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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斤喃喃祷告着:“太祖皇帝英灵在上,请指引你的子孙取下铁木真的首级!”
说罢,他对身边众人庄严的说道:
“本帅决定对蒙古军发动决死突击,此去若不能取胜,亦无生还之理。尔等皆有父母妻儿,若不能抛舍,则或逃或降,悉听尊便。纵然剩得本帅一人,也势与蒙古不共戴天!”
众人高呼:“公为元帅,尚不惜命,何况我等,愿为大金战至最后一息!”
“多谢各位!”
九斤拱手为礼,然后大喝一声:
“全军突击!”
言犹未落,九斤的战马已经冲了出去!金军随后紧紧跟随,发动了最后一次突击!很快,这队人马就淹没在如海如潮般的蒙古军中。
※※※※※※※※※
太阳在野狐岭的山顶西沉下去,留下大片的火烧云在天空中恣意燃烧。稍顷,如同发生了一场爆炸般,火云分崩离析,四散开来,颜色亦随之转为暗红,复转为淡淡的粉红,最后化作稳重的紫色。就在这种紫色渐趋沉沦,黑色侵占天空的时候,完颜万奴顺着山路打马飞奔过来。
背后的杀声渐渐远去,他的泪水却不停得涌出,化作一道银色的线,散落在尘埃之中。
当山那边的杀声消失于耳畔之际,夜色慢慢地降临了,白色的月牙逐渐发出一种带有红色的光辉,天空中月亮周围的星星也闪烁可见。
万奴不知道是自己跑得远了才听不见杀声还是战斗已经结束,但是这一切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仰望星空,心境幽远。但是他脑海中却什么也没有考虑。为什么并不感觉到寒冷呢?只是有点饿了,要是能喝点水就好了。他向四周望去,什么可以吃的东西都没有,只有一片广阔无垠的旷野。
终于,他无力得从马背上摔落在地,虚弱的身子滚动着翻到了路旁的深沟里。不知从何处传来战马的哀鸣,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那匹马,他无力思考,只能静静得听着。听着听着,逐渐进入了一种似睡非睡的朦胧意识之中。
朦胧中他做了一个梦。仿佛又回到了黄昏时分的野狐岭上,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从脚下的一直蔓延至原野的远方。他仓惶后退着,不出几步但觉脚下一虚,猝然停步,回首处才发现自己已经退到了断崖的边缘。崖下是连绵不绝的树海,却光秃秃的没有一片树叶。裸露出的黑色枝桠在劲风中狂舞,发出刺耳的声音,如同万千鬼魂在地狱中张牙舞爪,哀号哭叫。
万奴毛骨悚然,连忙收回了目光,身体向后瑟缩着,却一下子撞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体。他慌忙转身,却看到了元帅九斤。夕阳在他背后炽烈地燃烧着,逆光的身体如同在一段烈火中焚烧的黑铁。惟有一双眼睛闪着奇异的光,光是红色的,如同黑夜之中的两盏灯。
突然,九斤开口说道:“万奴,我已经力竭了。我冲了九次,每次都几乎接近了铁木真,我甚至看见了他的脸,他好丑啊,所有鞑子都是丑陋的。可是我终究还是没能接近他,我的气力用尽了,再也没有气力了。你看,我的血已经流尽了……充满遗憾的人生真是无趣至极啊……”
说到这里,万奴才注意到元帅的盔甲已经支离破碎,身上插着几支利箭,流出的血在他的脚下会聚成为一片浅浅的水洼。
“元帅!我来帮你!”
万奴惊呼着,向前迈出一步。
“别动!”完颜九斤用命令的口吻制止了他,“这是身为武人的最好结局,比封侯拜将更加荣耀辉煌!”
说着,他猛然从腰间拔出了佩剑,一手握剑柄,一手托剑尖,将剑刃抹向自己的咽喉。
“不可以!”
