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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衮说起这话时,带着一丝疲惫,布木布泰注意到他根本没有往时的自信。这几年来,无论面对的是族内的挑战,还是族外的背叛,多尔衮总是以十足的自信和高超的手段,将对手一个一个捻碎。但是,当他面对的是俞国振,这大满头号死敌时,他却没有那种从容。
这让布木布泰觉得恐惧。
在她看来,黄台吉原本就是世上最厉害的男人,可是黄台吉死了。后来多尔衮便成了世上最厉害的男人,但多尔衮怕了另一个人!
“睿王,你不能输给他!”她一翻身,骑在了多尔衮身上:“我不许你输给他!”
“哦?”
“我已死过一次丈夫,不想再死一次,这次该轮到俞国振的女人哭她们的丈夫了!”布木布泰咬牙切齿:“让福临去赫图阿拉就是,我,要和你在一起,我,要和你一起上战场!”
布木布泰此语一出,让多尔衮身上的血不由自主沸腾起来,他搂住了布木布泰的腰,翻过身,再振雄风。
“你说的没错!”他嘶吼一般道:“我的剑……我磨了七年剑,便要拿俞国振试试剑锋!”
第十一卷六零七、三年磨剑今试锋(三)
“俞济民磨剑三年,现在到了试其锋的时候了。”
崇祯放下报纸,喃喃地说了一声,周皇后正忙着编织毛线衣,没有听清楚他说什么,但跟着周皇后在学编毛衣的坤兴公主,却听得清清楚楚,她抬起脸,看了崇祯一眼,一双明亮的大眼闪起了灵动的光芒。
“父皇,你方才在说什么?”她按捺住自己内心的某种喜悦,开口问道。
“俞国振要对建虏开仗了。”崇祯并没有觉察到女儿的异样,他微微叹了口气:“此战灭国。”
“那岂不是正好,俞国振也算是替陛下复仇了。”周皇后这次听到了,随口便说道:“李自成,多尔衮,凑一块儿。”
一听到李自成,崇祯和坤兴的目光都不约自主地向着神橱望去,就象华夏其余百姓家一样,在崇祯的主客房靠着正墙,放着一张神橱,上面供奉着祖先的牌位,而牌位前则是几个小碟,碟子里放着米饭、一小块豆腐干,现在还多了花生米与一截玉米。不过崇祯的神橱上还供着一枚金印,李自成的大顺皇帝御玺,当初崇祯亲笔写信向俞国振要李自成的首绩,俞国振没有给,将李自成的御玺代替了。
“父皇怎么知道俞济民要对建虏开仗?”旁边的太子朱慈烺奇怪地问道。
“报纸上最近可不少建虏凌虐百姓的故事,这是战事未起,舆论先行。俞国振深知同仇敌忾之精要。”
坤兴的心怦怦跳了起来,有一年多没有见过俞国振了,虽然俞国振偶尔会有书信给父皇,每封信里也都会问候她,但是……
“那俞济民这次应该会来耽罗了,我早就想问他,什么时候带我去新襄乘火车去!”朱慈烺有些欢喜地道:“另外,他还说了。只要我成绩好,便要送礼物给我……唔,我想要一艘蒸汽船的模型!”
“我也要,我成绩也不差!”
