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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位弓手同时举臂,他们或为猎户,或是军余,平时没少练习弓箭。一个好的弓手,少说也得练习三年,而他们则在弓箭之上浸淫超过十年,都是王好贤为了举事而准备的精锐。这弓一举,石敬贤便知道不妙,他就是再强悍,也不可能在弓箭攒射下能脱身!
这个时候,他唯一后悔的是,来时没有借上一副铠甲,若是身着铠甲,或许能救他一命!
“可惜功名未就,辜负了钱公的嘱托……”
他为人豪迈仗义,受人滴水之恩,必涌泉以报,如今因为不得意正准备回常熟归隐,之所以会这时出现,那是受了钱谦益的信札所召。
方以智之父与钱谦益关系极好,方以智这次游历江南,也曾经拜访过钱谦益,得知石敬岩这样人物,因此当初在别院密议之时,方以智便向俞国振推荐石敬岩,并且亲自书信一封,遣人送给钱谦益,其中语焉并不是很详尽,只是说若得成事,老大人或许可以此起复。
钱谦益见信之后,便立刻召来石敬岩,按信中所嘱,让他赶往铜陵,与俞国振会和。俞国振在铜陵耽搁了几天,原因就是为了等石敬岩!
这事情的曲折,绝非王好贤所能猜测得到,他只顾盯着俞国振,确认俞家重要人物没有一个在年关前后外出的,却不曾想到,俞国振还有朋友可以借助。
只是石敬岩初时以为是对付一些普通贼匪,却不曾想要面对的竟然是拥有十张弓!
那十二名闻香教弓手,已经瞄准,开始拉弦。此前他们担心射着自己人,所以只是有一人突发冷箭偷袭,结果被石敬岩躲过,现在是十二人一齐动手,石敬岩就算年轻三十岁,也不可能闪过!
然而就在这时,他听到一声响起:“二位兄长,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说话的,当然是俞振国。随着俞振国的话语,“铮铮”的弓弦声又响了起来,惨叫声在闻香教弓手当中叫出,两名弓手顿时翻身倒地,另有一人了受了伤!
王好贤与弓手不在一处,他讶然抬头,只见在弓手之后,二十余名家丁打扮的人从各处房宅中伸出头来,其中便有方与智和孙临!
“密之,说了你要多练一练吧。”孙临一边大笑,一边再次扣箭上弦,那些弓手在他们四张弓威胁之下,哪里还敢分心去射石敬岩,顿时转过头来,向着他们这边散射过来。
这种散射自然是没有什么准头的,但仍然逼得方与智、孙临等人缩了回去,他们身边还有两人中箭惨叫,哀嚎不止。
“这些反贼狗胆不小!”方以智暴怒,不过当初为了防止被发现,他只是带着二十余个家仆潜伏过来,因此虽然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可当闻香教反应过来,他们就只能躲闪了。
局面再度僵持,闻香教弓手在,石敬岩多少有些顾忌,不敢再锐意突进。闻香教人数多的优势,渐渐又将他们包围住,挤在一棵树前。
方以智在墙后看到这一幕,心中焦急,俞国振与他商议时,他可是曾经大包大揽,浮山这边是他家,他自己的院子就在离这不远,他的家仆也是平日里舞刀弄枪惯了的!
可是现在,猝然袭击之下,不但没有取得决定性胜利,甚至连将俞国振接应出来都没有做到!
这让方以智羞愧、愤怒。
他自视甚高,常以王阳明自诩,王阳明平定宁王之乱,那是何等果决足智,可他面对区区百余个邪教乱匪,却束手束脚,弄到现在这个模样!
王好贤同样心中焦急,方以智的出现,让他意识到,俞国振竟然真以自己为饵布了个陷阱等着他。这只证明一件事情,俞国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他此来的用意!
