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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只听那李敬业道:“兄弟,做哥哥的我不得不提醒你,若是没有什么事情便罢,可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你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不要做出什么傻事来!……就凭你跟太平公主殿下还有我那晋阳姑姑的关系……这个,只要你没犯什么大错,就凭我那晋阳姑姑一个人,就足以护住你的周全,但是……”
萧挺抬头苦笑一下,这个论调,倒是跟公孙玉有点相似。但是他们都不知道,其实自己早就已经没有丝毫退路了!
现在的自己,已经把全部的前途和命运押在了皇后武氏身上,如果真的是她在背后操纵这一切,是她已经蕴蓄好了随后的雷霆一击的话,那么萧挺无话可说,即便是自己没有什么功劳,那么将来做个小官儿也好,至少还不会被满门抄斩,但是……据公孙玉所说,那场刺杀与皇后武氏完全无关!
与她无关,那就必然与另外一方有关,于是显而易见的,站在背后操控一切并准备好了雷霆一击的……并不是武后,而是她的对头!
没错,凭借晋阳在朝中上下特殊的地位,只要有她一句话,想必保护自己周全是没什么问题的,这在方面,她的地位可比现在貌为大唐第一公主的太平要高了不知道多少,但是……一个被女人护在身下的男人,还叫男人吗?
说白了,那也只是退无可退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现在的自己,可不能把她算进来!
萧挺勉强笑了笑,抬起手来抱拳,“谢谢大哥这番话,小弟……一定谨记!”
他知道,对于李敬业这样的大家子弟来说,尤其是对于他这么一个心机深沉的人来说,能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已经算是很仗义啦!
李敬业闻言哈哈一笑,就像是刚才两人之间那疾风烈火一般的对话并没有出现过一样,他冲着萧挺挤了挤眼睛,“那沈姑娘虽然还是个雏儿,但是在做事儿上还真是圆滑的紧,你猜怎么着,她居然在常乐坊给我置了个别院,嘿嘿,我虽然还没去看过,但是据说那别院里边还有十几个从巴蜀之地剑南道买来的歌姬,都是清一色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实在是嫩的紧哪,怎么样,看你这些日子憋得难受,不如咱俩现在就去乐呵乐呵吧?也省得你整日里胡思乱想的!”
说完了他摇头晃脑地,似乎在吟诵圣人经典,只是嘴角却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狎笑,“巴蜀之地的小妞儿,那可是刁蛮的紧,也好玩的紧哪!”
萧挺闻言苦笑一下,摆摆手道:“人家送给你的别院,我就敬谢不敏了!我先告辞,改天如果我还……呵呵,改天来找你喝酒!”
说完了,萧挺竟是毫不犹豫的起身便走,就连李敬业在身后一连声的喊他,都顾不上了。
※※※
黄昏薄暮时分,河南郡公褚府。
进进出出的仆人杂乱而纷忙,纷纷地往停在巷子里的一辆辆大车上装着褚遂良为官数十年来积攒下的一些家底。按照管家的安排,等待会儿装完了之后,这些车子会先行离开长安,而自家老爷则会等到明天上午,与朝中的故交好友们作别之后才走。
看到褚遂良亲自护着一辆乌木沉箱出来,熟悉他的人一定会忍不住叹息一声,看来他是真的要搬家啦!
因为那箱子里装着的,是褚遂良一生最为宝视的汉魏字帖。
褚遂良善书,这是尽人皆知的事儿,先太宗皇帝陛下在世时,就曾盛赞褚之笔法雍容大度,笔力遒劲,并且说褚遂良“少而沉稳,堪为国之良弼”,后来更是封为河南郡公,并赐给他一座好大的郡公宅第,自此,世人提到褚遂良这位当朝宰辅时都纷纷称其为褚河南。
说起来那个时候,可真真是他这一辈子里最为舒坦的一段时期。
上有明君,己为贤臣,而且君臣二人都酷爱书法,以此君臣更是相得,但是自从太宗皇帝陛下龙御归天之后……唉,一晃的功夫,这都二十八年啦!
褚遂良看着那辆装着自己宝贝的车子走远,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二十八年宰辅,看似风光无限,其实,他早就累的了不得啦!所以呢,这次被连降八级,他心内非但不怒,反而隐隐的感到一丝解脱。
人哪,一旦到了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往往会突然的就老了几分,而现在的褚遂良便正是如此。眼下的他与两天之前那个站在绛紫伞盖下的国之重臣相比,已经是明显的露出了几分垂垂老态来。
现在从身着便服的他身上,已经很难看出什么托孤之臣的风采,剩下的,只有垂垂暮气,说白了,他已经是一个十足的小老头喽!
尽管那车马早就已经走远了,他却还是背着双手站在门口,目光渺远难测,让下人们也不敢出言提醒。
最近这两天老爷经常是一发呆就小半个时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大一会儿,老态尽显的褚遂良才突然回过神来,他自嘲式的笑笑,摘下头顶的菐头来弹了弹,又伸手把几根乱落下来的白发往发髻上归拢了一下,这才又重新戴上,转身要回府里去。
这个时侯,那个早就在他身后等得脸上满是着急之色的仆从才赶紧靠过来,小声地在自家老爷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褚遂良闻言一愣,目光先是陡然变得犀利起来,继而却又恢复常态,然后他便转身往府里去,只剩下一声幽幽的叹息似乎还留在原地,“他们还是忍不住啊……”
那仆从正要跟在身后回去,却被管家一把揪住,差点就把他一下子拉倒在地上,那管家一脸担心地看看自家老爷的背影,然后盯着那仆从道:“谁来了?”