几位皇子兴奋地讨论起来,仿佛是在提一位远房的但又亲近的堂兄。崇祯以手抚了一下额,不由自主地苦笑。
在俞国振给他的信中,有很多都是在探讨皇子、皇女的教育问题。而且俞国振除了给他信。还专门给皇子们写信,关注他们的学业。勉励他们努力。赞扬他们取得的进步——确实就象是一位严厉又不失慈爱的兄长。每次俞国振来耽罗,还会带着这几个皇子四处转悠,甚至上回还带着他们乘蒸汽船去了一趟倭国,爬了倭国的富士山。
这样的结果,就是几位皇子竟然都成了俞国振的仰慕者,他们对俞国振极为佩服,偶尔还拿俞国振的话来反驳崇祯了。
崇祯也曾焦躁过。觉得俞国振夺了他的江山,还要夺他的儿子。那次一向不理外事的周皇后发了怒。背着子女,一边流泪一边呼他信王。责问他是不是非要让这几个儿子恨俞国振入骨然后被俞国振寻借口杀掉才满意。那个时候,崇祯才意识到,俞国振刻意抽出时间来关怀这些皇子公主们,并不只是闲得无聊或者要在他面前炫耀。
“唔。”他正在想着俞国振的事情,手却被周皇后碰了一下,他向皇后看去,周皇后轻轻呶了一下嘴。
是对着坤兴呶的嘴。
坤兴神情恍惚,脸上带着动人的红晕,眼睑低垂,目光盈盈。
转眼之间,生于崇祯三年的坤兴已经是十七岁了。早在前年时,崇祯便有意为坤兴择婿,并在书信中与俞国振提及此事,俞国振回信中却提出了一个让崇祯惊讶的建议:公主尚年幼,不如待其稍长,由其自择。
崇祯向俞国振提此事,也有试探的意思,但俞国振的建议却宛若一个关爱妹妹的兄长,并且强调,公主之夫一定要人品良善,能待公主敬重亲爱。这让崇祯又觉得,俞国振对坤兴并没有什么意思。
现在看坤兴这模样……
崇祯突然有很强烈的挫败感,自己的儿子们一个个敬佩俞国振,自己的女儿又喜欢上了俞国振——偏偏这个俞国振,还将夺取自己的江山!
“咳!”他咳了一声,坤兴顿时惊醒过来,坐直身躯,一声不响,继续自己手中的针线活儿。
周皇后叹了口气,若自家不是朱家皇帝,坤兴不是皇家公主,那么自己想方设法也要将俞国振那小子捉来当自家的女婿。
“曹化淳,王承恩,你们两个跑哪儿去了?”崇祯大喝了一声。
转眼间,曹化淳跑了进来,崇祯这几年是胖了,但曹化淳却瘦了,这可不是由得他养尊处优的京城大内,崇祯一大家子在这里,为了节俭开支,还得自己种菜养鸡。莫说他,就是崇祯自己,如今也能养养花除除草什么的。
“皇爷,有何吩咐?”
“你去问一问将岸,俞济民何时来岛。”崇祯哼了一声:“朕要见他。”
坤兴低低呼了一声,然后却被崇祯严厉的目光扫过,她顿时明白,自己的父皇并不是为了她而要见俞国振。
终究还是放不下他那江山。
一种悲伤和心碎同时混杂着自怜的复杂心态,瞬间袭击了少女的心。她一声不响,垂着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泪水。
崇祯没有理睬她,接下来的时间里,就在焦急地等着,等俞国振到来。崇祯十九年七月初六,眼见着秋收即将来临,俞国振终于乘着蒸汽船来到了耽罗,随他而来的,还有五万五千名华夏军。
而此刻华夏军略委员会对建虏宣战的消息,也已经震惊了天下。
“官人,你可是许久没来了。”
将岸仍然按照原先的称呼称俞国振。这是他的特权,因为严格来说,他早就脱离了军队系统,并不受军事规章制度约束。
他身边的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见到跟在俞国振身边的另一个孩童,顿时扑了过去:“小官人,你说要给我带的东西呢!”
跟在俞国振身边的,正是他的长子俞襄。
“你这小子。怎么就不懂礼?”将岸骂道。
“得了得了,他们这个年纪,若是什么礼都懂,岂不都成小老头儿,俞襄的顽皮劲你可是不知道。”俞国振哈哈大笑,然后回过头,看着跟上来的一个少年:“步秀秋。你照看着他们,莫让这些小子太过顽皮了。”
将岸看着这少年恭敬施礼。神情一动:“这是阿部中秋之子?”
