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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也来“凑热闹”。龙卫府里配置了一个录事,掌总录文薄,职任还蛮重要的,但因为是文案工作,一时没有合适人选。伽蓝本想回东都后,看看闲置在家的薛德音是否愿意屈就,哪料李渊“看”上了它,属意由李世民来做这个录事。李世民今年周岁十五,距离冠礼之龄还有六年,正常情况下唯有成年后才能取表字、出仕,但实际上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很多武官子弟尚在少年便追随父兄从军打仗以赢得功勋,而文官子弟则早早跟在父兄后面出任僚属以博取功名,所以李渊的这个要求,裴世矩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李渊亲自把李世民送到了龙卫府军营,交给了伽蓝,说了一大堆漂亮话。此刻不要看李渊高居西北军统帅的位置,风光无限,权势倾天,实际上无时无刻不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唯恐皇帝一个圣旨把他打入地狱,而伽蓝这一次“援手”对他至关重要,与裴世矩的继续“合作”,等于为其赢得了一张“护身符”,把他从谶纬危机中解救了出来。李渊要竭力拉拢伽蓝以维持与裴世矩的合作关系,而未来的龙卫府肯定是皇帝和改革派手中的一把锋利战刀,把李世民安置在龙卫府,无论对李氏还是李世民本人,从李渊本人的角度来看,都是一件有利无害的事。
伽蓝没想到命运与自己开了一个玩笑,一个很不好玩的玩笑。
李渊不是神仙,更不能掐指一算知道未来,虽然帝国危机深重,濒临崩溃之深渊,但谁敢说,帝国就一定会崩溃,而且很快崩溃?李渊只能依照常理来推断,只能以避祸为目的来思考对策,于是便有了这个在伽蓝看来极其愚蠢的“昏招”。
伽蓝无意与李世民结下什么交情,对这位未来可能主宰中土的人主,伽蓝的印象并不好,尤其在见到李渊和李建成之后,他对李世民的“成见”更深,虽然这种“成见”来自于他记忆中的历史,一段还未曾发生的历史,但人的本性难以改变,既然在那段历史上李世民为了权力可以断绝亲情,为了掩盖他的劣迹而肆意篡改史实,那么不论李世民有多少个不得不为之的理由,他性格中的阴暗面都是事实存在的,因此伽蓝从心理上排斥李世民,本能地“拒绝”李世民的友谊。
伽蓝暗自打定主意,回转东都后,寻个办法让李世民走人。李渊“糊涂”,李世民肯定“不糊涂”,龙卫府根本就没有他立足之地,没必要在这里自讨苦吃、自寻无趣。
※※※
吐谷浑人的步萨钵可汗慕容伏允在中土重兵威胁之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与裴世矩达成了新的盟约,然后率军撤离了龙耆城。至此,陇西危机结束,但无论是裴世矩还是陇西将士,都倍感耻辱。这是皇帝开拓的疆土,却在他们手里丢掉了,为什么?是戍军太少,国力不足,还是其他原因?
裴世矩的心情非常恶劣,当夜在西平城中,他召来伽蓝,开口便问,“如果把西北交给你,你能否血洗前耻,把西海夺回来?”
伽蓝摇头,“西海广袤,贫瘠,气候恶劣,中土人无法适应,国力更难以长久支持镇戍军的需要。可以预见,假若我们再攻,吐谷浑人有了前车之鉴,必然坚壁清野大撤退,到那时,镇戍军坚持的时间,恐怕比现在更短。攻打西海,攻占大雪山,这一策略让中土付出了惨重代价,而慑服吐谷浑,让其永为藩属,则是被历史证明的最好征服策略。三军不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若想征服大雪山,唯有夺吐谷浑之志,唯有赢得吐谷浑的人心。”
裴世矩默默地望着伽蓝,良久,脸上露出疲惫之色,眼中阴霾密布,隐约透出一股令人绝望的悲哀。
“明公是否想到了辽东,想到了高句丽?”伽蓝问道。
裴世矩久久不语。伽蓝能帮他解决陇西危机,能帮他维持与西突厥的联盟,但能帮他阻止皇帝发动第三次东征吗?此次东征,就算胜利了又如何?胜利了是否就能征服高句丽的人心?胜利了是否就能永远占有高句丽的疆土?假如东征的未来结局,是重蹈吐谷浑之覆辙,那劳民伤财的三次远征又有什么意义?其对帝国造成的伤害和对皇帝、对中央威权造成的打击又将严重到何等程度?
