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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两个联袂而来,既是十二爷不好说的,定是由国公夫人说了。
国公夫人虽是长辈,可论起身份来,还比不上初瑜这个和硕格格。就算想要同初瑜说些什么,也要商量着来。
曹颙想到这里,心里反而踏实下来,同十二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待听说十六爷来了,十二爷随着曹颙起身,神色有些尴尬。
同为圣祖庶皇子,两人一个是位高权重的和硕亲王,一个却是闲赋的镇国公,身份已经是天壤之别。
十六爷倒是面色如常,露出几分意外、几分欣喜拱手道:“遇到十二哥,倒是真巧,有阵子没见到十二哥,弟弟这里给哥哥请安。”
十二爷强挤出几分笑,道:“不敢不敢,十六弟是大忙人,没功夫搭理我们这些闲人也是有的。”
他的话中带了酸意,十六爷也不接他的话茬,反而带了几分好奇道:“只听说十二哥这两年在府里养病,今日看来,十二哥气色还好,想来已经大安了。”
所谓“养病”,不过是闲赋在家后的“遮羞布”,十二爷被噎得不行,涨红了脸,闷声道:“还好,总算没死了。”
见他如此,十六爷反而觉得没意思起来,随着曹颙入座,静静地吃起茶来。
今日曹府待客的茶,味道却是不同往日,不是常见的铁观音与龙井,茶汤清澈异常,茶香绵长。
“好茶”十六爷忍不住赞了一声。
他是真心称赞茶好,十二爷看着,却只觉得他端着亲王架子,不再搭理自己,实在可恶至极。
十二爷满心羞怒,已是坐不住,站起身来,对曹颙道:“府中尚有俗事需要爷打理,就不再叨扰了。”
竟连同行来的夫人也没等,十二爷辞了一句,便起身往外走。
曹颙留不住,只得随之送出大门外。
十六爷却是没有起身,只悠哉地坐在原位吃茶。
以他亲王之尊,却是不必对十二爷假以颜色,可尚有兄弟名分在,如此一来到底显得狂妄了些。
这并不是十六爷平素待人的态度。
“遇到什么事了?同十二爷有干系?”曹颙看出十六阿哥的异样,问道。
十六爷冷哼一声,道:“日子才消停几天,又有人不安分了。胆子简直大的没边了,竟然想要构陷我同十三哥”
曹颙闻言,大吃一惊。
一下子构陷两个亲王,还是皇上最器重信赖的两个亲王,这得是多么大的能量。
宗室诸王中,谁有能力做到这点?
看出曹颙的惊讶之色,十六爷皱眉道:“是不是茫然无序?我同十三哥也琢磨了半天,依旧没确定到底哪个这么有本事。要说损人利己的话,能接替我同十三哥的只有十七弟同十二哥,十七弟没那个心思,十二哥则没那个本事;若说损人不利己,只为瞎搅合,那这人也太闲了些。”
待听十六爷说了详情,曹颙暗暗咽下一口吐沫。
真没想到,只是想要捧杀弘皙,却牵扯到庄王府同怡王府两处,真叫人哭笑不得。
曹颙这个始作俑者,当然没有构陷两位王爷之意;那推波助澜的,就另有其人。
想到这里,曹颙的脸上添了郑重。这两个王府,可是曹家的靠山。
