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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须被一条河阻挡上半年呢?
〃太可怕了!〃
木古哈勒只不在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之后,只觉全身都在颤粟。为数众多的浮桥军使得陆地之王者展开了最大的机动力,那么接下来失去最后凭依的自军恐怕真的要遭遇可怕的事情了。但是,他必竟是一位有经验的武将,并未使自己全部的判断力丧失于恐惧之中。在他的指挥下,花剌子模残兵开始凭依着街道、房屋有组织的边抵抗、边后撤,试图将蒙古军拖入其最为头痛的巷战之中。
谁知,这一点也在窝阔台的掌控之中。他命令术赤总领突击部队,携带猛火油柜和喷油筒,利用轒辒车掩护,以火开路,向前逐次进击。至中午时分,西面察合台的部队也击溃了拦在自己面前的守军。东西两集团在午后时分会师,将残余的花剌子模军和他们的统帅忽马儿的斤围困在中央城堡之中。
窝阔台命令两军暂不对城堡发动攻击,只是死死围困,其余部队则加紧肃清其他城区的残敌。至傍晚时分,全城几成废墟。只有木古哈勒只不率领少数残兵逃脱,余者无论军民,尽皆诛灭——
在一个犹如用沥青洗刷过的黑夜里,
看不见火星,土星和水星。(10)
怀着绝望心情的忽马儿的斤站在城堡的侧窗内,向脚下望去。夜色中凋残破碎的玉龙杰赤所呈现出的狰狞凄惨,令他不禁悲从中来。前代诗人巴思里(11)的诗句流过他的心间:
天!我们生在残暴的时代:
倘若我们在梦中看到他们,我们要给吓坏。
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死去的人倒值得庆幸。
令他无法承受的是,坚守半年的城市,居然在一天内就被彻底攻陷,剩余下一座孤伶伶的城堡,又能抵挡几日呢?他就这样满怀沮丧与悲怆的心情伫立了一夜,直到天明后,下达了投降的命令。
没有人反对这道命令,更无人指责他胆小。失去战意的人们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坚守下去的信心了。蒙古军那无情的杀戮犹如恐怖的战锤,将所有的勇气砸得粉碎。也许投降者中还能有人幸存,但是做为首领的忽马儿的斤却绝对难以逃过严厉的处刑。
可惜,他们连最终的一点生存希望都未能得到。术赤被这座城市的坚韧所激起的怒火又岂能仅凭一纸降书所能化解得了呢?在将自忽马儿的斤以下,从官员到普通士卒一律处刑后,所有的工匠、妇女以及小孩被掠为俘虏,三人平分(他们忘记了成吉思汗的法令,因而在此后险遭严惩)其余市民也被无差别的悉数屠杀殆尽。根据志费尼那沉痛的笔触所记载,被掠者计十万之数,而一名蒙古兵被分得的屠杀人数为二十四人。当然,这个数字应该是被夸大了,当时的玉龙杰赤绝不会有一百三十万人口。不过,以这座城市为中心的整个花剌子模地区,确实是遭到了惨绝人寰的屠杀。而这一切,完全是为了平息术赤心中的愤怒而付出的代价。
最后,犹有余怒的术赤命令士兵掘开了药杀水(阿姆河)的堤坝,引水灌城,将这座带给他无限痛苦回忆的诅咒之城化做一片汪洋泽国。在他想来,只有以如彻底的手断将其从地面上抹去,才能真正消除这心中的隐痛。
回兵途中,在迦里夫(12)地方,术赤悄然引本部人马不辞而别,向北而去。从此,他脱离了成吉思汗的本队,再也不曾回归。
至此,花剌子模的新旧两都悉数落城,整个帝国的根被直接掘起,参天巨树的倾倒与枯萎,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了。然而,一个帝国的灭亡比之这一场浩劫所毁灭的事物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呢?废墟上飘泊无依的冤魂们何是能安呢?对此,做为后来者的志费尼用几近哭泣的语言为水下的废墟做如下之诉说(13)。
