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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公务员-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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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痛快快用好热水沐浴了一番,又吃了顿热乎饭后,唐成摸了摸肚子精神抖擞的站了起来,“来福,更衣”。

闻声不等来福有所动作,郑凌意已先站起来到了上房的内套间儿里,不一会儿捧着一件青色的官袍走了出来。

青色的官袍上绣着山形,其上更有“德政惟明,职令思平,清慎忠勤,荣进躬亲”十六字铭文,簇新的官服穿在身量颀长的唐成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随后再配上崭新的六合靴,头戴冀善冠,等郑凌意将小铜龟装进鱼袋系上他腰围后,唐成已尽扫连日赶路的行旅疲惫,化身为英气勃勃的年轻县令。

“凌意,你在客栈歇歇,我去见见刺史后就回”,唐成拿起吏部文书正要走时,看了看起身跟上来的来福后停住了步子略一沉吟后道:“你留在客栈,郑五随我去”,说完也不等来福再说什么,已当先迈步出了房门。

妫州州衙跟城里的其他建筑一样,厚实而破旧,唐成到了之后却听那门政说刺史老爷并不在衙,当下他也不再耽搁,转身循着门政的指点往牛刺史府上走去。

妫州牛刺史正在府中与别驾商议事情,接过门房小厮送进来的名刺后先是随意瞟了一眼,“嗯,好一笔字”,有了点兴趣的牛祖德翻开名刺后就先向左下角的题名看去。

“龙门新署县令唐成”,看到这八个字后,牛刺史先是一愣,继而扭头过去笑着向别驾道:“这龙门前任县令刘并州挂印辞官才多长时候?这新县令唐成可就到了,安别驾,看来这又是个急性子”。

“算算时间这个唐……对,唐成怕是一路兼程赶过来的”,安别驾闻言笑了笑,“来之匆匆,只怕走的时候也是去之促促”。

“走就走吧,反正他那位子也就是个摆设而已”,听了安别驾的话,牛刺史笑过之后这才扭头过来重新去看那名刺上的正文,这一看之后脸上还没退干净的笑容顿时凝固住了,“咦,怪事了”。

“大人?”

“这唐成竟然是进士科新进士”,牛刺史顺手将名刺递给了安别驾,“把这么个来历的安插在龙门县,吏部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古怪”,安别驾看过名刺后也是一脸的不解,“这要是杂科进士倒也好说,进士科……若说唐成朝中无人怕也没那么容易中,要说朝中有人,怎么又被安置到了龙门县?怪哉,真是怪哉!”

“龙门苦寒,又是塞外之地,许是下来捞资历为以后迁升铺路的?”

“不对”,安别驾沉吟了一会儿后摇了摇头,“这些年到本州捞资历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了,谁不是紧着往南边的县治里安排?这么着安排就尽够了,龙门!那可是在长城外边,又是在一群奚蛮中间,万一有个闪失可是后悔都来不及”,言至此处,安别驾摸了摸下颌浓密的胡须后沉声道:“断无可能!”

“有道理”,牛刺史站起身后背着手踱了几步后,定住步子转过身来,“兴许是这唐成中进士之后又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所以被发配到这儿来了”。

“恩,使君大人此言有理,除此之外,倒还真想不到别的什么原因了”,安别驾点点头后又一笑道:“管他怎么来的,反正就是个摆设,大人尽快打发他去了就是,别为他耽搁了咱们商议正事”。

“贾子兴是个愣驴脾气,广边军的事儿是急不来的”,口中说着,牛刺史随手招来了小厮,“去,把这个唐县令带进来”。

唐成跟着小厮穿过占地奇大但布置粗疏的刺史府前院到了三进正房时,乍一见到屋内穿着官衣的两人时还真是愣了一下。

大唐三都之外的地方州府里也就只有刺史的品秩才勉强够资格着绯,只从服饰上看,当中座头上那个穿着绯色常服的必定就是妫州刺史无疑了,唐成以前见过的刺史也不算少,但无论是孙使君还是后来的姚荣富等人,且不管他们心性才干如何,那可都是一副温文儒雅,面如冠玉的模样,这也好理解,毕竟在唐朝当官儿长相是很重要的。他还真不曾想过这妫州刺史竟然是如此一副霸蛮的模样,个子低,身子壮,人又黑,更要命的是还长着一脸的横肉,额的个神哪,要不是他穿着绯红的官衣,简直就是一个上镜的不能再上镜的活土匪。

