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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建立行会,此时这类行会颇多,众人不以为意,而中标的十二家,更是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既是如此,请这十二家随我到楼上雅座细谈,其余各位,我们俞家略备酒水,去留请自便。”
在雅座中,出面与众人谈的就不是俞国振,而是俞宜勤了,无非就是商议一个章程,十几家共同进退,俞宜勤还专门强调,他们俞家将在三年之后完全退出,到时俞家的资格就完全取消。
到那时,就是十四家执掌全国河珠市场。
“为何俞家要退出?”顿时有人惊讶地问道。
俞宜勤嘿然笑道:“诸位贤达,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诸位敢来做这河珠的生意,背后都是有人的,我们俞家倒不是没有人,那两份要送出的种珠之术,就是为我们俞家背后之人准备。但是俞家有自知之明,这注横财,能再赚个三年就满足了,再多怕是要招人嫉。”
他这话说得众人都尴尬地笑了起来,事实上,这十二家中已经有不少人在琢磨着如何将俞家从联盟中赶出去,可现在却只能改变主意,谁知道俞家将那两份种珠之法准备送给谁!
众人都是商场中的老手,对行会的一套并不陌生,他们也不怕俞家自食其言将种珠之术再传别人,若是那样,那他们就有十足的理由进行报复了。
待章程拟好,诸家都签了字按上手印,又商议定了如何来学习种珠之术,十二家纷纷告辞。他们出去之后,没有竞标到的诸家豪商中,也有上来察问情形的,这些与俞国振他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俞家主要的三个人,俞国振、俞宜勤、俞宜轩,如今都在看着纸上统计出来的数字大笑。
第二卷六七、大获丰收
“一共是八万六千两!”
俞宜勤摸索着算出最后数据的那张纸,脸上的喜色怎么也压抑不住。
以俞家之力,想要不动声色用种珠之术获益,一年最多也就是进账万把两银子,而现在,则一下子就将八年的收入囊入怀中!
不过他还是咂了咂嘴,有些惋惜地道:“还是卖得低了啊……”
俞国振却不觉得卖得低了,实际上,这个价钱,远超过了他的预想,他本来以为,能卖个三万两就心满意足,五万两到顶。
关键是他缺钱,虽然俞宜轩有个“襄安巡检司”的牌子,可这牌子却当不得饭吃,每天他养人的花销,就是三十两以上,一年下来要花掉一万两,还不包括其余的支出。
少年家卫的战斗力,在一般人当中,甚至在流贼当中,都算得上精锐,可数量还是太少,才八十余人,他需要在今后的一年中,将之扩充一倍,到两百人左右。这也就意味着,他的支出还要翻倍地增加。
如果历史不曾因为他的到来而出现大的偏差,俞国振记得,明年起流寇就开始骚扰皖境,后年甚至出现席卷皖境的狂潮,张献忠几乎将皖境精华一扫而空,无为、桐城,几乎都给他屠戮一空,然后吃饱喝足抢肥受招安!
所以,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这许多钱,当如何用好?”俞宜轩眼里闪着光亮问道。
“先盘点一下年后以来我们的收获。”俞国振定了定神:“浮山之战,我们缴纳了银钱不多,共计三百四十一两,但马匹有十二匹,船有四艘,鸟铳四把,弓十二张……”
浮山伏击,将王好贤用近十年时间积聚起来的闻香教骨干,几乎是一网打尽,除此之外,还缴获了不少武器,其中马匹和鸟铳是最让俞国振高兴的。南方少马,因此护院少年是靠着家中的骡子、驴来练习骑术,其效果自然是聊胜于无,有了十二匹马,再加上高不胖这马贩子出身的师范,俞国振相信,大半少年家卫能学会骑马。
他并不指望这些少年家卫能成为马战高手,只要他们能成为合格的骑马步兵,那就心满意足了。
鸟铳更令俞国振欢喜,此前襄安巡检司也尝试向上官请拨鸟铳,结果却被告知武库之中没有新的,只有旧货。俞国振抱着有比没有好的想法将旧货领了出来,好在他谨慎,发现领出的六枝鸟铳,竟然都是锈迹斑斑,根本不能顺利发射,甚至会有炸膛的危险。
而闻香教的四根鸟铳,则铸造精良,至少以俞国振后世军人的目光看起来,养护得也是不错。
如同那几匹马一般,这四根鸟铳最大的作用还是让少年家卫熟悉一下这种武器。
“国振,你这样说就有些不老实了,闻香教的大头,是在别处吧。”俞宜勤嘿然笑了起来。
俞国振也是面带笑意:“二伯所说不错,闻香教收获的大头,是起获的窖银,那方三儿指点下,我起获了他们三处地窖,共收拢的杂色藏银、铜钱约值一万六千四百两。”
“咝!”
