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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高启潜话里说商量着办,实际上就是隐射洪承畴不该瞒着自己,洪承畴如何听不明白?只得做出一番模样道:“来人啦,将薛国观给我押过来问话!”
……
“长安知府薛国观,你身为布政司衙门的人,擅自干涉总督衙门的事务,你可知罪?!”洪承畴声色俱厉地说道。
“大……大人……”
“是不是你筹不到粮草,就欲杀俘?说!”洪承畴见薛国观张了张嘴想辩解,哪里容得他说话,大吼一声,“来人,将薛国观顶上纱帽去掉,押入大牢,听候处置!”
其实听候处置猫腻很大,说不准过段时间就无罪释放了,可那薛国观早吓得屁滚尿流,听说乌纱帽不保,还要入狱,心里一急,大叫道:“冤枉呀!洪……洪大人,是您叫下官去的呀,红口白牙,您可不能这么就把我卖了呀!高公公,冤枉啊……”
“这……洪大人,他说的可是实情?”高启潜道。
“此人大罪临头就胡乱攀咬,如果是老夫要下命令,不会找总督衙门的人去么?分明就是薛国观逃避筹粮职责,干涉军务,罪不容诛。老夫受命西北经略,皇上委以封疆重任,有先斩后奏之权,一个小小的长安知府老夫也治不了他么!押下去!”
薛国观被拖出去,大呼冤枉,大声咒骂,需不知,他如果不说是洪承畴指使,还有一条生路,乱说话,只好玩火自焚。这就叫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有时候官场比战场还要危险,生死存亡,往往就在一句话弹指之间,不可不察呀。
段十七 赵谦的密信
高启潜送的信到达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手里时,执笔太监曹化淳也在旁边,见王承恩拿着信踱来踱去,说道:“王公公,打开来看看呀。”
“恩,你先看一下。咱家还有些饿了。”王承恩漫不经心地将那封信丢到桌子上,擦了擦手,就拿起一个碗,用筷子夹盆里的面条。
曹化淳拿起信,一看是西北高启潜递的,一时没多想,正要坼封,突地意识到是西北兵祸重地的信件,手上立马停止了动作,顿时明白是王承恩将烫手山芋推给自己,可现在送还王承恩也不是,如果这样,不是明摆着不愿意为上司背黑锅吗?
此时的司礼监在政事上的权利大大不如以前了,崇祯亲掌大权,事必躬亲,很多事情得先让他过目了,司礼监才能批红。这就是为什么他平均一天只睡一个多时辰的原因了,他不放心把什么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办。
“王公公,西北的密信……”
“恩,咱家知道了。”
“要不先交皇上御览吧,咱们施礼监也好按照皇上的意思批复。”曹化淳一个“咱们”,巧妙地用司礼监把自己掩盖了过去,这是司礼监的黑锅,不是咱曹化淳的黑锅。
“唔……”王承恩还在吃面,“那先放这,一会咱家吃了这碗面,就给皇上送过去。”
曹化淳看了一眼老奸巨猾的王承恩,别人正忙着吃面呢,只得说:“还是咱家送去吧。”
曹化淳走到乾清宫旁边的冬暖阁门口,看了看头上的月亮,怕是有三更了,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小声问当值太监:“皇上在做什么?”
“回曹公公,皇上在御座上睡着了。”
“哦。”曹化淳将手里的密信放进衣袖,轻轻走到御座旁边,见朱由检靠在椅子上睡得正香。便命人取了一件长袍,接过来轻轻搭在朱由检身上。不料朱由检相当警觉,一个微小的动作竟然把他惊醒了。
曹化淳急忙拜倒:“奴婢该死。”
朱由检伸了个懒腰:“没注意睡着了,起来吧。”朱由检取下搭在身上的长袍,曹化淳急忙躬身走过去要接,朱由检摆了摆手,所有所思地看了一番这件自己平常穿的旧袍,喃喃说道:“茕茕白兔,东奔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朕倒是觉得,这衣服和人,都还是旧的好,衣服它穿久了贴身,人用久了他贴心。”
曹化淳听罢抹了一把眼泪。朱由检见罢说道:“你躲在那里抹什么眼泪,跟个小媳妇似的。”
“回皇爷的话,奴婢这又是感动,又是心酸,情难自禁……”
“哦?”
