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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得知赵谦军已经走脱,气得咬牙切齿,他以前就知道田钟灵和赵谦有旧情,昨晚又听线报赵谦和他暗中有来往,但是李自成没想到,田钟灵会这么快就放走了赵谦,快得李自成还没来得及重新部署兵力。
李自成将头上的大檐农民伯伯帽摔在地上,暴跳如雷地吼道:“叫刘宗敏把田钟灵的地方给俺踏平!”
这时谋士李岩说道:“闯王息怒,卑职觉得,既然田钟灵没有逃,咱们还是再等等。”
李自成虽然因为李岩的出身,时时防着他,但是此人很有见识,李自成心里还是有数的,听罢坐了下来喝茶消气,不置可否。
大家熟悉的“迎闯王,不纳粮”的口号,就是李岩提出来的。李岩原名李信,河南杞县人,原兵部尚书李精白之子,参加科举考试得中举人。因为力劝当地官府停征苛捐杂,并拿出家中存粮救济灾民,得罪了地方官府,被捕入狱。李自成攻破杞县时,被救出狱,因而投奔李自成。
这些造反的人,基本都要改名换姓,李岩原名李信,李自成原名也不叫李自成,叫鸿基。
不多一会,人报田钟灵投罪来了,果然被李岩说中。
李自成欲杀田钟灵以儆效尤,李岩又低声道:“田见秀十分宠爱其女田钟灵,况田见秀手下尚有两万多人马,闯王不可杀,只能囚。”
旁边农民出身的老将听罢,认为李岩有挑拨理解的嫌疑,心中由是不爽。
这时帐外进来一军士,道:“报,赵谦所部北逃而去,追之不及。”
李自成摆摆手:“罢了,跑了便跑了,立刻拔营,向潼关进发。”
李岩又道:“孙传庭洪承畴的主力尚不清楚在何处,闯王慎之。”
老将刘体纯因刚才李岩的话有挑拨李自成和田见秀之嫌,心怀不满,这时想也没想,就反对道:“孙传庭和洪老贼恐怕去安徽找俺们去了。”
李自成想了想,也说道:“赵谦被困了一个多月,不见有一兵一卒来援,官军主力应该不在周围,待我派出斥候严加查探,便挺进潼关!”
话说赵谦残部撤到黄河南岸的弘衣卫修整,这才喘上了一口气。
张琳看着整营的伤兵,对赵谦说道:“咱们怎么办?还按计划去商洛么?”
赵谦捂着隐隐发痛的胸口,说道:“也不知恩师洪承畴的主力到哪里了。”
孟凡双手抓着剑销驻在地上,“咱们这些人,去商洛,不说能不能守住,能不能打过盘踞在那里的‘整齐王’还难说,去有用么?”
“李自成已经在潼关近左,看样子是要取潼关,咱们还去商洛还顶什么用?”赵谦坐到藤椅上,“先等等看。”
“报……”一个军士走进大帐,单膝跪道,“大人,潼关南原发生激战,李自成所部贼军遭我官军主力伏击了!”
“操!”孟凡唾了一口,“原来他们早到了,眼睁睁看着咱们在那里等死,硬是按兵不动!”
赵谦瞪了孟凡一眼,孟凡才住口。
“不能怪恩师。”赵谦看了一眼张琳,强作识大局道,“李自成在方圆之内定有岗哨,如果我官军主力往击之,容易让李自成跑掉。恩师以大局为重,岂能因为我等前锋营之困,就暴露主力目标?”
孟凡愤愤道:“要不是咱们前锋营拖住贼军一个多月,孙传庭和洪承畴有时间从东边奔袭千里到潼关么?”
“孟凡不要发牢骚了,有用么?回到朝廷,功劳自有定论。”赵谦站了起来,“传令,全军集结!”
孟凡愕然道:“咱们就这么点人,大人还想干什么?”
“去草市。”
过了一会,赵谦走出大帐,一群残兵组成的队伍已经在营前集结完毕。
“李闯贼军在潼关南原遭我主力伏击,必败无疑。咱们立刻设伏于草市,伏击败走的李闯残部,为战死的兄弟们报仇!”