俞宜勤与俞宜轩吸了口气,两人对望了一眼,他们俞家全部家当拿出来几万两银子总是有的,而且刚刚还得了八万余两的银钱,但是这个数字,还是让他们惊叹。
“可惜,王好贤口中套不出什么来,他比方三儿难对付得多了。”俞国振随口道:“闻香教祸乱京畿、山东数十年,不知多少愚夫愚妇为之倾家荡产,它聚敛的钱财,即便没有百万,几十万两总是有的。”
“如今都随着王好贤进了地里,也不知会便宜谁。”俞宜轩惋惜地道。
王好贤的死讯在八天之前传了来,应天府衙门还为此专门贴出告示,说其是“沐浴而死”,又说是“年老体衰心疾突发”,只差没有说是“躲猫猫”死掉的了。而在王好贤死讯传来前两天,石敬岩回到了襄安,以俞家重金聘请的教头身份,开始指挥众少年的枪术、刀法。
“说么算来,咱们在这一个月里,收获了十万两千七百四十一两……”
这个数字,绝对超过了俞家原本的家当,俞宜轩还要强行控制自己的情绪,展示出一点读书人的气度涵养,可是俞宜勤已经笑得嘴都合不拢。
他二人看向俞国振时,发觉俞国振嘴咧开得老大,少有的露出这样剧烈的情绪,就连那双眼睛,也比平时亮了三分!
“哈哈,国振,难得你也这般模样,我还道你不爱财色,不曾想……哈哈。”俞宜勤笑了起来。
“不爱财或许有之,不爱色则未必,那个如是,可不就是国振千里迢迢从苏州府带来的?”俞宜轩也开起了玩笑。
“呵呵,二伯五叔说的没错,我好财也好色,若无财力,我们哪儿养得起这样一支家卫。”
“说起来如今国振也已经十六,该订下亲事了。”俞宜勤忽然道。
“对,对,国振,你可看上了哪家的女儿,五叔替你去求亲去!”
他们二人一唱一和,非常热情地要替俞国振考虑婚姻大事,俞国振沉浸在发了横财的喜悦中,倒没有细想,顺着他们的话说了两句,然后又将话题转回到这些银钱之上。
“十万两千七百四十一两……一万两交给二伯,一万两交给五叔,五千两交给大伯。”俞国振道。
“嗯?”俞宜勤与俞宜轩都有些愣:“国振,你这是何意?”
“总不能让诸位叔伯一直只是投钱,却什么都得不到吧?”俞国振微笑起来:“别的不说,二伯总得给我那几位兄长积攒些家业,三哥四哥他们也都要娶妻了!”
听他这样说,俞宜勤与俞宜轩点了点头,都露出了笑容。
俞国振这分派做得漂亮,虽是一族,可若只见着投入,却没有见到好处,相互间的关系也很难长久。
“剩余的银两如何处置,藏起来?”俞宜勤又问道。
俞国振沉吟了会儿:“二伯,五叔,狡兔三窟的道理,想来你们都明白。如今天下板荡,流贼四起,咱们家虽有家卫,但对付小股的贼寇还行,若是成千上万大队的流贼,咱们当如何是好?”
