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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衮心中悲凉,他不是没有想过,继续天津卫的战事。被他围住的田伯光与顾家明部,或许可以成为建虏自保的人质。但他更清楚,如果山海关被断的消息是真的,那么田、顾二人被围,只可能是一个陷阱。
就在多尔衮在呕心沥血寻找破解目前局面的方法时,在德州,俞国振仰观天穹,长长一声吁叹。
已经回到了他身边的宋献策笑道:“主公何必叹息,有茅参谋长在,必然顺利。”
“嗯,我叹的不是这个,叹的是,建虏败后,明面的敌人就基本上收拾干净了,接下来才是头痛的事情,那些敌人会想方设法混入我们当中,腐朽我们的灵魂……自古以来,得天下者,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不可不谨慎对待啊。”
这是正理,宋献策虽然觉得,现在就思考这些问题,未免有些远了,但还是拱了拱手。
“不过,我们要想在此事竟全功,有一地就必须夺了。”俞国振也知道这种观点甚是无趣,笑着道:“茅先生、王浩然办事,我是放心的,就是不知道,王启年这家伙,能不能办好这件事。”
“王启年可是有飞将之称,他带着龙骑去办此事,哪有不成的道理?”宋献策也笑了起来。
原本有些迷糊的王启年,现在也已经成长起来,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将了。此次大战,所有的棋子都已经落下,只余他这一枚,在他抵达位置的时候,接下来就是收获了。
“算算时间,现在王浩然那边已经动手了,多尔衮应该快得到消息,为了避免他走脱,我们也准备北上!”俞国振感慨完之后,下令道。
“是!”周围诸将,一一应命。
第十一卷 六二八、奇兵既出围已合(四)
王启年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身后,大队的骑兵紧紧跟随着他,浩瀚的大草原就在他们的脚下,而指南针则是在他的手中。
席特库同样得意洋洋,不过他和王启年的得意有所不同,他多少有些衣锦还乡的感觉。
他的兄长莫尔庚额的表情,则是喜忧参半。
对于这两个那拉氏的女真人来说,此次出征,一方面代表俞国振对于他们的绝对信任——经过十年的时间,原先只属于俞国振个人的牧奴军,现在已经正式纳入到华夏军的龙骑兵系列。王启年成为龙骑团的团正,莫尔庚额与席特库兄弟则是两个营正。整个龙骑兵,大多是由蒙、满各族出身的牧奴组成,他们在骑术上不逊于建虏,又装备有骑兵火枪,这支三千人的骑兵团,实际上战斗力,绝对不逊于两万建虏。
“快要到了吗?”王启年问道。
“报告团正,快要到了,前方就是雾临山!”
“好,席特库,你记得,冒充来自辽东的使者告急,只说我们已经打到了盛京啊。”
过了雾临山,就是古北口,也就是密云后卫。按照俞国振、茅元仪、宋献策拟定的战术,王浩然在夺取山海关之后,立刻派龙骑兵飞驰,绕道塞北前往古北口。这里同样掌握在建虏手中,也是建虏出关的另一条道,只要再控制住密云,建虏想要大队退出关内。唯有取道张家口了。那里不但要多绕好几百近千里的路,而且给了俞国振追击更为从容的时间。
更可怕的是,张家口中颇有影响的几大晋商,多尔衮虽然为了拉拢他们,封赐他们皇商的身份,可是面对新襄层出不穷的压力,这些晋商已经在谋划着将功赎罪。象范家,更是付出极大的代价。目的就是与俞国振拉上关系。
他们会在第一时间,将张家口堡所处的万全右卫卖给俞国振,就象他们将大明卖给建虏一样。
守卫古北口的是镶蓝旗的一部建虏,他们此时尚未得知山海关失守的消息,因此,他们还只是将注意力集中于南面,担心南面多尔衮会出事。却不曾想,真正的致命危险出自北面。
席特库咧着嘴。隐藏在众多同伴之中。他和莫尔根额在建虏中也算是出名,因此有事,他指派手下去做,免得被人发觉。
“你们当真是从朵颜来的,饶余郡王……死了?”
