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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下之后,除了三天不禁,每人再赏银一两,先入城者,赏银千两,斩杀一敌者,赏银十两!”
若这个承诺全部兑现,十口大箱子明显不够,但是被战场的血腥味刺激,又眼见着宝光闪闪的一大片,祖军中诸人哪能仔细分辨他是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杀,杀,杀!”祖宽的亲兵当先吼道,然后一群新兵热血沸腾,也跟着嚷了起来。
他们是最好激励的,而且在战场上因为紧张和激动,他们往往不注意自己所处的情形。老兵们一见情形不对就会撒腿溜走,他们却还傻愣愣地向前冲锋。
见这群新兵又给激了起来,祖宽大声道:“城上无炮,我军有炮,过会儿万炮轰城,必然破敌,你们只管冲就是,一千两银子的赏格,就等着你们去拿了!”
在他鼓动士气的时候,吴昌时爬了起来。
吴昌时看着祖宽的背影,抹了一口嘴中的泥巴,心中愤恨至极,但此刻他已经明白,绝对不是与祖宽争执的时候,而且既然俞国振有了准备,那么此战……只怕凶多吉少!
一想到有可能凶多吉少,吴昌时就暗暗恼恨,自己为了鼓动祖宽,甚至亲自来到战争的第一线,实在是不智之至,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自己又不是俞国振那样的莽汉武夫,为何要上战场!
战败之后,若是落到了俞国振手中,那下场可就不妙。别人心中不清楚,吴昌时自己心里却是明白,俞国振不派人去找他,那是因为懒得麻烦,但若是他这只臭虫出现在俞国振手指头够得着的地方,俞国振绝对会伸指将他摁死。
必须离开战场,尽快回到安全的地方去!
吴昌时起了这个念头,转身便向着后方跑去。
他此刻与祖宽翻了脸,周围的人都知道,但是后军中的人不知道。因此跑到了后军之后,他找来个军官,只说自己奉命要回去催军粮,那军官信以为真,还道这位吴先生倒是负责,急得摔了几个跟头,身上衣裳和脸上都是泥巴,便给了他一匹马。
经常四处奔波,吴昌时骑马还是会的。他上了马扬鞭《“文》而去,这个《“人》时候,在他《“书》身后,才响起《“屋》了隆隆的火炮声,应是祖宽部在使用火炮攻城了,可俞国振算是大明疆域里用火炮最出名的,祖宽在他面前使用火炮,也不知道是班门弄斧,还是更胜一筹。以吴昌时的根本利益而言,当然是更胜一筹为好,但想到方才双方推诿责任时祖宽的神情和那些士兵的无礼,吴昌时又觉得,班门弄斧也能解气。
总之两人同归于尽最好。
可事实却让吴昌时失望了,他跑得快,所以不知道这炮声并不是响在城下,而是响在城头之上。也就是说,这些炮其实是虎卫的炮火在发出怒吼。
俞国振对火炮的重视超出这个时代任何人,他知道在很长的时间内,火炮都将是陆战之王,而后来被称为陆战之王的重型坦克,说白了还是移动的火炮,并且遇到重炮远程打击的话,重型坦克也会面临灭顶之灾。唯有火炮,才能克制火炮!
故此,虎卫的火炮拥有率极高,火炮型号也侧重于实战,其性能远胜于大明自己仿制的火炮。祖宽带的那些炮,至少得到离城一里左右处才能打得到城头,其射程近,精度差,可城头炮却足足能打到一里半远,精度还更胜过对方!
在发觉对方炮车移动之后,城头火炮就开始轰响!
