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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中,高官中最最大方的是李绩,出手就是长安城外不动产庄园一座,美其名曰是女孩就作为嫁妆,是男孩就当作外宅金屋藏娇,让李贤哭笑不得。当然,这些年李敬业累计从他这里得到的红利就不下几亿钱,一座小庄园还真算不了什么。
宰相中最小气的是裴炎,只是自己亲自题的一幅字和另外一幅画。当然,联想到裴炎送礼从来都是这么一幅做派,还捎带上了阎立本的一幅人物图,他就该满足了。
孩子还没生就闹得满城皆知,就是在皇家也是少有的,奈何帝后宠爱李贤原本就人尽皆知,纵使有人不高兴也只能跟在后头送礼,甚至连带着连坊间乱七八糟的流言也消停了——不得不说,程处默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暗卫呼啦啦出动了一天,长安万年两县和雍州廨的大牢里一下子都塞满了人。
然而,仿佛是为了让武后赏赐出力帮忙的程处默一个借口,就在阿萝确定怀孕之后四天,程家也传来了天大的好消息,刚刚嫁给程伯虎没多久的殷秀宁居然怀孕了!得知这个消息,原本还在准备动身回山东老家养老的程咬金立刻丢下了一切等着在长安抱重孙,程处默仰天大笑和疯子似的,程夫人乐得一天之内往十家最有名的道观庙宇烧香还愿。
于是,这宫中的另一份赏赐就有了由头——嘉奖程咬金精忠体国,程处默勤劳王事,程伯虎为国忘家……总而言之,这一家人是真真正正的满门忠烈,一定要好好褒奖。要不是程伯虎那未出生的孩子不知是男是女,只怕一个爵位就要跟着一起来了。
就在李贤和程伯虎为这双喜临门的时刻相见大笑,恨不得在兴奋的时候许下同性结金兰,异性结亲家的承诺时,某人突兀而不合时宜的消息将这喜庆的气氛击得粉碎。
第五百八十九章 大唐第一术士之死
明崇俨最近很走红。
他虽说是出自书香门第,但这么多年下来整个明家没有再出一个知名人物,再高的门楣也免不了败落。然而,他虽是以方技而不是以学问一朝为天下所知,但好处仍旧一点都不少。人家说伴君如伴虎,他却偏偏认为侍奉君王简单得很,反倒是要把武后哄得好更困难。不过,经过多番试探查证,他终于找到了最好的方法。
没有什么比给这位尊贵无匹的天后陛下编造一段完美的前世今生更美妙了!
于是,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他愣是在一个月之内从朝议郎升迁为朝议大夫,连跳三级,这大红色的官服一穿,再加上他本就生得丰神俊朗,更是犹如神仙人物。虽说他更打着依靠自己这张脸再进一步的打算,奈何机会难得,如今的武后更多心思都是放在了独揽大权上,对于某些生理上的需要没功夫注意,也没精力注意。
饱暖知淫欲,武后的要求还没有那么低,只不过看着这家伙知眼色温顺懂事,李治又喜欢,因此就暂时当养小狗小猫似的当做宠臣。当然,外头的流言也有一星半点传到过他的耳中,可想想李贤素来的脾气,那说法就犹如风过水面最终还是无痕一样,半点都没留在她心里。
按李贤那个脾气,要真是讨厌某人,明崇俨又不算什么真正的人物,只怕早就蹬鼻子上脸作践上去了,还会一直隐忍着?
于是,有了天皇天后这两尊最硬的靠山,明崇俨渐渐硬气了起来。他渐渐开始挑三拣四,寻常达官贵人请他赴宴表演,他能推托的则推托;即使在路上面对公卿大臣,他也只以道家稽首为礼——他刚刚得到武后御赐的一道度牒,成为了代替李治出家的道士,这个皇帝替身的身份自是让他更加水涨船高。
这入宫穿官袍表示对帝后的尊敬,出宫穿道袍表现自己超然脱俗的身份,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明崇俨渐渐不如早先的谨慎,也时而对朝廷政事发表自己的看法。当然,由于那些都还只是小事,因此也没引起多少风浪,毕竟他还好歹是个官。
这一天,他照例由朱雀大街转向春明大街,自己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两个小道童,颇有些不伦不类。然而,这已经算是长安城的风景线之一,因此侧目的人虽然不少,更多的人却是自己干自己的活走自己的路。再古怪的事情看多了,也就无所谓了不是?