唐朝的刺史竟然这般尊容已经够让人诧异的了,偏生他旁边坐着的那个看服饰当是别驾的官儿也古怪,眼眶子深,鼻子高,还有下颌那一蓬浓密的过分的卷曲胡子,这个别驾居然是个胡人。

这也只是转眼之间一闪念的功夫,今时的唐成自不可能因这两人与身份差异极大的容貌而做出什么让人记恨的事情。

“下官新任龙门县令唐成见过两位大人”,唐时的上下级之间并没有后来那么多的繁琐礼节,就是一个小县令见了政事堂相公也不过就是一拱手而已,唐成行过礼后便将带来的吏部公文及腰间鱼袋中刻着他姓名官职的小铜龟一起递了过去,这铜龟形似令符,乃是吏部发下来证明官员身份的凭信。

牛刺史显然没想到唐成这个新进士竟然如此年轻,且容貌风仪样样不差,仔仔细细将他打量了一番后这才伸手接过公文和铜龟,“进士科人称士林华选,由唐县令观之,果然名不虚传哪,啊”,嘴上虽是这般说,但他脸上可没看出来有半点欣赏的意思。

照理说上官与新上任的属下第一次见面时断不至于如此冷淡到连座头都不让一个,自己没得罪他,这牛刺史到底什么意思?因是掌握的资料太少,唐成实在也猜度不出什么来,倒是一边坐着的熟知内情的安别驾轻抚着大胡子无声而笑。

验看过吏部文书及铜龟之后,牛刺史招了招手,服侍的下人随即走了进来,“你带唐县令去州衙见录事参军,让他把唐县令履新的交接给办了”,言至此处,牛刺史向唐成摆了摆手,“嗯,这就去吧”。

我靠,这就算完了?唐成好歹也是在各级衙门里混过不短的时候儿,有什么不知道的?就不说别的,金州辖下但凡有新县令到任,刺史必定是要温言寒暄一番,问问旅途劳苦,家中亲人什么的。此后办交接时至少也是别驾出面操办,此后刺史设宴接风,宴饮期间正可以说说本地的情况以及新县令到任之后该注意的事项。若是刺史再看那新县令顺眼,第二日一早亲自送他出城门到任所赴任也是有的。

即便牛刺史真对他有什么不满,送不送也无所谓,至少那些面子上的程序即便是敷衍着也得走一走吧,花花轿子人抬人,这既是上官笼络手下一方诸侯的现实需要,也是官场的惯例规矩。

眼下倒好,这个牛刺史竟然就这么轻飘飘一句就把他给打发了,当着旁坐的一州别驾,不管是面子还是里子都没给他留下半点儿,听他这语气再看他这手势,合着自己在他眼里跟个下人仆役没什么区别。

自打唐成在金州府衙将那个鸟录事参军及马别驾撂倒赶跑之后,还真就再没受过这样半点不假掩饰的冷脸,他本是一腔热血而来,却遭人当头泼下这么一盆冷水,心里的滋味有多难受也就无需赘言了。

“且慢”,饶是心中火蓬蓬的,唐成的脸色还是半点没变,叫住那正要往外走的下人后,他复又向牛刺史道:“下官方到未久,对妫州及龙门皆是一无所知,却不知使君大人可有点拨嘱咐处”。

“你是进士出身当知道清静无为四字,此去任所后万事当以隐忍为先,地方稳定为第一要务,只要不出乱子就行,嗯,就这些,去吧”,勉强又说了这几句后,牛刺史再次向唐成摆手的姿势跟赶苍蝇没什么两样。

“多谢大人”,深呼吸一口气压稳了心情后,唐成拱了拱手后转身去了,自始至终他也没有半分失礼之处。

在唐成刚才叫住那下人向牛刺史问话的时候,安别驾原本随意坐着的身子就已挺直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敛了下去,此时目睹唐成去远之后沉声道:“如此年纪就能高中进士,这个唐成正该是意气风发的时候,然则吃使君大人如此冷落,他的脸色竟能毫无变化,举止也无半点可指摘之处。使君大人,这个唐成坚毅隐忍,不简单哪!”

