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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杂儿一愣,焦急喊着:“大人,没麻袋了。”
“把装粮食的麻袋倒出来,再不够用就去布行,拿布包了泥沙也得给我堵住。”李白一边叫着一边伸手扶住一个手上端碗跑过来的小丫头。
狗杂儿领命去了,小丫头垫着脚把碗举高高的往李白嘴前送:“娘说大人有病,熬了姜糖水给大人驱寒。”
李白顿了下,接过碗,也不管里面是不是淋进去许多雨水,仰头喝尽,把碗往回一送,说道:“也交给你一个任务,有没有信心完成?”
“有!”小丫头兴奋地喊道,那双大眼睛望着李白等待任务的到来。
“看到那几个小孩子没?别让他们乱跑,把他们带到屋子中复习功课,我们要一边与天斗,一边学习,顽强学习,坚决斗争,向着胜利勇敢前进。”李白把在建安县跟张小贝学来的东西用了出来。
等着小丫头跑去归拢其他孩子,李白暗自叹息一声,他现在开始感激张小贝了,今天他能做到如此程度,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当初被咋咋呼呼的张小贝所影响,不然他真不会组织人手。
先甭管安排下去的事情是否效果真的好,把人调动起来,不会无所事事般地慌乱,形成凝聚力才是最重要的,当初张小贝就这么干,以一个领袖的姿态来给茫然的人一个信心,然后就好办了。
王维比起李白强多了,他在地方上做过事,后来在工部的时候,因为张忠的关系,也是整天忙碌,习惯了快节奏的生活,如今正好用上。
不时有人把各处的消息汇报到他和李白面前,然后再被他安排人手解决,当他想把衙门的事务撑起来,暂时找不到人手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张王两家的强悍。
他需要有人纪录,有人看账,还得有人帮忙归纳消息并配合他调度,正因缺乏人手为难时,负责保护他的二十个护苗队的人,自然而然地接手了文案工作。
二十个人的临时队长张彤张初旭当时帮着画曲线图的时候就说了“俺们护苗队的人确实是以武力为主,俺们也真的笨,但俺们不傻,俺们的笨是指去考科举费劲,但不能说俺们没文化,字,俺们写得不漂亮,却可以写工整。”
遇到这种事情,王维也是无语而对。
“账目,可调用的药品账目,先给我作出来一部分,赶快发给生病的人,医生要照看好了。”
王维刚刚接到一个消息,说是生病的人正在逐渐汇聚起来,需要医生和药品,连忙问起药品账目。
护苗队的人,按类别统计药品,听到王维的声音,把常用药抽调出来送至王维面前,不好意思地说道:“总不干这活,慢了,等我家小海小公子到来就好了,他一个人能顶我们十个。”
王维看着半个时辰做出来的五十二种药品的库存及对应病症的分类套表,再听听作账人抱歉的话,只觉得工部中,自己手下的人平时一定都在偷懒。
“找到了,找到了。”这时从后院跑来一个人,高兴地喊着:“找到了,严正这个死家伙居然把账册藏起来了,这就是他侵吞弘农百姓家财作的账,送到哪里去了,是卖还是抵押都写得清楚。”
王维只是扫了一眼,没去详细查看,说道:“送到张大人等人手上,让大人们定夺。”
所谓的张大人,自然是张小贝,别看岁数小,可架不住人家有个好哥哥及好姐姐,能轻易见到皇上,弄的官大。
※※※※
这一刻张小贝还在赶往县城的路上,队伍走的不快,尤其是被拔了两颗牙的严正,因为没给他用药,掉了门牙的嘴唇已经肿的老高,等拔大牙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杀了我吧。”严正嘶哑着喊叫。
