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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三连做得很好!”李西屏点点头,又沉默下起,等这个年轻的参谋准备继续的时候,李西屏却又开口,“那些北洋俘虏,战后交给村民处置,浸猪笼也不要紧。”
“是!”年轻参谋稍稍的犹豫,跟着响了的回答。
“据前线侦察报告,武胜关北洋军在原有工事的基础上,又增修了四个堡垒群。碉堡的周围有铁丝网,并有壕沟。娘子关的北面不易接近,仅南面较易接近。”
“较易接近”实际上也很困难。武胜关之所以能够被称为中国九大名关之一,就是因为山势险峻陡峭,多为悬崖峭壁。
北洋军在武胜关坚固的山岳阵地都必须一个个地攻占,可仅仅开始绪战,进攻那一处堡垒都是非常棘手。由于革命军的装备本来就差,炮兵的支援很少,第一线的步兵完全凭着坚毅的革命精神,不惜生命的代价,沿着陡峭的山坡向上仰攻。一步一滑好容易接近敌方阵地,铁丝网又横贯在面前……以逸待劳的北洋军久练之师,应战非常沉着,直等到革命军气喘吁吁,失去冲劲时,才在近距离猛烈开火。一路攀登,在泥泞中耗尽体力的官兵,在险峻奇滑的山坡上无法规避,只能挺起枪刺,拼命向前,有的战士被打倒后,不是倒在地上,而是顺着山坡滚到了崖底……但是,一个倒下去后,另一个又冲了上去。这就是革命军的精神!
火光映照着战士们前赴后继的身影,与喊杀声、枪炮声共同构成了一幅壮丽的场面。
李西屏握紧了拳头,目光比山头刮起的寒风还要冰冷,死死的盯着远处壮丽的战场,莫不言声。
“此时,五团迂回武胜关侧后的部队,正好接近到北洋军堡垒群附近,从侧后向北洋军发起攻击。同时,攻击武胜关的二营,也分左右两路向武胜关发起了进攻。”身边的参谋不断向他汇报战况。
武胜关的战斗打响后,起初关上的日军根本就不相信是革命军的大部队,认为充其量也就是游击队又来袭扰。
北洋在武胜关的外围阵地已经和革命军接上了火,武胜关内都可以远远地听到激烈的枪炮声。
守卫武胜关的北洋军是第四镇独立混成协的一个标统,标统大人是白池老大人。战斗打响前,李西屏就得到提供的敌情资料分析说,白池标统,战斗经验丰富,作风顽强。
这位白池大人在上午就曾接到过袁世凯布下的密探的报告。报告说,李想匪军数千人的大部队有向孝子店底一带东进的意图。白池对这个消息就没有在意,他接到各种虚假的情报的次数太多了。有的是没有搞清李想匪军的行动部署,但大多数则是为了邀功请赏。
但近期情报却出奇的多,不由白池老大人不信。上午第一个情报送来不久,下午白池老大人又接到了由袁世凯密探头子陆建章派人送来的情报,“有很多不明意图的李想匪军侵入了武胜关以西三公里的坡底村”。白池老大人最终还是沉不住气了,陆建章的情报他不得不重视。于是,他带领警备队向坡底村出击,但是李想匪军很“虚弱”,一触即溃,白池老大人非常自信地想:凭这些匪徒的力量,还不能奈何固若金汤的武胜关?
