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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脑后风响,青梵嘴角勾起淡淡笑意。
并驾齐驱!
风司冥已听不见耳边风声呼啸,目光只死死盯住前方十丈之遥的大旗。
十步、五步……冲过去了!
巨大的喜悦溢满心中,甚至比战场大胜更为激动振奋,风司冥住马回头,正要向身后青梵大喊,耳边却猛觉一阵劲风袭来,同时一个女子清脆响亮的声音响起——
“是哪个死不要命的,惊了我的马儿!”
第四卷 朝天子(天下篇)·下
第三十一章 … 风流最是、逐马追云去(上)
清清楚楚听耳后风声袭到,风司冥直觉地转头避开。目光一侧,只见一红一青两条马鞭在空中相击,顿时发出清脆的一声大响。
青色衣衫轻轻一抖,交缠的两条鞭子倏然分开。见青梵平平静静将马鞭收回袖中,随即向自己投来意带探问的一眼,风司冥急忙轻轻点一点头,这才将目光转向方才挥鞭袭击的女子——
目光一触,风司冥只觉眼前突然亮过一道闪电。
大陆传说,西斯主神与妖魔昆司埃特的神魔大战中,战神茵莎座侧侍奉、焰神融,因被妖魔所伤落下人世,得到东炎盖提斯草原一位牧羊女子相救。牧羊女与焰神融相爱结合,产下一男一女两个孩儿,其中男孩便是后来建立起东炎御华王朝的开国之主。而那女儿更受垂青:茵莎女神亲自给予性灵相通的神力,在父母共同回归女神座前之后,辅助兄长开创基业,以与战神相通的强大力量给予铁骑战无不胜的祝福,最后更在兄长登基之时举火向天以身为祭,向神明祈求御华王族江山永固。这位焰神血脉身份至尊的巫女,虽然并未真正登上大祭司之位,但她的子孙,世代为东炎最高神殿晟星殿之主;她的故事,不但被书写入摩阳山大神殿的大陆正史,千百年来关于她的种种传奇更是始终为人们传颂。
风司冥清楚地记得,太阿神宫里那座四壁浮雕彩绘描述西云各国开国历史的始元殿,在属于东炎地一面上。留下最辉煌灿烂光芒的女子。那片热烈红色中辐射出令人无法直视的光辉的尊严形象,自己只在数百年间唯一一个以女子之身担当一国最高祭司的徐凝雪身上极其偶然地捕捉到过一丝缥缈的影子。但眼前这个女子……竟然是在目光相对的一瞬间,让自己突然生出一种壁画中神女翩然走出、直走到自己身前的错觉!
但错觉却也只有那么一瞬。女子一双漆黑明眸顾盼,眼底数道暗红色光芒流转激荡,顿时显露出少女独有地天真烂漫;虽然透射着分明地嗔怒之意,却让人只觉那双眼满是妩媚越发明艳摄人……
心下猛地一凛,风司冥皱一皱眉头,随即深吸一口气。定定向少女看去。
这是一个比任何人都更适合红色地女子:热情炽烈的色彩呼应着周身充满的青春朝气。冠玉一样的面容衬着一头乌云般的天然发越发温润细腻。薄薄怒意使一股勃勃生气在精雅亮丽的眉眼间流动。与颊上因此而生的红晕彼此辉映,更显生动无比。
便是艳惊四座地霓裳阁花弄影,一身红衣舞尽承京繁花的“红儿”,也绝不能如眼前少女将一身红色穿得如此和谐浑成。而那一份跨马扬鞭,劲装潇洒的飒爽,更不是舞风邀月的乐工伎人能够拥有的英姿。
照夜狮子——少女座下的,竟是自己都只闻其名未得亲见的名驹:头高身长。通体如霜如银,脖颈微的马鬃,凛凛似电地双目,无不如名称所道地威严。在此神骏之前,任何精致绝伦的锦帔雕鞍,或者镶珠嵌宝心思用尽的华贵挽具,都只能沦为勉强匹配地装饰。战将天生爱马,风司冥如何不知真正骏马良骑必有非常之性?照夜狮子以“狮”为名。性情之酷烈。几乎称得上天下最难驯服之物,然而眼前红装少女却在马背上坐得稳稳。虽然身形被高大坐骑对比得越发纤巧,但手中马鞭缰绳、足下脚蹬马刺。几个趋避之间便已能见宝马驯良非凡。久久凝望眼前这一人一骑,风司冥心中忍不住又是一声深深感叹。
