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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扫落花树枝叶。掩不住身后有人踏上落花发出的极轻声响。一声略带担忧和提醒的“主上”果然随后入耳。青梵心中暗叹一声。微微垂下双眼,伸手向后:“写影。”
月写影微微一怔,随即默默取下随身短剑,连剑带鞘奉到青梵手中。
不过尺长的短剑,入手却如长剑深沉——青梵低头抚上剑鞘:以云一般的大陆古语文字络结的中心,是金丝缠嵌地两字铭文。
“青、冥……”
轻声念出道门掌教信物真名,青梵猛然抬眼。足尖一顿,身子顿时如一头大鸟飞跃而出。青影在半空瞬间掠过,如流星一般直扑月光下那团银色剑光。
“太傅……”猛觉察身侧有风至影来,风司冥不待变招,顺着手上剑势便向对方攻去。不想一个侧身恰恰对上月华流动的平和面容,一愣之间,对方手上短剑已然绕过自己阻格,锋芒所指直取自己咽喉。风司冥不假思索。疾退数步避开要害。随即长剑一挺,便向青梵手上短剑剑身拍去。青梵知自己乘隙一击势道将衰,见长剑削来。手腕轻抖划出小半个圆弧,同时身子略略后撤,顿时避开相交格力之争。风司冥攻势落空,立即收剑回守,一双幽深双眸凝视青梵,“太傅?”
青梵微微笑一笑。见风司冥神情渐缓笑容将绽,青梵又是微微一笑,突然揉身直上,幽碧光芒一闪,青冥剑锋直刺年轻亲王眉心。
“太傅!”风司冥大惊,口中呼喝之音未落,手下已经条件反射地迅速阻格。
自幼便经历铁血战场,一瞬死生也视若平常,风司冥此刻却感觉到手上深重的压力:初时尚能分清对方剑刃来势,也还有应对招数可循,但越是缠斗,头脑中越是一片混乱,眼前也只见得一片幽幽青光。光雾之中似乎有千万剑头自四面八方攒动而来,所有的应对都成了直觉的反击,相持不过片刻,已是满头淋漓汗如雨下。
只是,就算被逼到几乎无法喘息更无力思考的地步,最初一刻惊愕过去,心中所余便是绝无怀疑的安然。
再支撑片刻,银心剑去势越发滞缓。幽黑眼眸中光华一闪,风司冥突然迎着青冥剑来势踏上一步,同时右手一撇,银心剑顿时划过一道银练,随即深深刺入院中最大一株榕树的树身,只留剑柄在外兀自震颤不已。
风司冥心口,短剑剑尖稳稳凝住。
默默与那双星夜一般地幽黑眼眸对视,片刻,青梵静静收回“青冥”。
见他目光转开,风司冥也微微垂下眉眼。耳边夜风轻抚,花树扶疏动摇发出细碎而清晰地声响。感到额上渐渐传来阵阵寒意,风司冥直觉地伸手去拭。然而手方伸及前额,却在空中倏然顿住——
握住露在榕树干外的剑柄,
下轻轻一抖,银心剑顿时从树身轻松拔出。将长剑下查看良久,青梵点头轻叹一声,突然一个使力,风司冥只听“咔”地一声,神兵利器竟已是被干干脆脆折成两截。
年轻亲王猛然抬起双眼:“太傅……?”话语未落,青梵已经撇开断剑,走近两步,突然伸手一把握住自己左臂。见他眉头微微皱起,脸上神色沉静中略带不悦,风司冥顺着他目光看去,却见上臂衣袖划开一道,月光下晕出浅浅的红。风司冥不觉微怔,转头与那双沉静眼眸视线相接,心头突地一跳,风司冥顿时转开眼去。“太傅,是司冥……急近了。”
“我从来不记得。教过你两败俱伤地剑法。”轻叹一声,青梵放开手,目光一转瞥见地上两截断剑,又是轻轻摇一摇头。“司冥,这把剑……当初铸成给你地时候,我说了什么?”
