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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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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回来。

今日早朝无事,人报老爷已经回府了,温琴轩就去给温体仁请安了。

父女两说了一会闲话,温琴轩若无其事地提道:“对了,女儿最近收集曲谱,有一首时新的曲子,说作曲的人,是朝廷里当官儿的呢,叫赵什么的?”

温体仁脱口而出:“赵谦,兵部侍郎。”他最近行事低调,但并不是什么也不管,恰恰相反,温体仁是随时关注着朝中所有的重要人物,“此人确实是会作词曲,以前皇上也赞赏过他的一首慷慨之歌。”

温体仁沉思了一会,自言自语地说:“此人怕是在京师呆不长了……宋朝柳七,颇善词工,但在官场同样落魄。”

段二七 袁崇焕之死

朱由检下旨“勘查”袁崇焕罪状,内阁票拟:袁崇焕擅自处死毛文龙,与后金谈判,导致敌军进犯,是欺藐君父、失误封疆的大罪。

为慎重计,已经下定决心的朱由检在乾清宫暖阁召见内阁大臣,商议处决袁崇焕之事。随即又在平台召见内阁、五府、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翰林院、六科以及锦衣卫堂上官,共同商议对袁崇焕的处决事宜。

朱由检道:“袁崇焕辜负朕的托付,一味欺骗隐瞒,为了与后金谈判,而处死毛文龙,纵敌长驱直入,顿兵不战,遣散四处勤王援军,种种罪恶,不可胜数。”然后用询问的口吻问道:“三法司如何判决?”

“依律磔之!”

所谓“磔”,就是凌迟处死,即寸寸脔割至死,俗称千刀万剐。

朱由检又道:“众卿以为如何?”

周延儒带头道:“袁崇焕的罪实在不可宽恕。”

既然大家意见如此一致,朱由检立即命令刑部侍郎涂国鼎前往监督行刑。并说道:“诸臣欺罔蒙蔽,从无一份奏疏揭发奸恶,你们都应当洗心涤虑,多为国家考虑。”

袁崇焕妻妾子女及兄弟流放至二千里以外,其余人等不加追究。

大小臣等连忙叩头引罪。

行刑那天,场面空前热烈。

有人说:崇焕无子,家亦无余资,天下冤之。这个冤,至今也是热门,不过如果没有金庸先生杜撰的“袁承志”,又会有多少人还记得袁崇焕呢?

不管怎么样,当时的情景确实和冤案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没有人喊冤,只有万人拍手称快。

赵谦看着人山人海的场景,也忍不住和韩佐信一起仔细观看。地点是西市,就是京师西边那个菜市场。

凌迟处死,杀千刀。负责行刑的刀手姓张,头扎红头巾,也许是为了辟邪,祖传手艺,工具是牛角刀,也是特制的。袁崇焕的肌肉被鱼网勒紧,让一块块肉从网眼里鼓出来,然后等待一刀刀割掉。

袁崇焕面不改色,接受磔刑。顺便说一句,明朝很多当官的实际上不是很怕死,起码表现出来不怕死。海瑞就被人说成“以死博直名”。进士出生的文官,比杀人不眨眼的将军胆子还大。

刽子手从他身上割下一块肉,围观的百姓立即出钱买下,不多久,身上的肉全部割完,竟然开膛破肚,取出里面的肠胃,百姓一哄而上,抢夺一空。得到一块肉的人,喝着烧酒,把肉生吞下肚。面颊上沾满了血迹,还在唾骂不已。有的人拾得骨头,用刀斧斩碎。因为这个缘故,袁崇焕的尸体可以说是“骨肉俱尽”。只剩下一个首级,还得传往长城沿线的九个重镇,警告那些将领,引以为戒。

这个场面热烈而诡异,按理说,袁崇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大明社稷流血流汗,就算死于党争,平民百姓没道理这么兴奋。实际上一切都和利益与当时舆论向导有关系。很多人全家被人抢了个干干净净,妻子儿女都被糟蹋了,恰好这时有人说是袁崇焕的罪魁祸首,说得头头是道,且袁崇焕确实有那个嫌疑,于是,不恨他,恨谁呢?