看到这队全部戴孝的族人出现在视线中,守卫古北口的建虏原本就很吃惊,派人上前询问的结果。更让他们震惊。
饶余郡王即阿巴泰,他原是奉多尔衮之命来朵颜卫收拢蒙人。然后自古北口入关,与多尔衮会合。但是到了朵颜之后。他身体便觉不适,最初时还强自支撑,到后来只能让自己的儿子岳乐代掌兵权,前往关内接应。多尔衮当初对此还极为不满,派人专门去朵颜察看阿巴泰病情,在得知确实病得骑不上马,这才作罢。
“正是,饶余郡王三日前薨,我等奉命兼程赶往关内报丧,还请开关放行。”
这事情极为重大,死的可是多尔衮的兄长,因此守关的旗将不敢阻拦,顿时就开关放行。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就简单了,当王启年赶到时,古北口已经完全落入了他们的手中。
“很好,莫尔根额,你留下来,我给你五百人,你守住古北口,最多就是三四天功夫,我们的人就会上来接应。”王启年见攻下古北口己方未有一人损伤,他大喜:“我与席特库再去延庆卫,这边就交给你们了!”
他们必须抢在建虏反应之前,将几个重要关隘堵住,象是古北口,除了王启年带领的龙骑兵之外,随后还有五千骑马步兵赶到。只不过骑马步兵的骑术没有办法和真正的龙骑兵相比,因此速度稍慢一些罢了。
从古北口去延庆卫居庸关,尚有百余里地,快马疾奔,也需要一日的时间。王启年带着人才出古北口,迎面就见着十余骑飞奔而来,远远地见了他们,那边有人喝道:“来人止步,可是古北口守军?”
王启年示意席特库去与对方交涉,席特库驱马上前,但才几步,那么就有人惊骇欲绝地呼道:“席特库……是南贼,是南贼!”
此时双方相距约有三十余米,对方转身就走,王启年没有下令,部下便没有开枪,而都是驱马猛追。追出半里地,王启年见对方骑术精妙,马力虽然已疲,可自己的战马同样经过长途跋涉而来,再这样不爱惜地奔驰,恐怕战马的损失会很大,他不得不下令开枪。
双方距离原本就不远,只不过骑在马上疾驰火枪射击精度不准罢了,但架不住人多,一通乱枪之后,那十余骑尽数落马,其中有三人是马死了,人却只是受伤,很快被押到了王启年、席特库之前。
“你们认识我?”席特库望着这几个建虏,得意洋洋地开口。
“满奸,如何不认识你!”其中一人呸了口口水,厉声道:“你们那拉氏就是没有一个好东西,早该屠尽才是!”
华夏的宣传工作还是做得很到位的,汉奸这一个词,已经传遍天下妇孺皆知,就是建虏,也对这个词不陌生,与之对应的,便出现了满奸这个称呼。席特库冷笑道:“我们自是那拉氏,乃华夏族裔,与自称什么满族的觉罗氏可不是一回事。满奸?我又不是满族,哪里奸了,莫非奸了你们爱新觉罗氏老奴奴儿哈赤的老娘?那事情可是李成梁干的,与我没有关系!”
那人厉声道:“要杀就杀,少说废话!”
“一刀刀割。”王启年不耐烦:“分开来。总有承不住说实话的。”
这是华夏军捉住俘虏问口供的方式,三个活口被分别带开询问,不一会儿,惨叫声喝斥声就传来。华夏军优待俘虏,对于所有投降的俘虏都采用符合“仁义”标准的待遇,包括处死也会给予一个痛快,但前提是这个俘虏不抵抗,其中就包括配合询问。如果在询问过程中对方谩骂或者沉默。也就意味着对方还处在抵抗之中,双方还处于战争状态。那么战争状态下,如何处置对手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一会儿,一个浑身是伤的俘虏被拖到了他们面前,负责刑讯的华夏军军法官咧嘴笑道:“这厮要招了。”
“你们为何而来?”席特库问道。
“奉……奉叔皇睿王之命,传令古北口守军谨慎防御。”那人虚弱地回答道:“南贼……啊哟,不。不,是华夏军占了山海关。睿王要从古北口出关回师!”