风司冥微微低头:“剑乃百兵之祖,天下第一凶器。双刃伤人亦能伤己,除到万不得已……不得自伤。”
“十年前的事情了——你却还记得清楚。”背过双手。举头望月。青梵淡淡叹一口气。“所以你也应当记得后面的话:死生之地,不容半点迟疑;身当险境,无论善恶是非一切但求自保,只因我唯一所愿者,是你安全不受任何伤害。银心剑百炼千锤锋利无匹,正可补年幼力亏之不足,因而才将它与你防身。只是看今天情景。对你而言,这把剑,已经不再相称了。”
“太傅!”退后一步跪倒,风司冥将前额抵住冰冷地面。“是司冥不能抑制一己私情……请太傅责罚。”
“不,没有什么值得责罚。”再次轻叹一声,青梵单膝跪地,伸手将年轻亲王扶起。让那双带着惊惶的幽黑眼眸与自己相对,沉默片刻。右手按上他曾经受伤的肩头:“司冥。我只是没有想到,绝龙谷里贺蓝考斯尔的那一箭,会给你留下这样深刻的伤痕印记。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当初……我绝不会阻你参加蝴蝶河谷最后的会战。”
听到东炎军神地真名从他口中道出,风司冥身子无法自抑地一震。深吸一口气,抬头凝望那双深沉地双眼:“太傅,当初阻止我带伤上阵,不令我成为众将士地负担累赘,是正确的、也是唯一的决定。蝴蝶谷会战,是与西陵四年会战的最后一击,无论什么都不能比这个大局更重要,更不用说我一个人的胜败声名。所谓冥王不败,绝龙谷一战之惨烈,胜过我所经历过的任何战斗,但从战场大势,我从来都没有站到输家的一方。只是,只是身为统帅,却连自己真正敌手是谁、所来何方都不能知晓,司冥……无法不为自己这一次失责愧悔痛恨。”
“我知道你地心意,但凡事不能求全责备,何况是瞬息变幻的战场。”青梵轻轻摇头,将年轻亲王拉起身。“会战的结果,终究是以北洛的胜利,两国的会盟为最终结局。鸿逵帝没有占到真正的便宜,考斯尔的所知所识,也只不过是见到了冥王、还有我北洛军士的绝对实力。司冥,我不止一次说过,时间是你与敌手之间最大地差距,但也是最大地优势。过分地苛责自己,只会让你如今日这般,纵是明知非关生死,也会在下意识间选择最有效但也最残酷的方式应对——这对北洛,更对你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事啊。”
“是,太傅。”风司冥点一点头,目光却越过青梵肩头落在远处。“贺蓝是挑起两国争斗。其智其勇绝非常人能及。但更令人匪夷所思而惊叹地,是他竟然敢在数十万人众目睽睽之下行金蝉脱壳!万军之中来去自由直如入无人之境,简直是以性命为游戏豪赌,更将两国军士视若无物——这等狂妄,这等恣意,这等任性,这等骄傲……”
眉头微皱,青梵冷冷截口:“那是因为他只有一个人,或者最多两个。既不背负万军之重,自然来去从容。‘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无论是否英豪壮烈,都只不过是恃强任侠的刺客之为,又有什么值得你感叹?”见风司冥霍然抬头,望着自己的双眼目光闪动,青梵淡淡继续道:“不对等的比试,自然分不出真正的胜负结果。轻视敌手固然骄兵易败,但因为曾经阴影而过分的谨慎戒备乃至草木皆兵,难道不同样是为将者的大忌?何况,你真正的对手从来不是贺蓝
“不是考斯尔,是鸿逵帝御华焰。”低低应一声,风司冥轻喘一口气。“东炎第一将军,自然只受东炎皇帝节制。东炎任何的挑衅试探,都只遵循鸿逵帝一人命令安排:上一次绝龙谷安塔密斯是,这一次雁草原……也是。”
“这一次也是——司冥。你指什么?”
