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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没有关系。”那年轻人笑眯眯地道:“进去吧。”
阿部中秋跟着宋献策,走进了年轻人身边的门。在他们进去之后,年轻人将门关上了。
他所到的一间屋子极宽敞,简直比得上德川家在江户城的评议室了。那巨大的玻璃窗显示主人的身份不同。透过玻璃窗,阿部中秋可以看到外边的新襄城,这座整齐的城市就象是明国人精心建成的花园。漂亮无比。
阿部中秋突然间有些感动,同时厌恶倭国那些低矮的城町了。
然后他注意到坐在那巨大玻璃窗前的年轻人。
他穿着如同自己见过的新襄虎卫同样的制服,只不过他的制服上没有带肩章与领花。他虽然坐在那儿,但腰杆挺得笔直,这证明他是一个严于律己的人,即使是在坐这种最常见不过的小事上,也绝对不放纵自己。他双肩宽阔,上身显得很匀称,烫熨得笔挺的制服贴身而下,让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凌厉的锐意。
阿部中秋微微抬眼。终于看到了这个人的脸。
果然很年轻,甚至可以说,年轻得有些过分,因为在外表上看来,比起前边屋子里的年轻人还显得年轻些。甚至于有点娃娃脸。
但是阿部中秋没有因为这个娃娃脸而有所轻视,相反,他心中象是翻江倒海一样。
倭国近期的几位英雄人物,信长公被视为尾长大傻瓜,打小就没有武士形象,猿秀吉人如其名。猴头猴脑,就是开创德川幕府的家康公被人鄙视为“老乌龟”,也是有其形象上的原因。
而明国历史之上,那些雄才大略的人物,相貌也多有不凡之处。曹孟德白面阴柔,朱元璋长脸突颔。
因此,在发觉俞国振的相貌之后,阿部中秋立刻将他与这两位政才武略都傲视群雄的历史人物相比。
然后,他情不自禁就双膝发软,跪拜下去。
“外样罪臣阿部中秋,拜见明国南海伯千岁殿下。”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敬意。倭国人的特性,就是服从敬佩强者,只要是让他们敬服的强者,哪怕对他们有杀父之仇淫母之恨,他们都会恭敬地拜下去。
俞国振是知道倭人这种特性的,对这一点,他非常了解。他看着跪在面前的阿部中秋,向宋献策微微示意,宋献策便将阿部中秋扶了起来。
“你的汉话说得不错。”俞国振没有说别的东西,首先夸奖了阿部能说一口比较流利的汉话。
“外样罪臣多谢殿下称赞。”阿部中秋又拜了下去。
“倭国有多少人能像你一样熟练地说汉话?”
“日本……”
“倭国,在我国《后汉书东夷传》中记载,东汉之时,封你们倭马台国主为汉倭奴国王。”俞国振笑了一笑,然后意味深长地道:“这充分说明,自古以来,倭国就是我华夏属邦,是华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阿部中秋抗辩道:“自大化改新以来,我国已是称日本……”
“隋时小野妹子自倭国来使,上国书狂悖无理,自称日出处天子。唐咸亨元年时,倭国又遣使至唐,大唐高宗因为为使者所诳骗,以为倭国百姓都已‘稍习夏言’,不喜倭字,乃改为日本,以近日之意。”俞国振慢慢地道:“此事载于《新唐书日本传》之中,尔既精通汉学,能说我华夏话语,想必能看得懂吧,要不要我找一本《新唐书》给你?”
阿部中秋喃喃地道:“此也可见我国已早称日本……”
“如果倭国百姓都说华夏话语,倒是可以称为日本,所以我方才问你,倭国当中,如你这般能说一口流利华夏话语的,有多少呢。”俞国振道:“可有六成?有六成,我便称之为日本。”
仅这一个国名之争,阿部便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如何雄才伟略的人物了。方才从外表来看,此人就已经绝非凡流,而今从谈吐来看,他更是精通史书,言语之间前后关系极为紧密,证明他思维缜密。而且他之所以在这个小小的国名问题上与自己争执,分明是看出自己要从这国名开始为倭国和德川幕府争取利益。
显然,对方的态度,是在战场上未得到的,也休想在外交上得到!
