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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和硕图身边的法谭身体一抖,走了出来,跪倒在地:“奴才法谭在。”
罗洛浑还没有什么表情,和硕图却是怒火翻涌,法谭是正红旗的牛录章京,却对多尔衮如此恭敬,这分明是看到岳托死了罗洛浑年轻,想要另觅高枝来抱!
“唔,你去蟠龙山,带着你本部人马……哦,再从正红旗另挑一牛录,两个牛录在蟠龙山等着俞国振,他若来了,厮杀一场后便退。”
法谭不知道多尔衮这道命令是什么意思,但他明白,自己既然表现得如此恭敬,就没有了退路,因此立刻大声领命,然后转身而去。
经过和硕图身前时,他听到和硕图阴森森地哼了一声。
这队人马,就是去送死的,若是法谭本领够大,送死的少些,若是他本领不足,那么死的人就多,甚至有可能他自己也折在里面。多尔衮这是明目张胆地在削弱正红旗实力,可在场的正红旗诸人当中,罗洛浑年轻还不懂其中的勾当,而和硕图想来想去,觉得自己为了一两个牛录的事情与多尔衮正面冲突实在是不智,只能隐忍下来。
杜度暗暗叹了口气,或许多尔衮就是知道会如此,所以才拿正红旗开刀吧。
“杜度!”他正分心时,突然听得点自己的名,杜度也是一凛:“在。”
“你派人去盯着俞国振的动静……做得到么?”
杜度心中火起,正想顶回去,却看到多尔衮神情似笑非笑。想到岳托与多尔衮争执最后的结果,杜度心中又是一凛。
他这一脉,原本就不受黄台吉待见,若不谨言慎行,下场只会比岳托更惨!
“是。”他也应声道。
多尔衮又连下了几个命令,见诸将都是爽快接令,他心中颇为遗憾,怎么就没有哪个不开眼的跳出来,让他杀鸡骇猴。
“前几日大伙都说,在济南城里的收获够多了,应该考虑回去,我也是这个意思,如今咱们都已经口袋满满,用不着再四处去劫掠了。”想到这,他神情温和下来:“击败俞国振之后,我们便可以从容回师,明军别部都无胆追上来,唯有这俞国振,若是不击败他,他必然跟野狗一般盯在咱们身后不放!若是你们想将自己的收获带回去,都卖力一些!”
建虏攻下济南,当真是一件极大的事情,这可能是他们第一次攻下布政司所在之地,而济南的富庶,也是超过了他们此前所攻下的任何一座城。
聚一省财富之城,填十万盗寇之欲!
为何多尔衮攻下济南后放手屠杀,名义上是替岳托等复仇,实际上唯有放手屠手,才好抢掠!
而抢到手抽筋的建虏左翼军,行囊口袋都被装得满满的,哪里还愿意再厮杀,都想着用抢来的金银绸缎回去妆扮自家娘儿们。故此,多尔衮手中的左翼军都巴不得立刻离开。
右翼军两红旗虽然嫉妒,可是他们连主将都没保住,回去之后少不得被责罚,再加上连吃败仗,士气不振,也没有心思继续打下去。若不是多尔衮坚持,他们早就撤军了。
“都好生去做,回程的途中,象德州什么的,还可以去收拾一番。”多尔衮又道。
现在,就只等俞国振出来了。
大明崇祯十二年二月二日,初春,天气已经渐暖,早晨虽然仍有雾气,霜与冰冻的情形却不重了。天色晴朗,而就在这一天,俞国振亲领人马,自章丘城出拔!
“老牛,你盯着王启年些,莫让这小子玩疯了。”出城之后,俞国振向齐牛下令道。
“是!”
骑在大黑马上的齐牛有股莫名的兴奋,虎卫现在越来越倾向于在远程用火炮火枪来解决战斗,这就使得他这一身气力用武之地越来越少。
现在,终于有了这个机会!
