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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哪?他到底在哪?”藏在幂离里的人厉声咆哮,“弩失毕人已经杀上来了,大隋人也被他们的谎言所欺骗,双方联手,我们根本没有抵御之力。”
“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石蓬莱就像失去了魂魄一般,两眼呆呆地望着驻马立于胡杨林边的大隋骑士,喃喃低语,不知道是安慰那位神秘人,还是安慰他自己,“我和他有十几年的交情。我曾救过他的母亲,虽然他的母亲还是死了,但我出了钱,出了力,甚至还帮他料理了后事。他曾发过誓,发誓要用自己的生命来报答我。他不会背弃我,不会违背自己的誓言。我相信他,我至死都相信他……”
“不要指望上天的恩赐了。”幂离中的人看到石蓬莱依旧在绝望中抱着最后一丝侥幸低声祈祷,满腔怒气顿时化作一声黯然长叹,“上天已经抛弃了我,不会发生奇迹,不会。”
“相信我,奇迹一定会发生。”
石蓬莱的脸色陡然一变,好似在胡杨林里看到了什么,眼内充满了希翼之色。
幂离中的人察觉到他的异常,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金灿灿的胡杨林。
※※※
紫骅骝纵蹄长嘶,似欲踏空而去。
雪獒迎风而立,如同一尊威猛的石雕,那冰冷而无情的眼神中透出一股王者的傲慢,一股残忍的血腥杀气。
疤脸驼十分兴奋,激昂的鼓号,奔腾的战马,慌乱的驼群,还有窒息的空气,这一切都深深刺激了它,让它有一种狂奔暴走的欲望。
银甲骑士端坐马上,金色面具上的狼头栩栩如生,面具下那双杀气凛冽的眼睛赋予了它灵魂,给予了它生命,在血色夕阳的照射下它熠熠生辉,发出一种神圣而尊贵的光芒。金狼王复活了,这头上古洪荒猛兽正在咆哮,它张开了血盆大嘴,它要吞噬这世间的一切。
银甲骑士伸手取下悬挂在藤筐外侧的长柄大刀。解开刀套,雪亮的森寒刀刃在夕阳映射下露出一缕缕惊心动魄的血芒。
这是一柄八尺四寸长的双刃大刀,刃长两尺四寸,入手沉重。当银甲骑士握住刀柄的一霎那,长刀骠悍而强横的霸气喷涌而出,鲜血顿时沸腾起来,力量和勇气如洪水一般冲进了身体。
风动,叶舞,胡杨三千年的生命力仿佛在这一瞬间被长刀吸尽。
银甲骑士高举长刀,仰天长啸。
试问天下,谁能挡我?
“杀……”
长刀倒提,紫骅骝一声痛嘶,如烈焰腾空,飞射而出。
雪獒张嘴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如裂空闪电,纵身跃进战场。
疤脸驼撒开四蹄,全力奔跑。
※※※
注释:
图伦碛,又名突伦川,即今天的塔克拉玛干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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幂离:幕离和帷帽都是为妇女出行时,为了遮蔽脸容,不让路人窥视而设计的帽子。
这种帽子多用藤席或毡笠做成帽形的骨架,糊裱缯帛,有的为了防雨,再刷以桐油,然后用皂纱全幅缀于帽檐上,使之下垂以障蔽面部或全身。缀于帽檐上的皂纱称为帽裙,幕离的帽裙长可障身,到永徽(公元650年至655年)以后,帽裙缩短至颈部,称为帷帽。帷帽四缘改为垂挂一圈网子,可以不妨碍视线,考究一些的还在网帘上加饰珠翠,就显得十分高贵华丽了。