“明公,谁也阻止不了第三次东征,你不行,皇帝也不行。”伽蓝放低声调,小心翼翼地说道,“如今,必须考虑……或者说,必须改变第三次东征的目的。”
裴世矩马上听懂了伽蓝的意思,神情顿时凝重。
东征不是皇帝个人要求发动的,而是以皇帝为首的帝国改革派们在共同利益的驱使下共同发动的,这一掌控着中土命运和帝国发展方向的贵族集团不可能放弃自己的既得利益,而东征的胜利与否直接关系到了改革派和保守派之间的殊死搏杀,改革派唯有取得东征的最后胜利,才能在政治上击败对手,即便是名义上击败对手,那也是必须的,是改革派在当前帝国政治局势下所迫切需要的。
改革派在辽东战场上的军事失利,导致他们在政治上进退维谷,事实上不论进退,当前政局和朝堂上的政治对手都会把他们逼上第三次东征之路,这时候,第三次东征到底要取得何种战果,便成了逆转局势的关键所在。
但问题是,谁也不知道未来,谁也不知道第三次东征结束后帝国政局的走向,一切未来都是预测和臆想,出于对未知事务的本能畏惧,上至皇帝下至决策层的权臣们,都有一种四顾茫然之感,东征的目的是否已经完成?东征到底要取得何种战果?如果说,东征的政治目的已经完成,第三次东征不过是完成军事上的胜利,那么,逆转政局的关键又在哪?是在东都皇城,还是在辽东战场?
※※※
陇西危机结束,接下来便是尽力与西突厥维持和平盟约,而这一使命理所当然由西域都尉府负责,河西镇戍军为辅。
老狼府的长孙恒安早已派来护送昭武屈术支归国的使者和军队,再加上流配河西的三十团刑徒,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便在初冬的温暖阳光下出发了。
裴世矩、李渊、冯孝慈站在金城关城楼上,遥望逶迤北上的军队,情绪低沉,对未来的担忧和焦虑萦绕在他们的心头,让他们倍感惶恐。
就在这时,皇帝圣旨十万火急送到。裴世矩火速返回东都;李渊坐镇陇右,确保西北稳定;急调冯孝慈到河北剿贼;伽蓝则率龙卫府日夜兼程疾驰西京,剿杀叛贼。
谁能想到,东都叛乱刚刚平定,西京便又掀起叛乱狂潮,帝国中心地带连遭重创,不祥之兆渐露端倪。
皇帝急了,顾不上西北了,先把西京和河北的叛乱之火熄灭再说。侥幸的是,裴世矩已经把陇西危机解决了,西域都尉府也开始实施新的西土策略了,而西北军也得到了九十个团的兵力补充,短期内足以保证西北边陲的稳固。
第245章 上大将军
十月下,伽蓝率龙卫府抵达关中三辅扶风郡的首府雍城。
同期抵达的还有黄门侍郎裴世矩和右候卫将军冯孝慈。
秦兴国公、右光禄大夫、太仆卿杨义臣屯兵于城东的岐阳宫外,闻讯飞马赶至城西迎接。随其同来的还有西京诸卫府统帅、扶风郡官员和雍县官员。
杨义臣年过五十,高大魁梧,相貌俊伟,颌下两尺长髯,神态威武,气势凛然。其人文武干略,功勋显赫,又因是帝国宗室重臣,其权势尤其惊人,然而,其身体里流淌的始终是鲜卑尉迟氏的血液,虽然先帝赐其皇姓,认其为皇从孙(兄弟的孙子),纳入属籍,但对于皇族来说,杨义臣终究是一个虏姓外人,即便其忠心耿耿,也不能给予足够信任。试想做为皇族旁支之一的杨玄感都公然背叛皇帝,原为尉迟氏的杨义臣就更不值得信任了。