有人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但是眼睛看到的东西不一定全是真的,很受舆论的影响,就像有人说的:一个人说你不信,一百个人说,不信也得信了。现代的舆论掌握在媒体手里,媒体又掌握在党和人民手里,而大明时期的舆论,掌握在文官集团手里。

严嵩的名字写在了奸臣传里面,大家都说他是奸臣,原因是他得罪了“清流”,比如整死了夏言。实际上这个大贪官的家产还没有说他是贪官的徐阶多。

韩佐信看着这副情景,叹了一声气,有点“众人皆醉我独醒”感觉。

赵谦看了一眼韩佐信,说道:“佐信何故叹气呢?”

韩佐信恐“祸从口出”,摇头未语。待二人回到家中时,韩佐信才说:“佐信是因惋惜袁崇焕而叹气。”

赵谦若有所思道:“培养一个人才,而且是大才确实不容易,袁崇焕死了,损失的是大明国力。”

进士出生的书生袁崇焕,仗剑辽东,在小小的宁远城抵挡住了八旗军攻无不克的脚步,是谋略,也是实践中领悟出的经验与方法。

赵谦道:“袁崇焕留下了两条最有用的东西,他死了,但是留下的东西我们应该记住,兴许能派上用场。”

韩佐信道:“大人好言兵。”

赵谦与韩佐信对视一眼,“还是佐信解我也。袁崇焕总结出的两个辽东方略,很有价值。一是坚城用利炮,对付东夷八旗非常有效。与之相较,我军野战斗狠是弱项,但是东夷军械缺乏,攻城战却是弱项,所以坚城利炮是很有价值的战法。第二是,辽人受辽土……佐信以为若何?”

“大人悟性高远,所言极是。佐信另有一言,袁崇焕一死,朝中局势将有大变,大人可得早作准备。”

赵谦低头沉思许久,说道:“我已有打算,佐信届时方知。”

他想到了温体仁,还有他的女儿,火候已经差不多了,该到动手的时候了。赵谦眼中有隐忧,毕竟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不一定能凑效,但是目前朝中这种局,几乎无解,只能不择手段,什么也要试试。

庙堂之上,真正严重的布局,难破的谋略,不是阴谋,恰恰是阳谋。阳谋就是要干什么,都让你知道得一清二楚,明着来,但是很多时候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形势变化,毫无办法。

周延儒这次大洗牌的布局,就是阳谋,他要借机铲除异己,消除隐患势力杨嗣昌党人,满朝都知道,但是你有什么办法呢?

桃花满树,又是一年春天了,赵谦看着那怒放的花树,又低头仔细观察了一番,没有一片落花,不由得感叹:这种时候实在太难得,太完美了。花蕾已经完全绽放,全力展示,却没有开得太老,所以没有落花。

落花的时候,虽然凄美,但是太晚了。

段二八 三月寒春兰

“三月玉街寒春兰,锦雨丝丝不肯干。飘得卖花声到了,一种清香胜麝檀。”赵谦坐在春兰楼(妓院)楼上的一间房间里,看着窗外的细雨喃喃念道,三月,春天又到了。

这时楼下的大堂中,传出一片哄闹,杂乱的声音中,许多人高喊:“陈圆圆,圆圆……”情绪激动,不下于当代青春偶像开演唱会。

从楼上的包间看下去,台上站的人正是长安罗财主的女儿罗琦,如今取了个名字叫陈圆圆,经过商家包装,俨然已成为京师当红头牌,引得无数同道中人的追捧。

陈圆圆手抱琵琶,十分轻柔地在一张精巧的椅子上坐了,丝毫不理楼上楼下人的情绪,自顾自地唱了几首曲子,其中有首竟是赵谦所抄袭之《送别》,原著弘一大师。

众人的情绪随着陈圆圆曲子唱完,达到了高潮,因为此时是每日的特别节目。陈圆圆今晚属于谁,用银子说话。

“十两!”一个头戴青头巾的年轻人率先出了价。

“二十两!”

