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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鹤坐在大帐中,听着远处传来的哀鸿,对部将们说道:“处决罪犯时,不得做虐待,奸淫,抢劫之事,违法者斩!”
无数的人被用绳子拴在一起,成排成列地押送,有放下武器的叛军,也有平民妇孺,有的人破口大骂杨鹤是不讲信义的小人,有的人只顾哭喊。远处的枪声一阵阵地响起,每一阵枪声,都有无数的人命丧黄泉,尘归尘,土归土,他们将就此被掩埋在地下。
在这样的悲惨的情景中,杨鹤在大帐中竟然弹起了古筝,琴声中,许多官兵都回首遥望大帐的方向。
一个幕僚走进大帐,谏言道:“军门,此时鸣琴恐不合适。”
杨鹤淡然道:“有甚不合适?王师是皇帝手中的剑,皇上让我们杀谁,就杀谁。不杀自然好,但皇上是万民君父,皇上说应该杀,那杀也是忠孝仁义……明白吗?”
幕僚摇摇头道:“卑职不明白。”
“等你明白的时候,就该升官了……传令罗都统押运粮食,安排好明天要处决的人,晚上给顿饱饭。”
“是,军门。”幕僚摇头叹息了一声。
杨鹤随后也走出大帐,此时天色已渐渐暗淡下来了,枪声也稀疏了些,空气中飘荡着一股硝烟味和血腥味。
帐外的将领都向杨鹤执礼道:“末将等拜见军门。”
杨鹤站在那里怔怔地说道:“要让人死得明白,他们或举兵与君父作对,或资敌叛国,有罪自然就要承担代价。”
段三四 笑声
开元元年底,蒙古和朝鲜国通过一系列国书往来之后,达成了和平意向,都向乾朝派遣了使节。朝鲜国还护送了公主入乾进行和亲,皇帝下诏封为贞妃。
京师的大街小巷喧嚣热闹,充满了古典气息,无论是迎风飘扬的酒旗,还是半开半闭的棂窗,都古色古香,耐人寻味,更有云烟之间雄伟高大的宫阙隐隐在目,犹如人间仙都。这是古都,又是新帝国的首都,从这里出去的一张纸,或许就能决定千人万人的生死。
“京师还是老样子啊,只是,西边那些高入云天的柱子是什么?”一个单眼皮的女子挑开车帘的一角,一边看着外面的光景一边对车外骑马的人说道。
这个女子便是朝鲜公主李淑贞,她这是第二次跟随使团从朝鲜国来到京师。因为上回的正副使李宬和朴敏孝和张问打过交道,所以此时进京朝贺,朝鲜国王还是派了他们俩,希望能够和大国顺利达成和平关系,保障今后的国家安全。
马车旁边骑马的胖胖的中年人便是副使朴敏孝,他会说汉语,且是个中国通,是正使李宬最得力的助手。
朴敏孝看了一眼公主指的地方,说道:“那是烟囱。”
李淑贞惊讶道:“为什么烟囱要修这么高?”她的眼睛小小的,但是上唇自然上翘十分可爱,五官也很端庄,看起来也是个美貌的女子。
朴敏孝道:“那些烟囱可不是家里做饭的烟囱,是一些工坊的,乾朝的御动机烧煤,烟尘很大,京师官民苦不堪言,所以朝廷就下令把烟囱修高,避免烟尘弥散到城内。”
李淑贞哦了一声,她到了京师,自然想起了数年前张问的样子,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乾朝皇帝原本是明朝的臣子,和我们朝鲜的国君一样,也是以臣谋君,这回他们肯定没话说了,定然会很干脆地承认皇兄的王位。”
朴敏孝脸色一变,看了一眼前后护送的乾朝骑兵,忙沉声道:“殿下,慎言。”
李淑贞笑了笑:“放心吧,他们听不懂我们的话。”
护送的乾军将他们送到会同馆,另有官吏安排了住处,住了一晚,第二天便有礼部宣制前来问候,不过这种问候完全是按章说话,只是礼仪,没有任何意义。
宣制到了之后,使者和公主都到门口跪拜,宣制代表皇帝问道:“皇帝问使者来时,尔国王安好?”
