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株连的道理。唉,这是他娘的怎么一回事啊!”
雪刚停,又纷纷扬扬地下起来;一个个逝去的亡灵,能否再度开出生命的鲜花?
第三卷 第八章 盛事
第八章盛事
东京上元之夜,火树银花,歌舞升平,海内盛事,无过今夜!
兹录官家七律一首,可证上元盛事:
五日都无一日阴,往来车马闹如林。
葆真行到烛初上,丰乐游归夜已深。
人未散,月将沉,更期明夜到而今;
归来尚向灯前说,犹恨追游不称心。
——《孟元老:东京梦华录》
转眼之间,新的一年又要开始了,这应该是靖康元年最后一次“百官大起居”了吧?
天子视朝理事共分三等:文武百官每日入文德殿,朝见天子,东西两向并立,宰相一员押班,但叩头、谢恩、退出而已,天子不坐朝,不议政,是谓“常朝”;宰执等重臣,每日赴垂拱殿,商讨国政,是谓“常起居”;每隔五日,管事的文武官员,赴垂拱殿议政,是谓“百官大起居”。
说来,这些日子,颇不太平。
岳飞在常德府进展顺利,连番告捷,而今已经拿下辰阳县城,也许只需两三月就可以平定叛乱;陈东回来将近一个月了,宋夏两国签订了盟约,夏国尊大宋为天朝上国,而大宋却要每年送给他大量的绸缎、茶叶、金银,这就是所谓胜利后的结局。韩世忠部帝国名将刘光世叛乱,幸亏发现及时,没有酿成大乱,却足以成为言官、士子们的谈资了。
沿边六大总管,对护军一事多有不满,曲端、刘琦、王禀、吴阶都有奏章上来,在外巡视的三位亲王也有奏折,说的无非就是一个意思:护军没啥用,还净找麻烦。赵桓给其他人的都是御笔手札,而偏偏给吴阶的是明诏:“近闻爱卿身体不佳,西陲本苦寒之地,实非久居之所也!两位如夫人为将军生下两女,将军可知否?为国为家,朕有意调爱卿回京任职,爱卿意下如何?”
不过十天,吴阶自驻节之地兰州发来回信:“臣的身体一直很好,哪个王八蛋说臣的坏话?求陛下万不要听信那些奸臣的话,臣在这里还有事情没做,夏人撤下去了倒是不假,不是还有那样一句话,叫居安思危嘛!臣没别的本事,只想为陛下守护边境,夏人如果还敢来,臣一定扒光他们的裤子,让他们好看!臣的女人没本事,只会生丫头片子,臣一想就有气呢!近来,护军与兄弟们处得象一家人一样,请陛下放心。前几天,吴璘顶撞上护军,尥蹶子,臣还踢了他的屁股。臣又杀了一头老虎,虎骨、虎皮献给陛下,呵呵,臣把肉都吃了!……”
洋洋洒洒两千余言,这个吴阶真长进了。
吴阶实在是个聪明人啊!他是第一个把家眷送进京城的,其他大总管只得照着做;做了错事,从不隐讳,一是一二是二,光明磊落。听说,前脚把两位如夫人送来,这家伙后脚又弄了个漂亮女人,还真是不可一日无女人啊!好色,也算不上什么大毛病,他还能把兰若送进京城,献给君王,这就是聪明人办的事。
扫了吴阶的威风,其他大总管也老实了许多。这些人,平时不敲打敲打还真不成!
“臣陈东起奏陛下,臣有本上奏!”尚书省给事中陈东出班跪倒,双手高高地将奏折呈过头顶。
内侍将奏折呈上来,赵桓展开观瞧,问道:“爱卿欲奏何事?呵呵,写的还真不少啊!”
陈东道:“臣奏两湖制置使、驸马都尉岳飞,杀俘不祥;奏河北西路大总管韩世忠督责不利,致有叛乱;奏陛下处置刘光世一家,过于宽纵,有亏圣人之明。”
“臣有本!”
“臣有本!”
几十名官员先后跪倒,呈上本章!
