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亭口镇的东门大开,玛瞻已经下了城,自有亲卫给他送上马,他得意洋洋,一马当先便向镇中间闯去。
亭口镇的街道实在算不上宽敞。早有耐不住性子的建虏开始踹沿街屋子的房门,但让他们吃惊的是,所有屋子里都是空无一人。
原本还有些人家是不相信建虏会来,非要呆在家里,虎卫不采用暴力,而州丞支使下的衙役们却没有那么多顾忌,只要不抢掠不杀人,一些相应的手段他们是可以使用的。这样一来。他们成了唱红脸的,而虎卫则在唱白脸,动手挨骂的是他们,身为外来者的虎卫倒成了主持公道的人。
玛瞻却不知此事,他抢先便冲向镇中。按照惯例,明国官员的衙署应该在正中横街之北,他现在已经有了先登之功,若是再有斩将之功,此次亭口镇之战,便算是全功了。
亭口镇原本不大,他的战马只奔行了没有多久,便到了镇中间,沿途并未遇到任何人抵抗,也没有看到一个行人。虽然是大清早,但连更夫都没有看到,这也太奇怪了。
整座亭口镇,静悄悄的,只有建虏狂暴的声音,却没有任何回应。他们仿佛闯进了一座鬼城,而且其中正酝酿着针对他们的阴谋。
这个时候,玛瞻意识到,亭口镇中不正常。
他勒住马,皱眉回头,再不正常又能怎么样,对方放弃了城墙这可以凭依的险要,却让他们进来进行巷战?
就在这时,他背后传来呼声:“辅国公,辅国公!”
回过头去,却是岳托身边的戈什哈,跑来应该是带来了岳托的命令。玛瞻拨马正要向回,然而就在这时,在两旁房屋之上,十余杆火枪同时喷出了火焰。
玛瞻绝对没有大意,他的身上穿了两重铠甲,其中一重还是缴获的新襄甲。但即使是新襄甲,在这不足二十米的距离内,被虎卫丙火枪击中,也唯有穿透的命!
玛瞻的身上,瞬间多出了数个血洞,血从衣裳破口中喷涌而出。
“这……这是……”
玛瞻喃喃地说道,他不大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皱着眉,努力让自己注意力集中起来,但是他不知道,他连皱眉这个动作都没有做出来。
他身体仰面朝天,从马上栽下,周围的一切,都旋转起来,留在他意识最后的,是那一片灰蒙蒙的天空。
辅国公玛瞻,阵死!
随着他从马上跌落,在亭口镇的无数个地方,数以千计的火枪同时开火,那些闯入街巷深处的建虏,面对的是从屋顶、巷头、镂空的墙壁装饰之后等等任何隐秘地点射出来的铅弹。对于建虏忙着奸淫掳掠杀戮的满腔之火来说,这就是寒冬浇下的冷水!
他们原本以为,这是个没有防备的镇子,在这里只有任他们采撷的胜利之果,但结果却是鲜血与死亡。在胶州城中被屠戮的百姓的魂魄,在山东半岛上被劫杀的百姓的魂魄,在京畿阵亡的卢象升与忠勇的大明官兵,正在九幽最深之处盯着他们,借助虎卫的火枪,向他们投出了复仇的怒火!
一瞬之间,血浸在半个亭口镇的街巷上,而数以百计的建虏便在这猝然的袭击中伤亡!
第八卷四五三、火临亭口足妖怪(三)
在枪声尚未响起之前,岳托就知道不对了,他才到城门口,却一直没有听到意料中的惨叫、哭泣,也没有看到玛瞻守在城门前,那时他便明白,这座亭口镇,十之八九又是一个陷阱。
因此,他立刻派戈什哈去传令,要将玛瞻召唤回来。
戈什哈领命而去,岳托却忧心忡忡,这若是一个陷阱,必定是一个精心构筑让他无法轻易摆脱的陷阱!玛瞻身为前锋,只怕要陷入其中,难以自拔了!