人生真是美好!这是骑在御赐的西域良马,身穿绯色官袍的明崇俨最大的感受。若是在家里按部就班读书科举,或是想办法以家世弄个小官当当,哪里有如今的风光自在?看来,当初自己和那个小吏学方术的选择是对的。物以稀为贵,只要没有人能在这一手上超过他,他就能够屹立不倒成就一番大事业!
至于人家传说的李贤看不起他……那算什么,那不过是他的踏脚石之一,有朝一日若是他能够飞黄腾达,指不定这位皇子还要看自己的脸色!
想到这里,明崇俨的头昂得更高了,眼神中更是流露出一种目空一切的味道。就当他盘算着今日进宫,应该对皇帝说些什么,应该对皇后鼓吹些什么,顺带整理自己的戏法全集时,身下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紧跟着便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嘶鸣。
下一刻,他竟是一下子被掀翻了下来,四脚朝天落地之后,他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也不知道跌断了几根骨头。
“该死,这还号称是最驯服的御马,我非杀了你不可……”
怒吼出这么一句话,他正想吩咐两个小道童将自己扶起来,谁知这不转头还好,一转头却看见那聪明伶俐的两个小家伙已经被人砍翻在地倒在血泊中,不但如此,两个手持钢刀凶神恶煞的汉子,正恶狠狠地朝他扑了过来。
天,他来长安这么些天,怎么可能得罪了这样的死仇?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敢追杀他!
明崇俨再也顾不得浑身剧痛,竟不知是从哪里迸发出来的大力,竟是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往前冲,甚至在路过自己那匹被箭射中的坐骑都没有注意。他只知道,要是不跑快些,要是不碰到贵人,他就真的没命了!
三清道尊,无量寿佛,你们全都出来救救我这个弟子吧!
奈何他是真真正正手无缚鸡之力,这跑出去没十几步就已经气喘吁吁,忽然灵机一动想起了自己百试不爽的幻术,【wWw。WRsHu。cOm】赶紧一摸袖子转身往后头扔出了某样东西,然后口中念念有词虚指一点。正当他等待着那一层迷雾散开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没入自己胸口的那一截钢刀。
倚术为胜者,必遭反噬!
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两个满脸狞笑的汉子,他总算想起了传授这门技艺的小吏曾经嘟囔过的话,心中顿时生出了无穷无尽的后悔,旋即便化作了无穷无尽的愤怒。他招谁惹谁了,居然非得要他的命不可!
只是,这么一个问题,他只有到九幽黄泉之下才可能找到答案。
明崇俨死了。
如果是两个月前传来这样的消息,那么最高只会惊动雍州廨,尽管那曾经是不少达官贵人的座上嘉宾,但毕竟不是什么最有身份的人。然而如今却不同,那可是李大帝亲口封的官,武后亲自提拔的官品,怎能轻易视之?
不但如此,凶手还是当街杀人,这么一起猖狂的恶性杀人事件,这无疑是对官府和国法的挑衅!于是,当消息传到李贤耳中的时候,长安万年两县负责刑侦的县尉以及雍州廨负责刑律的参军事已经火速行动了起来,羽林卫和金吾卫的军士们,已经在一个时辰内布满了大街小巷。
由于阿萝的怀孕,雍王第前原本就车水马龙的巷子更是被堵得严严实实,官员们尚有可能登堂入室,但那些照看马的仆役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等在门口自是三五成群地闲磕牙。要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刚刚发生的离奇凶杀案不知被谁人传出来之后,一下子就在仆役中间流传开了——在大唐最繁华最热闹最神圣的春明大街上,那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啊!