赵桓把奏折合上,重重地拍在龙案上,道:“一个个说!”
有的奏吴阶部下呼喊万岁一事;有的奏岳飞不该接定国剑之事;有的奏官家热衷祥瑞,州县官员为迎合圣意,欺罔君上。一个个听完,赵桓简单归纳了一下:大多是冲着他信任的军事将领来的,归根结底,是冲着军事变革来的。这些人,看着军人地位上升,扬眉吐气,有一种被冷落的感觉,上折子出出怨气,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这么多人同时上书,有没有事先串连?有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如果有,到底是谁?
“诸位卿家用意,朕大概清楚了,朕也来说一说。”赵桓停止腰板,扫视全场,说道,“自朕登基以来,军政方面,稍有更张,相信诸位卿家都已经看在眼里。那么,朕为什么要这样做,尔等想过没有?”
稍微停顿一下,赵桓接着说道:“我大宋自从立国以来,优待士大夫,华夏五千年来,历朝历代,在这一点上,哪个都比不过本朝。尔等扪心自问,是也不是?”
“正是如此,吾皇圣明!”群臣在宰执的带领下,回应着官家的话。
赵桓起身,在丹墀上来回踱了两步,道:“正因为实行这样的国策,国泰民安,我华夏民族建立了超迈万世的辉煌成就。现在国家每年岁入,是唐朝的四五倍,百姓安居乐业,生活非前朝可比,这一点,朕从未忘记!”
大殿内的文武百官,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
“但是,现在的国家也到了必须有所更张的时候!”赵桓话锋一转,“每年收的谷物钱粮不少,可是,十之六七都消耗在军事方面的费用之上,再除去各级官员的俸禄,每年都是入不敷出。去年岁末,金兵打到了京城;今年三四月间,就连小小的西夏也敢分路进犯?尔等说一说,这样的情况,不改行不行?”
赵桓一步步走下来,道:“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此一国策断无更改之理,军事方面的变革也必须进行下去,敢阻拦朕的臣子,朕决不会放过!”
一言出,众臣大惊,大殿内静得吓人!
不识时务的陈东,跪倒奏道:“臣何人,焉敢阻挠国之大政?臣以为,岳飞、韩世忠的事情,陛下还是太过宽纵了。”
这个陈东,骨头还真硬!
赵桓走到陈东面前,道:“设身处地为岳飞想想,你这样做公平吗?岳飞离京之后,日行两三百里,到达岳州城后,率领五千骑兵,迎战叛军七万之众,身先士卒,舍生忘死,为的是什么?突袭叛军船场,更是凶险,岳飞硬是扛了下来。人家在前方浴血奋战,我们君臣在这里议他的罪,合适不合适?嗯?”
陈东抗声道:“岳飞处置不当,难道就不该议?臣并无理亏之处,请陛下明察!”
赵桓针锋相对:“哼!这就是你读的圣贤之书?道理归道理还须讲究一个情字吧?圣人说,有经有权,是谓中庸!你以为如何?”
陈东被官家驳得体无完肤,心悦诚服,面红耳赤说道:“陛下圣明烛照,臣万万不及!臣想左了,请陛下重重治罪!”
赵桓搀起陈东,柔声道:“爱卿光明磊落,一心为国,朕知矣!今天,朕与众位卿家立一条新规矩:凡是战争期间,不得议论带兵将领是非。即使真有过错,也要等到战斗结束之后再说,如何?”
众臣一齐山呼万岁!
赵桓长出一口气,缓缓道:“刘光世一案,朕的处置也许不无偏颇。这样吧,刘光远大义灭亲,忠义可嘉,再没有牵连的道理。除刘光远之外,流放刘光世三族,桂州安置!韩世忠降三级留用,宰执以为当否?”
张邦昌心知这是官家的底线,尤其是韩世忠,官家是一定要保全的,遂道:“臣并无异议!”
其余六人同声道:“臣附议!”
“好,这件事就这样处理吧!”赵桓道,“退朝!”
事情暂时压了下去,会不会再有反复的一天?当皇帝,尤其是当个好皇帝,总有做不完的事,走一步算一步吧!