万奴大叫着,就要扑上前去拦阻。然而,他的动作还未来得及做出,九斤的身子忽然腾空而起。他的身上同时被几十支长矛刺中,诺大一个身子被挑上了半空,然后又被重重得甩脱,头朝下脚冲上,向悬崖下栽落。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万奴惊醒了过来,只觉心惊肉跳,全身颤抖,几层衣服都被冷汗湿透了。正在此时,他听到远处传来一阵疾风般的马蹄声音。
正有一支军队飞奔而来!
万奴不知是何处兵马,是己方的败兵还是蒙古的追兵?他不敢确定,于是将身子隐在草丛之中,静静倾听。当马队掠过他的头顶时,他忽然听到了一个急促的声音,说的是蒙古语。
“完了,蒙古军已经从山上追下来了!”万奴心中暗自叹息,梦中的情景看来是真实发生了。元帅战死,全军覆没,一切都完了……
可是,他们在追什么呢?
自己吗?不会。听这马蹄声,追兵的人数不少,是一支大部队。如果只是为了追赶自己,应该不会动用这种规模的人马。
追捕败兵吗?也不象。如果是搜捕败兵,应该将部队散开追击,而不是象这样形成一股。这种方式完全是行军队形啊。
难道,蒙古军是要继续作战?他们追杀的是从宣德府败退的胡沙虎的十五万部队吗?他们经历了一日恶战,居然可以不经过一时半刻的休息,便这样连夜出兵吗?天啊,这是什么样的部队啊。唯一的解释只能有一个——他们不是人,是狼!永远不知疲倦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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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奴猜测的没错。经过他头顶的这支部队正是成吉思汗派出追击胡沙虎的部队。领兵大将正是木华黎与速不台。
那位传令官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成为了蒙古军的俘获。为了乞命,他主动招供了这件重要军情。成吉思汗当即想到,不能让这支军队就此逃走。好不容易引诱出来的敌人主力,若轻易放过,对于日后攻击金国内地的军事行动势必构成一定的妨碍。然则,他看了看众将们疲惫的脸色,这个命令一时又传达不下去了。
“大汗,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木华黎主动请缨。
“是啊,如果放过这十五万金兵,日后再难有此机会了!”速不台也道。
看着这些力战之后锐气弥坚的壮年狼们,成吉思汗心中感慨万千。这些狼们真的是拥有无穷无尽的活力和精神啊。他们的身体为战争而生,为攻击而生,永远会在第一时间内发现新的目标,并毫不留情得扑上去,掠取、捕捉、啃噬、撕咬,直到制服猎物为止。
成吉思汗命人斟满两碗马奶酒,亲自递到二将手中,说道:“去吧,我的苍狼战士们,不要让任何一个金军活着进入长城。”
“喏!”二将齐声应道,然后将酒一饮而尽,掷碗于地,转身上马,点兵出发。
他们昼夜兼程,衔枚疾行,终于在第二天的拂晓之前于浍河边追上了正准备渡河的胡沙虎军。
胡沙虎军虽然早于蒙古军一天的行程,但是他们步骑混杂,行动委实不能算快。待他们到得河边,已是半夜时分。黑暗之中无法渡河,又觉得蒙古军即使战胜了九斤的部队也得花上些功夫,于是他们选择在岸边扎营休息。这是一处河谷地带,两边高中间低,浍河从谷地匆匆流过,两边不算陡峭的山坡上是郁郁苍苍的树林。看到这样的地形,连准备发动攻击的的两位蒙古将都感到意外。
“这胡沙虎是不是胡涂了?怎么会选在这种地方扎营?倒象是在配合我们的袭击似的。木华黎,这不会是什么圈套吧?”
