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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江逐流斗文抢水这一段,河内知县刘飞鹏在推荐江逐流的时候已经在书信中详细讲过了,王曾了解的很清楚。他所不了解的是后面发生的事情。当他听到江金川利用族长的权势威逼族人,硬是把江逐流斗文赢的八个时辰的水全部用来浇灌自家的地时不由得怒火上升。这样卑鄙无耻的人竟然还能当上一族之长?
接下来,江逐流讲到他冒充王曾的学生,设计让江金川和族人置换了地契,王曾听得不住地点头,觉得心头大快。江逐流这招虽然损了点,但是用来对付江金川这样无耻的恶人却是正好。
“嗯,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王曾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倒是情有可原了!”
江逐流见王曾语气中有松软之意,忙躬身道:“学生无知,拖累了洞长,请洞长原谅则个!”
王曾面色缓和了许多,但是语气却越发沉重。
“江舟,老夫不知道是夸你聪明呢还是斥你鲁钝,我看你是小事聪明大事鲁钝!”
江逐流低着头不敢接话。
“要想对付江金川,难道只有这么一个笨办法吗?你知道不知道,对外宣称是老夫的学生,会给老夫带来多大麻烦?”
“本朝太祖在开国之初,为了杜绝官员中出现的门阀门派,特意规定,所有参加科举考试的考生一律不能拜主考官为座师。而且太祖还特意设立了殿试制度,由皇上亲自主持考试,品评考生试卷。所有参加殿试的举子一律拜皇上为师,号称是天子门生。这样,我大宋的官员都是皇上的学生,就不会出现结朋为党,拉帮结派的恶习了。”
说道这里,王曾叹了口气,“可是你竟然敢对外宣称是我的门生,你这不是有意把我架到火堆上烤吗?假如有人以此为题参老夫一本,老夫又该如何解释?偏你还是我用推荐信保荐到伊洛书院来的。”
江逐流这下可真的诚惶诚恐了,他没有想到他的一个看似小小的举动竟然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王曾说道:“看你也是出于一片好心,老夫就不责怪你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有什么后果老夫担起来就是。”
江逐流心中刚松一口气,没想到王曾又道:“只是,为了避却嫌疑,老夫再也不能为你挡妄议孔孟之道的罪名了。”
“江舟,经本洞长和鲁退之洞长以及燕赤霞堂长商议,即日起以妄议孔孟之道之由将你从伊洛书院除名。”
王曾这句话如大锤一般,重重地敲击在江逐流的心上,他的仕途之梦转眼间竟灰飞烟灭!
第五十八章 送你一辈子富贵
回到家中,江逐流很是沮丧。不过在沮丧中又有些庆幸,因为王曾告诉他,被开革出伊洛书院,并不代表以后就不能参加科举考试,他失去的只是明年春天参加礼部省试的机会。等下次河南府举行州试的时候,只要江逐流能中榜,依旧可以取得参加礼部省试的资格,也就是说,江逐流的仕途之路并没有阻断,只是他需要多花上一些时间。
至于这“一些时间”究竟是多久,王曾也无法确切告诉江逐流。因为宋朝初期,科考多长时间举行一次并没有一定之规,却看皇帝心情。有点时候,皇帝心情好,可能一年就举行一次科考,有都时候,皇帝心情不好,可能要四五年才能举行一次科考。王曾对江逐流说,只要朝廷举行科考,以江逐流的才能,一定会脱颖而出。
江逐流呆呆地坐做家中反思。他自以为计算能力超强,推理能力过人,所有的事情都能算到,偏偏却没能算到自己会因为一次不谨慎的言论被开革出伊洛书院。
这件事情说明什么?说明他还太年轻,思想上太不成熟,往重的方面说,是太幼稚,没有社会经验。很多事情没有经历过,所以就吃了这个大亏。虽然仕途之路并没有对他封死,可是,他却白白损失了最为宝贵的时间。对江逐流来说,他现在只能祈祷损失的时间不要过长,希望皇帝老人家心情好,能够在一年后再举行科举,不要拖上三五年,那可要把江逐流郁闷死了。
这件事情教训深刻,但是并不是全无好处,它至少给江逐流提了个醒,让他知道,在宋朝,还有很多他不了解的东西需要他去学习,去掌握,其中就包括想要跻身官场的读书人不得不遵循的潜规则。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固然痛快,可是在某些时候,管好自己都嘴巴却更要紧!
江逐流想也好,从伊洛书院退出来,他正好借这段时间好好研究一下宋朝的社会情况和官场上的潜规则。套用后世时髦的话说,把拳头缩回来,是为了更有力地打出去。
江逐流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调整好心态,江逐流也就不那么郁闷了。好在他身处在西京洛阳,这里是繁华之地,是他了解宋朝风土人情,考察宋朝官场潜规则的最佳场所。王曾、梅尧臣、欧阳修,都可以做他这方面的老师。
到了晚上,泰顺号的八个学徒准时过来,江逐流心情已经相当平静,按照事先拟定好的教学计划,江逐流把这八个学徒分成两班。
以刘韬为首的五个成年人就没有必要放弃老式七珠算盘去改学新式算盘。他们只要学习会计理论就可以了。江逐流决定一开始就提高起点,从现代会计的基础理论讲起,而不是把现代会计理论改头换面,以适应北宋人的简单的单式账簿思维。
王呈坤等三个少年江逐流则让他们开始练习新式五珠算盘,即使他们老式的七珠算盘已经打的非常娴熟。人在少年阶段,适应能力强,只要多加练习,他们会很快掌握五珠算盘都计算要领,忘记以前学过的七珠算盘。相比之下,刘韬等人已经成年了,计算思维已经定型,强去要求他们掌握新式五珠算盘既无可能也无必要。
江逐流背着手在房间内走来走去,王呈坤三个少年小手噼里啪啦地拨打着五珠算盘。刘韬等人则对着正前方的黑木板,苦苦思索着“借方、贷方、复式记账、会计科目、帐户”等名词。不时向江逐流提出一些匪夷所思的问题。
“江先生,这些银钱明明是我们出售货物所得的收入,为什么要写成借多少多少呢?”
