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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仲季这就错了,张溥自己虽然不甚得志,沉沦于草莽江湖,可是温阁老对他甚是看重。虽然温阁老将周延儒赶出了朝堂,可复社的声名、影响,温阁老绝不会忽视,想来会遣人与张溥勾通。”
骆会沉吟了会儿,还是摇了摇头:“复社之中鱼龙混杂,不过是结党营私,此时虽是群议汹汹气焰盛炽,但迟早必会取祸。东林遗鉴,所在不远,大人,学生如今只想当个足谷翁,等大人这一任满后,便请辞回乡养老了。”
骆会这话语让张化枢愣住了,他知道骆会这人虽然贪财了些,却是有几分见识和本领的,可是如今却无意仕途!
“复社之中,尽是海内外名士……”
“大人却有所不知,除了海内外名士之外,商家之子,富人纨裤,只要愿意交钱,也可以入复社。”骆会笑了起来:“富人借名士以邀名,名士借富人以致富,不外如是。”
他是绍兴人,正是复社成员甚重之处,因此知之甚详。张化枢也不再劝,两人专心下棋,下得几步,突然间一个仆人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大人,出事了,出事了!”
“胡说八道,大人好端端在此,哪里出事了?”骆会喝斥了一句。
那仆人抹着汗,长身作揖:“大人恕罪……是闻州判府前……出事了!”
“哦?”
“闻州判的幕友,那个叫陈栋的,突然间喊了一声冤,便从人群中挤进来,在门口拦住了俞国振!”
“咦?”
这个变故完全出乎张化枢与骆会意料,骆会与陈栋更是早就相识,闻言之后脸色大变:“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来!”
“闻州判府前,瞧热闹得很多,足有上千人,街两边围得水泄不通,突然间那陈栋感了一声‘冤’,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扑倒在俞国振脚前,但此时……此时他背后插着一柄刀,已经奄奄一息,只是抓着了俞国振的脚便死了!”
“什么!”
这下张化枢都额头冒汗了,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下有人被杀,这可是他知州的责任!
“俞国振怎么说?”骆会还勉强保持了镇定:“他怎么个反应?”
“俞国振蹲下,陈栋死前似乎在他耳畔说了什么,俞国振脸色大变,然后伸手从陈栋身上拿出了一个包,那包里是一叠子信件……”
张化枢与骆会面面相觑,闻州判的算计,在他们看来就算不是天衣无缝,也应该是十拿九稳了,可陈栋这突然死在俞国振面前,把水就完全搅混了。
“接下来呢,俞国振又说了什么?”
“小人看到这,便来给大人报信……不过张财还在那里,若有什么变故,他会继续来报信。”
两人没有心思再下棋,张化枢要保持知州的官样,端坐着没有什么变化,而骆会则起身背着手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然后苦笑着道:“大人,学生猜来猜去,却没有猜到这般变化……原先为大人谋划的事情,只怕不能做准了。”
“且再等等看,或许还有变化。”张化枢捻须道:“那个新命的总捕头贾太基,不是悄悄调集民壮守着闻府么?”
“若真的厮杀起来,怕于大人官声也有碍,这是州城之内啊。”
“自有闻全维去顶着,他惹出来的事端。”张化枢倒是不在意。
“只怕……”
骆会还没有把自己担心的话说完,紧接着,又是一阵焦急的脚步声,却是另一个仆人张财赶来。
张财脸上的惊恐之色,比第一个仆人要更甚,他一进来之后还没有等站稳便嚷道:“不得了,不得了,大人,闻、闻州判被杀了!”
“什么?”
张化枢与骆会虽然知道可能还有变化,但这个变化也太剧烈,让他们根本反应不过来。俞国振把闻全维杀了?那可是杀官造反!
“不好,大人,请速速安置好内眷,召令兵丁前来护卫!”骆会浑身都在出冷汗了:“俞国振……是要造反了!”