花剌子模,这斗士的中心、游女的会场,福运曾光临其门,鸾凤曾在此筑巢,现在则变做豺狼的家园,枭鸢出没之处;屋宇内的欢乐消失怠尽,城堡一片凄凉,园林凋凌如此,大家会认为,〃余使彼等之园化为此两园〃(14)的诗句,恰为其惨景之写照。在它的园林、乐场上,那支描写〃人生如梦〃秃笔,记录下这些诗句:
多少骑士在我们四周下马,
用清澈的水掺合醇美的酒;
然后,在清晨中,噩运将他们掠走——
这就是命运,变幻无方。(15)——
(1)〃狮心王〃查理(RichardtheLionheart)纪元1189-1199年在位。英国安茹(Aujou)王朝第二代国王。1188年…1189年间结联法王腓力二世合谋推翻父亲亨利二世后,自己登上王位。1190年与腓力二世共同发起第三次十字军东征,在耶路撒冷(J_rusalem)被阿育布朝(Ayyūbid)算端撒拉丁(Saladin)所败。议和回国途中被奥地利大公利奥波德(Leopold)所扣留,直至1194年才被英国以重金赎回。
(2)腓力二世(PhilippeⅡ),別名腓力?奧古斯特(PhilipAugustus)。生于1165年;卒于1223年。1180年…1223年在位。卡佩王朝(Cap_tians,Capets)第七代国王。有尊严王之称。在位期间削平地方诸侯,积极巩固王权,并夺回了被英国安茹王朝长期占领的北方国土,建立了卡佩王朝的全盛时期,奠定了现代法国的基本疆域。是一位文武双全的国王。
(3)撒拉丁(Saladin),全称(salah…al…din…al…ayyub),意为〃世界的繁荣和信仰〃。生于1137或1138年,卒于1193年。1174…1193年在位。库尔德族(Kurdes)出身,于1174年夺取埃及,建立阿育布朝(Ayyūbid)。征服了叙利亚,击败了耶路撒冷拉丁王国,却允许战败者带走自己全部的家财。1190年击退了第三次十字军东征,保卫了阿拉伯世界。在历史记录之中,他是一位英明的国王,同时也是高超的战略战术家,更是一位富于真正骑士精神的人物。传说中他甚至孤身进入十字军的营地为对手〃狮心王〃查理治疗箭伤。在后世阿拉伯典籍之中,他始终居于民族英雄的地位。
(4)弗雷德里希二世(Fr_d_icⅡ),神圣罗马帝国(SaintEmpireromaingermanique)皇帝,霍亨斯陶芬王朝(StaufenouHohenstaufen)第三代皇帝亨利四世(HenryⅣ)之子。1198年加冕西西里(Sicile)国王(时称费德里科一世,Fr_d_ricⅠ),1120年加冕神圣罗马帝国皇帝,1211年加冕德意志(Allemagne)国王,1225-1228年为耶路撒冷国王。也是意大利(Italie)国王和勃艮第(Bourgogne)领主。先后在母亲康斯坦丝皇后(ConstancedeHauteville)和教皇英诺森三世(InnocentⅢ)的监护下渡过了童年。成年后即展开与教皇之间的权力斗争。在压服教皇诺霍留斯三世(HonoriusⅢ)之后,终于将西西里和德意志的领土联合起来。当1227年,强硬的格里高利九世(Gr_goireIX)登基后,他被迫进行第四次十字军东征(croisades),他以一次绝无仅有的和平东征,通过谈判手段将耶路撒冷交换回来,被埃及算端赞为最好的欧洲君主。1230年,他回师击败了教皇的军队,迫使教皇与之和解。英诺森四世(InnocentⅣ)继位后,双方继续对立,但彼此无法战胜对方。直到1250年,弗雷德里希二世病逝后,教皇组织的十字军才将霍亨斯陶芬家族斩尽杀绝。
弗雷德里希二世留给世人的印象不仅仅是一位皇帝,更是一位出色的学者,在发展商业的同时,更加注重文化的建设与传播。他在1224年建立了纳不勒斯大学,还在西西里创办了诗歌学校,本人还著有一部诗集〃猎鸟之歌〃。他重视法制,编写了《西西里法典》。在自然科学方面,他非常重视吸收当时远远先进于欧洲的伊斯兰学者的知识,自己也亲自动手做一些试验。后世评价他是〃御坐上第一个近代人〃。