仇杀、情杀还是政治谋杀?
甭说小民百姓不懂政治,这奴婢之中也有人才,分析来讨论去,就有好几个仆役把整件案子的中心定格在了两个字上——阴谋。但对于事情起因,有说明崇俨太过招摇惹人忌恨的,有说他太不给权贵面子把人惹恼的,也有说他根本就是得意忘形夺人妻子的……当然,某种曾经流传一时的流言却被人们很小心地隐藏了起来,只用眼色互相示意。
这事情别真是那一位干的吧?
“这家伙居然死了?”
李敬业风风火火跑来报信,李贤的脑筋一下子还没转过弯来。他得承认,自己动过杀心,也不是没算计过找几个江湖人士把人干掉,但那不过是从前明崇俨名声不显的时候。现在这家伙名声直动天听,老爹老妈都喜欢,他既然错过机会,再加上看看这家伙没什么太大的害处,也就听之任之了。可是,这当口人一死,那股浓浓的阴谋味道就怎么都遮掩不住。
如今不是好像有人在算计他了,那是肯定有人在算计他,只是那个家伙是谁?
“明崇俨虽说神神鬼鬼的,但似乎不至于和人有这么大的仇,我那时正好在附近,一听说就赶过去,恰好看到了还没运走的尸体。一刀穿胸即刻致命,下手还真是狠辣!不但如此,那两个凶手能够在春明大街上消失得无影无踪,还能在雍州廨全城大索的时候也藏得好好的,这还真是咄咄怪事!”
李敬业一想起自己看到的那张死不瞑目的脸,饶是在战场上也杀过不少人,仍是免不了感到一股恶寒。他更疑惑的是,明崇俨幻术既然那么神妙,怎么就没想到借此脱身?
“谁知道,怪事年年有,偏是今年最多!”
如果说李贤曾经还感谢过蝴蝶振翅的美妙效应,让他和老妈维持着美好的母子关系,让他能够娶回贺兰烟,让他能够保住上官家,那么,今年一连串的后续效应就着实让他傻了眼。虽说比起李大帝和太子李弘病倒,这明崇俨的死不过是小事一桩,但从某种角度来说,此事只怕比之前两件更麻烦。
正当李贤还想再问李敬业几句时,后者忽然猛地一拍大腿,紧跟着又拍了一下脑袋:“只顾着说这种晦气事,竟是把最大的消息给忘了!嘿,六郎,这回你一带头,大伙家里可都是喜气来了!我家那口子,也就是小于,她有了!”
李贤的脑子还沉浸在刚刚的烦心中,许久回过神来之后,他顿时使劲翻了个白眼——这是不是该叫生育高峰?李敬业比他结婚还早,却也是一直没动静,怎么如今阿萝一怀孕,接二连三四处都有了?得,到时候他不愁自己的孩子没伴了!
第五百九十章 巧言说武后,肚里有蛔虫
在大多数情况下,武后都是一个冷静的人。事实上,除了那一次在群臣争吵立后的时候,她一时忍不住从帘后怒斥犯颜直谏的褚遂良之外,她很少有忍不住怒火的时候。就是那唯一一次似乎会动摇后位的事件中,她依旧保持着惊人的冷静。
这大臣家里可以容得下悍妇,但皇家却绝对不可能。她可以把整个粉黛三千的后宫改造成全部是女官的地方,但却不可能改造自己的丈夫风流花心的性格,所以,惟有让他时时刻刻体会到新鲜,用柔情以及手段系住他,才可能让一切维持原样。
所以,看到那个诚惶诚恐叩头请罪的雍州长史,还有一旁满脸不得劲模样的儿子兼雍州牧李贤,她仍是极好地保持着处变不惊的表情。人都已经死了,生气也于事无补,再说,能够逗人开心妙语连珠的人,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