“主子心里还有奴婢这些老头,奴婢感动万分,可是见着主子为中兴我大明宵衣达旦,奴婢这心里……心里一酸,就失态了。”
朱由检眉头一皱,今天在一位阁臣的票拟中看见了一个笑话:竟然把别人奏疏中的“何况”二字当做了人名。他除用朱笔改正之外,又加了一个眉批,把这位由翰林院出身的、素称“饱学之士”的阁臣严厉地训斥一顿。
曹化淳的话让他想起这件事情,使他的十分沉重的心头上更增加了不愉快。这些做臣子的,没有一个能让他放心的。
朱由检想罢问道:“司礼监最近有没有收到什么重要奏书?你们这些人,只喜欢报喜,不愿意报忧。你这么晚来干什么?”
曹化淳不知道皇帝因为什么突然变得又不高兴了,可是无法,只得将袖子里的密信取了出来,双手呈到皇帝面前:“这是司礼监刚刚收到的,高启潜的密信,奴婢等不敢拆封,就先送给皇上御览了。”
朱由检没有接信件,坐在龙椅上揉了揉太阳穴:“帮朕打开。”
“是。”曹化淳急忙挑开信封上的封漆,将里面的信抽了出来,恭恭敬敬地送到朱由检面前。
赵谦这封信描述了一番长安府的人意图杀俘的经过,他不敢说是洪承畴的手段,没有真凭实据这样说只会引火烧身。也很巧妙地没有提及朝廷西北方略的任何事,轻描淡写,因为他不想陷进政治斗争的漩涡,目的只是为了保命不做替罪羊。而写信表示对布政司不满的原因有二:一是布政司不该干涉军务;二是皇上以仁孝治国,不宜多行屠戮。
朱由检看一张扔一张,这也是他这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人养成的坏习惯,反正有人收拾。
“这个赵谦是谁?”朱由检看完问道。
赵谦是谁?曹化淳确实不知道,顿时额上直冒冷汗,吸了一口气才镇定地说:“回万岁爷,这封信是高启潜送上来的,而信既然是赵谦写的,应该是高启潜手下的一名小官。”
朱由检有些不高兴道:“什么是应该,是就是,不是便不是。”
曹化淳急忙叩头:“皇爷恕罪,奴婢从来没有听说过赵谦。”
“算了,起来吧。”朱由检挥了挥手,“杀降的事肯定是洪承畴的主意,不然一个知府没那么大的胆子,不然这封信高启潜也没必要送给朕看。”
曹化淳大气不敢出,集中精力听着朱由检每一个字的口气,每一个动作,关于西北方略,皇帝一直没有表态,他们也不好办事,看来今天是个好机会,皇上看了这封信或许能透露几分。
朱由检看着曹化淳聚精会神的样子,笑了笑,拂了拂长袖:“你是想猜朕的态度吧?”
“皇上折煞奴婢了。皇上是天子,代表上天治理天下,奴婢怎敢枉度天机啊?”
“也不能全怪洪承畴,朕也急,朕也想迅速平定西北,但是户部有钱吗?西北人是不少,顶事的没多少,要真打起来,户部没有那么多钱养他们。袁崇焕提出五年平辽,只要他做得到,等辽东平息了,再调辽东军去办会更好。把信拿到施礼监去,按朕的意思给高启潜回话吧。”
“奴婢遵旨。”
曹化淳回到施礼监,将皇帝的话一字不差地转述给王承恩,王承恩道:“皇上对西北的方略是以抚为主,西北问题维持现状,节省开支,不要让流寇坐大就行。立即给高启潜回复,要他不能给皇上捅漏子,否则提头来见。”
段十八 六两茶叶税
“算了,这旨意还是我来办,皇上醒了,你赶快去侍候皇上,这段时间皇上心情违和,咱家不放心那些个小太监。”王承恩道。
“我这就去。”
※※※
曹化淳回到冬暖阁,也不作声,悄悄给朱由检换了杯热茶。朱由检放下朱笔,端起茶杯吹了吹。曹化淳急忙道:“皇爷慢点,烫。”
朱由检揭开茶杯,看着里面的茶叶,说道:“朕派到浙直两省清查茶叶税的祖瑞吉回来了没有。”
“回禀皇上,祖瑞吉昨晚刚到的京师,明天早朝时就该向皇上汇报了。”
“他查到多少税银?”
