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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军奔去。
李自成近十万人,他们的撤军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为了防止俞国振派兵追袭,采取的是步步为营的策略,高一功与刘方亮二将轮流殿后,他亲领中军西退。这样行军的速度自然不是很快,一日夜也不过是行三十余里。李自成对这个速度也不满意,但这样撤退总比全军溃退要安全得多。
“探马说俞国振已经入了聊城,兵力足有两万余,不过都扎营于运河东岸,并未入城,只是遣人造浮桥运送酒肉,犒赏聊城百姓与将士。”
得知这个消息,李自成算是松了口气。他与俞国振并没有真正交手过,可在聊城吃了亏,对虎卫的战斗力算是有了切身体会。
“见秀,今夜总算是能睡个安稳觉了。”他笑着对田见秀道:“看来俞国振发觉我们戒备严密无隙可乘,便放弃了追击的心思。”
“听得探马说,俞国振还遣人去济南府召张秉文,同时遣人去见李岩。”田见秀却没有那么轻松:“这不知是何意,特别是征东将军那边,俞国振遣使者去……是招降?”
“不是,是稳住李岩。”李自成笑道:“若非如此,我还不敢松这口气。俞国振此人行事,一向是睚眦必报,此次我乘他被江北三镇围攻之际来捡便宜,他既破三镇,便肯定也要来寻我报复。张秉文主持山东政务,召张秉文来,想必是要他负责后勤,俞国振恐怕会征伐中原了。”
“那当如何是好?”田见秀惊道。
他对于放弃攻取聊城虽然是颇为遗憾,却也知道,只要双方兵力相差不是太过悬殊,大顺军就根本不是虎卫的对手。因此听闻俞国振要来征伐中原,他便感觉到恐惧。
想想看,数万乃至十万虎卫,手持射程既远又准而且射击速度还极快的火枪,在中原大地上横冲直撞,那种场景让田见秀觉得绝望和恐惧。
“以往我不知道,现在明白了,为何李岩对俞国振会如何忌惮。但是俞国振并非无懈可击,他有一个大弱点,或许他自己尚不明白。”李自成又道:“他是守户之犬。”
“陛下此言何意?”
“就是他不会离开自己的地盘,若我有他的实力,早就席卷天下了,他却只是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便是两广与山东,也只是乘着崇祯毙命天下无主之机才小心占据。故此,他若是入中原,那便是他的末日。到时候,我便弃开封、汝州,诱他至洛阳城下。他的虎卫装备虽精,但太过仰赖于弹药补给,便以守卫聊城时为例,我们攻五日里,城中火器击发的炮弹、枪子,比起我们十万人所消耗的还多!到那时,数百里绵延补给,我以小股游骑断他粮道……”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自成不免有些得意,他捋须笑了起来。
“陛下果然高明,俞国振虽然手中有好兵,可他本人军略却显不足啊,他练兵天下一流,用兵只是二流。”田见秀吹捧道。
因为有探马带回来的消息,李自成算是松了口气,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完全放弃了戒备之心。当夜他仍然下令营中严加防备,避免可能发生的意外。临睡之前,他忍不住饮了两杯来自新襄的狄公酒,这种烈酒的灼热感,对于他身体上的老伤很有帮助。
两杯酒只是让他有些酣然,却不至于醉倒。迷迷糊糊睡下之后,大约到了三更天左右,因为天气太热,他还是醒了过来。
正起夜尿之际,他突然听到了铜锣响起。
那是营寨四角的望楼上传来的声音,李自成惊得一身汗,连尿都拉不出来了。近十万人的连营,绵延就足有两三里,而他的大帐被围在中央,随着这铜锣响起,顿时乱成了一团。
无论李岩曾经如何训练这些闯军,都改不了他们当中主要将领乃是流寇出身,这些将领的一些积习,也被他们的士兵继承下来。因此表面上看,他们是军纪森严,可当真正事到临头的时候,真的纪律性与假的纪律性便高低立判了。若这只是虚惊一场,缓过神来的闯军将领倒是可以将局面迅速控制住,但关键问题,这并非虚惊。
“轰!”在李自成的惊怒中,炮声响起。
第十卷五九五、羁旅进退不自由(三)
炮声在黑夜中是如此响亮,震得人心都象是要从嘴中跳了出来。
李自成这个时候已经明白,俞国振说是要宴贺胜利,其实就是为了欺骗他派出去的奸细。实际上,借着运送物资为名,俞国振的主力骑兵已经渡过运河,并且乘机狂奔六七十里,追到了他扎营之处。
俞国振派来的人马肯定不多,不会超过两万,甚至可能只有一万出头。但那又怎么样,只要是新襄军,莫说是一万,便是一千,其杀伤力也极为恐怖。
更何况俞国振还带来了火炮!
