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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于此,忽阑的心情豁然开朗,几天来纠结积压在心头的种种忧郁与困扰通通一扫而光。虽然此时帐幕之外是幽暗的黑夜,忽阑的心中却是阳光普照,晴空万里。
“谢谢你,阔列坚。”
她轻轻拍打着婴儿的同时,将嘴唇凑在那小巧的耳朵边,轻声呢喃着。
婴儿在母亲轻柔的爱抚下,渐渐恢复了平静。他睁大着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凝望着母亲的脸,浑然不知自己刚刚为曾经天人交战的母亲做出了一个怎样重要的决定!
孩子的哭声也同样牵动了成吉思汗的心。他没有上前来帮忽阑哄孩子,因为这不是他所擅长的。他如同草原上大多少男人那样,从来只是将对妻儿的爱化为工作上的干劲和战争中的勇气。也许他们的表现形式过于刻板与严峻,但较之许多口不应心的虚饰浮华言词,反而更为接近人间美至纯的爱恋。
成吉思汗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得站起,缓步走到帐幕的门口站定,回过身来,正面迎上了忽阑的目光。二人就这样对视着,不言亦不动。但是从成吉思汗紧握的双手可以看出,他的心中也做出了某种决断。
是的,他确实做出了决断。为了眼前的妻儿,为了所有蒙古人的妻儿,他都要在明天竭尽全力去争夺胜利。他不但要自己带着胜利平安走下野狐岭,还要带回更多的人,使他们的妻子不再担忧,与孩子一起快乐地迎接父亲的凯旋。会的!一定会的!
他放眼四顾,但见夜色之中,蒙古大营的灯火彻夜不息,多少人在摩拳擦掌,又有多少人辗转忧戚。
不远处,四杰之首博儿术的帐幕中传来阵阵轰笑欢闹之声。成吉思汗知道,四杰、四狗再加上老将主儿扯歹都在聚集在一处饮酒。他们本应是十个人,如今却缺了三个:除了远征辽东的者别之外,其余两个永远也无法再回来了——战死于泰加森林中的孛罗兀勒和捐躯于红柳林前的忽亦来。这两个人的死亡是成吉思汗心中永远无法释怀的痛。
不绝的夜风隐隐送来那边的话语,引得成吉思汗侧耳倾听。
“主儿扯歹大人,夜凉了,你的风湿又犯了吧?”这年轻的声音来自速不台。
“喂!你在瞎说什么啊,难道嫌我老了不成?”老将的声音依旧苍劲有力。
“呵呵,我们的主儿扯歹大人最讨厌的就是有人说他老呢。”博儿术笑道。
“嗳!博儿术大人,你就不要再拿我做挡箭牌啦。说出这种话之前,也不低头看看自己的胡须都灰白啦。”
老将的情绪蛮高的,语调中透着孩子般的顽皮。
“哈哈,看来我们的老把阿秃儿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呢。”
听到一向不苟言笑的者勒蔑居然也开起玩笑来,成吉思汗不禁莞尔。不过,他随即想到,这种玩笑也正是为了缓解大战在即的心理压力吧。他这一疏神间,后面的话就没再听见。只是大约知道,木华黎、赤老温和忽必来也都不同程度得说了些俏皮话。这些流血不流泪的钢铁汉子,在这紧张时刻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以轻松说笑的方式来加以排遣。
“他们会这样一直喝酒聊天,直到天明吧?这真是一个不眠之夜啊。”
成吉思汗如是想。他很想加入他们,一起谈笑,又怕这样会令他们无法尽情抒发心中的情绪。虽然自己一直视他们为朋友,可是随着国家体制的逐步完善,一道无形的距离之墙还是在彼此之间悄然建立起来。即使心中并不情愿就此疏远,可是他也很清楚,这是维护秩序的必然结果,自己除了接受之外,再无他途。
“我亲爱的朋友们,我们之间的情谊只有通过战场来表达啦!”