“不是,不是俞国振造反,是闻州判私通闻香教和闯军流贼,图谋不轨,想要造反,俞国振揭穿了他的直面目,群情激愤,他被活活殴死!”张财知道他们误会了,连忙道。
“该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好生说,从陈栋死后说起!”
张化枢一脚踹了过去,将张财踢得一个趔趄,张财定了定神,开口将陈栋死后的事情一一说来。
“俞国振打开那几封信,脸上勃然变色,恰好此时贾捕头来迎他,俞国振将那信件给贾捕头瞧了,贾捕头也是一脸见到鬼的模样。俞国振喝令贾捕头带人将州判府围住,将闲杂人等驱远,然后亲领他的随从进了闻州判府……不过是片刻功夫,里面杀声四起,又过了会儿,闻州判和府中之人被拎了出来,还有一个女子。那女子生得倒有几分姿色,俞国振一一询问身份,那女子自称便是闻州判的侄女……”
张化枢与骆会对望了一眼,他们知道此事,闻全维不知从哪弄了个女子充作自家侄女,进府时还大张旗鼓地宣扬一番,说是要替此女择婿。
“那后来呢?”
“后来闻州判大骂俞国振,俞国振让人将他嘴堵住,当众审问那女子,那女子自承是闻香教徒,奉闻州判之命要色诱俞国振,好害死俞国振,掌控他手中的家卫……那女子还招出闻府中暗藏甲胄旌旗,被贾捕头派人搜了出来……竟然有闯逆的‘闯’字旗……”
第二卷七五、多谢夸奖
当十二副甲胄与“闯”字旗被扔在了闻全维面前时,闻全维完全呆住了,他虽然被贪欲蒙住了双眼,却不是傻瓜,转念一想,便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猛地瞪着贾太基,贾太基埋伏了三百人在他府邸左近,弄几副破盔甲和几面旗帜藏在某地,那算什么难事?
贾太基一脸沉重,向着他拱手:“贾某是闻大人举荐而任捕头的,但这是私恩,如今却是国法,私恩不掩国法,闻大人,请恕贾某无法相助!”
“唔唔唔唔唔!”闻全维嘴巴被堵着,身体被绑着,虽然他全力挣扎,目中几乎能喷出火来,可是这样换来的,是夹着他的两个家卫少年的一顿拳打脚踢!
“黄秀才,黄秀才,你过来。”贾太基转眼四顾,看到看热闹的人群中一个读书人,便向他招手:“这是方才陈栋身上搜出的书信,大伙可都是看到了的,你念与大伙听听。”
那黄秀才胆子倒是大,事实上胆子不大也不成,他接过那几张纸,一眼看了下去,渐渐他脸色也变了。围观的闲人都有些不耐,纷纷催促,他咳了一声开口念了起来。
这是陈栋的告举状,无非就是厕身于闻全维身边,得闻其奸谋,其是闻香教会首之一,意欲为王好贤报仇,要设计害死俞国振。念到这里围观者都只是啧啧,可那黄秀才再往下念,围观者便一个个也怒气冲冲起来。原来告举状中还说,为了确保除去俞国振,闻全维还暗中勾通闯逆帐下巨寇“八大王”,允诺若是八大王来攻无为,他必暗中开城相迎,指引城中富户供八大王抢掠。
特别是那句“百姓民众,可裹胁为军以御官兵,妇人女子,可设营妓以振士气”,这就是将整个无为州的百姓都得罪透了。
谁愿意被裹胁成叛军流贼,谁愿自己媳妇女儿去充当营妓!
“打杀了!”
“对对,打杀了!”
人群之中,从不同角落都传来愤怒的声音,顿时喊打喊杀声响成了一片,至于最初喊出这声音的是谁,反倒是没有人注意到。
黄秀才自己便有妻有女,念完之后,气得上去踹了闻州判一脚:“衣冠禽兽,狗胆包天,竟然做出这样无君无父之事!”
他虽是个文弱书生,可这一脚还是踢得闻州判翻了个跟头,恰好踢到了人群之中,顿时有人也踢了过去:“狗贼,想害我们无为人,是无为人的,就踢啊!”