“和硕图,你督领镶红旗,在外将亭口围住,我亲自入城,将玛瞻救出来。”他又向和硕图道。
“大将军,不如我去……”和硕图一边说一边使了个眼色。
入城便是要与可能的埋伏死磕,伤亡必然不小,倒不如让镶红旗去打这个头阵,这样就算有所损失,也不动摇他正红旗的根本。
岳托神色惨淡:“我亲自来,我们正红旗——先皇建起的第一旗,今日终不能给先皇抹黑!”
说完之后,一股暴虐之气在他眼中闪过,他又咬牙切齿:“而且,我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话才说完,城中的火枪声已经响成一片。
岳托与和硕图等将领早有心理准备,因此并不奇怪,但普通的旗丁则顿时骚动起来,不少战马,也象是嗅到了空气中浓重的硝烟味,不安地打起了响鼻。
“进城!”
岳托下令道。
“来了,果然来了!”
在亭口镇北一座房屋之上。张正从望远镜里看到,大队的建虏正从门洞中涌入城里。
但再涌入,门洞能同时进入的人也是有限的,因此还有些建虏干脆从城墙上过来。一时之间,群妖乱舞,鬼嚎连连,大半座亭口镇,都成了他们嚣张的剧场。
“少说有……五六千啊!”
大略估算了一下敌人的人数,张正向身边王启年道:“吹号,让大伙准备痛击!”
经过几年的磨练,王启年已经少了几分憨气。多了点成熟。他抓起喇叭,用力地吹了起来,这声音传遍了半座亭口镇。
然后枪声便停了下来。
蜂拥涌入的建虏,看不到一个敌人。眼中只有黝深的巷子和密集的房屋,四处除了他们自己人的狂叫之外,再无别的声音。
他们顺着街巷向前,很快就看到最初时入城的同伴,这些人不是已经死了。就是拖着伤势惊惶失措地逃回。岳托看到自己派来传令的戈什哈也在,而且满脸都是惧色,一鞭子便抽了过去。
“玛瞻呢,玛瞻呢?”他厉声喝问。
“大将军。不好了,辅国公……辅国公他升天了!”那戈什哈哭喊道。
这在岳托的意料之中。玛瞻急于建功,大意冒进。遇到那种程度的袭击,被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阴沉着脸,看着眼前的横街,大约有百余具尸体,就在他前面,一直延伸到了镇中心。
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用手捂着嘴,感觉到湿湿的东西沁入了掌中。他看了一眼,手掌里全是一片殷红。
从离开济南之后,他就觉得身体不是很好,上回在胶州还吐了一次血。但他知道自己此时不能倒下去,若是此时自己倒下去了,也就意味着随他而来的正红旗与镶红旗都要葬送于此。
“杀!”他声嘶力竭地喝了一声,然后突然间眼前昏花,只觉是天旋地转,人也在马上摇摇欲坠。
那戈什哈反应得快,赶紧扶住他,但岳托已经软绵绵地无法坐直了。他惊呼了一声,岳托回过神来,厉声道:“不要惊怪!”
他坐直身体,喘了两口气:“下令,全军……出城!”
这个命令传到那些入城准备大杀特杀的建虏耳中,让建虏惊讶不已。片刻之后,便有一个牛隶章京赶来问道:“旗主,为何出城,咱们进来,不是为了粮么?”
“是为了粮,但这既然是一个陷阱,你以为……俞国振会留下粮食给我们么?”
岳托惨淡一笑,他心中暗恨,自己还是太小瞧俞国振了。自从玛瞻中计之后自己就处处被俞国振牵着鼻子走,每次看起来有办法摆脱,但结果却是掉进一个新的陷阱!