速不台略显困惑的悄声说道。
木华黎对面前的情况也感到相当诧异,他仔细研究了一下,摇头道:
“敌人没有任何设防的迹象,确实有点不合行军打仗的常理。不过若说是什么计策,却也不象。”
“没时间考虑了,先把兵马散开,给他们来个三面合围,就把河的方向留给他们好啦。”
速不台看了看渐渐发白的天边,说道。
木华黎点头称是。二将达成共识后,立刻指挥本部军马趁着黎明前的黑暗展开了包围网。夜风吹动山林,树叶沙沙作响,将蒙古军的行动声音完全遮掩住了。
直到天光放亮,胡沙虎的部队准备渡河了。他们大呼小叫,乱轰轰地列队,全然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落入了包围圈。就在这时候,木华黎与速不台向蒙古军下达了全力猛攻的命令。
猝然遇袭的金军根本来不及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使得整个战斗的基调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大部份士兵连武器都来不及拿起,便溃散了。身为主将的胡沙虎二话不说,拔足便逃,如同一只被猎人追捕的野兔般跑得飞快。他最初打算逃到战马旁边,却发现那个方向有蒙古兵的影子,只得放弃了这个打算,转往另一个方向。他一边跑,手上却没闲着,将所有足以证明他是大将的盔甲衣饰悉数剥掉,最后仅剩下了一袭单衣。
他沿着河岸乱跑了一阵,居然也没遭到劫杀,直到遇见自己的副将独吉千家奴所率领的一支部队,这才算得到了马匹。二人眼见蒙古军三面杀来,如入无人之境,心中之惊怖惶恐,已经达到了无以复加之境地。他们知道,蒙古军既然已经杀到了此地,那么也就是说野狐岭上的三十万大军此时业已全军覆没,而此战所耗的时间前后不过一个白天!
——三十万大军,一日即全灭!而蒙古追兵甚至比溃退下来的败兵还要快。这是什么样的敌人啊!不,他们不是人,是魔鬼!人力所无法抵御的魔鬼!
两个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同时选择了逃过河去这一条路。合该他二人走运,这浍河本是无定河的一条支流,河面虽然不窄,但平时的水流便不急,河水也不深,此时又逢盛夏枯水期,水面只到马的腿肚子,使得二人顺利的趟过河去,逃之夭夭了。然而,他们的部下就没这么好运气了,被合围的蒙古军杀得尸横遍野,血流飘杵。
少部分还在抵抗的金军眼见主帅逃离,仅存的斗志也迅速瓦解,开始步主将之后尘纷纷跳入河中向对岸逃去。然而,没等他们逃过河,蒙古军的死亡箭雨便从天而降了。几乎没有人能逃过这场血的洗礼,大批的尸体倒在水中,不久之后便形成了一条尸坝,几乎将水流截断了。
这一场做为野狐岭大战的延伸战役的浍河追击战(1)自天亮开始,未至午时便告一段落。十五万金军仅有数千走脱,余者大部被杀,小部做了俘虏。
至此,金国苦心经营的“聚而众”战术以其彻底而又惨痛的失败而告终,精锐丧尽,一蹶不振。是役,成吉思汗创造了以少胜多的战争奇迹,决定了蒙古帝国的强大和金朝的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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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亲征录》作“复破胡沙军于会合堡”。《元史。木华黎传》作“追至浍河,僵尸百里”。《金史。本纪十三》作“九月,败绩于会河堡”。又《金史。承裕传》作“其夜,承裕率兵南行,大元兵踵击之,明日至会河川,承裕兵大溃,承裕仅脱身,走入宣德”。《秘史》中译本注释中说:承裕即胡沙。本文为此后行文方便起见,将此败归于胡沙虎名下。第三篇 大海的怒涛 第六十章 新生之狼
“快走!别磨蹭!”
随着一阵粗暴的蒙语吆喝之声在凛冽的寒风中响起,一队带着手铐脚镣,被绳索串成列的金国战俘跌跌撞撞得走过黑暗而悠长的城门之下。城门上,赫然标着红色的隶书大字:宣德府。
在这些不幸被俘的人们的脸上,充满着绝望、伤痛、凄楚、惶惑等等诸般难以言喻的表情,因为他们深知,落在这些来自北方的蛮人手中,等同于断绝了一切的未来,一条性命化作风口之烛,摇摇欲坠。
然则,在这些人之中,却有一个年纪约在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人非但将身板儿挺得笔直,脸上更是绝无一丝颓唐之色。他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