“正是。不过,现在可是姓步了。”俞国振淡淡一笑。
倭国德川家的高级官员,几乎都将自己的儿子送到了新襄,在新襄接受系统地教育,而且全部都改用了汉姓。几年下来,这些人当中绝大多数已经能说流利的华语,年纪到了还都加入虎卫。他们这一代是没有资格进入中等学堂的。因此他们所受的教育就是五年的初等教育,但到了再下一代。就有资格接受中等学堂教育了。
俞国振深信,通过两到三代人。就足以将倭国人同化过来。
倭国人口数量不少,根据最新的统计,约有两千万人。这几年迫于俞国振的压力,倭国内部的战争稍少了些,但人口增长的速度反而比混战之时更慢,原因很简单,每年从倭国要有大量的适龄女子被征发出来,成为华夏族裔的妻妾。对于倭国人来说,这是最好的一条出路,因为即使是在华夏军略委员会控制的地盘内哪怕是矿山里做小工,待遇都胜过他们在倭国土里刨食。
“此次有件事情我要先给你交个底。”俞国振与将岸肩并肩走着:“本次战役的目的是彻底消灭伪清,夺回辽南之地,因此战后,可能要设辽东总督府,我有意让你任辽东总督,你自己觉得如何?”
将岸愣了一下,心中顿时犹豫起来。
“另外,我准备实行各大总督对调制度,如同各军军长轮调制度一样。”俞国振又道:“任何一人,无论是谁,在某地总督任上都不得超过两任,一任是五年时间。”
将岸顿时苦笑了,他方才犹豫的就是,在耽罗经营了这么久,虽然说比起新襄、青岛口,羿城的发展尚有所不如,但总算建得还可以,无论哪个方面,他都处理的得心应手。他有些舍不得这一摊子,但总督对调制度若是推行开来,他还是要给调到别的总督领地去。
“是,我定然完成任务。”他低声道。
“辽东虽然条件简陋了些,但是比起刚开始建羿城时条件可是要好得多了,而且,辽东的资源也远胜过耽罗,你可以从耽罗调一部分官员干事前去。”俞国振笑道:“另外,在短时间内,我会将资源向你这边倾斜,你要做的主要是三件事情。”
“请官人吩咐。”
“其一,肃清建虏残余,不令其干扰了东的营建。其二,充分利用辽东的资源,花五至十年时间,在辽东建立比较完整的钢铁工业体系。其三,开垦辽东的黑土地,在三到五年之后,让辽东粮食不仅完全能够自给,还可以有余,供应军需。”
这三件事情都是大任务,将岸用心记了下来,俞国振停了一下,然后又道:“尚有两件事,他也要小心,一是我会遣研究员来研究辽东气候下列车的问题,争取及早拿出能在辽东苦寒之地奔行的列车。虽然此事可能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时间研究,但你要及早做好规划。二是……当心罗刹人。”
“罗刹人?”对于前者,将岸是有心理准备的,他知道俞国振是一个列车狂人,曾不止一次说,将来华夏每一个州府,都应该通列车,若是有条件的县城,也应该通列车。但对于第二点,将岸有些惊讶了。
“对,罗刹人。”俞国振的眼中寒光凛然。
不必问原因,将岸记下了此事,然后笑道:“崇祯皇帝要见官人,八天前就开始问官人何时到了,他这几年倒有长进,在家里看看报纸,便知道要对建虏开战。”
“哦?那我就见一见他吧,正好答应了几个皇子的礼物,也要送过去。”俞国振笑了起来。
第十一卷六零八、三年磨剑今试锋(四)
听闻俞国振将来,坤兴顿时兴奋极了,但上回父皇严厉的目光,让她心有余悸,因此不敢表露出来,只能用忙碌来掩饰自己。
从客厅里茶几摆放的位置,到父皇书房里每一本书的抹拭,坤兴都一一亲手而为:客厅是父皇见他的地方,书房是两人秘谈的地方。
上午十时,客厅里的大座钟敲响了。这个大座钟乃是新襄钟表厂的物产,做得富丽堂皇,还镶嵌了不少宝石珠玉,价值十五金元,也就是相当于一千五百银元,以崇祯的收入虽然买得起,可生性节俭的他如何舍得。
这座座钟是俞国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