他带着虎卫的骑兵,在行军的两边两里左右往来徘徊,驱赶建虏派出的斥侯。然后,在蟠龙岭,他们还要负责击溃可能存在的建虏伏兵!
“主公,此行马到成功!”茅元仪在章丘城门前拱手道。
“承茅先生吉言了。”俞国振回了一个军礼,然后一抖马的缰绳。
大军跟在他身后,连绵不绝,足有一万余人。虎卫的旌旗招展,若不是前段时间下了雨,他们踏起的尘土能遮天蔽日。俞国振感觉到来自南方柔和的春风,忍不住笑了起来。
春天到了,又是播种希望的时节啊……这一战,应该会在桃花盛开之前就结束吧。这一战结束之后,应该会有相当长的时间让自己集中精力来发展自己……新襄治下的百姓人口过了百万,自己离目标就更近了!
他沉浸在自己对未来的构想之中,仿佛完全不知道,就在他前进的方向,一双阴谲的眼睛,穿透五十里的距离,紧紧盯在他的身上,象是只准备扑出释放出毒液的蛇!
第八卷四六三、欲以幼虎为穷庞(一)
法谭心事重重地摇着马鞭,双眼微闭,人在马上,心却神游天外。
正红旗完了,当岳托咽气的时候,法谭就知道这个结果。除非黄台吉将正红旗再交给代善,否则这个旗至少在十年之内别想有出头之日!
罗洛浑太年轻,并且缺少经验,否则他也不会迫不及待地想要投靠新主子。只不过他的投靠,换来的似乎并不是什么好结果。刚接到命令时,他还有些迷糊,现在已经彻底想明白了。
睿亲王是要他当饵啊!
自古以来,当饵的就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法谭心中有股怨气,便是非要用饵,自有汉军、蒙军在,哪里需要动用他这样的满军八旗!
“牛录章京,来了,来了,明国人来了!”
手下的呼唤让法谭惊醒过来,他定了定神:“来了?有多少?”
“探子根本无法接近,不知明国人有多少,不过,远远地可以看到烟尘极大,看起来像是有两万余人。另外,明军先头骑兵,与后队距离较大,约是相距十里!”
“相距……十里?”
手下的禀报让法谭坐正了身躯。
十里距离并不远,如果是骑兵,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就能赶到,但是明军打前阵的是骑兵,中军是步兵,步兵要走完这十里,可至少得小半日时间吧。
小半日时间,足够他打个伏击。然后撤走了。
想到这,他狞笑起来,睿亲王不是想让他带着这两个牛录为饵吗,可是饵如果咬死了鱼……这只能怪鱼没有用。总不能怪饵太厉害吧。
这样也可以在睿亲王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
“离我们还有多远?”法谭又问道。
“约是五里!”
“好,传令下去,我击于其前。让博洛断其后……注意时机,明国新襄兵火器犀利。若是时机不好,宁可放他们经过!”
法谭对新襄兵的认识,只停留在虎卫的火器犀利之上。跟着岳托连吃败仗,他得到的教训就是不要迎着新襄兵的火器傻冲,至于其他,他就没有什么体会了。
虎卫擅长的就是阵地战,至于移动作战,他们的实力……大约就和明军差不多吧。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法谭看到了缓缓过来的虎卫骑兵,在这算不上宽敞的山间谷地,近两千骑兵走得不急不徐,看来是怕马匹太累了。
新襄兵每个人都着甲,看他们那罩在身外的半身甲,还有镶嵌着的鳞片甲。每个人头盔上都带着面甲,这让他们看上去更为威严神秘。法谭极为眼馋,不过想到若自己能成功。这些东西都将成为自己的战利品,法谭情不自禁舔了一下自己的唇角。
“一、二、三……”
法谭在心中默默数着,数到十之后,他猛然拔刀:“射!”