成吉思汗在心中默然说着,然后转身走入忽阑的帐幕。
※※※※※※※※※
随着新一天的来临,弥漫于野狐岭上的迷雾终于尽数散去,露出了山峦真正的面目。这里的山初看上去,与蒙古的山没有太多不同。但细加观察,却也有着细微的不同。蒙古的山是熟悉的,亲切的,虽然偶尔也会峥嵘毕现,但多数时候还是想到温情的,呵护着每一个蒙古人的灵魂,使他们的心得到安宁。这里则显得那样陌生,一树一石都在拒绝着这些来自不同地理环境的陌生人,即使被踏在脚下也依旧涌动着反抗的情绪。这种情绪虽不显著,却足以用内心来感受到。以至于蒙古军的战马四蹄都在不安分得刨着地面,同时发出焦躁的响鼻声。
士兵们神情紧张得一边压制着坐骑的躁动,一边注视着对面金国军队的动向。十万大军,一片沉寂。
忽然,疾如暴豆的马蹄声倏然响起。成吉思汗带领他的主要将领们出现在獾儿嘴上最为突出的那块巨岩上。他驻马远眺片刻后,用响亮的声音大声说道:
“苍狼白鹿的子孙们!我的勇敢无畏的把阿秃儿们!我们现在来到了这块异国土地上。是的,我们来了!我们不但来了,还要占领它,把它踩在脚下,使这里成为我们永久的牧场!因此,我们必须一战!我们不惜一战!这一战不仅仅是为了权力、名誉、财宝或者其他的什么!我们为的是全蒙古的母亲!为的是全蒙古的后代子孙!使他们不必再忍受争战造成的别离,失去亲人的痛苦!使蒙古的土地永远不再遭受兵燹涂炭,不再遭到异族践踏!为此,我们势必一战!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我不但要求你们勇猛向前,更要求你们活下来,和我一同迎接属于我们的辉煌胜利!记住,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战争的目的是杀死敌人,保存自身。你们,我吉祥的那可儿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为宝贵的亲人和朋友,因此,我不求你们为我而战,因为你们清楚,你们是在为自己而战,为自己的母亲、妻子、儿女而战!他们才是你们战斗的目标与动力!我要带着你们活着回家!”
“喏!为蒙古战!为大汗战!为长生天战!为母亲、妻子、儿女战!为我们的生存和未来奋勇作战!”
战士们怒吼着。是啊,当一支部队突然明白,自己即将参加的战斗原来与自己的一切如此息息相关,谁还会将这场战斗当作别人的战斗呢?谁还会为此而将自己当作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呢?
长久的欢呼从獾儿嘴的脚下扩散到每一支部队的每一名士兵的口中、心中,回旋盘绕,经久不息……
※※※※※※※※※
“鞑子们在喊什么?”
帅旗下的完颜九斤将疑惑的目光投注在副将完颜胡沙的脸上。胡沙无言的摇了摇头。
“可惜明安还没回来,他出使过蒙古,应该能懂得这些鞑子语。”
另一副将完颜承裕叹息道。
“不要提那个契丹杂种!派他出使的那一刻我就没准备他能回来。卑贱的契丹狗用用就可以,完全不必吝惜啊!”九斤仰天大笑起来,“那个家伙现在应该已经被鞑子剁为肉酱了吧。”
此言一出,立在众将行列之中的契丹籍将领无不勃然变色。在他们之中,官阶最高的石抹也先的脸色铁青,他扫视着同族的同僚们,发现他们也在用同样的目光表达着自己的愤慨。尤其是自己的副将兼同宗兄弟石抹尽忠,双目如欲喷火,紧闭的双唇之内传来轻微的牙齿挫咬之声。
早在开战之初,契丹诸将已经对于完颜九斤的安排大为不满。那些站在军队最前排的都是契丹籍士兵,他们将毫无疑问的去承受蒙古军的第一波攻击。然而,在女真的积威下,这种愤怒情绪也只能深深得埋藏在心中而已。
“也许等到开战后,会有机会报仇吧。”石抹尽忠想着。
※※※※※※※※※
太阳渐渐升上头顶,山下传来急促的警报声,蒙古军的阵势发动了!很可能即将展开攻势!
“好,这些傻瓜鞑子自寻死路来啦!”