上大将军原为帝国十一等勋官之一,今上改革官制,废除了“勋官制”,“上大将军”这个称呼也就变成了历史,但杨义臣在军中威名显赫,德高望重,更是宗室重臣在军中的唯一统帅,故上上下下还是遵从固有习惯,呼其为“上大将军”,以表尊崇之意。
双方相见,亲热寒暄,一团和气。
裴世矩是帝国宰执,冯孝慈是西北军三大行辕统帅之一,都是权势煊赫之辈,人皆相识,恭敬有礼;而跟随于两者之后的高大彪悍的年轻人便是帝国新贵,皇帝格外荣宠的禁军骁果龙卫府雄武郎将,河内温城司马消难的孙子,观德王杨雄的外孙,其名不为人所知,以法号伽蓝行于世。
这位帝国新贵如狂飙般崛起,在杨玄感掀起的黑色风暴中如一道耀眼闪电划空而起,在帝国的苍穹上发出璀璨夺目光芒,中土的世家贵族们因此而人人侧目,个个关注。皇帝在二次东征之前建立了骁果军,直接隶属、忠诚于他的禁军,其中骁果第一军的统帅便是折冲郎将司马德戡,而独立建制的龙卫府统帅便是雄武郎将伽蓝,同为温城司马氏,同为司马消难的孙子。皇族杨氏与温城司马氏的恩怨天下皆知,当初先帝与司马消难反目成仇,尔今皇帝却器重和信任司马消难的后人,这其中蕴含着何等深意?其目的又是什么?这是不是意味着温城司马氏的重新崛起?
就在大家都关注伽蓝,打量和猜疑这位帝国新贵的时候,裴世矩把伽蓝拉到了身边,亲自把他介绍给了杨义臣。杨义臣是先帝从孙,伽蓝是观德王的外孙,论起辈份来,杨义臣与杨恭仁、杨师道是堂兄弟,伽蓝要唤他一声“舅舅”。
裴世矩以尊长的身份,吩咐伽蓝执子侄礼拜见杨义臣,唤“舅舅”。伽蓝不得不遵命,杨义臣不得不受。大庭广众之下,裴世矩的这一做法,等同于代表皇帝和中枢正式承认了伽蓝的身份,并宣告于天下。
冯孝慈紧跟裴世矩之后,隆重介绍了伽蓝在西北军里所建下的显赫战绩。现在大家都知道这位帝国新贵曾效力于西北军和西域都尉府,是秘兵中的秘兵。秘兵刀头舔血,干得都是见不得光的事,给人的印象就是阴狠狡诈,就像躲在黑暗里的幽灵,血腥而恐怖,而这位新贵却偏偏是普度众生的沙门子弟,这两种截然相反的身份加上其身体里流淌的尊贵血液,结果就变成了一个非常诡异的“组合”体,而最为符合的称谓便是“金狼头”。
金狼是突厥人崇拜的图腾,代表了尊贵,而狼本性狡诈残忍,更喜欢在黑暗里活动,又符合秘兵的特性。这种诡异“组合体”一出现便显现了其惊人杀伤力,杨玄感和他所掀起的狂风暴雨便是被皇帝突然祭出来的这只超级法宝“金狼头”摧毁了,神奇般的在短短两个月内摧毁了,这是杨玄感和他的同党没有想到的,也是其他各系贵族都没有想到的。
帝国曾遭遇类似的危机,一次是开国前的尉迟迥、司马消难和王谦之乱,一次是今上继位时汉王杨谅之乱,但当时无论是先帝还是今上,都身居京都中枢,可以从容指挥,而这次今上远在辽东战场,京都中枢形同虚设,一旦东都失陷,杨玄感联合各系贵族们重建皇统,再立一位新皇帝,那么以当时的政局,今上还有多少机会逆转局势,反败为胜?所以今上和中枢虽然没有公开摧毁杨玄感之乱的内幕,但其中机密还是由行宫和东都、西京的某些知情者泄露而出,于是伽蓝这位帝国新贵便愈发的神秘,愈发的令人惊惧。
两位帝国文武重臣隆重推介帝国新贵,其含义不言而喻,于是谀言如潮。
繁文缛节之后,裴世矩并没有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