从众之心,人皆有之,别人踢得,自己当然也踢得,而且踢一州通判,这可不是天天都有的机会,踢爽了还可以回去吹嘘一番。顿时周围七八条腿一起伸了出来,踢得闻全维翻来滚去。
“是无为人的,就顶!”
俞国振甚至听得这样的喊声,他愣了愣,只见一个四肢短小的矮子,怎么也踢不到,干脆一头顶了过去,顶得闻全维又是惨哼一声。
“且等一下,且等一下,此人虽有罪,却必须由官府名刑正典……”俞国振大声道。
但人群中又有人接声:“俞公子替我们无为揭穿如此一大祸患,总不能让俞公子再替我们背上麻烦,这闻全维背后最说有位阁老撑腰,诸位,魏阉势大时,苏州人敢杀缇骑,如今有没有人敢和我一起杀这个狗贼奸细?”
“杀了他,杀了他!”
用不着再鼓动,一群无为人上去便将闻全维踏得稀烂,最后尸首都变了模样,看上去甚为凄惨。
但没有任何人同情他,无为人还不解恨,没有冲进去的妇人老弱,纷纷向尸体上吐着唾沫。
俞国振见“制止不住”,只能任之听之,在闻全维已经死得不能再透之后,这才驱散人群,将尸体抢了出来。
“大胆,闻全维虽是犯了大罪,却毕竟是朝廷命官,你们这般私杀朝廷命官,就不怕朝廷治罪么?”
这话一出,周围的闲人顿时向后退了几步,刚才确实是打得痛快,可如今冷静下来,擅杀朝廷命官,这是大罪!
苏州打了两个锦衣卫,最后五个“义民”出来顶罪掉了脑袋,牵连的人更是极多。这一次,他们打死一个州判,怎么着也得弄三五个人顶罪吧?
“俞公子,苏州有五义士,我们无为人怎么能输给他们?”人群中一人大声叫道:“我申矮子不才,愿意出来顶这个罪!”
随着这响如洪钟的声音,方才那个四肢短小有如侏儒的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向着俞国振施了一礼。
“极是,极是,我们无为人怎么能输这个,我唐省也愿意顶这个罪!”
转眼之间,三四人出来愿意抵罪,俞国振环视四周,发现群情压抑,有人眼中甚至有泪水。俞国振沉声道:“诸位高义,我俞国振又怎么忍心让诸位去送死,今日之事,是闻全维负隅顽抗,而被义民击杀!”
当着这数千人的面这样说,俞国振就等于是自己背上了这黑锅,周围无为城中市民既是感激又是偷松口气。
“为了应付上头,仅有这些证据不够,来人,将闻家封起来,彻底查抄,我要将此案办成铁案!”俞国振又道。
众人齐齐称是,于是俞国振的家卫又冲进了闻府,带队的正是叶武崖。
“大家都仔细些,掘地三尺也要将‘证据’掘出来!”叶武崖在闻府门口整队时大声喝道。
“是!”
俞国振自己倒是没有进入闻府,他看了一眼满脸谄笑的贾太基,微微点了下头。
贾太基立刻屁颠地跑了过来:“小爷,有何吩咐?”
“今日你做得不错,总捕头之职,你是坐稳了,记得,你做总捕头,莫要乱伸手,若有欺民害民之举,后果如何你自己知道。”俞国振低声吩咐,也不怕周围人听到:“不该伸的手不伸,我不会让你饿着肚皮干活的。”
“是,是!”贾太基顿时额头渗汗,他瞄了一眼地上已经扁掉了的尸体,心中哪里敢有半点抵触。一个州判,那可是从七品的官员,俞国振轻易弄死,还给他栽上了一顶不可能摘下的帽子!
想到此前已经死掉的麻夜叔和陈栋,贾太基的神情更加恭谨了。
“今日随你来的民壮,总不能让他们白辛苦一场,想个法子好生安抚,既让他们有所得,又不要让他们生出贪念。”俞国振又看了贾太基一眼:“这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