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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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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的神情变得伤感,冷冷地说道:“你要不是不成功,真的会被人把骨头给嚼碎了!你要是成功……”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张问明白,就算成功,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干的事儿已经很疯狂了。要说执政、要说做官,看似复杂,其实不过就是一个游戏,在既定规则下去玩。而张问要干的事不是在玩这个游戏,他是要改变规则、订立游戏规则!历史上那些想改变规则、想变法的人,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影响了太多人的利益,一旦失势,不弄你弄谁呢?

张问想起了绣姑,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想起了那些爱自己的人,他怔怔说道:“皇上,臣只有一个请求。”

“你说。”朱由校道。

“如果臣变法成功、国富民强之时,皇上能不能封臣一个爵位?”

这时朱徽婧笑道:“皇兄,张问这是在学王翦呢。皇兄要让他做内阁首辅,他就像王翦那样先向秦王要好处、秦王反而放心王翦了。”

张问怔怔道:“琉球(台湾)现在在红夷手里,到了那一天,臣想要个爵位、借点兵马,带兵把琉球要回来,在那里安顿我的家人。”

朱徽婧想起刚才让她有些感动的绣姑,顿时闭上了嘴,不再挖苦张问。

这时朱由校说道:“皇妹,你来写内容,朕亲笔签名,给张问一份圣旨,大明中兴之日,朕封他公爵,把琉球封给他,世袭罔替。”

张问忙跪倒在地,高呼道:“臣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第六折 肯羡春华在汉宫

段一 烟花

天启二年末,内廷查出魏忠贤、刘朝等人贪墨内帑钱粮公饱私囊,上怒、杀刘朝,查得资产上百万两;因念及魏忠贤多年侍奉左右,皇帝特赦魏忠贤,将魏忠贤发配京城(南京)守灵。魏忠贤走到半道,自感愧对皇上、无颜苟活于人世,“自尽”身亡,帝下旨厚葬。

魏忠贤一死,客氏被一帮苦大仇深的女官宫女骗至浣衣局,遭人活活勒死……

天启三年的春天就这样来临了,时间比感觉中来的快,当人们还在留恋年节的欢快的时候,元宵节已经到了,元宵节一过,这年就要过完了。

各大衙门已封印半月余,政府告天开印、重新运作还有一些日子,人们仍然沉浸在过年最后的快乐元宵节中。张问府上的丫鬟奴婢们这时候也没受多少管束、还发了红包,她们在院子里放炮竹、嬉笑游戏,一片欢乐的景象。

张问穿着一件厚实的袄子,绸缎长袍,还戴了一顶貂皮帽子,看起来就像一个富家子弟一般。他站在屋檐下,正在看众人玩耍。许多丫鬟都是十多岁的女孩儿,上边没管的时候,玩起来可疯了,嘻嘻哈哈的好不欢快。

绣姑正在张问的身边,她穿着一件红色的小袄子,鹅蛋型的俏脸红扑扑的,唇上还特意涂了唇脂,看起来就像一个刚过门的小媳妇一般。

“年要过完了啊,相公又要很忙了……”绣姑那张鹅黄的秀脸上露出一丝甜蜜的伤感。

张问伸手抓住了她的小手。这时绣姑突然扑兹一声笑了出来,见张问不解地看着自己,绣姑忙掩嘴止住笑声,说道:“我突然想起小时候的傻事,忍不住一下子就笑出来了,嘻嘻。”

“什么趣事儿,和我说说,别一个人偷着乐呀。”张问微笑道。

绣姑的长睫毛扑闪扑闪的,乐道:“小时候家里很是困难,平时都过着苦日子,一到过年呀,就穿新衣服、吃好吃的,大人们还会买糖葫芦给我们吃。那时候就觉得过年特别好,老盼着过年。可到了元宵节,年就要过完了,我就很舍不得啊,就拿着一根粗绳子拴在床角上,和我娘说要把年拴住,不让它走了……那时候真傻呢,时间怎么拴得住呢?”

张问听罢若有所思地喃喃道:“是呀,时间怎么能拴得住呢?”