从李岩那儿得到的消息,俞国振的步兵有一种易于携带的短炮,炮重不过是一百五十斤,与一个人的体重相当,将之置在马上,具有极强的机动性。虽然这短炮的射程,比不上李自成营中的重炮,可是虎卫携其悄悄进入射程之内,然后集中起来轰击夜袭,对于李自成大营的破坏力远胜过这二十余门炮本身。
在这样乱的军营中,李自成便是判断出虎卫炮兵阵地位置,也找不到自己的炮兵去反击。
李自成牙齿几乎咬碎了,他的络腮胡须因为愤怒而根根竖起,混乱中,不知是哪个笨手笨脚的士气掀翻了一顶营帐,营帐上的铁钩还钩着了他的脸,留下一道深深的血印。
“镇定,镇定!”李自成厉声喝道。
听得他的声音他的亲兵纷纷拥上来将他护住。刀剑出鞘的声音,亲兵的呼喝声,全部都混在了一起。李自成在军中的威望还是极高的,他身边营寨里又都是亲信,听得闯王亲兵呼喝,原本的慌乱要好一些了,便在火把的指引下,开始整队。
李岩的训练这时终于体现出一些作用。但李自成心中仍是极不满意。
若是李岩听他的命令,从北面威胁羊口,此时俞国振只怕要忙着去救羊口,而不是派精锐乘夜来袭他!
“俞国振来的兵力必然不多,你们……”
他将几个亲将召来,下令准备反击,不过夜里到处一片混乱。他的新将再收拢也只是收拢了两千余人,要想真正组织反击。还必须先让全军都镇定下来。
“遣人高喊。就说闯王在此,令各军镇定,各将回归本部!”他下令道。
扎营之时他还是很小心的,因此各个营寨都阵垒齐备,从壕沟到鹿砦到铁蒺蓠,应有尽有。故此李自成认定,俞国振组织此次夜袭的目的。便是让他自乱阵脚。只要他能稳住阵势,然后相机派出人去攻击俞国振的炮兵。那么俞国振便只能回撤——毕竟他在兵力上有很大的劣势,而且这又不是拥有地势之利城防之坚的聊城。攻守之势相异。
凭借他个人的威望,总算是让诸军渐渐稳了下来,原本自相残杀者也停止了相互攻击,而田见秀、高一功、刘方亮等将领也先后来见李自成。虎卫的炮火仍然在继续,李自成知道若不能拔除对方的火炮,己军还是会陷入混乱,因此召来高一功道:“一功,你带我亲兵去,将俞国振的炮营给端了。当心,不要点火把,就摸黑过去!”
高一功原本是面有难色,但听得带李自成的亲兵去,知道这是李自成下血本了,因此重重顿首:“是!”
此时李自成能收拢的亲兵不过是七百余人,他全部都交给了高一功,高一功又回到本部调集了能收拢的两千人,也不骑马,近三千人全部默行,乘着夜色掩护,悄悄出了营寨。
为他们指路的是天上微弱的星光和火炮发射时造成的亮光。
炮营就在离他们约是近一里之外的缓坡之上,距离并不远,众人衔枚疾走,很快就到了离炮营不足两百步处。
然而就在这时,高一功觉察到不对劲,因为对面隐隐约约似乎也有人在行动!