幕离本是胡羌民族的服式,因西北多风沙,故用幕离来遮蔽风沙侵袭,原是实用性的,但传到内地,与儒家经典《礼·内侧》:“女子出门必拥蔽其面”的封建意识相结合,幕离的功用就变成防范路人窥视妇人的面容为主了。遮蔽风沙的实用功能转化为体现封建意念的障身功能,幕离的形式也就渐渐演变成帷帽。到唐高宗神龙(公元705年至707年)年间,幕离就彻底被帷帽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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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特人:也就是昭武九姓。原居地本在葱岭西的河中地区,早在南北朝时期建立了康、安、米、曹、石、何等城邦,汉文载籍谓之昭武九姓,这些国家位居亚洲腹地的中心,当横亘欧亚大陆的丝绸之路枢纽,乃是丝绸——黄金贸易的最大转运站,诸国因之致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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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突厥:
突厥人大部分来源于丁零-铁勒诸部,较早放弃原部落名而采用“突厥”称号的,被称作黑突厥,也叫异姓突厥,又称九姓乌古斯;还有许多铁勒部落,虽然被迫接受突厥的统治,但始终不肯放弃自己原有的部落名,或不断反抗,或降叛无常,如九姓回纥、黠戛斯、薛延陀、拔悉密、沙陀、突骑施、样磨等等,他们也被归入广义的突厥名下。
突厥是一个种族混杂的游牧政权共同体,其统治者是阿史那姓与阿史德姓的部族,又称蓝突厥。
异姓突厥大都是原来由漠北西迁,定居西域的九姓铁勒部落,与蓝突厥异源殊流。其风俗特征是:异姓突厥部落原居北方,黑为北方之色,因而重黑,蓝突厥贵族谓异姓突厥为黑民即寓此意。
异姓突厥尚黑,与蓝突厥尚蓝形成鲜明对比,蓝突厥词汇中之黑民(Kara)具有轻蔑意味。
黑突厥中的很多部落和栗特人都居住在葱岭以西,黑突厥栖息在药杀水(锡尔河)流域,而栗特人生活在乌浒水(阿姆河)流域。自突厥崛起,阿史那室点密西征葱岭创建西突厥以来,栗特人,也就是昭武九姓国随即附属于西突厥王庭,双方的盟友关系长期牢固。
第002章 西北狼
栗特人引弓向天,长箭如蝗射出。
两队黑突厥骑士立即调换阵形,一边避开利箭,一边催马沿着驼阵绕圈狂奔,试图消耗栗特人的箭矢,寻找突破时机。
烈焰席卷而至,数息之间便已逼近黑突厥骑士。
紫骅骝速度不减,更不转向,直接冲了过来。
二十名黑突厥骑士首尾相连,如同一道呼啸的黑色旋风,而银甲骑士则裹着一团烈焰,一头扎进了旋风之中。
黑突厥骑士马术精绝,就在烈焰腾空射进旋风的霎那,前骑骤然加速,后骑侧身翻转,利用重心的变化迫使飞奔的战马变向斜冲,以拉开两骑之间的距离,让紫骅骝顺利通过。
就在这瞬间,长刀划空而过,带起一抹冲天血珠,跟着一颗头颅腾空飞起。前骑无头躯体依旧催马狂奔,一腔热血喷射而出。
后骑刚欲翻身重回马背,眼前蓦然白光一闪,然后咽部传来一阵锥心剧痛,接着便感觉自己被千斤巨石砸中,身体狠狠撞向地面,在他失去意识的霎那,看到一股猩红的血液正从自己的脖子里喷出来。
紫骅骝四蹄落地,发出一声惊天嘶鸣,跟着再次腾空。银甲骑士借助紫骅骝跃起之力,腾空而起,身躯在空中转向,长刀高举,以雷霆之势狠狠剁向飞马而至的黑突厥骑士。
突变瞬间爆发,这位受击的骑士正在张弓举箭,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连人带马被厉啸而至的长刀剁翻在地。
人在惨嗥,马在痛嘶,人仰马翻之际,紧随其后的黑突厥骑士措手不及,飞奔的战马无从躲避,轰然倒地。
白光划空掠过,雪獒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冲向了尚在空中翻转的黑突厥骑士,一口咬中咽喉,鲜血四射。
※※※
栗特人惊呆了,他们本已绝望,一只脚已经踏进地狱的门槛,眼前一片黑暗,但突然间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生死存亡之刻,上天赐给了他们一线生机。
“奇迹,奇迹……”幂离中的人目瞪口呆,短短时间内,从大悲到大喜,这种强烈的冲击让他完全窒息了。