处置自己左臂上方才被银心剑所伤
双手没有丝毫停顿,一贯平和沉静地语声语调也不见风司冥不由抬头。见青梵面带微笑,双眼中似有鼓励之色,风司冥心中莫名一安,脸上也露出淡淡笑容:“戴迩、戴黎尔,鸿逵帝手下,性情还真是相似;便是一个名字。也那般相像。”
“戴黎尔、戴迩……”轻轻念过两个名字。青梵嘴角微微扬起。“原来你是从这里想到的。如此,就算其他标志一概隐藏,也一样逃不过你的眼睛。”
风司冥闻言脸上微红:“其实除了那匹照夜狮子,还有发带的禁色,司冥并未发现其他特殊之处。草原女子性情豪爽开放,戴黎尔虽然活泼大胆远胜常人,好强争胜之外。言行举动皆是有意与我们亲近。但仅凭如此,实在不能妄下结论。”
“只是她展露出来的这些,已经足够勾起你的记忆,以至一时失神甚至失态了。”
风司冥顿时垂下头:“是。”
眉头微皱,青梵摇一摇头:“司冥,此去兕宁,是观东炎新太子册封之礼并行道贺。一个戴黎尔便能如此搅动心绪,当真见到考斯尔、见到鸿逵帝本人。你又当如何?渚南与兕宁千里之隔。今日景象鸿逵帝或未能知。但若在绯樱宫中,御华焰耳目遍及之地,这般心绪不稳。岂非授他人伤己之权柄利器?”伸手握住他缚好的左臂,略一加力,风司冥顿时眉头皱紧。但见他双眼定定凝视自己,却是一声不吭,青梵不由又是一口气叹出。“东炎虽不比国内,人心世事却是一理:昔为仇雔,今为亲友,或分或合,不过是一个‘势’字。司冥,我不以为宁平轩这两年,以及今春北方水灾与河工之事,你都是白白历练。如何时刻保持清醒坦然,我想……你不需要我更多直白的教导。”
“是,司冥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风司冥低低应道。“请太傅放心。”
微微颔首,青梵轻轻拍一拍年轻亲王肩头。“司冥,其实……我并不是担心你会做不好什么:这些年你从未真正有行事不妥。须知天地尚且不全,我不想你把自己逼得太紧。”
风司冥抬起头,见他目光柔和,一双幽深黑眸沉静中透露出如父如兄地慈爱,心中顿时一暖,喉头微窒,随即转开眼去。沉默片刻:“司冥只是不想令太傅失望。”
“我知道。”微微一笑,青梵将手从他肩上移开。目光一瞥,见地上两截断剑映出明明月光,青梵不由淡淡呼一口气:“不过,今天不止是你一人受到影响,我也过于急切了——百炼神兵,竟生生毁了。”
随着他视线看向陪伴自己多年、此刻却断成两截地爱剑,风司冥心中微微一痛,但随即轻笑道:“太傅说此剑已不称司冥,留在身边既不有利,便只会有碍。何况此剑本就是太傅所铸,今日由太傅断了,倒也干脆。”
“‘剑由人铸,亦由人毁’——司冥这般安慰,倒有天生万物、亦可毁万物地天下共主气度。”
风司冥闻言脸上微微变色,急忙欠一欠身随即正色道:“银心剑过于锋利,伤人亦易伤己,太傅毁去此剑,是对司冥的提醒,司冥岂敢心怀抱怨?何况当年秋肃殿中,太傅教导剑理,言天子之剑平天下,安万民,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以身当剑,血溅五步,是为天子所不取。”
“司冥,你确实记得非常清楚。”青梵嘴角微扬,露出一个清浅笑容,“但你无一物防身,总是不妥。”凝视他片刻,青梵取下腰间青冥剑,顿一顿,轻轻放到年轻亲王手中。“这是当年昊阳山上父亲赠我之物,方才逼你至此……取出看一看吧。”
风司冥微怔,旋即抓住剑柄,将不过尺余的短剑轻轻拔出形制古朴无华的剑鞘。
“太傅,这是……”
“不错。青冥剑以剑为名,其实只有单刃,是刀,而不是剑。”扶住风司冥手将青冥剑收归剑鞘,随即将它插到年轻亲王腰间。“剑开双刃,故易自伤。刀锋单刃所向只取对方。道门虽谦冲自守,但武学一道既为正宗,青冥剑出,无与争锋——父亲授我此剑之意,与我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