“贵使回国之后,记得相关文书,一律不得出现日本字样,到倭国百姓六成以上能够说华夏话语后,我自然会将倭国再改为日本。”俞国振又道。
在他心中却想,只不过是改成日本行省,而不是日本国了。
“我国为大明藩国,我国国君与殿下同为大明天子外臣,殿下怕是没有权力如此。”
“呵呵,我听说倭国国主僭称天皇?”俞国振冷笑了一声:“华夏之君,尚且只敢自称天子,蕞尔小邦,亦敢称天皇?不臣之心,昭然若揭,伐讨奸邪,乃我之本份,你对此还有意见?”
阿部中秋顿时语塞。
此时倭国幕府,对于国君的敬意极为有限,就在十余年之前,还因为欺凌逼迫,致使国君自称后水尾,退位禅让给七岁的女儿!在德川幕府规定的法令里,其国君唯一的权力就是拟定年号!
“好吧,言归正传,你的来意我已经知道,想要维系德川家的传承对不对?”
这些虚名,都可以让,现在才是真正接触到实质内容,阿部中秋又拜伏下去行礼:“殿下智深如海,慈悲无边,德川家虽然得罪殿下,但于大明不无微功,还乞垂怜。”
“微功?”俞国振微微一愣:“德川家对大明还有功绩?”
“猿秀吉得志猖狂,擅兴大军,冒犯大明边疆,德川初代将军家康殿下愤而起兵,诛灭猿氏,替大明除一祸害,故此外样罪臣以为,德川家对大明是有微功的。”
“哈哈……”俞国振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阿部中秋倒是会生拉硬扯,分明是倭国的内讧,而且德川家康这老乌龟是在丰臣秀臣急病死后还过了一些年才敢起兵的,但在阿部中秋的口中,倒成了德川家对大明的功劳了。另外,他大约是方才理屈,故此想在这里找回便宜,暗暗是指俞国振擅自兴兵,非仁义之师吧。
“我记得德川家先臣伏于今川家,后来臣伏于织田家,再后来是猿秀吉……在秀吉死后,家康起兵讨伐自己的主君,演出一场漂亮的下克上之戏,先后两次在大阪城欺凌猿秀吉的孤儿寡母。”俞国振慢慢地说道:“在这之后,凭借武力,压制诸多同僚,僭称将军,开创幕府,闭关锁国,不准我华夏百姓前去经商游历,便是郑一官的儿子,也曾被你们扣押数载,有此事吧?”
阿部中秋只觉得身上发冷,他没有想到,俞国振对倭国的情形竟然这么了解,甚至连德川家起家的一些细节,也了如指掌。
这证明俞国振对倭国的关注绝非一天两天,也证明,倭国不出血的话,这一次德川家就很难坚持下去!
阿部中秋是知道现在德川家面临的窘境的,江户城的陷落,已经诏告天下,德川幕府并非不可动摇。家光在小田原城纵火自焚,意味着传承三代的德川幕府已经走到了尽到,原本去征讨岛原的松平家纲将德川家残余的力量占据了九州北岛,而那些被压制的藩主大名,纷纷起兵“响应”南海伯,攻击仍然忠于德川家的藩镇。
一句话,新的战国又开始了。
在这种混乱之中,德川家要考虑的已经不再是幕府的问题,而是家族能否传承了。
既然如此,只要能保住德川家,还有什么不可以牺牲的?
第九卷五二零、樱花树下醉胡姬(四)
思念至此,阿部中秋也是个果决之人,既然家光公与土井都将这“卖国重现”嘱托于己,那么还讲什么虚名!