但风司冥感叹未尽,少女脸色突地一沉,眉头陡然立起,马鞭一扬又是一道红影向他夹头夹脑劈下。
风司冥右侧的青梵心中一声轻叹,左手早是如电探出,五指成钩,瞬间抓住少女的马鞭梢头。“这位小姐,请恕罪。”
“你——”
被两人赛马冲撞了队伍惊吓了人马,少女原本对风司冥带了怒意,但出气的一鞭却被青梵从后挡下。双鞭交错一刻立时判明双方高下,少女虽有嗔意却只能忍气不动,只等风司冥自行赔礼。不想对方却呆呆坐在马上,将自己连人带马从上到下细细打量。虽然也知对方目光审视中只有了然惊讶之意,而绝无丝毫猥琐邪秽,但身为女子,她又如何容得有人在面前这般放肆无礼?然而一怒
手,马鞭梢头又被稳稳拿住,任凭自己如何费力抽拉磐石不动半分。这鞭子是自己特意改制,坚韧非凡,便是万斤之力也难扯断。一时进退两难,少女一张丽容涨得通红,却怎么也不肯开口服输,一双明亮大眼顿时狠狠刮向柳青梵。
被少女眼刀刮来,青梵心中突地一动,随即微微垂下双眼。松手放开少女鞭梢,青梵在马背上深深一礼:“我兄弟鲁莽,冲撞小姐,请恕罪。”
见少女突然发狠,风司冥也知自己方才所行多有不妥。他身为皇子亲王,在擎云宫中仅次于帝后,任何人见他必须伏首行礼;他要做任何事情,或是审视察看任何人,只要不违宫例不会有半点违逆之音。而他素来沉静威严,某些方面性情甚至可谓淡漠,虽然正是慕色而少艾的年纪,除了妻子秋原佩兰,曾经引起他特别关注的女子只有两月前纳为侧妃的钟无射一人而已。眼前少女固然明艳照人,但在自己眼里看来,所谓人品姿容之美,甚至远不如她座下照夜狮子能吸引自己注意。只是,风司冥到底不是不通人情世故。自己内心固然是为草原女子不同一般的飒爽英姿深为惊叹赞美,导致一时忘了身在异国草原,但这般直剌剌审视打量实在失礼之极,也怨不得对方恼火。见青梵向她行礼致歉,风司冥也微微一倾身子:“在下鲁莽失礼,请恕罪。”
“要我恕罪……怎么恕?”
少女语声清脆响亮,言辞态度却绝算不上有礼。风司冥猛然抬头,但一边青梵只是微微笑一笑:“请小姐吩咐。只要愚兄弟力能所及,必当言出即从。”
“既然这么说……”活泼泼、热辣辣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明眸深处暗红色光芒一闪,少女扬一扬马鞭,一指两人胯下坐骑。“跟我赛马——赢了我,这件事一笔勾销;若是你们输了,便要按着草原规矩,为我牵马执蹬,一辈子做我的奴仆!”
“太……你不要欺人太甚!”风司冥忍不住一口喝道,随即扣向青梵手腕,“哥哥,不可!”
“有何不可?以赛马定胜负,认赌服输,最是公道不过。”幽深双眸中极快闪过一道锐利精光,青梵嘴角微扬,伸手轻轻拂过风司冥抓来的手。风司冥一怔,见他抬头对上少女之时,脸上已是擎云宫中最熟悉的温和清浅的微笑,心中微微一动,随即听青梵继续含笑言道:“只是希望小姐言而有信,到时不要继续追究我二人才是。”
青梵容貌温和平淡,五官周正却无特别出众之处。然而一笑之下却是神采飞扬,如春风如喜雨,沉稳自信的雍容气度并着文士自有的一股清淡温雅,顿时令少女面上红云飞满。但羞涩动容不过一瞬,少女随即狠狠瞪住青梵:“到时不要追究,说得倒像你已经赢了一般?你当‘雷神’是什么到处可见的劣马,你一个文文弱弱的北洛人也想赢过去?!”