石蓬莱激动得振臂高呼,疯狂地叫着喊着:“大隋,大隋……”
※※※
黑突厥骑士愤怒了。
一骑飞奔而至,直接撞向了落地未稳的银甲骑士,试图给后列骑士赢得反应时间。一骑扔掉弓箭,拔刀而出,迎着雪獒恶狠狠地砍了过去。
后列几位黑突厥骑士拨马转向,其中一骑吹响了报警号角,召唤前方骑士调头围杀。
雪獒如鬼魅一般消失在敌骑马腹下。黑突厥骑士暗自惊骇,猛踢战马,试图加速离开,但雪獒的爪子已经扎进了马腹。战马剧痛,陡然腾空,马上骑士反应不及一头栽向地面。雪獒电闪而至,雄壮的身躯腾空而起,两只血淋淋的利爪凌空扎进了敌骑的脖子。
银甲骑士拖刀急退,就在奔马撞上的霎那,身形如电闪避,人马交错间,长刀抡起,如风掠过,两条马腿悄然离体。战马痛嘶,一头栽倒,马上骑士腾空飞出。长刀厉啸,如长虹贯日,凌空将敌骑斩为两截。
※※※
栗特人惊醒过来,他们疯狂地叫喊着,尽情宣泄着心中的激动和喜悦。
“大隋,大隋……”
鼓号齐鸣,伴随着凌乱的驼铃声,回荡在血色黄昏。
战马停止了奔腾,角弓也停止了射击。
黑突厥骑士从慌乱和震惊中冷静下来,十四个人一字排开,手执长矛,如同凶猛的野兽,虎视眈眈地盯着前方猎物。
银甲骑士高踞紫骅骝,倒提长刀,杀气腾腾。
雪獒迎风伫立,冰冷的眼神和嘴角上猩红的血液尽显凶残。
疤脸驼就站在战场的中央,它左看看,右看看,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似乎要给自己寻找一块合适的立足之处。
“嗷……”
蓦然,雪獒仰首向天,张嘴发出一声震天怒吼。
疤脸驼惊叫一声,调转驼头,转身跑回胡杨林。
“呜呜……”
黑突厥骑士吹响了冲锋的号角,十四骑如离弦之箭奔腾而出。
“杀……”
银甲骑士一拳砸下,紫骅骝激烈长嘶,四蹄如飞而起,如一团呼啸的烈焰掠过苍莽大地。
雪獒如耀眼闪电划空而过,留下一声震耳雷鸣。
蹄声如雷,轰鸣声冲天而起。
六十步,转瞬及至。
人喊马嘶,金铁交鸣,鲜血四射之际,头颅飞舞,断肢残臂如缤纷落叶。
※※※
栗特人望着血腥厮杀的战场,只觉惊心动魄,目眩神驰,震撼至极。
银甲骑士仿若下凡天神,长刀势大力沉,手下绝无一合之将。错马之间,必有黑突厥骑士尸首分离。那头雄壮而凶残的雪獒更是骁勇善战,张牙舞爪跌荡腾挪中,必有人畜毙命。
转眼之间黑突厥骑士再折六人,剩下八骑自知不敌,打马便逃。
紫骅骝爆发了,如狂飙一般席卷而去,留下冲天烟尘。
雪獒如一道划空流星,霎那间淹没在滚滚烟尘之中。
疤脸驼连声欢叫,撒开四蹄,随后猛追。
※※※
一片死寂。
栗特人目瞪口呆地望着烟尘飞卷的方向,心神震颤。
蓦然,天际之间,烟尘轰然爆开,直冲云霄。
栗特人的心跳骤然加快,强烈的窒息感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
良久,烟尘渐散。
如血夕阳下,一人一马,一獒一驼,一杆大旗,缓缓映入栗特人的眼帘。
“大隋,大隋……”栗特人欢呼起来,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宣泄着。
※※※
号角吹响,驼阵散开。
石蓬莱拿下头上的幂离,一头黑色齐项短发随风飘拂,削瘦的脸庞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悚,眼中依旧是忧色重重。
“就是他?”幂离中的人目不转睛地望着逐渐走近的银甲骑士,似乎还没有从极度震撼中惊醒过来。
“就是他。”石蓬莱终于给出了一个明确的答案。
“我知道他是谁。”幂离中的人突然激动地说道,“他是西北狼,是大隋军中最勇猛的锐士。”
石蓬莱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西北狼?”
“那个金狼头是泥厥处罗可汗的护具,我曾在王庭看到可汗佩戴过。记得有一年大隋皇帝在河西召见西土诸国王,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