赵谦又补充道:“活捉或击毙李自成者,赏银十万,活捉或击毙田见秀、刘宗敏等贼军大将者,赏银一万,擒杀李自成以下将领,皆有重赏,朝廷如果不给,我赵谦卖了家产给!”
众军兴奋起来,向天空扬着兵器,高喊道:“活捉闯贼,为战死的兄弟报仇!”
“出发。”
赵谦军从弘衣卫开拔,次日清晨到达草市山谷,赵谦下令设伏于山谷东坡,因为李自成的败军是从西边的潼关过来,就看不见赵谦他们。
刚等了两个时辰,人报发现败军向这边逃奔过来。赵谦趴在山上,摸出望远镜看了一番,一看吓了一跳,一群贼军残兵败将蜂拥而至,起码还有好几千人。
赵谦回头看了一眼身边这群残兵,不足两千,因为很多伤兵,战斗力也大打折扣。
“不能下去堵,穷寇必死战,咱们堵不住,反而容易把自个搭进去。”赵谦道,“传令,就地用火器弓箭巨石攻击,只断后部,前边的只顾逃命,必然不肯回头救援,吃一口算一口。”
“得令!”
溃军蜂拥而至,只顾逃奔,连斥候都没派,就涌进了山谷。就算发现赵谦等人的伏兵,因后面有大军追赶,他们还是要冲过来。
“鸣号!”
苍劲的号角吹响,“轰!”一声炮响,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火统声响,弹雨从山谷两岸向下扫射,空中还有密密麻麻的箭羽。
“啊……呀……”山谷传来惨叫声不绝于耳。贼军死伤无算。
贼军只顾逃窜,只得顶着弹雨通过山谷。
赵谦见差不多了,大喊道:“鸣鼓!”
“咚咚……”
“杀!”赵谦身先士卒,冲将下去,孟凡急忙跟上去,紧张护住赵谦。将士见尚书大人不惜己命,自己的贱命能值几钱?纷纷操刀冲了下去。
“呀!”赵谦和萝卜一般,提剑第一个冲进贼群,见人便砍。弓箭射至,赵谦身上插了一身箭羽,耐有重甲不透,幸好贼军缺乏火器,不然赵谦几乎可以成马蜂窝了。
赵谦听见“噗哧!”一声刺破人肉的声音,又一个贼军军士腰上挨了一剑,痛叫不已。孟凡与赵谦以背相抵,拼命砍杀。
“额……”旁边一个亲兵喉咙上中插了一根箭,丢掉手中的朴刀,倒在地上,四肢乱抓乱蹬,痛苦挣扎。赵谦急忙缩了缩脖子。
“把路堵了!”赵谦大吼。
官军很快填满了山谷,堵死去路,双方展开肉搏战,你砍我一刀我捅你一剑,就是这么回事。
贼军前部并不回头夹击赵谦军,只顾自己逃命,否则赵谦又得被包了饺子,玩完了。
战场上,胆子大勇敢的人往往能活,越怕,死得越快,既然上了战场,哪有完全安全的法子?这是赵谦的经验。
“大人,小心!”赵谦回头一看,一骑兵冲了过来。
“靠!”赵谦大吼一声,那马被吓了一大跳,扬起前蹄,一声长嘶。
孟凡跃起扑向那骑士,两人一起摔下马去,孟凡一拳对着那人嘴揍了过去,那军士的头被打偏过去,从口中“噗”一声喷出一口牙齿血水,反应却贼快,双手立刻掐住了孟凡的脖子。
孟凡伸出手乱抓,抓住那人的嘴,拼命一撕,只听得“啊哈”一声撕声裂肺的惨叫,那人的嘴被撕裂,皮肉一直被撕到耳根,皮肉翻飞,鲜血只涌。
赵谦丢掉手中被砍折的长剑,操起地上一把马刀,冲了上去,一刀斩了下去,将那人拦腰砍为两节,肠子血水一起流了一地。温暖的内脏在冬日的空气中,腾起一股子热气。
“爹……”那人瞪大了满是鲜血的惊恐眼睛,一声惨叫。
亲兵也冲了上来,将赵谦护住,疯狂砍杀。
冷兵器的战争短时间之内杀不了多少人,却充满血腥,血腥总是让人类疯狂。
边上一个老兵正提着一把剑指着一个闯军小伙子,那小伙子少了一条胳膊,跪在地上,流着眼泪讨饶道:“叔,别杀我,我家里还有新娶的媳妇,连个后人都没有,叔……”
老兵有些犹豫,正巧赵谦等人打这里冲过,孟凡一剑便劈掉了那小伙子的脑袋,滚落在地,无头身体跪在那里,过了片刻才倒下。
尸体堆满了山谷,行走困难。官军压倒性优势,被拦截的贼军后段死伤惨重,简直是屠杀。
赵谦回顾周围,不见了贼军,全是尸体,看了手上那把马刀又折了,便丢在了地上。
张琳迎面走了过来,从内衣里掏出一张雪白的锦缎手帕,小心擦着自己手上的剑,“师弟,刚刚你那劲头,简直就是一头猛虎下山,啧啧……”
赵谦看了一眼张琳手上那把剑口丝毫无损的宝剑,羡慕非常,看了一眼地上那把被自己砍折的马刀,心道宝剑就是不一样。
张琳看见赵谦的目光,笑道:“想都别想,哈哈……”这时张琳脸上突然变色,大叫道:“师弟小心!”