十六爷也不再啰嗦,表明来意:“如今我虽是亲王,可处在大家的眼皮底下,行事反而不如你便宜。实在信不着旁人,只好来求你。你也不必推辞,我晓得老大人曾留下些人手给你。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虽不是争权夺势的,却也不能让旁人蹬鼻子上脸。”
十六爷既直言相求,曹颙也就痛快应了。
两人相交多年,曹寅曾留下人手之事,十六爷并没有问过,可通过蛛丝马迹也知晓此事。
内宅,梧桐苑。
听了国公夫人的话,初瑜的脸色有些僵硬。
国公夫人登门,竟然是为了做媒而来……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纵横(下)
“十二婶,您也晓得,您这侄孙女年纪尚幼,婚姻之事,现下言之还太早……”初瑜淡淡地说道。
虽说眼前这人是长辈,可关系到女儿的终身大事,她绝对不会允许旁人bsp;富察氏没想到向来好脾气的初瑜,如此落下脸,神色讪讪的,道:“侄孙女已经是豆蔻之年,哪里还小?我知道你舍不得,可谁家的女孩儿能留一辈子。我不是夸口,虽说府上富贵,可我们富察家日子也过得去,我这堂弟又是御前当差,人品相貌都没的说。”说到最后,话中露出几分得色。
她确实有底气这么说,富察家现下有着大学士,还有即将嫁入宫廷的皇子嫡妃。
四皇子身份不同,若无意外,四皇子嫡妃就是未来的皇后。
富察家本就是八旗勋贵大族,往后成了皇亲国戚,风光更是势不可挡。
初瑜闻言,只觉得心下更加恼怒,面色淡淡的,道:“十二婶厚爱,侄女感激不尽,只是额驸早就有话,儿女都要多教养几年,晚些嫁娶,所以侄女说提这个还太早。”
富察氏说了一气,见初瑜丝毫不松口,心中不快,却也没有作。
曹颙已经使人往内宅传话,富察氏听说丈夫先行一步,心中诧异不已,也就坐不住,起身告辞了。
本是“恶客”,初瑜当然也就没有留客的心情。不管礼仪所限,依旧是送到二门外,看着富察氏的轿子离去,她才转身。
回到梧桐苑,她失去平素的淡定,脸上带了寒霜。
张义家的见状,带了几分小心问道:“夫人,莫非镇国公夫人提及的那个侄儿有什么不堪之处?”
一家女,百家求。
按理来说,亲戚长辈上来提亲,即便心中不愿意,也不过是婉拒而已,何至于如此气恼?
除非,男方有什么不足之处,那才是对女方的轻慢与得罪。
张义家的想起自己的小格格,心里顿时柔软几分。
明明是样样出色,可因小时候眼疾的缘故,在外人看来,就是身有不足。这两年虽有人提及结亲的事,可多是为了曹家的权势来的,实没有妥当的人选。
初瑜冷哼一声,道:“若是有不堪之处,也不会补了侍卫缺,在御前当差。既然她敢夸成一朵花似的,品貌想来是不错的。”
张义家的听了,有些糊涂,既然对方并无不好,那为何自己主子对这门亲事如此反感。
说起来,曹家根基有限,富察家才是真正的八旗大族。
加上男方是四皇子妃的胞兄,未来的国舅,这门亲事,论起来并不委屈自家小格格。
只因自家小格格是王府的外孙女,要不然单说曹家的闺女,许给富察家还算是高攀。
“若是他们只为了结亲,我自然不会说什么。可他们藏了见不得人的心思,我怎么能允许他们算计曹家?”初瑜带了几分怒意道:“这哪里是结亲,这是打折结亲的幌子,想要拉我们上他们富察家的船。还没出皇后,就摆出国戚的谱来,算什么东西?”
张义家的闻言,恍然大悟:“这样说了,他们想与这边结亲,为的是拉拢五姑奶奶?”