第535章 心有一念月有痕
当糊有油质的灯笼被人挑着照亮弘农县城南门的时候,当松脂的火把在细雨中噼啪作响的一刻,张小贝的队伍出现在了出城迎接的众人视野中。
或许是老天爷也害怕小贝那张稚嫩面孔下的杀伐气息,或许就是一种巧合,反正当张小贝拿着手电挥舞的时候,淋漓的细雨突然停了。
那阴沉了多日的天也在这一时晴了,只晴了一小块,那一处没有乌云,旋而露出临近八月中秋的张弦月,以及周围几颗被月亮光华遮住的,显得很晦暗的星星,它们眨呀眨的,好像调皮的眼睛。
为迎接张王两家小祖宗而出城的人傻了,明明知道月亮的光是照在每一个人身上的,但他们却不知道为何,总觉得那云为九个孩子而开,星月为他们而亮。
皎洁的光华照映在九个孩子身上的时候,紫得通透的衣服居然变得亮丽,不符合规矩悬挂的金银两色鱼袋交相辉映。
让众人打心里生出一股天下可爱,莫出其右的想法。
“哈!哈!晴啦。”小贝穿有官靴的小脚在水中跺跺,高兴地叫道,忽然间又想起了什么,用更大的声音喊道:“圣上派吾等巡查地方,圣恩所至,云开月明。”
喊完,小贝又伸手捅捅王小远,小声道:“该你了,说点好听的。”
“一会儿要是再下了呢?”小远踌躇着。
“下了再说下了的,快,关键时刻你要顶上去。”小贝催促。
小远定定神,心思疾转,深吸口气,终于有词了,高声叫道:“呜呼人寰,苍生涂炭,水恶连连,至浸渭难,草木根断,翁稚沈眠,哀号遍天,何是从前?吾皇垂殿,心凄挛挛,疾旨微官,冗须以探,浩荡龙颜,义气涌还,云开月现,中秋将圆。”
很多百姓听不明白小远说什么,只知道是赞扬皇上的,纷纷跪下谢恩。
“别跪呀,别跪呀,地上有水,你们过好了,皇上伯伯就高兴啦,我们来的时候,皇上伯伯吃饭吃不下,睡觉睡不着,跟我说啊‘小贝,你到地方先把坏官抓住,然后吾之善民损失什么就补偿什么,只多不少,钱不够就从宫中出,有一人安排不好,朕就一天不见荤腥’。”
小贝被这阵势吓到了,一边心疼地去扶,一边瞎说。
几乎所有的百姓都不知道小贝在撒谎,只有跟着出来的王维清楚,国家有得是钱,小贝是谎话连篇,但他又不敢揭穿,否则被小贝惦记上,后果是很严重的。
从火车站摸黑儿赶来的张小宝和王鹃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论才华,小远比小贝厉害多了。”王鹃夸了自己弟弟一句。
“你说的才华只单独拿出来的文采吧?与能力不能相等。”张小宝不承认妹妹比不过王鹃的弟弟。
“文采,有时候也是一种能力。”
“是呀,所以小远适合做秘书,小贝不当领导会屈才。”
“切,当官的真虚伪。”
“对,这话我承认,尤其是仗着自己家有关系,进到特别事件紧急应对部门第二个处级配置的地方工作的官。”
“我那也干过实事。”
“我没说你,我说我妹妹呢,小贝这个不懂得办实事的孩子抓人抓的到是挺准,月亮出来的时候我感觉到她脑袋上面有个圈,银白色的。”
“那绝对不是你妹妹,你头上是角,墨黑的。”
小贝还没发现哥哥姐姐已经到来,并且在打嘴仗,正忙着去搀扶人,跟随她的人也纷纷前去帮忙。
小贝很快进入到领导的角色,只不过比张小宝和王鹃两个人那时的领导更实在,扶起一个人就真切地对人家说“放心,不管损失有多大,圣上都会给补偿,一个鸡蛋都不会少的,你家今年有地绝产了,就按照秋收时候旁边地区最高亩产的数量来赔,你家母牛丢的时候要产崽儿了,就赔一头小牛”。
小远在旁边听着吓到了,轻声问小贝:“那要是我家受灾之前是做买卖的,以前每月能赚一千贯,你赔不赔我?”