“马匹骑手如何,与东炎北洛似乎无关吧?”随意扫一眼自己一身北洛成年男子最常见的青色长袍,再看一看少女红衣领袖上镶的华贵的雪貂皮毛,青梵淡淡笑一笑。“认赌服输,我二人只要有一人胜过小姐,方才失礼之事便即作罢——小姐若肯应允,我兄弟便遵命赌赛。”
“你放心,草原人个个言而有信,说出的话就像射出的箭绝不收回!”红装少女言出如掷,只是斩钉截铁的语声似有些不易觉察的赌气。“以我戴黎尔的名字发誓,今天若你们有一人赢过‘雷神’,我绝不再追究你们之前的冲撞无礼!”
青梵闻言顿时轻击一掌:“小姐快人快语,一言为定!”随即举目四望,“何以为界?”
草原开阔,视野虽广却少有特定的信物凭证。少女随他四下目光一转,顿时注意到东北方远远而来的商队和队前大旗:“便以那商队大旗为准!”
青梵闻言一怔,目光一瞥见风司冥面现古怪,心中不由更是好笑。脸上却是不露声色:“好,便以那商队大旗为界,先到旗下者为优胜。”
见青梵神情越发从容笃定,少女微一皱眉,但随即摇一摇头,像是要甩去一切顾虑。伸手拍一拍心爱坐骑的脖颈并在耳边轻轻念了两句,少女在马上稳稳坐直身子。
“现在——开始!”
第四卷 朝天子(天下篇)·下
第三十一章 … 风流最是、逐马追云去(中)
勒住缰绳,伏在马背上良久,感到呼吸终于开始平复,骑术高妙的少女这才直起身。一双光彩闪亮的眼睛扫过身前黑色骏马上同样喘息初定的少年,随后直直看向身后玉花骢上气定神闲的温雅男子。见柳青梵催一催马,令坐骑小跑几步到自己面前,少女凝视他片刻,因剧烈活动越显红润娇艳的面庞上突然绽开一个异常明媚的笑容。
“是你们赢了!”
抚一抚“绝尘”的鬃毛,风司冥深吸一口气,脸上也露出由衷的微笑。这一场比试实在紧张又刺激,赢得更是十分惊险:虽然少女言道自己与青梵中只要有一人赢了她便算获胜,但以他的心气,自己惹出的事情又怎会让旁人为之担当?就算微末小事也自不能。而以男子的骄傲,被人公然挑战没有不应的道理,又如何肯输给一个小小女子?何况座下是宝马良驹,眼见对方也是极神骏的好马,比试较量之心早已生起,她提出赛马之议自己三分顾虑之外倒有七分惊喜与跃跃。只是自己没有料想到的是,这看起来年纪比自己尚小了一两岁的少女,骑术竟是精湛异常。自己前面几番驰骋往还,原本占了熟悉地势之利,却不想那少女仗着高超骑术与座下“照夜狮子”的神骏,逼得自己几乎毫无宽余可言,最后仅以一个马头的极其微弱的优势险胜。此刻见她直言认输,爽快坦然。风司冥心中顿时生出两分由衷的敬佩。在马上微微欠一欠身,“小姐,承让了。”
风司冥说得语声真诚,不想那少女却是猛地拉下了脸:“承认?我才没让你呢!”抬手一挥马鞭,顿时在接近两人身前地青梵头顶上方发出一声大响。见青梵坐在马上不闪不避,鞭子挥到头顶也只是微微笑一笑,少女泛红的明艳面庞上流露出两分薄薄怒意:“倒是你——明明答应了比试,最后做什么不冲刺反而要故意勒马?以为他稳操胜券所以让我。输一个赢一个的好给我留点面子?你到底知不知道。答应了却不全心全意比赛。是对草原人的大不敬?!”
青梵微微一怔:他确是看出那少女骑术虽佳,坐骑也神骏,只是在过短的距离内必然超越不到风司冥前方,因而在最后冲刺一刻并不特别尽力。玉花属于天下宝马,而最珍贵特异之处就在于这一种马最善体察骑手心意。纵然是在比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