新年到,家家户户放鞭炮,汴梁城内真热闹!
正月初六,恰逢立春之日,一年一度的打春仪式在欢歌笑语中开始了。打春鞭牛的风俗不知始自何时,到了而今这个时候,越发隆重了呢!
土牛的制作异常讲究:牛的颜色不是想弄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那是有明文归定的。以岁干色为头,支色为身,纳音色为腹。立春日干色为角、耳、尾,支色为胫,纳音色为蹄”。所以大文豪苏东坡用“衣被丹青”的句子来形容土牛,再贴切不过了。
土牛旁边立着一位专门负责驱赶土牛的土偶人,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勾芒神”。看勾芒神,一头绚烂的红发,戴展脚幞头,手执七尺二寸的长鞭,双目炯炯有神,如同真人一般。今年适逢立春在正月,也就是所谓的春在岁后,勾芒神执鞭站在土牛之前。
鼓乐声声,开封府官吏执杖鞭牛,口中还念念有词,说着“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之类的话,直将土牛击成碎块,方才罢休。围观的百姓蜂拥而上,抢夺着已经粉碎的土牛。抢到的,欢欣鼓舞;没抢到的,笑骂几句解嘲也就罢了!那边一名啼哭的小儿,原来是被大人踩疼了脚,正哭得起劲呢!
“王老哥,你家小娘子不是在宫里服侍官家,你吃穿不愁,抢着土牛又有何用?”
“李老弟,这你就不知道。就这么一小块,送进宫里,能换三十贯钱,您说我能不着急吗?
啊,原来是这样!
这段对话,正巧被一名士子听了去,一时诗性大发,吟道:“春日循常击土牛,香泥分去竟珍收。三农以此占丰瘠,应是宫娥暗有求。”
过了初六,眼瞅着十五就要了,那可是一年之中最快乐的日子。去年,金兵围城,好好的上元节了无生气,今年更要好好热闹一番!
传说,道教有上、中、下三元之说,三官大帝中的上元天官即为火官,生日是正月十五日,故正月十五日为上元节。每年这一天,不能惹上元天官不高兴,不可以断极刑事,要让普天下的每一个人都快乐!
原本上元节只有十五、十六、十七三天,大宋立国之初,吴越钱王来东京朝拜,向官家进贡了不少金帛,在上元节三天的基础之上,又买了十八、十九两夜,与前三天组成为五天上元节,这就更是热闹的不行了。
正月十五,浓浓的夜色在人们的千呼万唤中,罩上街头。官家赵桓升宣德楼,与民同乐。
楼前不远处,三道大门横亘在长街之上,中门曰“都门道”,左右曰“左右禁卫之门”,上有大牌写着六个朱红大字“靖康与民同乐”,在灯光的映照下,愈发醒目。
再向前望,便是光彩夺目的灯山!
灯山高十六七丈,周长三百六十五步,中间用两条长二十四丈的鳌柱架起,鳌柱用金龙缠住,每一个龙口内点一盏灯,谓之双龙衔照,气派壮观!
金龙之上,一五彩琉璃殿阁,殿阁外站着几名盛装俏佳人,小心伺候,不知阁内是怎样的高贵人物?金龙之下,各式各样的彩灯,发出奇异的光线,争奇斗艳,美不胜收!
白玉灯,爽彻心目;新安灯,光怪陆离;苏灯,五光十色;珠子灯,雍容华贵;羊皮灯,巧夺天工。
昭容李兰若指着灯山中一盏明灯,痴痴地问道:“官家,那是什么灯?”
兰若再不是先前的模样,肚子鼓得象一个西瓜一般,本来不让她来,她非要跟着,赵桓拿她也没有办法。
这时的兰若,哪里会丑?身上多了一分吸引赵桓的东西,那是什么,母性的光辉,抑或是女人的柔情?
赵桓轻声道:“那是万眼罗灯,美吗?”
兰若早忘了答话,只顾得点头!
千灯万灯之中,万眼罗灯卓尔不群:此灯以千丝结缚弱骨,轻球万锦装扮,碎罗红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