“本朝自开国以来有几个在他这年纪就能高中进士科的?哼,只看他这皮相多半就是前朝莲花六郎张宗昌之流,公主殿下喜欢的可不就是这个”,语带激愤的说完这句,牛刺史不以为然的瞥了一眼房门外渐渐去远的唐成,“什么心志坚毅隐忍,我看他这是在京城伺候贵妇们养下的软骨头,安别驾你高看他了!”

前边接到名刺时还没什么,及至一见唐成本人竟然刻薄到这个地步,安别驾知道牛刺史的心结所在,遂也就没再说什么。

“不说他了”,牛刺史黑着脸往安别驾这边靠了靠,“咱们还接着议广边军贾子兴的事”。

“使君大人所言不差,那贾子兴就是个倔驴脾气,我前后三次派人过去找他商议,他都没松半句口,一口咬死了就是五成”,说到这个贾子兴,安别驾就是一脸的发黑。

“他倒是想的美!从前到后他什么都不管,钱也不出一文,单单放放城门居然就要五成,天下能有这么好的事儿?”牛刺史嘿嘿一声冷笑,“先别理会了,晾他些时候再说”。

“大人,眼瞅着就到秋末了,秋高马肥可是一年里最好的时候儿,这……”

“无妨,他熬不了多少时候,别看他广边军是归属幽州大都督府管辖,但既在我妫州一亩三分地上驻着,就有他求到我门上的时候”。

……

……

牛刺史与安别驾自在这边商议,那边唐成已经办完了交接手续回到了客栈中。

早在金州时唐成就有一个习惯,即便是在外面遇到再不顺心的事情,回家面对家人时也绝不显露,反正即便是说了她们也帮不上忙,没得因为这些个事情坏了一家人的心情。以前面对李英纨及兰草时如此,现在对郑凌意也同样如此。

唐成走到正房门外时并没急着推门进去,先是抬手搓了搓面色难看的脸,又试着笑了笑,直将整个脸色调整的平和没什么异常后,这才伸手推门走了进去。

“回来了”,见他进来,郑凌意起身迎了上来。

“倒两盏热茶来”,唐成向来福说了一句后,看着正细细打量他脸色的郑凌意道:“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不对?”

“没有”,看着唐成一边在脸上摸着一边往铜镜走去,郑凌意忍不住笑了笑,“见过牛使君了,他没给你脸色看吧?”

“嗯?”闻言,唐成停住了步子,“你怎么知道他姓牛?”

“来福坐不住下去探问了些消息,待妾身听说后想去找你时,已是来不及了”,郑凌意轻轻走到唐成身前柔声道:“你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也别憋着,说出来发散发散后心里也敞亮些”。

“嗯”,唐成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向正端茶走过来的来福问道:“你打听到什么了?”

来福这一说之后,唐成这才明白刚才那莫名其妙的冷遇到底是从何而来,原因就在于这牛刺史活是个变态,此人出身贫寒,自小读书刻苦的很,倒也实打实有些真才学,学正怜他家贫又知刻苦遂给了一个乡贡生名额,只可惜等他踌躇满志的到长安应考之后却是年年下第,其中最后那次竟被他闯过了礼部的笔试,无奈却在随后的吏部面试里被黜落,原因没别的,就是因为长得丑,吏部关试中的“身、言、书、判”四关他连第一关都没过去。

蹉跎七年,长安物价腾贵,他又是个家贫的,其间生活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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