想明白这一点后,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咒骂已经死了的庞瘦子,紧接着就要考虑下一步了。自己还活着的消息为人所知,官府必然会大肆搜捕,他要么仓促起事,要么就离开扬州另觅退路。
无论二者中的哪一个,对于俞国振的种珠之术,他的需求变得更为迫切。可当初他为了不惊动官府,所调动的也就是这一百多人,虽然压制住了俞国振,并已经将他们三人逼到了绝地,可时间已经拖了很久!
“大丈夫生于此世,岂可惧死?”就在这时,王好贤突然听到一声大呼,紧接着,从那边跳出一人,那人弯弓绰箭,竟然不躲不闪,对着弓手那边猛然控弦。
“铮!”
“啊!”
跳出来的,正是孙临!
他为人悍勇,虽然是个文人,却精通射术,自诩身怀绝技,常以“飞将军”自励。比起方以智,他虽然年纪稍大,可为人也更冲动些,竟然就这样直接跳了出来,不够闻香教弓手的瞄准射杀一人!
闻香教弓手也没有愣着,顿时四五只箭向他飞了去,双方距离并不远,箭飞出速度极快,几乎是眨眼便至。孙临射出一箭之后,便从腰间的箭壶中又抽出一枝,正准备搭上,三枝箭便已经同时到了他面前。
“蓬蓬蓬!”
三声透响,孙临身上冷汗透衣!
“克咸,你想我妹妹当寡妇不成?”举着一块门板为他挡着身体的方以智破口大骂:“你这狗才,有你这般的飞将军么?”
在孙临扑出的一瞬间,方以智举起一块门板,将他的身体护住,那三枝箭透板而出,离孙临的胸喉要害,只差了两寸!
孙临死里逃生,大笑了两声,声音嘶哑,他再次绰弓,一箭又射倒一个闻香教弓手。
孙临每射必中,其射术之精湛,给闻香教徒极大的威胁,而方以智又用门板护着他,闻香教徒弓手不得不暂时放过石敬岩,一齐转而压制孙临。
“冲!”俞国振发现了这个机会,挥剑抢步冲了出来,格开一个闻香教徒的刀,顺手抹了过去,切断了对方脖子上的大动脉。那个教徒惨嚎之中,颈部的血如泉喷涌,直挺挺向后倒了过去。
紧接着,俞国振下令道:“老高!”
老高振刀大呼,声音高亢,他是陕北出身,唱惯了信天游,当真正全力喊起来时,那声音几乎穿云洞石。
王好贤心突的一跳,事情到如今,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从石敬岩到那个神射手,一个个意外接二连三地发生。而现在,老高的大呼,让他觉得眉头直跳,似乎还有什么意外要发生一般!
“当心……”他才说出这个,就听到身后传来呐喊声。
这喊声惊天动地,仿佛有几百几千人从他的背后突然杀出!
王好贤骇然回头,在他们背后,不足三十丈处,不知多少人从地上跃起,挺着缨枪,向他这里冲了过来!
王好贤这一瞬间明白,自己是彻底中计了。无怪刚才自己的弓手出现时,俞国振也没有显得分外慌张,原因很简单,他的人已经摸到了自己背后!
俞家所有少年家卫加起来,总数也不到百人,比起闻香教徒数量还要少些,但是王好贤为了防止俞国振逃走,所以将人手分散开来,在这里的,只有不足六十人!
而且,俞国振这边有石敬岩这样单挑对决没有对手的技击大师,有孙临这样箭无虚发的神射手,再加上已经经过数次剿匪之后受到一定磨砺的少年家卫!
王好贤顿时知道今日他的计划已经完了,甚至连他个人的安危都成问题!
他暗骂了一声,转身就走,心中怒火越来越盛,可偏偏要压制住!
“小贼奸猾无比,难怪三儿会说他是文曲降生……该死的,要对付他,必须动用武曲了……原本武曲是我教大行于世的希望,如今不得不动,该死!”
