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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蓝回到萨水东岸便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魏飞和沈仕鹏回来了,确定了乙支文德在萨水上游筑坝蓄水的准确位置。
“马上禀报观公。”冯翊说道,“这是乙支文德敢于在萨水与我们决战的最大倚仗。倘若观公派出一支偏师摧毁此坝,则平壤尽在我们掌控之中。”
“这道水坝如今已经成了高句丽人的救命稻草。只要这道水坝存在,高句丽人总有一丝希望,而我们却望而却步,担心重蹈覆辙。”伽蓝剑眉深皱,连连摇头,“乙支文德既然敢于故技重施,必有万全之策。不出意外的话,此坝有重兵守护,一旦遭到攻击,叛虏守不住了,必会决堤毁坝。此举虽两败俱伤,但最起码我们也受到了重创,士气也再遭打击,由此东征必定陷入被动,相反,平壤倒是赢得了谈判契机。”
冯翊皱眉不语。西行冷嘲道,“观公一心求稳,不求无功,但求无过,甚至都不敢渡河决战,你以为他还会派遣一支偏师攻打水坝?”
“如此重大机密,蓄意隐瞒只会自寻麻烦。”傅端毅倒是支持冯翊的意见。
“高句丽人既然把这一机密告诉了将军,而将军也验证了,再隐瞒,就没有必要了。”魏征抚须笑道,“再说,将军既然已经把乙支文德诱到了萨水之畔进行决战,也就毋须担心那道水坝了。”
众人疑惑,齐齐望着魏征,等待他的解释。
“乙支文德气势汹汹杀来,全力进攻,以龙卫军单薄之力,难以抵御,若想保全实力,唯有渡河西撤,但龙卫军一旦西撤,那道水坝就成了我们的梦魇。因为雨季即将来临,叛虏只要利用这道水坝把我们阻挡在萨水以西,不论是否决堤,他们都成功达成了目的。如此一来,历史重演,倘若我们渡河兵临平壤,大军粮草辎重必定会因为鸭绿水和萨水的暴涨而受阻,所以不论是舞阴公还是观国公,都不敢渡河。等到雨季结束,留给我们攻打平壤的时间已经很少了,而那道水坝依旧是挥之不去的梦魇,因为只要我们到了平壤,他们就可以决堤放水,阻绝我们的粮道,如此必定能把战争拖到冬天,而那时粮草运输更为困难,大军唯有后撤。”
“所以将军以最快速度杀到萨水,以孤军深入之势诱骗叛虏任由龙卫军渡过了萨水,接下来将军固守萨水东岸,而观公则率北平和怀远两军佯装主力火速跟进,导致乙支文德对战局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他以为我们的远征大军已经到了,更担心平壤在内忧外困之下轰然崩溃,于是他果断调整了策略,决心在萨水进行一场决战,歼灭已进入萨水东岸的我军先锋,竭尽全力把战争拖到雨季。”
背叛平壤的高句丽人投奔帝国军队后,肯定要把他在萨水上游筑坝蓄水一事说出来,而那道水坝是帝国军队的梦魇,帝国军队肯定要派遣军队去攻打水坝,于是乙支文德成功诱骗帝国军队转移了攻击目标,而他则能弥补先前错误,把已经渡过萨水的帝国军队斩尽杀绝,继而成功把战争拖到雨季。雨季到了,再加上那道曾经毁灭了帝国三十万大军的水坝,试问还是有谁敢渡河?
伽蓝的计策是对的,抢在雨季来临前杀到平壤城下,迫使高句丽人把所有军队都集中到平壤战场,那时就算高句丽人摧毁了水坝,暂时断绝了帝国军队的粮道,帝国军队也有足够时间抢在雨季之前把大量的粮草辎重运到平壤战场。关键时刻,帝国水师还能帮忙运送粮草辎重,这也是皇帝和中枢吸取教训后,命令水师从辽东半岛登陆进入高句丽的原因之一。
然而,观公杨恭仁把政治利益放在第一位,他不敢渡河,而舞阴公薛世雄迫于军队内部的矛盾,主力迟迟不能跟进,至于来护儿和周法尚的水师,同样因为军政等各方面的矛盾冲突和利益纠葛,也迟迟不敢渡海,导致第三次东征开始一个月后,除了帝国选锋军外,帝国水陆两支东征主力竟然都未能逼近平壤。
所以,这一战必须打,而且还必须击败乙支文德,否则第三次东征极有可能功亏一篑。
双方都要打,帝国军队和高句丽军队的主力都在萨水一线,这时候决堤放水,淹死的不仅仅是帝国将士,还有高句丽人。魏征由此判断,乙支文德不敢决堤,只有打败了,迫不得已了,他才会决堤放水,而帝国军队则因此摧毁了那道水坝,摧毁了那个梦魇,为攻击平壤扫平了最大障碍。
第288章 一击
当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萨水上游的那道水坝上时,魏征却一语惊醒了众人。
决定胜负的不是那道水坝,第一次东征惨败的致命原因也不是那道水坝,而是时间,远征军唯有抢在雨季来临前杀到平壤城下,并在平壤城下囤积足够的粮草辎重,才能自始至终地掌控战场上的主动权。第一次东征的惨败和第二次东征的无功而返,实际上都是败在时间上,帝国远征军未能按照预定计划在预定时间内完成攻击任务。