这次白池老大人不得不信了。
今夜,白池老大人带领二十人刚刚从广水北部的平靖关巡逻回来,他训完话,宣布了几项注意事项后,刚要下令解散时,突然遭到了西面三百米铁路上汉阳造的山寨79口径毛瑟步枪的猛烈射击。
立刻,武胜关杀声震天,战火突如其来的猛烈爆发。白池老大人只见战场杀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白池老大人毕竟战斗经验丰富,作风顽强。立刻一边布置还击,一边返回队部向信阳和孝感汇报。他从枪声敏锐的判断,这次袭击北洋军的部队绝不是普通的匪军,一定是大股的民军来袭。
虽然他已预感到情况有些不妙,但以其顽强的作风,使他又要在危险面前表现出标统大人的架子,所以,他拿起电话向就近的信阳本镇协统报告的时侯大言不惭的说:“我部遭到匪军攻击,具体人数还不清楚。但无论如何也要独自将其击退,请大人放心。”
但是在城外一阵紧似一阵的隆隆枪炮声中,白池老大人已感到压力越来越大。
激战至半夜,天气骤变,绵绵细雨下了起来,两军阵地笼罩在濛濛雨雾之中。在这样的黑夜,几米以外什么也看不见,战场上泥泞一片,官兵们趴在泥水中,身上单薄的军装紧贴在身上。李西屏他们在这们干看着战场,冷的直发抖,还不如那些在战场上拼杀的战士们。
一发发炮弹划破雨幕,在阵地前后轰然炸响。
李西屏的眉峰紧皱,不用看也能想象到,革命军在泥泞中一步一滑,翻滚攀山,组织进攻的狼狈艰苦的样子。
“因天降大雨,河水涨发,同时将军寨出敌百余向我军攻击,我军恐为水阻隔遂放弃该关退守孝子店附近阵地。”参谋向李西屏汇报将军寨的战斗情况。
在三团攻打武胜关的同时,五团也向将军寨发起了攻击。
五团的任务是“以一团兵力坚决袭击将军寨之敌并相机夺取之”。由于将军寨坚固非常,驻守的北洋军装备精良,没有下达“坚决占领之”的命令,而只是“袭击”并“相机夺取之”。
“武胜关打起来后,我军五团也迅速向将军寨的北洋军发起了进攻。打排子枪,扔手榴弹,以迅猛的攻势占领了车站外围的几个碉堡。正待向纵深攻击,扩大战果,碰上了在铁道线上巡逻的大悟北洋军警备部队。将军寨的北洋军在的大悟北洋军警备部队支援掩护下,向五团发起反攻。五团被迫退回了孝子店,与敌形成胶着状态。”
年轻的参谋说完,紧张的看着李西屏。进攻处处受到挫折,让他这个汇报工作的参谋也是心惊胆战。大家都知道,曾高将军脾气透着名门大家的温和儒雅,有点像大帅,而这位李西屏将军,战场勇猛刚烈,脾气同样火爆,这样沉如水的脸,看着就让人心惊胆战。
“五团留下一营继续牵制北洋军,其余部队迅速展开破路。”李西屏没有发火,只是平静下达新的命令,虽然眉峰依然紧皱。最后又补充一句,“我们此次战斗的目的只是破路。”
在武胜关周围,几乎全是标高达一千米左右的险峻山岭,重叠起伏,连绵不绝。从半山腰起,北洋军更进一步的完善了围绕武胜关的堡垒群,一道道铁丝网,一条条战壕,层层直至山顶,山的表面被改造得有如一张蜘蛛网。这也是白池老大人有勇气大言不惭的资本。
李西屏师团在进攻武胜关的同时,始终困于这严密的阵地网络面前,每进一步都要付出众多的生命和鲜血。好不容易攻入山腰的阵地,以为可以利用守军放弃的壕沟,避免裸露在表面,徒遭杀伤,岂料想,北洋军在壕沟两壁插入手榴弹,用土黄色的线绳相勾联。急于发展攻击的革命军注意了头上,顾不得脚下,不断挂响手榴弹。
半夜的血战,不得进展,李西屏忍无可忍,亲赴山脚督战。
李西屏立于雨中,身上披着不知部下从何处弄来的蓑衣,长统马靴里灌满了雨水,脚底板冰冷的。平素高高挥舞的指挥刀派不上用场,只好深深地插入面前的泥浆里。透过望远镜,李西屏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山头附近的攻防战。
大约一个营的士兵佝偻着身体,跟随炮兵的稀少的弹幕向上仰攻。近了,靠近山头主阵地了!李西屏心中一阵狂喜,“命令炮火延伸!”