“不要出城,不要出城,占着……半边城,不要硬攻……”他喃喃地说道。
那个牛隶章京也看出岳托的情况不对,他的命令,根本是前后矛盾。他有些迟疑,而在岳托身边的长子罗洛浑也愣住了,他扶住岳托:“阿玛,你方才说是退出城……”
“方才我思虑不周,不能退出,要让俞国振以为我已经中计了。”岳托这个时候虽然头昏眼花,但抛却杂念之后,他用手摸了摸脸,将方才咳出的血抹在自己的面上:“俞国振对我如此热情,我总也得给他一个惊喜,方才对得住他的步步算计!”
罗洛浑年方十六,初从军伍,跟着父亲入关,原以为和族中传说的那样,他们所到之处,明人望风披靡,他们只要抢夺财物就是。
结果他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局。
最初时倒是顺利,在京畿附近横行,还听说自己的“叔祖”多尔衮杀了被视为大明柱石的卢象升,另一个他们满清多年宿敌孙承宗老东西也被活活勒死。但进入山东之后情形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唾手可得的济南城煮熟的鸭子都能飞掉,接着步步为人牵鼻而行,到现在,叔父玛瞻阵亡,自己的父亲也变成了如此模样!
他心中惶急,因此抱着岳托的胳膊,只怕自己一松手,阿玛就倒下去再也站不起来。
消息传了出去。不一会儿,和硕图便赶了来,不过这时,他首先见到的是罗洛浑。
站在一间民宅前的罗洛浑。一脸都是惶然无助。看到这一幕,和硕图心中一凛:“大将军身体怎么样?”
“阿玛累了,正在休息。他说……请和硕额驸暂时将兵马收拢来,好生休息一会,注意防守,勿给明军可乘之机。”
“这是何意?”和硕图愣了,明知中计,那么现在他们最重要的。不应该是离开此地,赶紧去下一个目标么?
“阿玛没有说……”
和硕图皱着眉,在门前想了好一会儿,他也是军中宿将。若此刻是他领兵,毫无疑问会立刻远遁。他相信,岳托不会看不到这一点,除非……
“我要见大将军!”想到一件事情,他伸手将罗洛浑推开。大步就向里走去。
罗洛浑倒没有怎么拦他,这让和硕图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命令是罗洛浑假传,而岳托本人已经彻底倒下了呢。
进了屋子。一盆火烧得屋子里暖洋洋的,让人额头都要出汗。和硕图沉着脸向里望去。在一张明人的床上,岳托半躺着一动不动。
“旗主!”和硕图呼了一声。
“和硕图。你来了……外头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旗主,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也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一时发冷。”岳托叹了口气:“不服老不行了……无怪皇叔要用叔王他们,我们毕竟年纪大了,若从咱们大清的情形来看,我们……都得被取代啊。”
和硕图此时哪有心听他说这些事情,他担心的是如今的局势。因此不耐地道:“旗主,既然明知亭口是一个陷阱,为何还不离开?”
“这是一个陷阱,但是……为何这个陷阱不能为我所用?”岳托狞笑起来。
他突然大笑,让和硕图心中又是一凛:莫非大将军真的心迷糊了?
“俞国振的意思,大概就是要将亭口镇当块肥肉,让我欲罢不能。为了让我上钩,他还让城不设防,看起来,只要我们大军入城,就可以占得此处,夺取粮库,逼他正面决战。他也太小看我了……我已经连上了两次当,怎么还会上第三次?”
“大将军的意思?”
“你来得正好,此事也唯有你办我放心,你派精锐,于各处堆放易燃之物,俞国振只想着在亭口引住我,好让我耗尽粮食,但他却忘了,只要除掉他,甚至只要重创他的新襄兵,这大明到处都是我们的粮仓!”
听得他这样说,和硕图顿时惊觉:“纵火焚城?”
“正是,我要这个亭口有何用?我看亭口都是明人的木板房屋,而且街巷极窄,只要风向合适,再同时引燃多处,那么转眼之间,这亭口镇就将是一片火海!”岳托又大笑起来:“俞国振好算计,他的新襄兵火器犀利善于巷战,故此都散布于各街巷之中,若是四面都是火,你说会怎么样?”
这个描绘,让和硕图精神大振!
俞国振想要巷战,却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