈新也还没入营兵,暂时先放一放。
宋闻贤听了笑道:“杨国栋手上现今还有几千辽民,都是被他扣着做劳役的,陈兄若是想要,跟他买便是。”
“如此倒真要拜访一下他。”
“陈兄真要去买辽民?”
“当然,宋先生不是说辽民强壮耐苦,又对建奴最为痛恨么,我就要这样的兵。”
宋闻贤看陈新半响,摇头道:“陈兄原先说要去打建奴,现今看来不象说笑。你之行事,我也猜不透。我本不愿说,但陈兄若真是想得文登营的守备,给你出个主意,可以靠建奴的人头得来。”
“去哪里找这东西?”
“还能从哪里,除了东江还有哪里有建奴人头,你可以出高价,从东江镇买,朝廷赏赐不过三十两一级,你给个二三百两,东江这帮穷鬼不卖才是怪事。”
“这么贵!?肖家花连人头带身子才十两!”
……
“杀!”周少儿手执刀棍奋力向前冲去,跑了十多步后,横扫着砸向地上一个两尺高的木棍,两米多长的刀棍带着呜呜的风声,啪一声将地上的木棍砸飞,周少儿又朝旁边一个四尺高的木棍顶部砸去,再次砸飞后,他又朝着旁边冲刺几步,大喊一声将棍头两寸多的刀片杀入一个麦秆人形靶的胸口位置。
“合格。”旁边的队长黄元喊了一声,“二十九次,再来一次休息。”
周少儿把两支木棍再次立起来后,慢慢走回出发位置,稍稍歇息又准备重复下一遍,他仍然是个火兵,而原来其他三个战兵队的火兵都已经当了其他兵种,成为真正的战兵,周少儿现在的队官是黄元,原来的队长王长福和伍长郑三虎已经去了领新兵,又从其他几队调来了三个人,补充了第一队,他们是唯一一个保留下来的老兵队,所有人都参加过上次剿匪。
周少儿已经练习了刀棍和刀盾,他自己更喜欢刀棍,招数不过一打一刺,按步队训练官代正刚说的,其他招数皆花法,不能在战场使用,周少儿摸摸刀棍握持处的一个长条状的凸起,那是指示棍头刀片刃口方向的,避免晚上打砸之时用刀片的平面砸到敌人头上。
周少儿再次站在出发点,看看前方的三个靶子,两尺的木棍是表示马腿,四尺是马头(注1),人形靶是练习刺杀。刀棍的三个主要作用都有了,每次一组便是三个目标。据说几个教官还在讨论加一个砸马头后砸人的动作。
他们这一队人是老兵,基础的队列训练很少,倒是小队攻击和防守练习占据了大多数时间,个人技艺时间也较多,周少儿现在能跟着学习两种兵器,自从到威海以来,他的体格强壮了不少,虽然大棒很沉重,每天要打砸上百次,但他还能坚持下来。
旁边一声大喊,钟老四也跟周少儿一样冲出去,在他自己的靶子那里打砸一番后,他比周少儿更强壮,刀棍去势又快又急,四尺的木棍被他砸飞到十步之外。周少儿暗暗咂舌,这钟老四原本是长刀手,陈大人把长刀取消了,钟老四刚开始对这个大棒厌烦得很,经常说还是长刀用着舒服,被黄元扣了两次纪律分后才停止了唠叨。
果然还是打过仗的更有杀气,周少儿不得不承认钟老四比自己打得威猛,不过自己也算上过战场了,他斜眼看看左臂上缝上的一个小小的臂章,有个山的形状,是陈大人设计的首次作战纪念臂章,有这个东西,自己就不是新兵。
周少儿一想到新兵,抬眼往远处山脚看去,一队队的新兵正在列队训练,两百多人分成近二十队,口号此起彼伏,不断有教官提着棍子在队列中打人,这些新兵月饷只有五钱,转为正式战兵月饷就是一两五,听说没有人因为辛苦退出,经过代正刚挑选的这些山民和渔民都很能吃苦,就是走队列差了点,训练了这许久,还是有大半的人分不清左右,也不太会听口号,他们为此受的体罚远远多于原来的那群纤夫。
“我还是不错的。”周少儿心中一种优越感油然而生,他虽然没有其他人强壮,但是听口号是学得最快的人之一,基本没有因为这个挨打。
“周少儿,你想婆娘了想那么久。”前方传来黄元的怒骂,周少儿一个激灵,好在黄元还没拿军棍出来,连忙定一定神,深吸一口气,正要冲出去,突然黄元又是一声喊,“全体列队!”