因为李宬不会说汉语,便由副使朴敏孝答道:“国君安好。”
宣制又问道:“尔使者远来勤劳。”
朴敏孝娴熟地说道:“谢皇上隆恩。”然后拜了四拜,从地上爬了起来,李淑贞等人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
这时问候礼按照礼制就已经结束了,不再有其他废话,但是这次宣制却多说了几句:“皇上听说朝鲜使团前来和亲,很是高兴,说朝鲜国与我中国自古和睦相处,不能坏了传统,要有司礼遇款待呢,你们有什么需要的用度,尽管和会同馆的官吏说。”
朴敏孝将话翻译了一遍,李宬长嘘了一口气,脸色也变得轻松起来,忙恭敬地用朝鲜语说道:“皇上天恩,我等国民感激不尽。”
宣制好像没听懂,只是点了点头,拱手去了。
一行人回到会同馆住处,李宬对公主说道:“刚才乾朝官员说皇帝很高兴,看来和亲会很顺利,以后殿下和家乡的人,恐难相见……”说罢他的脸上露出了凄然之色。”
李淑贞也有些伤感,但依然笑了笑:“女子总是要嫁的,大人回去告诉皇兄不必担心我,京师很好呢……还有皇帝也不错,可不是人们说的老头子……”说到这里李淑贞脸上顿时一红。
自从几年前那次在紫禁城见了张问之后,她就一直无法忘记,回国之后,再看其他男子,没有一个比得上张问的模样气度,完全没有感觉,以至于婚事耽搁到现在,和亲之事,说来她是心甘情愿的。
第二天,乾朝皇帝张问便亲自在文华殿接见了此次进京和议的使臣,除了朝鲜使节,还有蒙古朵颜部使节也是一个时间来的。
乾朝崇尚黑色,皇帝的衮服是黑色和红色打底,四周的御林军韶乐人员也是穿的黑色衣服,还有负责皇帝安全的玄衣卫女子的衣服也是黑色。大殿里这样的基调看起来神秘而庄重。倒是两边的官员衣服五颜六色,给宫殿增加了许多生气。
李淑贞在正副二使的陪伴下缓步走入文华殿,立刻引来了文武百官的目光,大家都想看看异国是什么模样,可是她身上穿的大袖礼服过于宽大,不仅看不到身段,她还双手举起来,头偏向一侧,正好遮住脸,连脸长什么样都看不见。不过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模样更是引人好奇,大家都很想看看她的模样,包括张问在内……
张问以前是见过她的,可是过了这么久,他早就忘得干干净净,不是宫里的宦官查档,根本记不得李淑贞来过京师这件事。
李淑贞款款向宝座方面走去,姿态优雅,让人望而生怜,她一直保持着举袖遮脸的动作,让张问都有些心急起来。张问在龙椅上动了一下,帽子上垂下来的珠帘立刻摇得“叮呤”一阵倾向。
拽地长裙拖着一尘不染的地板,她便这样走到宝座下,慢慢地跪倒在地,用生涩的汉语却音色动听的话说道:“臣妾朝鲜公主、皇上的贞妃叩见皇上。”
张问脱口道:“你把袖子拿开,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百官听罢脸上都露出了笑意,张问也立刻意识到有些失言,不过他的心情十分好,万邦来朝,收罗各国美女到后宫,这是多么让人愉快的事。
“臣妾遵旨。”李淑贞不紧不慢地款款说道,语气里透出了朝鲜国式的媚态。
待她缓缓把袖子拿开时,一张端庄秀丽的脸就露了出来,红颜如花,特别是自然上翘的红唇立刻就吸引了张问的目光,那唇恨不得让人马上就亲一口。
“哈哈……”张问高兴地笑了起来。
文武群臣立刻大喊道:“吾皇万岁,吾皇万寿无疆,威服四海,万邦来朝……”
听到响彻大殿的祝贺,张问更加高兴,几乎笑出了眼泪,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李淑贞含情脉脉地看着张问,他上唇上方的一横胡须让她觉得十分性感,几年不见,他看起来老了一些,但更加成熟英武,叫她的心坎通通直跳。