(5)一些日本史学家曾持此论。
(6)天宫的突厥武士:这代指的还是太阳。采志费尼语。见《志费尼书》,第一卷,第十九节,126页。
(7)《志费尼书》125页记其全名为〃昔帕合撒剌儿阿里。都鲁吉尼〃(Sīpāhsalar‵AlīDurūghīnī),《讷萨铈》94页做〃库黑…都鲁罕〃(Kūh…i…Durūghan,意为‘谎话的山‘)。
(8)《志费尼书》125页记其全名为〃额儿不花帕剌汪〃(Er…Buqa…Pahlavān)。
(9)木古勒哈只不(MogholHājib),此战中侥幸逃生后追随札兰丁抵抗蒙古。
(10)《沙赫纳美》,第1065页,第1行。
(11)诗人本名为〃阿不勒…哈桑。默罕默德。本。默罕默德〃(Abul…HasanMuhammadb。Muhammad)。通常称〃伊本…兰迦克。巴思里〃(Ibn…LankakalBasir)。
(12)迦里夫(Kālīf),锡尔河上一城,今尚存。见巴尔托德著《突厥斯坦》一书,437页注释③。
(13)原文见《志费尼书》第一卷,128…129页。
(14)见《古兰经》第ⅹⅹⅹⅳ章,第15节。全句后面的部分为〃苦果、柽树及寥寥数株枣树之两园〃。
(15)引自阿里。本。宰德。亦巴底(‵Alīb。Zāidal…‵Ibādi)的诗集《乞塔卜阿迦尼》。第四篇 愤怒的烈风 第七十九章 算端之死
“这里是哪?你们又是谁?”
摩诃末站在断崖之顶,发出无助的惊呼。
俯瞰脚下,是一望无际的烈火之海,火苗闪动着刺目的颜色,上下起伏,跳跃舞蹈,如同一个个不怀好意的眼神,挑逗着摩诃末心中那无限的凄惶之意。他左顾右盼,找不到逃脱之路。前方,炽烈的热浪冲击着他的面门,令其呼吸不畅;背后,冰寒的阴风攒刺着他的背脊,使之肝胆颤抖。一冷一热,夹攻而至,使整个人趋于崩溃的边缘。
他想逃,却无路,惊回首处但闻狼嚎阵阵,无尽的幽暗之中正有无数诡异的碧绿之光明明灭灭。他知道,那是狼,是它们一路追追逐着自己,虽不现身,却总是将恐怖的感觉化为无情的鞭笞,驱赶着自己来到这片绝望之地。它们不是一般的狼,更象是来自地狱的魔鬼,在彻底吞噬自己的肉身之前,先要将自己的心智逼疯。现在,正是时机成熟时。
果不其然,率先出现的巨狼亮开了血盆之口与如刀利齿,势挟腥风,疾扑而至。求生的本能使得摩诃末闪开了这一击,但马上就有第二头狼从另一个方位袭来,紧紧咬住了摩诃末的肩头!还未等他从疼痛中回复过来,第三只、第四只……更多的狼一齐扑了上来。它们撕咬着、扑击着、冲撞着,裹挟着摩诃末的身子,一同冲出悬崖之顶,直堕向红莲火海之中……
“啊——”
摩诃末发出凄惨绝望的哀鸣,同时于瞬间醒了过来,原来是一场恶梦。他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涔涔冷汗,呆呆地坐了一阵,心中的惊恐才渐渐平复了下来。
冬夜的冷风吹透单薄的帐幕,贪婪着侵袭着人体,将其中仅有的丝缕热量剥夺殆尽。虽然裹上了重重皮裘,依旧可以感受到其锋锐矛头的突刺,由表及里,难当难耐。眼前的情境,如果在一年前是不可想象的。号称众算端之中的算端,如今却如丧家之犬般停留在孤岛之中,过着野兽般颠沛流离的生活,狼狈不堪得躲避着猎杀者的追逐。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啊!”
被瞬间从世界的算端宝座上摔落下来的他曾经不止一次向天空发出这样的嘶叫,但是每次回答他的只有远处阿必思衮海(1)的阵阵涛声以及更远处那空廓寂寥的苍凉回音。
自从逃出撒麻儿罕后,摩诃末便展开了着场惊心动魄的逃亡之旅。第一站是阿富汗斯坦的首府巴里黑,在这里他产生了踌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