周少儿脚下已经蓄势以待,都绷紧了刚好要松开,被黄元这一喊,心里一慌,一个狗吃屎扑倒在地上,身边其他人都在赶快跑到黄元身边列队,周少儿赶紧爬起来,连一脸的泥土都顾不得搽,站到了队尾的位置。
“立正!”周少儿连忙挺起胸膛,刀棍靠在右边,左手贴裤放着,目视前方,眼角看到代正刚噔噔噔的大步走过来,铁塔般站在队伍面前。
黄元命令全队敬礼后,代正刚回了个军礼,开始跟他们训话,“杀手队第一小队,唯一全部都是老兵的杀手队,你们是陈大人专门留下来的,新兵从明天开始小队训练,你们第一杀手小队要作为他们的对手陪训,以后就叫蓝队,这是陈大人定的队号,没得换,不喜欢也就是这个了。他娘的好生训练,别丢了老兵的脸,就这些,黄队长,你们继续。”
代正刚几句话说完就走了,黄元也有点懵,好一会才走上来,对大伙道:“大家都听到了,马上咱们就要当这啥蓝队,大家好好练,要是打不过这帮路都走不顺溜的新兵,老子脸往哪里搁。老子脸没了,你们也别想得好。另外说一句,今天晚上加练夜间行军,来回五里。有没有要问问题的。”
钟老四举起手,黄元看他一眼,“钟老四不许发言,你又是他娘的抱怨。”
其他人都憋着笑,钟老四一脸气愤,但也不敢说什么,只好把手放下来。
“没有就继续训练个人技艺,解散。”
“蓝队?真难听,怎么也要个虎啊、豹什么的吧。”周少儿在心中念了一句。
……
注1:《纪效新书》中打马头的训练木棍就是四尺,一米二五左右,现在统计的蒙古马均高125-135厘米,可以推断那时的蒙古马也差不多这个高度。
第044章 水源
陈新慢悠悠的从登州水城的海防道官署走出来,带着亲兵沿着东面城墙往振阳门走去,身边经过一群群的挑夫,听到确实是辽东口音,看起来杨国栋果然抓了不少。他进城后先去见了孙国桢,这位干过荷兰鬼的大人更见憔悴,丝毫没有刚上任时候的气定神闲。他对陈新这个倒阉英雄还算客气,问了问他去年倒魏时候的事情,陈新只说是因为路见杨维垣被刺之事,气愤之下所为,孙国桢没多问此事。又问了陈新前些日子剿匪之事,威海卫的报功文册已经上来,他也知道了,陈新略略跟他说了过程,孙大人表扬几句,还送给陈新个人一套山纹甲。
陈新从巡抚衙门出来后,又去水城见了钟道台,说了采买的货品,钟道台满意的听取了陈新的汇报,也不催促陈新早些出海。
宋闻贤为了避免孙国桢怀疑,没有和陈新一起进城,自己回了家,陈新从振阳门出了水城后,哼着歌去了宋闻贤家中。
宋闻贤一脸阴沉的开了门,把陈新带到书房,陈新在门口往周围一看,没见到肖家花,关了书房门后洋洋得意递给宋闻贤一张会票,天津取的二万两,宋闻贤一声不吭的接了,陈新有点惊讶的问道:“这是孙国桢给的,他可是两条船都要参加,比钟大人还给得多,宋先生不奇怪他为何参加?”
宋闻贤哼的一声,“他前几日把我长子和肖家花都接去了他的官署。”
陈新恍然,定然是孙国桢察觉了宋闻贤和自己走得太近,宋闻贤狠狠看一眼陈新道:“以前李嵩都未如此过,都是帮你拜年惹的。”
其实宋闻贤也知道不是拜年的事,从他们一开始同去见孙国桢,孙国桢就已经把他们当做一伙。
既然人家早有准备,想吃人家的银子便不容易了,陈新皱着眉低头想了一会,对宋闻贤道:“此事孙国桢既然有所准备,咱们就到时再看,如果成算不大,就不冒这个险,肖家花不算什么,你长子却不能不顾。眼下孙国桢已经答应把我斩首匪首的军功报上去,要个卫指挥佥事下来,兵部有钱元壳帮衬着,等我从日本回来,就可以进入文登营。”
宋闻贤看看陈新,拱手道:“难得陈兄如此眷顾犬子,你我二人谋划良久,还是没拿回那一万两。”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