那仆从闻言一愣,“回管家大人,来的是赵国公府的冲大爷……”顿了顿,他又皱着眉头补充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那冲大爷好像是乔装改扮了来的,走的是西北角的菜门……”
※※※
英国公府,李勣的书房内一灯如豆。
老爷子从来都是如此减省,不是他花不起钱,也不是他不舍得花钱,只是因为他行军多年戎马倥偬,用的都是这种昏暗小灯,已然是习惯了,乍一换上那明晃晃的粗蜡明烛,反而感觉无法适应。
此时的书房里,听完了孙子李敬业转述的萧挺的话,老爷子好像是突然一下焦虑了起来,背起双手不停地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子。
“明天正午褚遂良奉旨出京之前,长安城必有一场惊天祸事?”李勣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子,“敬业,你确定那萧挺是这么说的?”
李敬业闻言赶紧点头,“爷爷,孙儿保证一个字都没错没漏!他确实是这么说的!”
“唔……”李勣闻言点点头,目光越发悠远了起来,一时间倒让李敬业心里忍不住打起了小鼓,难道自己那萧老弟说的……还真有几分可能不成?
他犹豫了一下,又道:“孙儿的人已经查到,下手刺杀那突厥王子的,居然是平康坊的花魁娘子公孙玉,只是,这位花魁娘子的背后站着的到底是什么人,孙儿的人还没有查出来。萧挺他今天上午去见过公孙玉了,想必也已经查到了她的头上,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不成?”
老爷子闻言不置可否,手指有节律的慢慢敲着自己的手腕,沉吟许久,竟还是一语不发,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扭过头来看看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的李敬业,道:“乖孙子,夜深了,去睡觉吧!爷爷那几架碧瓜都该浇水了,明天一早你早点起来,你来挑水,我来浇,咱们爷俩好好的喂饱他们,啊?”
“呃……”李敬业闻言不由得愣住了。
挑水?这种事儿还用得着指使自己去干?再说了,眼下这都什么火候了,也不是照顾那几架瓜豆的时候啊!
李敬业无奈地答应一声,心里却是忍不住嘟囔,“这个老爷子,你说你跟自己的亲孙子就不能有什么说什么?老是来这一套,好像是让所有人心里都悬着,才能显出您老人家的聪明来似的!”
他当然知道老爷子的行事风格,也明白老爷子一直都害怕自己这样上上下下的穷折腾,会把整个英国公府都折腾了进去,毕竟现在的李敬业还是英国公府的嫡长孙,只要李勣老爷子不说话,那么他的态度,在很多人眼里就是英国公府的态度。尽管这些他都明白,但是在这个时侯,他还是忍不住要在心里埋怨老爷子几句。
因此从萧挺的话里,他好像是也嗅到了一丝危机,同时还隐隐的感觉到,似乎有一个前所未有的机遇,正在向自己走来。
这个时侯如果老爷子肯说句话给自己指明方向,那自己必能趁势而起,将来这英国公的爵位……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这个时侯,在他心里那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爷爷,却也正是迷茫的紧呢!
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子告辞后出了书房,老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颓然坐下,忍不住细声地喃喃自问:“难道大唐……真的要乱了吗?”
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头,等,这个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的时候可是煎熬的紧哪!不过好在这个字自己已经用了一辈子,倒也不在乎多用这一回啦!
他举目看着窗外,此时似乎才刚刚二更,离天明,还应该有些时候呢吧,小家伙应该还能再睡上一夜好觉吧!
※※※
此时河南郡公府邸的书房里,同样是一灯如豆,但是有了那一双亮若璀星的眸子在,这屋子里非但丝毫不显黯淡,反而隐隐有种神秘的色彩。
“郡公大人,别犹豫了,明天早上,就是最好的时机!只要大人肯与家父联手行此沛然一击,则大事从此定矣!”
褚遂良闻言看他一眼,似乎想要站起来走两步,犹豫了一下却又坐了下去,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太冒险啦!”
长孙冲闻言不由得站起身来行到褚遂良的面前,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道:“那皇后武氏欺压您和家父等这班世家老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更是仅仅因为一个突厥王子被刺,就要把您贬到三千里外的同州去,难道您,就甘心这个忍下了不成?恕我直言,您这一去……只怕是有去无回呀!”
褚遂良闻言倏然拧眉瞪了他一眼,似乎很是对他这句话很是不悦,但是旋即,他却又微微地叹了口气,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地问道:“那突厥王子被刺一事……是你下的手?”
长孙冲闻言直起身子来,他当然能明白褚遂良此问的寓意之所在,他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道:“不是,这等下流手段,我长孙家还不屑去用!”
他说这番话的意思,自然是在向褚遂良解释,之所以有自己的这番夜访相邀,并不是他们长孙家蓄意的安排了这次刺杀用来引诱武氏出手,以便团结了褚遂良等朝中世老大臣们,对她行突然一击的。
褚遂良闻言微微点头,“看来……是她要对付我啦!呵呵,也难怪,皇后娘娘……其心也大,其图也伟啊!”
长孙冲犹豫了一下,他很想告诉褚遂良,根据他们家得到的消息汇总起来,似乎这次的刺杀与皇后武氏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但是想了想,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说服这位元老大臣同自己这边联合起来,所以,他要误解,就误解吧!只要最后他愿意跟自己联合起来行事就好!
凭借父亲数十年的威望,和这位老大人的影响力,如果两厢结合起来,只怕这天底下还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老大人您也明白这位皇后娘娘的野心,那为何不……”
褚遂良突然伸出手来摆了几下,“说到底我与你父亲虽然都是托孤大臣,但是……我们首先是臣!身为臣下,怎能去威逼皇上……这是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