赵谦回头,看见一个满身是血的老头正拿着一把剑向自己扔过来,赵谦已顾不得其他,只看见那老头扔过来的剑,急忙闪躲,“呼”地一声,剑从身边飞过,赵谦吓了一身冷汗。
那老头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柄三眼统,一看还有火药,瞄准赵谦就是一枪。
“砰!”
“啊!”赵谦的亲兵冲上来挡住,惨叫一声,身体一挺,倒了。
那老头再次举起三眼统,赵谦的亲兵看着地上刚刚倒下的那具尸体,迟疑了。
“砰!”
“哎呀!操你娘!”这次是孟凡来挡枪,运气比较好,一枪打在了孟凡的胳膊上,他才能骂将出来。
三眼统,顾名思义就是可以连发三枪的火统,还有一枪,怪不得孟凡骂娘了。
赵谦看见旁边张琳的腰上插着一只短统,大概是张琳被这么一惊,忘记了。赵谦忙抽了出来,对准那老头就是一枪。
“砰!”
一声惨叫,却是女人的惨叫,赵谦一看,竟是田钟灵。那么那个老头一定就是田见秀了。
段七 仰天一声叹
赵谦的眼睛干涩的厉害,犹如眼眶里面塞满了擦锅底的铁屑还有从木匠的推刀下面滑出来的木渣。
他的眼睛痛的厉害,却干得就像八十岁的老妇。当情势所迫的时候,他能想哭就哭,想流泪就流泪,但是发自内心的哭,他从来没有体验过。
好吧,赵谦承认自己腹黑,但是并不是没有感觉,田钟灵确实让他感受到了人类本来应该有的温情。他想不通,一个在残酷战争中成长的女人,为什么可以这样。
“赵谦,上次刺你那一剑,今天还你了。”血从田钟灵的指缝间涌了出来。
旁边孟凡等人冲了上来。除了那个疑是田见秀的老头,这股贼人立即面临乱刀。
“啊!”旁边一个头裹白头巾农民打扮的汉子肚子被插了一剑,剑身转动,搅出一大块肉来,那汉子的肚子上出现一个大血窟窿。
“你我互不相欠了,我没有死,你也不要死。”赵谦按住田钟灵的伤口。
“不,你欠我的,今天要还我。”田钟灵悠悠说道。
“你说。”
“我刺你一剑,你打了我一枪,我们算是扯平了。但是我冒险放了你们前锋营几千将士,这笔帐,你得还我。”
旁边孟凡一把抓住田见秀,吼道:“老子先抓住的,谁敢和我老子抢?”
赵谦出师时说过,擒杀李自成赏银十万(按米价折算约人民币八千万,美元一千万。),擒杀田见秀、刘宗敏等赏银一万,孟凡最先就猜到了这个老头是田见秀,不顾臂膀上血流如注,冲上来就按住了田见秀。
八百万人民币面前,比买体育彩票还划算,亲兵完全不甩孟凡的帐,提剑就想把田见秀刺死割脑袋。
孟凡一脚将那亲兵踢翻:“滚!老子先抓的……别和老子抢,得了赏银人人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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