“不会至此吧?”俞宜勤一惊。
俞宜轩却闷声不语,脸上的喜色也收敛起来,俞国振看着他道:“五叔,你是去过山东的,那里经过兵祸的情形,你跟二伯说说吧。”
“惨不可言。”俞宜轩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未到登莱,只是到了济南府,见着那些逃来的灾民,不少原也是登莱二州的富户……”
俞宜轩说的情境打动了俞宜勤,他握紧拳:“如此说来,我们俞家在应天府的铺子得要扩大了!”
“这只是第二窟,我们还须得有第三窟……应天府中除了那个杂货铺子,我们也看一个布庄,今后我们俞家的布,可以直接用船运到那儿去发卖。”俞国振道:“至于第三窟,待过些时日,我去南方一趟,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你要去南方?”
“嗯,二位伯叔,最赚钱的生意,还是下西洋。”
“下西洋可不容易,海盗如今极是猖獗!”
“濠镜有红毛番夷,将货物卖给他们,可以避开海上风险。”俞国振道,他自己心中却明白,将货物卖给在澳门的葡萄牙人,等于是又给人盘剥了一层,只能赚到小头,大头还是约葡萄牙人赚去了。
他既然做了这样的决定,俞宜勤兄弟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提醒他多带些人手,注意安全。虽然闻香教基本给连根拔除,但总有些零散的死忠份子还在,必须小心他们的报复。
听他们絮絮叨叨地交待这些,俞国振哑然失笑,他只是计划到南方去一趟,但具体时间还早着呢。
三人商议了一下南京城中的布庄事宜,最后决定,先投入一千两,将布庄开起来,负责此事的人,就交给了俞寿,也就是俞宜轩的那个心腹管家。
这也是俞家人丁不旺又缺乏人才,就连旁支的人中,也没有值得信托的。
“实在是缺人,国振,若是你去南方再设一窟,可有可靠的人手?”三人离开酒楼时俞宜轩问道。
俞国振摇头苦笑,他手中唯一派得上用场的是高不胖,但高不胖的长处不在经营,到南方去未必能施展手脚。
“需要招徕些人来,可靠要第一,此事国振你自己有主意,我就不多说了。”
俞宜轩意味深长地对他笑了一下,说出这句话。
他知道俞国振是有大志的,身为一个科举不甚得意的读书人,俞宜轩也有自己的野心,若是俞国振能有成就,那么他这个堂叔也可以水涨船高,就像现在这个襄安巡检,便是因为俞国振而来的。
俞国振点了点头,径直回到细柳别院——方以智给这别院取了这样一个名字,不知为何竟然就通用了,这其中柳如是起了不小的作用。
在她小小的心思之中,细柳的“柳”字暗合了她的姓氏,或许,这就是冥冥中某种力量在牵引,让她的命运与这座别院联系在一起吧。
而在别院之外,一个情理之外却在他意料之中的人,正在等着他。
第二卷六八、另辟蹊径
“今日之事,多亏了徐先生。”
在别院中等着俞国振的,正是今天推波助澜抬高了价钱的徐林徐仲渊。
“哪儿的话,俞少兄少年豪杰足智多谋,就算鄙人不做什么,最后的价钱也低不到哪儿去。”徐林笑着拱手做揖。
他穿着生员的袍子,证明他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商贾,俞国振引他入了别院,看到周围正在训练的少年家卫,他停下脚步,微微流露出惊讶的表情。
“徐先生有何教我?”俞国振侧过脸看着他。
两人身高,俞国振还略显高一些,徐林收回目光,微微抬眼道:“鄙人有自知之明,虽然也喜好兵事,可是只有纸上谈兵的本领,俞少兄连战连捷,鄙人哪有指教少兄的本领!”
两人走到院子正中,徐林看了看周围,除了正在跟着石敬岩练习枪法、刀术的少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