前后狭窄的山谷入口两侧,顿时飞出了几百根箭。飞向步入陷阱之中的虎卫。战马纷纷惊嘶,有几匹被射中要害倒了下来,而其余人则纷纷闪避。
一轮箭后,法谭直接就冲了出来,除了埋伏在两边的两百人,他还带了两百骑冲出,在他看来,被一顿乱箭射晕了头的新襄军,接下来就是陷入慌乱之中,他再一个冲击,便足以让新襄军首尾难顾。这个时候两边埋伏的剩余一半人再出来,那么剩余的就是分割、消灭了。
他也远远看了新襄军的骑术,只能说还懂得骑马,离精通骑术还远。便是八旗中的步甲,骑术也比之要强!
但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火枪在马上是很难使用的,特别是在遇袭的情形下,马匹惊惶失措,火枪根本无法填弹、瞄准,除非预先装好子弹。因此,法谭在定计之初,就是尽可能拉近己方与对方的距离,使得虎卫火枪的优势受到最大程度的限制。
也正是因此,建虏只射了一轮箭。
“杀啊!”
建虏从谷中汹涌而出,若此时装弹,确实会杀虎卫一个措手不及,但是法谭没有考虑到的是,来的这支部队,乃是虎卫教导团骑兵营。
教导团骑兵营,俞国振又称之为龙骑营,他们所使用的火枪,与虎卫别的部队所使用的不一样!
枪管较短,射程较近,只有三十到五十米的有效射程,但可以进行单手射击!
所以法谭迎面看到的就是这样不过男人半只手臂长的骑枪,虎卫将之用左手举在胸前,然后扣动扳机。
硝烟的味道,立刻随着枪响弥漫在战场之上。紧接着,虎卫放下手,任骑枪由布带挂在身前,同时举起了右手。
他们的右手,则是马刀或者矛这样的冷兵器!
齐牛眼睛瞪得溜圆,他还没有喊出“杀”字,身边的王启年就蹭一下蹿了出去。与别人单手刀不同,王启年双手各执一弯刀,不用控缰,那马就依着他夹马腹时用的气力大小而自动加减速度。在虎卫中,单论骑术,他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便是齐牛,也得甘拜下风!
不过看到这小子当先冲出,齐牛鼻子险些气歪了。
俞国振再三交待,这小子有时会脑袋缺根筋,故此要他看紧点,没料想一路上都老老实实的,但自己刚把注意力集中到作战上,他便开始来事!
“杀!”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齐牛一踹马镫,座下黑马也开始加速,很快就奔腾得象是一枝黑色的闪电!
不过他快,王启年更快,喀啦一声,便闯入了建虏之中。双方铁骑对冲,王启年的骑术丝毫不逊于建虏,从两个建虏之间强行插入。反握刀的手轻轻斜掠,那两个建虏还在惊叹他的骑术和速度时,便已经被切中要害。
法谭这个时候已经意识到,他把一切想得太轻松了。
虎卫的骑枪射击。证明对于这个埋伏,虎卫不但早有准备,而且方才的箭雨根本没有对他们造成太大的伤害。法谭想到方才还特别让自己羡慕的半身甲。心中明白,这种盔甲的防御力。比起他们从明国其余官兵那儿缴获的新襄甲还要强!
那是自然的事情,最好的材料制造的武器装备,当然要用来装备自己的士兵。而这些装备也确实保护了虎卫龙骑营,至少在对方的突袭之中,除了少数实在倒楣,没有及时用胳膊上的甲护住眼睛而被射中之外,其余人身上插的箭不少,却没有什么致命伤。
而虎卫的反击。则给建虏造成了极大伤害,至少有三四十名建虏从马上摔了下来,也就是说,近六分之一的建虏在真正交战之前便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故此,王启年极灵活地闯入了建虏之中,向着法谭就扑了过来。
他的刀法传自石敬岩,这老爷子如今已经在新襄养老,不再上战场了。但是他的刀法和枪术却在虎卫中传了下来。如果说齐牛得了他枪法的真传,那么田伯光就得了他的刀术,王启的刀法又传自田伯光。他虽然没有田伯光的诡谲多变,但灵活敏捷更胜过田伯光,特别是他的骑术与刀法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