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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上来了!”
看着远方的地平线处黑压压一片的人影,以及那几面有气无力耷拉着的五颜六色的清廷龙旗,宋缺挑了挑下巴说到。这时候,就算李想也紧张的手心湿冷湿冷的冒汗,但唯有宋缺和他的金鹰突击队个个兴奋的露出嗜血的獠牙。
“准备接战!”李想将手里的烟蒂掐灭,摆摆手说到。
自从被包围在黄村阵地以来,已然浴血奋战了数日之久,几乎已成疲惫之旅的革命军士兵们再一次默默整理起自己的弹药。也许这一次自己将会在此死去,但没有人抱怨。革命军已经有很多的兄弟都已然血洒在这战地之上,即便自己死去了,也不是独自寂寞。即便死去,生命也辉煌,也灿烂……
“弟兄们,同志们,看,北洋狗腿子又上来了!”李想的声音让正在整理着弹药的革命军士兵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大家伙儿看到没有,狗曰的这次连炮都不对我们打了,他娘的,他们是等着来砍掉我们百来号人的脑袋呢!”李想扯着嗓子说到。
“咱们能让他们去砍吗?”一旁的宋缺杀气腾腾的吼道。
“不能,不能。”齐声的呐喊。
“对,不能,咱们不但不能让他们砍掉脑袋,而且咱们还要砍掉他们的脑袋。”李想扯着嗓子喊到,“让这些狗曰的鲜血都成为咱们的荣誉勋章!”
场面热血沸腾,曾高却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李想身后,轻轻说道:“不宜密集布防部队,应避免炮伤。”
虽然当前北洋军已经炮火延伸,但是北洋军可是干过不顾自己人死活,全范围炮火覆盖的野兽行径。
听到曾高的提醒,李想一瞬间灵醒过来,摸摸自家发热发混的脑袋,转过身又对同样头脑发热发混的宋缺、周吾等军中骨干训戒说道:“你们是开辟孝昌根据地的骨干,必须树立全局观念,从长远利益出发,尽可能地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因此应该克服一锤子思想,反对只豁命硬拼。”
李想其后又分别通过电话喊话和通讯员传令,要求所属部队注意防炮,沉着疏散隐蔽,没有命令不准开枪。
这时,在硝烟弥漫之中,黑压压的北洋兵打着五颜六色的清廷龙旗,在炮火俺护下,孙传芳的第一军经天平店向王晋西南和李想所在革命军其他阵地涌来。
李想与孙传芳这对宿敌再次碰撞上,或许命运吧。
王晋西南阵地一片平静,李想才将一部署在崖后恭候孙传芳。当孙传芳军攻至近前,以勇猛凶悍闻名全军的宋缺率先点射北洋军官,战士们跳出石崖将一排手榴弹掷向敌群,紧接着机枪喷射火蛇,山头上爆发出一片喊杀,敌人纷纷滚向山沟和山脚。
疯狂的敌人,在督战官枪口的威逼之下,依仗人多势众的优势,分兵数路向王晋、石桥、凤凰山等李想阵地包抄,他们将王晋西南作为主要攻击目标。炮火连天,枪声大作,战斗进瞬间激烈爆炸开来。
密集而来的枪弹一排接着一排,整齐的从北洋军冲击的队列之中破开一道又一道的血痕,缓步而进的北洋军士兵就这样在密集的弹雨中成片的倒下,汨汨流淌的鲜血几乎浸润了田野。
但即便是这样,北洋军进攻的步伐依然没有停下,在军官们疯狂的呼喝声中,一排排的北洋军士兵被枪林弹雨给打倒,又一排排的冲上来。那一杆杆五颜六色的龙旗即便是倒下了,也很快有人接上。
密集的枪弹也同样蜂群样的扑向革命军的阵地。许多人就在身边死去了,喷溅的鲜血甚至淋上了李想的面庞,他感觉到了一丝的内心的挣扎,因为敌人的疯狂,也因为战友们一个接着一个在眼前不断的倒下。但是这一点儿女情怀也只是眨眼的时间,他的心立刻变得坚硬无比。革命,无量头颅无量血,染红了大地,染红了天空,染红了江水,太多的血述写的史诗,难免悲壮……