第十卷五八五、仇敌尸骸断水流(一)
顾家明咧开嘴无声地笑了一下,只不过这笑是冷笑。
祖宽一心以为俞国振来不及调兵至胶州,他考虑的倒是没有错,就算是虎卫,一百三十里的路也不是那么容易飞奔而至的。但他明显消息滞后了,没有想到从青岛口到胶州的铁路已经修好,而这铁路又不像周钟在新襄看到的那样,是供马拉大车跑的。
这是机车跑的铁路,以现在新襄产的机车,一车可以拉十二节车厢,每节车厢挤一挤可以乘四百人,近五千人就是一趟车的解决。
机车车头与车厢早在一个月之前,便已经抵达了青岛口,原本就准备在近期进行试运行。俞国振赶回来,就是来看其试运行的,结果恰好遇上祖宽来袭。
可以说,火车这一战略级别的发明,在战争中第一次发挥作用,便造成了祖宽的悲剧。他不知道火车有意义,而俞国振知道,这便是局限于历史的人与拥有历史眼光的人的区别。
不过他也算走运了,因为这一战,他的名字必然被载入历史。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炮兵被对方几乎一轮就端掉,而己方轰击的结果,只是在胶州城上添了几个坑,祖宽几乎要吐血。
俞国振太过狡猾,他方才派那些乌合之众攻城,目的就是证实斥侯说的城中武备不行是真是假,若是当时对方就动用火炮,肯定能给新兵们造成更大伤亡,但对方就是不动。而是使用火枪。
现在才明白,对方等的就是自己的火炮。
在轰完自己的火炮,解决掉己方的远程投射能力之后,紧接着下来的,就应该是对军队人员的大规模杀伤吧……
通过某种渠道,祖宽也弄到了新襄的炮兵操典,想到了炮兵操典中的一段文字。祖宽一边吸着冷气一边要哭了。
“炮兵于战场中的第一要务,乃是摧毁敌方炮兵,为此。己方炮兵必须保持一定的机动性,便于视情况转移阵地,避免敌方炮兵的打击。此外。才是尽可能对敌有生力量进行杀伤。”
自己方才怎么就将这段文字忘了!
“伯爷,伯爷,弟兄们撑不住了!”
他还在自怨自艾时,一个亲兵将领拉住他的马缰绳,大声说道。己方炮兵的覆灭,让众人都看到了危机,士气也因之重挫,而且对方的火炮的火力密集度,也超过此前他们见过的任何一支部队。
这等情形之下,最好的选择。就是撤退以待将来。
可是虎卫会放任他们退么?
祖宽想到了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齐牛,此人据说也在青岛口,就跟在俞国振身边,想来他和他带的那支铁骑,也应该在吧。
无需要太多。只要有五百铁骑,在后面驱赶追杀,再有三千步卒接应,就足以让祖宽的六万大军片甲难回。
到这个时候,祖宽才霍然惊觉,自己终究是被贪心蒙住了眼。竟然敢做出当先挑战俞国振的这等蠢事。
他念头一转,咬牙道:“俞国振最多身边就是五千人,给我杀,便是用尸体堆,也要堆入胶州城去!俞国振本人必在胶州城内,只要擒杀了他,咱们这一辈子就吃香喝辣,什么都不愁了!”
“可是兄弟们撑不住啊!”
“俞贼的火枪大炮能杀人,咱们的刀枪就不能杀?谁敢再溃,杀了就是!”祖宽眼睛发红,决意豪赌。反正退也就意味着一蹶不振,就算他能逃走,手中实力折掉大半,还有谁会买他的账?
“是。”那新兵将领知道他下了决心,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吐了口唾沫在手中,然后大声嚷道:“诸位兄弟,伯爷好吃好喝好玩地养着咱们,今天是拼死的时候了,都杀回去,敢退者,杀无赦。老七,你带人督战,老子杀到前面去!”
这亲将倒是身先士卒,吼了一嗓子之后,真的带着人杀上了前。
但这有什么用,敌方在他们身前织成了密集的火力网,炮弹与枪子每时每刻都在收割着他们的性命,他们寸步难行,每一次接近城墙,都被无情地杀戮赶了回去。
那名亲兵将领在第三次冲锋时终于中弹,倒在了阵前,和他一起倒下的,还有祖宽的旗帜。
这一幕看得祖宽睚眦俱裂,就算他的部队与虎卫有战斗力差距,也不该差成这模样!