王启年与席特库对望了一眼。两人眼中既有得意,又有庆幸。他们在秦皇岛登陆之后,只休息了一日,让马从海运的不适中恢复过来,便飞速赶来。一人三马的状态之下,他们都跑死了千余匹马。
就算是这样,他们也只是比多尔衮派出的使者快上半日罢了。
“像你们这样的使者一共多少批?”
“除了古北口之外。还有前往八达岭居庸关的、前往万全卫张家口堡的,一共是三批。”
“建虏倒是反应快。”王启年自言自语。
按时间来算。这些信使既然到了古北口,那么往居庸关的使者也应该快到目标了。那么。王启年想要去夺下居庸关,就有些难度。他琢磨了好一会儿,骑马冲杀乃是他所长,但这种玩心机的事情,他就有些拙笨了。因此,他回头道:“你们说说,有什么办法?”
知道他智略上欠缺一些,俞国振经他安排人手的时候,特意注意这方面的弥补。他的教导员陆泽,便是一个狡猾多智但稍有些欠缺决断的人。听得王启年问,陆泽摸了下巴好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你们说,这么大的事情,多尔衮为了慎重,会只派一批使者么?”
席特库摇头:“至少要派两批,万有一批出了什么事情,还可以弥补。”
“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冒充第二批使者?”陆泽道:“咱们可以伪作建虏,反正方才在古北口也缴获了一批他们的衣裳旗帜,然后挑几名胆大心细的,冒充第二批使者,只说多尔衮的前锋已到,让关上开门接应。只要让我们近了城墙,剩余的事情便好办了,咱们总不至于夺不下吧?”
王启年听得咧嘴一笑:“好,就这样办!”
他一但拿定主意,别的什么话就都听不进去了,立刻催人回城关上收拾旗帜衣裳。
不过从古北口拿到的衣裳和旗帜也只有几百套,数量就有些少。王启年逢事争先,更何况是这么好玩的事情,便让席特库督军在后,自己胡乱穿了建虏服饰,想了想还缺条假辫子,便抓来一个俘虏,将他的辫子剪下,挂在自己的帽子后头。
“这猪尾巴还真别扭。”他只一活动,那假辫子便掉了下来,王启年不由抱怨了一句。
“拿绳子绑子,你们也全都弄根假辫子,快剪,快剪,咱们赶时间!”席特库笑着指手画脚道。
好在华夏军的头发普遍短,不少人临时变身为理发师,用刺刀将他们前面的头发刮掉。须知建虏真正的辫子可不是象后世脑残清宫戏里拍的那般,油光光的一根大粗辫子。此时建虏的辫子,前半边脑袋是要剃光,只留下后脑勺处的一小绺儿,辫子要能穿过铜钱的方孔——所谓金钱鼠尾儿,便是这个意思。因此不一会儿,王启年等人每个脑后就挂着一根老鼠尾巴,在秋风中零乱。
第十一卷 六二九、风声鹤唳溃三军(一)
多尔衮猛然抬头,侧耳倾听,虽然群星密布,但时值九月底,没有月光,因此除了隐隐的火光,没有什么能照亮他面前的道路。
夜风吹拂着他的脸,虽然还没有正式到冬天,他却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一天前,他便借口要与所围的华夏军决战,离开了天津卫,驱兵架桥,来到卫河南岸。他清楚地记得,当时吴三桂前来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尼堪带来的究竟是什么消息。
当时被他以阿巴泰病薨为由搪塞过去,他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