绣姑眼神迷离道:“如果拴得住就好了,我就把时间拴在今天,一直和相公在一起……相公,你说,为什么欢快的日子总是过得那么快呢?”

“砰!”远远地一声炮响,只见空中一朵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散开来,十分漂亮。

张问拉起绣姑的手道:“我们去逛灯市,京师的灯市你还没看过吧?”

绣姑的手被张问拉着,高兴地跟在他的后面,一起向外院走去。张问叫人准备了马车,带上玄月等几个人,便向左安门那边赶去。

临近左安门外的灯市的时候,马车便走不动了,大街上人山人海,轿子马车堵在一起,任你是谁都走不通。张问懒得等了,就拉着绣姑从马车上下来,抛下马车,和玄月一起三人步行向灯市走去。

空中烟花绽放,看方位是从西边放的,张问估摸了位置,对绣姑说道:“承天门前在放烟花,离得太近了烟尘很大,我们就在灯市上看吧。”

琳琅满目的各式花灯、稀奇古怪的货物,相互争辉,以灯市为中心的都市,十分繁华。绣姑的兴高采烈也感染了张问,让他的心情也欢快起来。其实逛的不是街,而是这种心情,如果张问孤零零地走在这繁华的街道上,就算再金碧辉煌,心情也同样会寂寞吧。

三人走到一家摆放着各式灯具的店铺前面,张问顿时就被一个琉璃灯吸引住了,灯外面镶着珍珠、里面还养着鱼……吸引张问的不是这盏灯的别致,而是它就是去年灯会的时候张问送给秦玉莲的那种款式,勾起了张问的回忆而已。

店主看到张问等人,就走了上来,张问记不清楚这个店主是不是去年那个,不过店主的一番话让他觉得店主就是去年那个人。

“这位客官,您真是好眼光,您看这瓶身,是糯汁烧成,镶嵌珍珠,然后制成花灯,可以贮水养鱼,旁边映衬着烛光,透明可爱、别具匠心。别说是这别出心裁的设计,就说工匠精湛的手艺,别家想仿制,也做不出来这模样儿。这是今年最新款,独此一个,绝无雷同……”

张问顿时笑道:“去年您就说独一无二,我家里还有一个相同的呢。”

这盏灯让他想起了浙江的那些女人,因为目前的政局走向渐渐明朗,张问已经派人去接她们了,估计二月间就能到京师。

张问想到这里,心里一暖,他对这些女人的感情肯定有差别,有的他很在乎、有的他不是很在乎,但是总得来说,都有些感情。他有时候挺佩服其他那些士大夫的,南北各地的士大夫阶层,侍妾少于十个的实在很少,他们都是玩几年、待侍妾年龄大了,就转手卖掉、或者抛弃,换新的。相处了这么久,直接就抛弃,没有一点留恋,真正把女人当玩物了,这才是无情的境界。相比之下,张问发现自己还是放不开,他更愿意和女人们相扶到老,当回忆起许多美好的往事时,那回忆里的人还在自己身边,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吗?

就在这时,突然后面一个惊喜的声音道:“张问!”

张问和绣姑一起回过头,只见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儿,纤弱的身材,一张秀丽得让周围万紫千红的宫灯都黯然失色的瓜子脸蛋,虽然带着稚气,但是那灵动的大眼睛,可爱的琼鼻,还有微微上·翘的小嘴,让她看起来可爱得无以复加。

这个女孩就是遂平公主朱徽婧,张问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出宫来的,他只是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都被朱徽婧吸引住了,连一些游玩的女人也在观察着她。这样一个仿佛不似生在人间的女孩,女人们都失去了妒嫉的勇气,因为美丽等级相差太大了,就像低等生物看见了龙类,只有被震慑、没有挑战的勇气。

绣姑也一脸惊讶地看着朱徽婧,完全忘记了刚才那盏灯的事。绣姑算不上很美貌,她的相貌其实有点普通,就是带着江南女子的那种秀气,五官协调、皮肤光滑,也算是个好看的女子……不过和朱徽婧站在一起,顿时失去了光彩,让她这样一个秀气的女子看起来显得有些粗糙了。