战斗从中午持续到了傍晚,三四个小时都过去了,祖宽没有取得任何战果。他的部下阵亡数量已经超过两成,军心已经散乱,完全是靠着屠戮才将他们约束住。祖宽已经决定,先吃晚饭,吃饱之后,自己亲自带队冲杀,若再不成,便退了算了。
但晚饭才升起火,异样的声音传了出来。
祖宽位于高处,他端起望远镜向南望去,发觉自己的来路上,烟尘滚滚,象是数百上千骑奔行而来。他的心狂跳起来,他心中明白,自己的兵力已经全部在此,怎么可能还有千百骑过来?
然后他看到了夕阳照射下一片灰扑扑的身影。
这是虎卫的制服色,至少是八百到一千二百骑,为首擎旗者,祖宽一眼认出,正是齐牛!
这千骑左右行动的速度并不快,在他们身后,还跟着步卒,足足有两到三千步卒,甲衣整齐,步伐如一,一步步向着祖宽的营寨逼近!
“这怎么可能!”
祖宽大叫了一声,声音惨如象是被刺猬扎了粪门。
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俞国振在青岛口附近最多就只有五千兵力,这是经过他数次证实了的。但他在连攻了两个时辰也没有攻下胶州城,从城头的火力判断。城中守军的数量应该有五千左右。可现在他身边又出现了四五千的虎卫,这怎么可能!
他却不知道,按照新襄编定的程序,又在海南昌化等地实验之后的民兵训练方法,俞国振已经让顾家明在山东训练出了足足三万武装民兵,其战斗力虽然远不及虎卫,但在城头根据号令放放火枪。绝对没有问题。
故此,祖宽还没有从背后出现的虎卫精锐震惊中清醒过来,周围又是一片喧哗。他转过头去,便看到胶州城洞开的城门中,一队又一队着虎卫军服执着火枪的士兵开了出来!
紧接着。在他的左右两翼,也都是虎卫,他竟然被包围了!
这个时候的祖宽,已经彻底傻了,他不知道这些穿着虎卫作训军服的,其中究竟有多少人是真的虎卫,但这一排排的数量,掀起的烟尘遮天蔽日,至少超过了六万,比起他的兵力丝毫不逊色!
马大保便穿着虎卫的作训迷彩。端着一根冒充火枪的棍子,咬牙切齿地走着。
他前后左右全是和他一样的“铁路兵”,他们每六日有一天的军事训练,因此走走队列什么的有模有样,至少到目前为止。对面的敌人还看不出他们与真正的虎卫有什么区别。
对于祖宽及其部下来说,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原本信心满满跑来偷袭,结果偷袭不成反而硌掉了半边牙齿,正准备喘口气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敌人比自己要强大得多。
这个时候,祖宽也全然没有斗志了。
四面之中。正前方的坚城,显然是不要想了,左右两侧看起来是成千上万的敌人,唯有后路,虽然有敌人的骑兵,却是人数最少。
“撤退!”祖宽用沙哑的声音道。
他的命令已经晚了,除了亲兵,整个祖军都崩溃了。只不过别人是四面八方地逃窜,祖宽还带着亲兵向着回去的路上逃罢了。
四面八方的敌人都在高喊“跪下不杀”,那声音象是海潮,象是春雷,象是战鼓,让祖宽的部下胆战心惊。他们成百上千地跪下,毕竟俞国振的声誉很好,除了对待建虏,几乎没有杀俘的事情发生过。
马大保看到跑到自己面前跪下的人,心里突然生起一种极度自豪感。
虽然他没有放一枪,也不敢杀人,但是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成了虎卫的一员,与虎卫一起夺取了此战的胜利。不仅是他,所有的铁道兵都欢呼雀跃起来,他们甚至忘记了队型军纪。
若此刻祖宽还在观察,定然能发现这些冒牌货的真相,但现在祖宽正抱头鼠窜,向着西南方向斜插过去,希望在两边的虎卫未曾合围之前能够突破。
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