完颜九斤遥望着山下旷野中马蹄掀起的遮天蔽日的黄沙中,一片小黑点变得越来越大,不禁心头大喜。他的眼前已经出现了那些蒙古军被自己密布于阵前的长枪阵刺得人仰马翻的情景。
那些小黑点渐渐汇集成一条黑色的带子,裹挟着呐喊之声以及马蹄踏出的雷鸣之声,愈来愈近。
“举枪!竖盾!”前线军官们发出了号令。
“弓箭手准备!”第二线的军官们大吼着,“进入射程后一齐射击!”
“骑兵准备突击!”两翼的军官们也同样发出了号令。
经过演练的各个部队有条不紊得根据将令,各自完成着自己的任务。站在第一排的长枪手们神情紧张得盯视着渐渐接近的敌人,几乎所有人的手心都冷汗淋漓。虽然有盾牌保护,虽然是三十万大军队一员,但是谁又敢保证能在这狂猛地冲击中可以平安生存下来呢?大家都不愿意成为战争中己方第一名阵亡者。倾斜向上,如同刺猬的长矛群映着朝阳的光晕,闪烁着幽蓝色的冷利之光,不知道谁的血将第一次染红他们!
直线突击的蒙古军在即将进入金军弓箭射程内的一刹那倏然左右两分了!这一出乎意料的变化使得金国军队从普通士兵到山顶上观战的元帅完颜九斤都同时感觉到诧异。
“鞑子怕了吗?不敢过来了吗?”
完颜九斤心中微觉失落。这种失落感如同一位精心准备了一桌宴席的厨师忽然发现期待已久的客人居然临时全部离开一样扫兴而无奈。
士兵们的心情却是完全两样。可以想象,那万马奔腾、扑面而来的气势足以令每一个身临其境者心动神摇。许多站在第一排的士兵们都在将眼睛紧紧闭住,听凭苍天安排自己的武运,即使这些长矛与坚盾真的能保护自己,他们还是无法完全将生死之事抛诸脑后。强大的心理压力使得他们的精神几乎面临崩溃的边缘。这种临界状态,在鲜血的感召下,或许可以转化为旺盛的杀机,也有可能将整个人逼疯。幸好,蒙古骑兵的突然变向令他们的心中骤然产生了一种放松的虚脱感。虽然眼前说安全二字尚为时过早,但至少可以为自己宝贵的生命赢得一丝难得地喘息时间。
然而,无论是后方安居的主将完颜九斤还是这些阵前临难的普通士兵都没有意识到这些变向驰骋的蒙古军在下一个瞬间会将不可思议的打击降临到他们的头顶。
确实是一种降临。
蒙古军的弓箭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般从天而降,狠狠得砸落在金军阵中。
“蒙古人的箭射得比我们远!”当金军中有人反应过来,脑际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已经不知有多少人中箭倒地,再也无法站起。
“弓箭手,立即还击!”前线军官们最先醒悟过来,发出焦急的叫声。
金军的弓箭手慌忙还击,但是蒙古骑兵奔行如飞,阵形又散得极为开阔,以至于两轮射击过后,也不过有十几人被射死射伤而已。而他们的箭簇即使在这种高速运动之中依旧保持着相当精准的命中率,给予金军先头部队以毁灭性的打击。
“父汗,金军先锋部队已经溃不成军了!”术赤飞马来到成吉思汗面前禀报道。
“好,是你们的把阿秃儿队出击的时候了!”成吉思汗扬鞭叫道。
“喏!”术赤再不多言,拨马回到本队中,向三位弟弟传达了成吉思汗的进攻令。
“杀啊!”察合台第一个按耐不住,拔出腰刀,呼喝着纵马冲出。窝阔台与拖雷自是不甘落在二哥之后,也跟随着他一起疾驰向前。
把阿秃儿队的士兵们见王子身先士卒,更是人人奋勇,各个争先,一万骑兵化作一万支复仇的箭簇,闪电般射向金军阵中。
“安答,跟住我,不要离散!”
术赤一边疾驰,一边关照着落后自己半个马头的亦勒赤台。
亦勒赤台向他点了点头,眼睛牢牢得盯着术赤的后心,握住长弓的手紧紧绷着,使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