王好贤越想越是气愤,原本对他来说,一生大计终于看到了胜利曙光,可转眼之间,便迎来的是一场暴风骤雨,这前后的落差,实在让他有些消受不了。
他一掉头,方三儿自然是跟上的,而他身边七八个亲卫,也同样跟着迅速后退。这一退,闻香教便失去了指挥,虽然教众悍勇凶猛,可他们面对石敬岩与孙临这两个几乎无解的对手,身后又是少年们的呐喊冲杀,坚持了不到数息,便溃散开来。
第一卷五九、善跑
少年家卫足足有八十余人,他们猛然冲入战团,像是一道铁流,将所有敢于阻拦、反抗的敌人都摧毁。
闻香教众倒不是那么不堪一击,但他们过于分散,又失去了指挥,各自为战之下,自然敌不住始终保持着一定队形的少年家卫。在溃散之后,更是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连为逃走者多争取一点时间都做不到。
王好贤回头看到了这一幕,心中的气愤羞恼更甚,这些可都是闻香教近十年来培养出来的精锐,他原本还指望这些人在闻香教举事中举上大用场,可现在看来,他们与土鸡瓦狗有甚么区别!
“最初时故布疑阵,让我以为他并未发现我的真实身份,然后调虎离山,将我从扬州城中调出,接着暗渡陈仓,暗中与那石敬岩会合,最后还来了一手声东击西,那些凶残的小子,名义上去剿匪,实际上却从陆路潜伏到这儿来,只待我们发动,便从背后突袭……”
王好贤心里这时全明白了,俞国振这一套计策连环相扣,引得他慢慢步入陷阱,可笑此前他却全然不觉,还自以为做得足够谨慎!
难怪方三儿盛赞此人,此人拥有种珠之术,绝非偶然!
“该死,此人留不得,回去之后,哪怕动用武曲,也得将他除掉!”
这个时候,王好贤对俞国振的忌惮与恨意,甚至胜过了他对种珠之术的贪婪!
“小官人,在那边。”
高不胖眯着眼,看着百余丈外的几条身影,向俞国振道。
俞国振也注意到了那些身影,他们离战场最远,却是最先离开。
他们身边的闻香教徒,已经纷纷逃散,石敬岩连接砍翻几个后便回到俞国振身边,俞国振一指那群身影:“石翁,此次大功是否得全,就看那伙人能否捉住了,若是给他们逃走,那便前功尽弃了。”
“他们逃不走!”石敬岩看了看周围,当他发现有一匹驽马拴在不远处,面上顿时露出喜色。他回到自己挑的担子边,伸手将扁担拿起,那扁担就是一杆冲枪,他三步两步奔了过去,一跃跳上那匹驽马。
这马虽然是驽马,可跑得毕竟比人要快,不仅如此,俞国振跟在马后也追赶过去,而他亲自追击,家卫少年哪有落后的道理,转眼间,原本的战场附近,顿时就只剩余方以智、孙临等人了。
“这是……怎么回事?”方以智有些发愣,此前战局似乎还在僵持,怎么转眼之间,他们便大获全胜了。
孙临却兴高采烈,他文武双全,箭术可谓百步穿杨,但一直都没有真正施展的机会,今天连着射杀了数名贼人,心情再激荡:“管他那么多,多杀几个贼子,也好显显我的手段,密之,你到现在,可是一个都未射中!”
方以智唯有苦笑,平时他也有练修弓箭射术,没少舞刀弄枪,但真正厮杀起来,他才发觉,自己平时的那些功夫都成了花架子。
不过输人不输阵,就算没有孙临表现得好,可嘴巴上也不能弱于他,因此方以智道:“你还说,若不是我,你现在就已经魂兮归来了!”
一边说,他一边将门板扔下。
此时周围闻香教徒已经逃散,他们二人无所事事,然后看到一伙俞家的少年家卫跑了回来,他们三人一组,搜检地上的尸体。
“国振贤弟做事就是谨慎,哈哈哈哈。”孙临笑着评论道,他初时对俞国振也是不大服气的,可现在则不然,虽然不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却也觉得俞国振完全配得上方以智的称赞。
他所说的谨慎,是那搜检尸体的小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