无怪乎那两位大人并没有将此事托付给保科正之,而是托付给自己。保科正之读朱子之说读成了书呆子,他若得知此事,必然不肯,只怕自己回国之后,他就要“天诛国贼”了。
“德川家愚驽,请殿下处罚。”他再次跪拜下去:“唯有一言,德川家如今已经敬服殿下,愿为殿下前驱,征讨不臣之逆。为表敬意,德川家送来了四位公主,供夫人驱使。”
“公主啊……”俞国振笑着摇头:“我对德川家的一位公主倒是挺感兴趣的,德川家将她送来就可以了。”
“啊,没有想到德川家的女儿竟然能让殿下垂青,不知是哪一位。”
听到俞国振这句话,阿部中秋精神一振,这可是件没有想到的事情,如果真有位德川家的公主落入南海伯的眼中,成为南海伯的妾室,那么德川家的事情还有转机!
“这位公主的母亲是你们德川家的女儿,她自己名叫兴子。”俞国振坐得很正,在他身边,宋献策笑眯眯地插上了嘴。
这种话,原本就该是他这种做脏活的人来办,若真由俞国振说出来就不美了。
但“兴子”这个名字传入阿部中秋耳中时,他先是茫然,因为德川家众姬中确实没有叫兴子的,但旋即。他恍然大悟,脸上羞愤欲绝!
这位兴子可不是普通人,乃是当代倭国国君,也就是僭称天皇的那一位!
她七岁被立为倭国史上第七位女王,如今年方十八,正当妙龄,相貌在倭女中算是比较出众的。自幼聪明,精擅和歌、艺术。她的父亲乃是后水尾,而她的母亲。则是初代将军德川家康之孙女、次代将军德川秀忠第五女,因此,她的身体之中流着德川嫡家的血脉。也勉强可以算是德川家的公主了。
俞国振竟然指名道姓,要将这位在任国君当成公主送来,这其中用意深远,可不仅仅是羞辱倭人这么简单:只要这个女子到了新襄,那么也就意味着倭国王室正统到了新襄,新襄今后可以直接干涉到倭国王室的传承废立!
“这绝不可能!”阿部中秋激烈地道:“那是天皇……”
“怎么,方才我家主公的话,还没有打消你们倭国不臣之心么?僭称天皇,原本该剥尽了送到京师献俘,莫非你以为你不送来。我家就不能自去取?”
宋献策噗笑之声,传入阿部中秋的耳中,让阿部浑身一颤,因为他从这个矮子的口气里,听到一种让他觉得不安的东西。
来到新襄。立刻被带来见俞国振,这让阿部中秋原本的计划落了空。他原先以为,自己肯定要被晾在馆驿里一段时间,而他此来带了幕府藏金,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四处寻找机会,即使他自己无法出馆驿。底下的服侍武士总能溜出去。弄明白南海伯的兴趣爱好,特别是找到南海伯信任之人投其所好,总能为真正的交涉做足准备。
却不曾想,前脚上岸,便被那奇妙的自行车拉到了这里,紧接着就见到了南海伯。
所以,他有些怀疑,眼前这个姓宋的麻子(宋献策在明人当中是矮子,但在倭人当中则算得上是正常身高了),是不是对他们日本……哦不,倭国有什么成见,所以才步步紧逼,好找个借口灭了他们德川家。
阿部中秋坚信,唯有德川家,才能让倭国在南海伯那恐怖的武器之下延续下去。
“是,是,既然殿下对鄙国国君有意,鄙国国君自然……自然愿荐枕席,只不过,一国不可一日无君,若是鄙国国君来新襄,鄙国可否另立新君?”
“听闻国君之父尚在,令其监国即可。”宋献策淡然道:“不过有一件事情你要弄清楚,你们那位女王能否有幸得到我家主公的青睐,尚在两可之间,若是姿容出众,妇德坚贞,即使不能得我家主公宠幸,亦能托身于贵胄。”
阿部中秋这个时候已经大彻大悟,只觉得自己对于佛法从未如现在这般明了,因此笑着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这个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