恰在此时,炮营又是一次齐射,高一功就发觉,面前少说也有一两千新襄兵,正端着枪,默不作声向前行。
双方打了个照面,虎卫的反应更快,或者说,虎卫手中的武器反应速度更快,喀喀的声音中,火枪如林般举起,对着闯军便开始射击。
此时双方距离不足百步,闯军虽然也有火枪,其中不少甚至是得自于官兵的新襄制燧发火枪,同样也举起来射击,但双方的射程与射速的区别,决定了杀伤力完全不同。
除非正中要害,否则这种距离下,子弹的力量已竭,击中虎卫身上的钢甲,只是将虎卫打得趔趄后退,最重的伤害也不过是钢甲变型,导致虎卫出现骨折。
相反,虎卫现在使用的羿神型火枪乃是第一代后装线膛燧发枪,射程远,子弹杀伤力大,即使是身上带甲,也扛不住这种火枪在八十步内的射击,何况闯军有一半人甲胄不全!
双方对射的结果,是闯军倒下了一大片。
其中便有高一功。当年在滁州之战中,他侥幸逃脱,千里迢迢前去投奔李自成,但今日这一战,他再也未能幸免,被子弹穿胸而过。
虽然没有当场身亡,但在这个时代,又是如今炎热的天气,受到这种伤,基本上就是不治了,就算是以新襄超过这个时代的医疗手段,也无能为力。
高一功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随着血液流逝,他心中突然有些后悔。因为与高迎祥的关系,他在闯军中其实受李自成猜忌,每每攻坚难战之时,便会派上他。若不是高夫人维护,他和他的部下早就伤亡殆尽了。
“到……此为止了……闯王……”高一功心中暗响。
然后他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他想看看新襄兵在做什么,自己的部下又在做什么,可眼睛却睁不开。一只脚重重踏在了他的手上,让他身体抽了一下,紧接着另一只脚又踩在了他的大脚上,但这个时候,他连抽一下的力气也没有了。
两轮射击,便使得高一功的部下崩溃了,双方火力的差距太大,而人数上则相当,这种情形下还要他们能坚持住,未免太难为人了。
“李自成倒有一搏的勇气,但他却不知道,如今我们完全可以碾压他。”俞国振在炮营阵地上听得这边的动静后对身边的齐牛道。
“是。”齐牛老老实实地回应。
“接下来就是突入李自成营寨,追亡逐北了。火器时代,还靠着这样的旧式营垒想要挡住对手的袭击,根本是作梦。孟威,炮营将营寨前的鹿砦什么的给我犁一便,方便伯光他们突击。”
“是!”
随着俞国振的这声令下,虎卫的火炮再度齐鸣,只不过这次略微调整了角度。炮火偏离了营寨,而是轰在营寨前的各种防御工事上,李自成发觉到这一点后顿知不妙。他回看四周,田见秀等诸将被他打发去坐镇大军,而他自己亲兵全都派出去了,只能临时拉上一些士兵:“走,随我巡视营地!”
他翻身上马,带着这些士兵便向后营奔去,他心中还有一线希望,就是高一功能够攻破对方的炮营,但现在看来,这个希望不大,方才那密集的火枪声,应当就是高一功与防守炮营的新襄兵交手了。
他撤得悄然无声,跟在身边的除了寥寥几个亲信,就是临时拉起的那些士兵。每到一处,只说是巡视营地,因此原本焦躁不安的闯军并没有因此发生什么大变。但才到后营,李自成就听到身后传来营啸一般的狂呼:“新襄兵来了,新襄兵来了!”
“糟糕,高一功果然未能袭成!”
原本李自成就知道,俞国振岂不会在炮营处重兵列防!但总怀有一线侥幸心理,可现在这丝侥幸也破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