犹如拍卖会,陈圆圆面无表情,等待着结果,老鸨在后面招了招手,陈圆圆回头看了老鸨一眼,老鸨低声喊道:“别哭丧着脸啊!”

陈圆圆瞪了她一眼,依旧没有笑一个,眉宇间带着忧愁,好像对目前的生活不是很满意。下面的姐妹见罢陈圆圆的样子,心里面老大的不爽,她们又是羡慕又是妒嫉穿金戴银的陈圆圆,而且老鸨也得让着头牌几分,在青楼能混到这个份,那是福分。而陈圆圆那副不高兴的样子,自然让别的姐妹十分看不惯。

赵谦沉默许久,旁边的王福见他不说话,也静静坐在旁边,王福最大的优点就是从来不会多嘴。赵谦看了一眼王福,说道:“你知道什么样的青楼姑娘最让男人喜欢?”

王福不好意思道:“东家见谅,老奴不通此道。”

“就是不像青楼姑娘的青楼姑娘。”

“东家此语真是一针见血。”

赵谦摇摇头,看着楼下的“拍卖”场景,已经抬到了一百两了。一百两买一晚上销魂,已经是天价了,按米价折算,相当于人民币八万左右。在大明,普通百姓家,一年的开销也就几两银子。

出一百两的人是个精装的汉子,虽附庸风雅一般穿着布袍,却像一个武夫。此人叫王伦,温体仁府上的侍卫头领,他满脸怒火,高喊一声“一百两”,喊完之后额头上泌出了细汗。一怒之下他冲动了,要是没有出更高价的人,王伦真不知道如何收场。王伦并没有一百两银子。

赵谦拿起军用的单筒望远镜,很仔细地观察着王伦脸上的表情,放下望远镜,对王福说:“男人的头脑,总是被欲望左右。此事万无一失。”

“东家,老奴这就去办。”

楼下听见有人竟出到了一百两,一片唏嘘,纷纷感叹“一百两呀”!王伦听得周围再没有出价,背心里吓出了一片冷汗。京师什么地儿,可不是一个温府侍卫头领就能撒野的,这春兰楼的幕后老板,其实是元辅身边的人,温体仁在元辅面前也得装孙子,别说温体仁府里的一个侍卫头。

王伦心中非常后悔一时的冲动,丢脸事小,恐怕这事儿也没那么容易就能过去的。他转身混进人群欲走,这时台上的人高喊道:“一百两,那位公子出价一百两,没有更高的了么?”同时几个打手跟在老鸨后面,挡住了王伦的去路:“这位公子,恭喜了。”

王伦腿上打颤,一阵发软,当时就差点跪了下去,出了这事儿,自己在温府的差事也不用干了,一家老小就得喝西北风去,况且这春兰楼还得让自己长点记性,那也不是闹着玩的。

老鸨看罢王伦的神色,心下了然,脸上的笑容在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冷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以为咱春兰楼是好玩儿的地儿么?”

“不,不……”

这时王福出现了,摸出几锭大银子,一声不吭地放进老鸨的手里,老鸨怔了一怔,上下打量了一番王福,犹豫道:“这位爷,您的意思是……”

王福笑了笑:“银子您先拿着,这位小哥,能否移步到楼上一叙?”

王伦见有人解困,大喜,“晚辈和老先生是旧识?”

“小哥一会便知。”

“老先生请。”

王福带王伦上楼,赵谦避到屏风后面的暗室内,撩开卷帘一角,又看了一眼王伦,想起罗琦,也就是陈圆圆,心里有些发堵,她沦落到这里,也有自己袖手旁观的责任。不过,那时赵谦是有心无力,就算出手,真能救得了罗琦一家?

“小哥叫王伦,是么?”

王伦瞧了半天王福,一点印象都没有,“老先生是如何认识王某的?”

王福摇摇头道:“这个你不用知道,有人想让你帮个小忙。”王福摸出几锭银子,“很简单的一件事,只要你答应,这个是一半的酬金。至于刚才的小忙,也不必再提。”

“不知那位东家,要王某作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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