如此美丽的一个女孩儿,和张问认识,而张问又从来没有说过。绣姑有些说不出的感受,一方面朱徽婧让人一见就喜欢,无论男女;另一方面,绣姑在她面前又十分自卑。

张问抱拳道:“臣……”

朱徽婧忙摇了摇头,张问心道她可能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身份,便改口道:“真是巧,不期在此遇到姑娘。”

张问伸手搂住绣姑的腰,向朱徽婧介绍道:“这是在下内眷,袁绣姑。”

张问的这个亲昵动作和他的语气,让绣姑心里一暖。张问也喜欢美色,但是他对绣姑的情意,显然不仅仅因为她的姿色。

“她是遂平公主。”张问在绣姑旁边低声说道。

“你就是袁绣姑吗?”朱徽婧看着绣姑上下打量起来。

绣姑被这样的眼光看得浑身不舒服,刚才朱徽婧的意思是不想暴露身份,绣姑也不便行礼,只得礼貌地对着朱徽婧微笑了一下:“您知道妾身?”

朱徽婧看了一眼张问,说道:“听张大人说起过你。”她说罢从手腕上取下一个玉镯子,说道,“第一次见面,我听喜欢你的,这个镯子就当见面礼吧。”

绣姑没见过什么场面,也不太懂一些礼仪上的东西,当朱徽婧伸手要抓她的手给她戴玉镯子的时候,绣姑竟然把手缩了回去,红着脸道:“妾身怎么好收如此贵重的东西呢?”

朱徽婧条件反射地眉头一皱,心道这女子好不知礼。

张问忙轻轻碰了碰绣姑,低声道:“殿下赏你东西,不要推辞。”

绣姑这才笨拙地伸手去接,朱徽婧见状,顿了片刻,这才把镯子放到她的手心里,笑道:“你不要太拘谨了,过年过节的,我们都随意……张大人,绣姑好像挺听你的话呀。”

张问笑了笑,指着不远处的一座阁楼转移话题道:“今晚的烟花也漂亮,只止一晚,我们到那家酒楼小酌一杯,又能更清楚地观赏烟花,你们以为如何?”

绣姑自然听张问的,朱徽婧也没有表示反对,于是一行人就进了不远处的那家酒楼,要了最高处的一间雅间,然后要了陈酿、西域葡萄酒、点心等食物,一边饮酒一边看烟花。

烟花的绚丽闪亮映在朱徽婧的眸子里,她有些伤感,她的小嘴轻启,喃喃念道:“火树银花触目红,揭天鼓吹闹春风。新欢入手愁忙里,旧事惊心忆梦中。但愿暂成人缱绻,不妨常任月朦胧。赏灯那得工夫醉,未必明年此会同……”

朱徽婧的忧愁让张问叹了一口气,她是公主,长得漂亮还不是没有用,到头来也是要嫁给一个丑八怪。朱徽婧如仙子一般美好,她的悲剧令张问很是惋惜、怜悯,甚至有种冲动,但是张问没有任何插手的打算……有时候张问确实有点冷血,也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人,不关他的事,一般不会去管。他有自知之明,他明白自己是干什么的,他是内阁大臣,整个天下的疾苦才是他该管的,而公主的忧愁并不关他的事。

张问什么话也没有说,他只是端起酒壶猛灌,他的处事原则没有变,但是心境却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好像变得更柔软、更容易受外界刺激。

绣姑没听说遂平公主的婚事,也不懂朱徽婧念的诗是什么意思,她见张问很苦恼的样子,就忍不住低声劝道:“相公少喝点。”

“嗯……”≮我们备用网址:。。≯

朱徽婧听到绣姑说的话,回过头来,看着张问一脸苦闷的样子,不知怎地,她突然笑了一下,两颗洁白的小虎牙露了出来,单纯而聪明。

“张问,你说明年的元宵节,我们还能在这里看烟花吗?”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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