“打,打!”挥着勃朗宁左轮的宋缺不断的怒吼着。
现在已经是到了最后的时刻,北洋军如此这样的压上来,看样子是势在必得了。这个时候,更多的可以说双方在拼意志。
“妈的,这些狗曰的疯了!”趴在已经坍塌下来的战壕壕壁上的李想诧异的破口大骂着,但手里扣动扳机的右手食指却并没有丝毫的停下。
架设在不远处的马克沁重机枪不断的猛烈扫射着,泼风样的将密集的子弹渲泄到北洋军的队伍中去,7。92毫米子弹所过之处无不是一片血雨腥风。
马克沁不愧是军中神器,只是在这个时代,军队装备这件神器数量实在有限。
密集的重弹在密集的人群之间扬起一阵阵的漫天血肉。而随着北洋军队列的推进,革命军的82毫米小钢炮也更加的猛烈轰击起来。
于此同时,北洋军的火力也更加的凶悍起来,更多的枪弹劈头盖脸的扫向阵地上防守的革命军士兵。子弹飞舞着,狂蹈着,在烟火之间飞窜,在血肉之间横飞。用它那尖利而又钝滑的弧线,肆无忌惮的在血肉之间,洞穿开一个又一个飞溅血肉的弹孔。小钢炮、步兵炮炮弹不断的砸落下来,甚至就是那些75毫米的克虏伯山炮、野炮也开始疯似的将炮弹轰落而下,仿佛就丝毫不顾及伤害到自家人似的。
北洋军果然如之前曾高所提醒的,又开始不顾自己人性命的全覆盖炮轰。
孙传芳亲自压阵在后线,指挥部队对李想革命军阵线起数道波队的轮番进攻。
北洋军前进的每一步上都躺下了不少的尸体,淋漓满地的血肉蝶洒在满地的焦土之上,很快便被这早就已经浸满鲜血的土地给吸润。那叠枕着的尸体让人不寒而栗。
“开火,开火,挡住他们!”李想几乎是在扯着他那因为沙哑而变了音的嗓子而吼。
这样密集的人弹冲锋,已经说明孙传芳是在做一次势在必得的疯狂。以小队、中队级的集群冲锋来开道,孙传芳这是先要在气势上压倒防守的革命军。简直就是当初李想夜袭花西的翻版,李想只觉得自己满嘴的苦涩。
如果不能遏制住这些北洋军人疯狂进攻的势头,那么要不了多久靠着尸铺开的道路,孙传芳部队很快便能够冲垮革命军的防线。
李想嘴角溢出一丝苦笑,轮到自己来尝尝这种滋味,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
在北洋军几乎狂热的冲击下,以及火力的压制下,革命军的阵地再一次如同惊涛中的一叶扁舟样,被掀过来,砸过去。随时都会被撕扯成漫天洒扬的碎片。
而那一群群灰浊的浪潮依然那样一波接着一波疯狂冲击着。战壕内的许多革命军士兵都被飞射的子弹给打死了,到处都是尸体和伤者,战斗的惨烈可见一斑。
不断腾起的烟火之中,飞舞着的子弹劈头盖脸的扫向冲击中的北洋军人,成排的北洋军士兵被打倒,又成排的涌上来。在这股浊浪疯狂冲涌之下,革命军的防线已然在眼前。
“大帅!”宋缺暴吼一声。
李想气呼呼喊道:“鬼叫个什么劲?有力气去打敌人!”
宋缺也知道此时李想的脾气不好,憋红了老脸没有辩解,只是硬棒棒的说道:“躲避在一个小坟包之后,北洋军军架起了几门92式步兵炮,不断的用炮火轰击着咱们的防守阵地。”
李想一听很是恼火,顺着宋缺指点的方向,透过迷雾似的硝烟战场,看到北洋军的这几门步兵炮架设的位置刚好位于革命军的射击死角内,由于革命军缺乏曲射武器,部队竟一时无法对其进行火力压制。
李想的眼睛瞪大,瞬间充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北洋军的炮火有一搭没一搭的轰击着革命军阵地,炸得碎泥尘土四下飞溅。几乎被炸得支离破碎的战壕里到处都可见保持着各种垂死姿势、或是被炸的支离破碎的死尸,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焦臭味。
依托着猛烈的炮火,在付出了惨重伤亡代价之后,北洋军终于突入进了革命军战壕之内,如愿以偿的冲进了已然是支离破碎的战线。
李想嚯的一声抽出那把满是细碎缺口的战刀,猛然狂吼:“上刺刀!上刺刀!”