“赔,一万贯我都赔你,我不仅仅赔你,我还能记住你。”小贝也小声说着。
“你威胁人干啥?你要赔,就得公平。”
“凭什么我就要公平?我又不是天平,这种事情没法做到真正的补偿到位,我要做的是,把县中占多数比例的人的财产赔出去,少数有钱的人就只给他们损失之前的。
家里养了两头牛,一公一母,眼看要多一头小牛,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一个村子,如果多出来两头耕牛,你知道那代表了什么不?
可是,一个本来就很有钱的人,我赔偿给他原来的钱就行了,他不会因为缺了一段时间的收入,以后吃的肉少,穿的衣服差。
就像我们,我们努力听话,努力学习,然后有奖励,加起来钱不少了吧?那钱对我们有用么?我们只是希望让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哥哥姐姐高兴,同时比和我们一样大的人厉害。”
小贝这番话说的跟个大人差不多了,小远想想,点头:“有钱人是不在乎哈,而且他们懂得人情世故,也不敢在乎。”
“这就是了,我都想好啦,我不只要赔,还要多赔,每个村子多赔四头耕牛。”小贝伸出她那白白的小手,立起四根指头在小远面前晃。
“干啥要多赔?”小远也伸出四根指头。
“你傻呀,平时不听哥哥和姐姐说话?这叫政治意义,懂不?弘农今年受灾了,皇上伯伯重视了,不能白重视啊,自然是皇上伯伯重视哪里,哪里就一定要厉害,哪怕这里受了灾,耕牛多了,明年地就好种了,这便说明皇上伯伯的恩泽作用大嘛。”
小贝继续晃动手指,解释给小远听。
小远佩服地拱拱手,说道:“真难为你了。”
“一般一般。”小贝腼腆地低头笑笑。
“拦住他,拦住他,别让他跑了。”小贝、小远两个人低声说话的时候,不远处骚乱起来。
等两个人凑过去才发现情况。
原来是严正趁着别人不注意,朝着城墙的方向跑去,可惜手被绑着,平衡掌握不好,被没过脚腕的水下面的坑给绊倒了。
接着就让人给按在那里动弹不得。
城中的百姓还以为他要跑,但王维知道,严正不是想逃,他是想用脑袋撞墙,对他来说,此时人世间最大的幸福,莫过于一死尔。
王维也凑过去看看严正,此时的严正一边脸已经被蹭破了,一条条的伤痕被头上流下的水不听冲着,他却一点也不知道疼,木然地扭头朝后看。
王维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严正对张王两家比较了解,了解两家人的行事风格,了解两家在大唐的地位。
一定是在听到小贝说赔偿弘农百姓的事情之后才急着寻死,原因很简单,了解他们两家的人都知道,所谓的赔偿根本不是朝廷来出钱,朝廷也不可能在很短时间内调集到足够的物资。
那么只能是张王两家再一次展现他们的后勤组织能力了,用两家自己的储备,用他们自己的物流,把弘农县撑起来。
然后就有一个问题,皇上是不是真的会拿出现金来给张王两家?
估计是难啊,不说是给政策上的优惠来交换,即便皇上就是硬赖下来别人也没办法,那小贝一口一个皇上伯伯,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兴庆宫及含元殿的早朝上,皇上可没反对过,每次还都乐呵呵答应。
那么皇上伯伯手头紧,作为侄女和侄子的晚辈出点零花钱还不行么?是的,就是零花钱,九个小家伙把零花钱拿出来,足够支撑起弘农县的赔偿了。
所以,钱,最后很可能落在小贝等人自己的身上,谁让她自作主张答应下来,那么得怎么折磨严正才算解气呢?
于是严正他应该感到害怕。
小贝一时没考虑太多,趟着水过来,低头看看严正,说道:“跑啥?敢作敢当。”
严正极力地挺起别人踩住的上身,扭头耿着脖子嘶哑地说道:“我要见皇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