曹化淳轻轻擦了擦额头:“回皇上,据奴婢派人了解,祖瑞吉清查的税银大概只有……只有二十万两……”
“什么?”朱由检叭地将茶杯按到御案上,“去年的茶税只有六两,朕派了钦差大臣下去清查,只查出来二十万?这个祖瑞吉……他还有脸回来交差?”
曹化淳扑通跪到地上:“皇上……”
朱由检将一份奏折扔到案上,“哼”了一声:“祖瑞吉是洪承畴那边的人吧?洪承畴口气倒是大,开口就要两百万,他的人去查茶税就查到二十万,都盯着朕的内帑吗?”
“皇上息怒,做臣子的本分就是为君父分忧,明日早朝让户部那些人再想想办法吧。皇上,龙体要紧,都四更了,歇会吧。”
“不睡了,朕就坐到五更,看他们明天怎么说话!”
※※※
漆黑的天幕下,堆满积雪的宏伟建筑的白色轮廓若隐若现,一个小太监站在屋檐下,踱着脚,冻得嘴里“丝丝”直吸气,一会这些吸进肺的空气又变成一团白起吹在他冻僵的手上。
“时辰到!”屋里另一个太监说。
屋檐下那小太监急忙捏起嗓子,长长地学了一声鸡鸣,顿时划破了紫禁城的静谧。这么天寒地冻的五更天(大概凌晨四点),就算宫里有公鸡,怕是也懒得打鸣了,只有这太监在最准确的时辰代劳了公鸡的职责。
这一生鸡鸣立刻让皇宫大内热闹起来,先是有人大声喊道:“时辰到,百官上朝!”紧接着一群捂得严严实实的官员从外廷走了出来,热烈地讨论着,有人还争得面红耳赤,那些还没睡醒的官员没好气地看着精神旺盛的官员们,一时白眼纷飞。
皇极殿内,朱由检在太监的搀扶下登上九级御座,四平八稳地黑着一圈熬了通宵的熊猫眼坐在那里。昨晚曹化淳没拿着赵谦的密信去打搅他,说不准他就一觉睡到天亮,眼睛或许会好看许多。
百官朝贺完毕,朱由检迫不及待地说:“去浙直清茶税那个祖瑞吉来了没有?”
一个文官急忙出列跪倒:“臣祖瑞吉昨晚刚到京师。”
朱由检不动声色,放缓语气道,“江南茶税清理出什么结果了?”
“启奏皇上,江南各级农户官商茶商感念皇恩,秉公守法,臣这一路去非常顺利就清查了各处的账本……”
“捡重要的说!浙直两省去年的茶税居然才六两,我大明两京一十三省,不只一半的茶叶是那里产的吧?朕叫你去查,说结果!”
“是,皇上。臣查清了账册,确实有人因为经营困难没有及时缴税,臣奉旨前去,他们不敢怠慢,都纷纷结清税款,臣一共清查到茶叶税……二……二十万两……”
“二十万两?别以为朕在这紫禁城里就什么都不知道,江南那么多富商,多少人动辄就能拿出数百万两,怎么才二十万?是不是你贪了,还是你们贪了!”
祖瑞吉一听将头磕得“咚咚”直响,大殿之上百官莫有敢言,皆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面上色变。
“皇上,下臣冤枉啊。”祖瑞吉见龙颜震怒,惶恐道,“江南虽生产茶叶,可是经营茶园的有的是宗室勋亲,有的是官府采办,有的是受朝廷褒奖的贞烈后嗣,这些按照朝廷隆恩都是免税的,下臣费尽心力遍阅帐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