“皇上,臣妾……有话,悄悄话要和您说,不方便……被大家听见。”李淑贞有些吃力地说了一句比较长的话。
话里透着暧昧,让大殿里的臣子们又是一阵笑。张问心情很好,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到御阶旁边,伸出手来,“爱妃上来与朕说。”
李淑贞一垂眉,脸上露出两朵红晕,将纤纤玉手放到了张问的手心里,张问抓住它的时候,感觉到光滑而冰凉。她走上御阶,垫起脚尖在张问耳边轻轻道:“皇上笑得就像哭一样。”
“是吗?”张问笑道,“……大概是今天朕的心情太好了,传教坊司,歌舞助兴。”
就在这时,首辅顾秉镰忙道:“皇上,朵颜使节还在外面没见呢。”
张问这才收住心神,正了正脸色,坐回龙椅,叫李淑贞坐到旁边。李淑贞小心翼翼地坐到旁边黄金打造的椅子上,心里一阵忐忑,又觉得荣光无限,仿佛全世界都在自己的脚下,仰慕她的尊贵与美貌。
这时张问对跪在殿中的朝鲜正副二使道:“使者平身。在朝的大乾官员上折子说尔国君这些年克己爱民,遵从礼法,朕心甚慰,从今天起,我大乾朝将完全承认朝鲜国君李倧的王位合法性。朝鲜以小事大天地常纲,奉为大乾为正朔;我大乾亦恪守君臣之义,保障属国安全,有义务在朝鲜王室受内外敌人威胁时出兵援助。此法朕将颁布国书,使者带回朝鲜给国君。”
皇帝亲口说出来的话,便是圣旨,便是天意。此刻李宬和朴敏孝无疑激动到了极点,从这一刻起,他们的政权和利益将多了一把有力的安全锁,叫人如何不激动兴奋?
李宬忙带着颤音叽哩咕噜地说道:“臣叩谢天恩,愿吾皇万寿无疆,愿大乾永享太平,强盛万年……”
这无疑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盛会。
张问点点头,又说道:“传朵颜使节。”
李宬等人退到一旁,太监大喊道:“上谕,传朵颜使节觐见!”一声声传下去,就像回音一般在雄伟的殿宇之间回荡。
过了一阵,几个着装怪异的蒙古大汉便走进了大殿,一齐走到宝座前行完叩拜礼之后,其中一个大汉便说道:“朵颜诸部不愿继续与大乾朝为敌,愿与皇帝达成和议,从此不相攻伐,和平相处。诸部首领一致同意承认大乾朝为正统,但草原因为干旱粮草缺乏,未免诸部逼于无奈与大乾朝发生冲突,请皇帝下旨调拨粮草援助朵颜,帮助我们度过难关。”
段三五 流光
乾军灭了建虏的国,武力早已震慑北方蒙古,所以朵颜使者到朝廷觐见时绝不敢用威胁的口气。就像明朝初建国时多次北伐痛击蒙古一样,蒙古人也知道总结教训,中原帝国强盛的时候去招惹不是找死么?何况此时的蒙古和明初的蒙古完全是两码事,此时他们不仅分裂成许多部落,而且因为气候不好,过得十分困难,再卷入大规模战争的话,实在无力承担。
乾朝也不想无故发动战争,所以当蒙古使者表示臣服和平的时候,张问也很和气地说道:“我大乾朝有海一样的胸襟,不愿意固步自封,愿意化干戈为玉帛,在九边开通马市,通过贸易向蒙古各部输送粮食,同时朕也会交内阁商议,视情况无偿援助你们粮食渡灾。”
蒙古使者也明白世上没有无偿的事,肯定得签订一些条款,让汉人得到好处才能如愿。但总比关闭马市,把他们紧闭在蒙古内陆自生自灭得好。使者听罢忙伏倒谢恩,表示愿意和乾朝朝廷谈判商议。
这时顾秉镰才躬身道:“皇上,正事谈完了,此时歌舞助兴其乐融融甚好。”
张问便道:“元辅所言即是。”
有司官员喊了一声,偏门里顿时一众佳丽美女鱼贯而入,乐手也随之奏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