伤亡过半的革命军在整条战线上和北洋军迅的爆了惨烈的对决。一场惨烈的白刃战就这样的展开了。手雷、手榴弹如同冰雹样的飞来砸去,各种轻重机枪瓢泼样的喷洒着弹雨,一具接着一具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撂倒满地。
孙传芳举着德国高倍蔡司望远镜,一下子就用望远镜套住高举战刀狂呼酣战的李想,这种熟悉的脸孔如在花西所见的满是血污,可是他就是认出来了。
孙传芳立刻放下望远镜,望着灰蒙蒙硝烟笼罩的天空,喃喃自语:“真是冤家路窄!”
这句话,从牙缝里挤出来,森寒阴冷让身边的亲卫也吓得心惊胆战。
杀红了眼的双方士兵,有时候便直接的撞在了一起,刺刀拼得嘁哩喀嚓,利刃破开柔软组织的闷响,钝器击碎骨头的脆响以及垂死者那碜人的阵阵哀嚎声直让人毛骨悚然。
靠着刺刀和决死的无畏,革命军士兵们愣是将北洋军的进攻打了下去。
望着北洋军潮水一般的退下,李想跳出石崖,灵巧的跃过一道陡壁悬崖,奔向第一营阵地,敌炮在山头上爆炸,李想心头紧悬第一营的战士。
在敌人打,炮时,各班放出监视哨,以小组分散隐蔽,等敌人爬到火力圈时,才用一顿手榴弹把它揍下去。就这样,他们沉着机智,以攻为守,用巧打代硬拼,以小的代价换取了大的胜利。比起李想和宋缺在这里拼刺刀,拼性命有技术含量的多。
来到第一营阵地,李想高兴地拍着打胡子营长的肩膀说道:“老刘,从干部到战士,只有一个意志,决不让敌人前进一步。革命军指挥部的决定已经变成战士们的行动了。”
比李想年龄大一圈的打胡子刘营长一脸受教的高兴样子,场面有点后现代。
同样,在黄村外围其他革命军阵地,另一场接战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徐树铮亲自指挥第四路由东阿经双港、演马庄向大黄庄进犯。与北洋军智囊对战的就是革命军智囊曾高。
在外围防线失守后,曾高命令革命军主动的退入大黄庄镇区中,依托着房屋废骸与北洋军展开惨烈的争夺战。
徐树铮在进攻顺利高兴一瞬间之后,很快高兴不起来。他没有想到是攻入到革命军防线之内的部队更是如同陷入一汪泥塘之中一样,到处遭受到革命军的顽强狙击。被炸的一片狼藉的战线上早就已经打翻了天。每一座房屋废墟,都要反复争夺、数易其手,直杀得是个个血流成河。他陷入当初冯国璋在汉口遭遇的麻烦之中。他想学冯国璋放火烧,但是农村的房子全是没有烧制过的土砖磊起的,想放火也困难。徐树铮只有调集马克沁重机枪,朝着革命军席卷而去。
马克沁卷起暴风样的弹雨,火链样的弹幕所过之处,一片腥风血雨、血肉横飞,蜂拥反攻的革命军士兵被密集而来的金属风暴打的七零八落。肢体不全、缺头少脑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毙满地,暗红色的鲜血混着豆腐脑样的灰白色脑浆喷溅的到处都是,战地之上一片一片的血红是那样的刺眼。
距离黄村以西不过数十里,北洋第九路由满庄向安临站方向,这里是周吾的阵地,相比于王晋西南,大黄庄一线的激战,这里倒是显得很是安静。然而守御在阵地上的革命军士兵知道,这种安静维持不了太久了。
伴随着撕裂破帛样的尖啸声,一大口径高爆榴弹轰的一声砸在了并不是很宽阔的安临小镇街面上,烟火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