江逐流苦笑,解释道:“这个‘借’字只是一个符号,就相当于你们原来账簿上使用的‘入’字,它代表的是银钱增加来多少,而不是说借了别人多少银钱。”
“那为什么不用原来的‘入’字呢?这样不是既方便又省事吗?我们理解起来也容易。”刘韬反问道。
江逐流现在理解了,为什么外国大公司在中国招聘员工的时候喜欢招应届毕业生而很少考虑聘用有几年工作经验的人,除非这些人有在外资企业工作的经验。因为在外资公司看来,应届毕业生好比一张白纸,还没染上中国企业中的某些习惯性思维,因此可以很顺利地接受外资企业的先进企业文化。而已经有几年工作经验的人却是一张被污染的纸,上面是画了很多美丽的纹路,但是也有一些乌黑的斑点,这样的纸张,无论画家的功力多么高深,都无法把他们改造成一幅美丽的图画。
江逐流面对都也是这样的情况,如果刘韬他们什么都不懂,那就好办来,江逐流讲什么他们听什么,教什么他们学什么。可是现在,刘韬他们偏偏又懂宋代的账房知识,他们用宋代的账房知识去理解江逐流所传授的现代会计理论,当然笑话百出。
“嗯,这个是因为,假如用了‘入’字,不利于理解后面的一些东西。”江逐流无奈道,“你们先强记住,这个‘借’字在这里就是表示增加就好了。”
“江先生,这个‘借’字不是表示增加吗?”另外一个学生又提出了问题,“怎么‘借销售收入’却表示减少呢?”
“因为‘销售收入’是贷方科目,”江逐流指着墙壁上悬挂的木制黑板说道,“我已经讲过,对于借方科目,‘借’字表示增加,对于贷方科目,‘借’字却表示减少。你们明白吗?”
五个成年学生一起摇头:“不明白!”
江逐流狂晕!他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好好解释一下借贷之间的关系,忽然看见冬儿在外边向他招手。
他走过去,冬儿压低声音对他说:“外面有个老者要见你。”
老者?会是何人?江逐流满肚子疑问来到前厅,却原来是沿河村村学的老夫子张震。
张震见江逐流过来,立刻满面微笑。他提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包裹放在江逐流的面前,口中说道:“江舟,我送一辈子的荣华富贵给你!”
第五十九章 就是他了!
江逐流其实很想对张震说,维护世界和平的重任就不要交给我了,不过忍住了。因为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嘲笑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家都是一件非常不道德的事情。
“张老夫子,晚辈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江逐流拱手说道。
张老夫子手抚长髯,红润的面庞上却是笑意,“你打开包裹看看。”
江逐流看了看桌子上的方方正正的包裹,心中迟疑。里面会是什么呢?黄金白银?不像。珍珠玛瑙?也不像?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带给他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呢?
解开外边的蓝布,却见里面摞了十几本手抄书。这就是张老夫子所说的一辈子的富贵么?江逐流心中一阵失望。
张震仿佛能看穿江逐流心思一般,他又笑了起来。
“江舟,你可别小看这十几本手卷,这可是老夫一生的研究心血,拥有了它们,你的一辈子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江逐流却不答话,心中想来是多半不信了。
张震却不以为意,他大模大样地往椅子上一座,对江逐流说道,“小子,愣子那里做什么?还不给师父倒茶?”
江逐流脑袋一下子大了。这张老夫子也太蹬鼻子上脸了吧?自己念他年纪大了,给他几分面子,没有想到他却得寸进尺,转眼间就自称师父了。谁批准了?谁说要拜他为师了呢?
江逐流心中这般想着,双手却端起茶壶为张震倒了一杯茶水,口中叫道:“老夫子,请用茶。”
张震把脸一绷,不满地说道:“怎么?叫我声师父就辱没了你了?江舟,你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拜我为师我还不收呢。”
这张震究竟是什么来历呢?他是陈抟嫡传弟子。
陈抟,自号“扶摇子”,宋太宗赵光义赐号“希夷先生”。他继承汉代以来的象数学传统,并把黄老清静无为思想、道教修炼方术和儒家修养、佛教禅观会归一流,对宋代理学有较大影响。后人称其为“陈抟老祖”、“睡仙”等。
陈抟一生就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记名弟子种放。种放仅仅得了陈抟的所传皮毛,就已经在官至工部侍郎,种放在十几年前病故于嵩山。
陈抟的另一个徒弟就是晚年所收的嫡传弟子张震,陈抟非常喜爱这个弟子,几乎把一生所学全部传授给了张震。只是可惜张震生性比陈抟还要懒散,根本无心于仕途,所以世人几乎不知道陈抟老祖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徒弟存在。
陈抟了解张震的脾性,也不强求于他,任他如闲云野鹤般自由来往。
宋太宗端拱二年,陈抟知自己将不久于人世,随把张震唤到面前。他告诉陈抟,太祖赵匡胤英明神武,太宗赵光义虽然不及其兄,但是尚可守成。现在太祖已薨,太宗虽然尚在,但是年纪已大,必不久矣。倘若太宗一去,则其余赵氏子孙无一可堪大任,宋朝必将被北方虎狼之帮欺辱。
陈抟让张震答应于他,在世间再寻找一天资聪颖之人,将所有倾囊传授,把其培养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