炮火刚刚延伸,山头上就爆出雨点般的枪弹,直起腰正待最后冲锋的战士被一排排割倒在地,剩下的依然猛向上扑。双方的手榴弹相互飞掷,山头上下炸起一片泥雨。突然间枪声、爆炸声沉寂了,山头上冒出一群一伙的北洋兵,像一群泥猴子,挺着刺刀向下冲来。一场残酷的白刃战,革命军与强大的北洋军展开了绝无仅有的殊死搏斗。两军厮杀,血流成河。剩下不多的革命军无以为继,退了下来。
李西屏扔掉望远镜,双手抓住面前的指挥刀,狠狠地跪在地上,仰面朝天一声长啸,任由雨水冲刷他心中的愤懑。
“这样打,不是个办法。”刘经气呼呼的跑过来,连续攻了三次都未成功,他甩掉雨衣和外套,仅穿件衬衫,一身邪火无处发泄,只有任凭刺骨的寒风吹在身上才觉得好受些。手里紧紧攥着离鞘的战刀,就等李西屏一声令下,就亲自带队杀上山去。
“你要不顾战场规矩,亲自上阵?”李西屏冷冷的问道。
刘经咆哮道:“老子管他什么规矩,大帅不是照样亲自上阵……手下的营长、连长或死或伤,再不亲自上阵,今夜一整夜的攻击就全白费了。”
李西屏不再言语,又沉默下来。被刘经一打岔,他的心已经平静下来,正在考虑第四次进攻,他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仅凭不要命的冲锋显然不行,必须充分发挥炮兵的优势,可那么多炮弹都打在山头上,为什么北洋军还有力量反冲锋?炮击、冲峰、再炮击、再冲锋,北洋军显然摸透了革命军的招数,他们一定是藏在山的反斜面死角处躲避炮击,一俟炮火延伸,马上就冲上阵地。
看来,必须变换一下战术。北洋军以为掌握了革命军的战术,可他们也形成了相应的套路。这一次我就出个奇招,打北洋军一个措手不及。
李西屏立刻向刘经一番部署,刘经连连点头称是,转身火烧屁股似的率部队上去了。
李西屏蹲在部下为他张开的雨篷下,亲自掌握与炮兵联络的电话机,“开始炮击!”
刘经率领的革命军尾随弹幕向上推进,进到距山头数百米的地方,趴下不动了。
前面数米处的小队长对突入停止的进攻急不可耐,回头刚喊了一声:“团长!”
话犹未完就被刘经一声断喝堵了回去:“混球,听我指挥,不许多嘴!”
山头上炮弹炸个不停,守军白池老大人还像往常一样,让部队猫在山背面的断崖下休息。偶尔几发炮弹掠过头顶,落向远远的山腰上爆炸了。白池老大人还用手搭了个遮雨篷,有滋有味地吸着烟,“头上和脚下的炮弹统统伤不了俺一根毫毛,等匪军打够了,俺再上去揍他。”
白池老大人总结的这套战术屡试屡验,已经下令全协官兵都要效法。
第三支烟抽到一半,革命军的炮火嘻嘻啦啦的开始延伸。白池老大人不慌不忙地掐灭了烟,把剩下的半截烟屁股压在一块石头下,以免被雨淋湿,然后跟看从断崖两侧冲上阵地的官兵们上了山头,白池老大人心中非常满意,“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不需要俺去指挥下命令了,啥时躲炮,啥时出击,当兵的比俺还清楚。俺要是个总统官,手下这帮弟兄统统都给他个标统、协统干干。”
白池老大人的北洋军刚刚进入阵地,山下的李西屏对着话筒猛喊起来:“炮兵,再次轰击山头,不许间断!”
革命军的几门克虏伯山炮、野炮、小钢炮霎那之间就完成了转移射击。这一带的山头太熟悉了,连续半夜,打了那么多炮弹,闭着眼也能打出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