曹五儿在阿哥所,虽没有所出,也不算得四皇子的宠爱,可因行事有度,甚得皇后与熹妃娘娘的欢心,早提了庶福晋,掌着阿哥所内务。
初瑜摇头道:“若只是单单拉拢还好,想要求取天慧未尝没有想要牵制这边的意思。五儿虽现下只是庶福晋,可在四皇子身边侍候的时候长,兄姊如今又居高位,只要生下一男半女,抬个侧福晋并不是难事。富察家想来也是看到这点,才未雨绸缪,想到结亲这一遭……”
前院,客厅。
十六爷并没有久留,拜托完曹颙之后就回王府了。
对于自己曾宠爱多年的庶长子,十六阿哥的心情很是复杂。一方面想要好好待他,一方面又不怪他受了太福晋的撺掇对嫡母不亲近。
早先,他只盼着儿子早日及冠,好向皇上请封。
十三爷的庶长子,皇上都封了贝勒;他若是厚着脸面,央求央求皇上,弘普的爵位也当不会低。
毕竟,他嫡子年幼,早年一直将弘普当继承人养的,谁都晓得弘普曾是他的心尖子。
没想到,弘普却同弘皙搅合到一块儿,还在御前挂了号,这让他担心不已。
要是真惹得皇上厌弃,等到请封时,别说是贝勒贝子,就是想要请封国公也未必顺利。
他回到王府,直接去了书房,叫人去传弘普过来。
弘普的脸上,不在是少年的张扬与得意。原本就不丰腴的面容,又清减许多,脸色有些青白,看着没什么精神;眼睛里有些红血丝,眼圈黑,带了几分疲惫。
十六阿哥见状,不由皱眉,喝道:“这是什么鬼样子?昨儿又出去吃酒了?”
“阿玛……”弘普垂手,不敢直视十六爷的眼睛,低声道:“有个饭局,多吃了几盅……”
十六爷闻言,咬牙道:“饭局?理郡王做东?”
弘普一愣,似乎不明白为何父亲会关心起小一辈的交往来。等到十六爷瞪他,才小声应道:“是理郡王请客,正赶上昨儿下半年的钱粮,大家就起哄吃大户。理郡王向来慷慨,又有其他王府的哥哥们,儿子实在拒绝不了,就被拉去了。”
宗室的阿哥们,既聚到一起,哪里就只有吃喝这么简单?还不知怎么荒唐。
十六爷也曾年轻过,晓得这里面的门道,看着儿子,面色不善道:“你是今儿才回王府的?”
弘普目光闪烁,却也不敢掰谎话,硬着头皮道:“昨儿吃酒吃得晚了,今早才回来。”
十六爷看着畏畏缩缩的儿子,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冷声道:“既是留在外头过夜,定有爷们的乐呵,是赌了,还是嫖了?”
他语气不善,弘普立时一哆嗦,“扑通”一声跪下道:“只是贪杯多吃了酒,并不敢胡为,丢阿玛的脸面。”
十六爷闻言,神情稍缓,点点头道:“记得不丢爷这张老脸就好。只是你也太糊涂,弘皙是什么身份,避之不及,哪里是能沾的?今儿皇上还为这个火,还点了你的名。为了不让皇上厌弃你,这顿家法是免不了的。”
弘普脸色白,心中惊骇不已,却也只能面带感激地谢过十六爷。
看到儿子眼中的阴郁,同神情并不相符的暮气,十六爷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他按捺住心情,冷了脸,扬声唤人进来,将弘普拖下去打板子。
前院闹出这么大动静,少不得惊动十六福晋。
虽说因儿子的缘故,对弘普多有提防,可十六福晋身为嫡母,也不好不闻不问。
等她走到前院,弘普的板子已经打完了,被送到祠堂抄经。
十六福晋只看到弘普搀扶而去的背影,还有衣衫后鲜红的血渍。
十六福晋看得心惊肉跳,生不出幸灾乐祸的心思,带了几分小心到书房。
十六爷坐在书案后愣神,十六福晋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有现。
许久没见丈夫又这般为难的时候,却是为了庶长子,十六福晋心中不免有些泛酸,面上却是不显,轻咳了一声,道:“爷,大热天的,怎么就动起板子来?若是有什么不是,也要耐心多说两句,二阿哥这些日子病才好些,身子哪里经得起这个?”
十六爷闻言,抬起头来:“眼瞅着弘普又清减了,往年苦夏也没见瘦成这样,太医怎么说?”
这话虽没有指责之意,可听在十六福晋耳中依旧有些不顺耳。
她不动神色,道:“只说脾胃有些不调,一直用着三清汤。”
十六爷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也没有同妻子解释打弘普板子的理由。
十六福晋犹豫了一下,没有说什么求情的话。
夫妻多年,她晓得丈夫不喜欢虚头八脑那一套,也晓得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