这一次,帝国远征军渡过辽水的时间已经延迟,好在选锋军一往无前,坚决执行皇帝和中枢的命令,以最快速度杀到了平壤外围,自始至终牢牢掌控着战场主动权。与之相反的是,高句丽人则陷入了被动,连续判断失误,迫不得已只好尽遣主力与帝国远征军决战萨水。
“如果观国公获悉这一军情后,毅然放弃决战,命令龙卫军撤过萨水,岂不前功尽弃?”薛德音提出疑问。
“这一战的确没有胜算。”魏征直言不讳,他和柴绍、黄君汉之前曾明确反对龙卫军孤军深入,“不过如今形势变了,平壤内部分裂,国祚崩溃在即,一部分高句丽贵族为了保住王国,不得不抛弃高元,这可是天赐良机。假若我们能抓住这一战机,必能以弱胜强,创造奇迹。”
众皆沉思。
“如此说来,我们对那道水坝,对那柄悬在头顶上的刀,不闻不问了?”刘黑闼忽然问道。
魏征摇手,“不要再想那道水坝,你若担心那道水坝,畏惧那道水坝,一门心思想着去摧毁它,你就上了叛虏的奸计,你不但不敢决战,就连赢得东征胜利的信心都没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布衣冷笑道。
“狭路相逢,勇者胜!”伽蓝用力一挥手,“明日,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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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日,高句丽军队在乙支文德的指挥下,快速逼近萨水。
同日,伽蓝指挥龙卫军向前挺进,做出迎战态势。其目的很明显,趁着敌军主力尚未完成集结,主动攻击,打乱敌军的部署,延缓敌军的集结速度,继而给自己的主力大军渡河赢得充足时间。
乙支文德果断下令,已经抵达萨水战场的三支高句丽军队即刻展开阻击,务必把中土人拦截在萨水东岸狭窄地带,绝对不能让中土人拓宽战场,继而给中土主力渡河赢得足够的空间和时间。
午时,两军在距离萨水大约二十里外的丘陵地带相遇,双方激烈厮杀。
大约一个时辰后,又有两支高句丽军队一路狂奔而来,气喘吁吁地进入战场。紧随其后的便是乙支文德和他的亲卫团,而乙支文德的出现,极大地鼓舞了高句丽人的士气,战斗迅速进入白热化。
就在此刻,在帝国军队的左右两翼,突然杀出两支军队,一支是高临的军队,一支则是高平的军队。
高句丽将士极度震惊。
高平是高句丽王的叔父,是高句丽声名显赫的权臣,是镇戍乌骨城的最高统帅,他竟然投降了敌人,这说明什么?说明乌骨城失陷了,说明镇戍乌骨城的数万大军都投降了。
高临是高丽王的弟弟,同样是高句丽威名赫赫的大权贵,他还是平壤卫戍军的几大统帅之一,他投降了敌人,又说明什么?说明平壤乱了,甚至已经崩溃了。
乌骨屠城的消息肯定要封锁,否则人心大乱,平壤兵变的消息更要封锁,否则军心尽失,然而,防口如防川,尤其在这种局面下,消息的封锁非常困难,最起码防不住贵族官僚们,防不住军队的中高级军官们,至于普通将士,那还是可以暂时隐瞒的。
然而,这一刻,当高平的帅旗迎风飘扬,当高临的幡麾猎猎作响,当高句丽人自相残杀的时候,任何消息都瞒不住了。
骤然间,军心大乱,最先乱的就是基层军官们,他们虽然级别不高,但也是贵族,贵族都需要维护自己的切身利益,他们的集团和个人利益至高无上,至于王国的利益,高句丽王的利益,均无足轻重。王国没有了,君王没有了,都没有关系,只要他们存在,只要他们的利益存在,只要这片土地还是他们的土地,那么他们就可以在这片土地上重建王国,重立君王。反之,假如他们死了,把军队都拼完了,把利益都消耗一尽了,那就真的彻彻底底完了,与国共亡了。
如今,高平、高临这两个皇族叔侄为了自身利益都投降了中土人,他们这些贵族还打什么打?皇族都背叛了自己的王国,自己的君王,他们这些贵族还有什么义务和必要誓死捍卫王国,捍卫君王?
军官们乱了,不愿意打了,于是很快,战局瞬间颠覆,高句丽人溃不成军,狼奔豕突而逃。
乙支文德无力阻止,只能转身奔逃,以最快速度向东奔逃,他必须抢在逃兵前面把正在赶赴战场的各路军队集结起来,以免消息扩散,导致整个军队的崩溃。
龙卫军气势如虹,疯狂追杀。
伽蓝的疯狂个性在这一刻彻底展露,他冲在最前面,带着突厥精骑不死不休地跟在乙支文德后面奋力追杀。
傅端毅、薛德音、魏征等人均担心这是乙支文德的诱敌之计,连续鸣镝告警,恳请伽蓝停止追杀。
伽蓝却置若罔闻,命令龙卫诸团,衔尾追杀。为了加快追击速度,他更下令丢弃一切负重,竭尽全力追杀叛虏。这一刻,他只要速度,要以最快的速度追杀叛虏,彻底打乱高句丽人的部署,赢得这场决战。
高句丽人崩溃了,逃兵的逃亡速度匪夷所思,他们竟然抢在乙支文德之前与飞赴萨水战场而来的其他军队相遇,当高平、高临投降敌军并率军队与中土人一起杀来的消息传开后,各路赶赴战场的军队都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撤退。
黑夜来临,撤退的高句丽人在黑夜和恐惧的笼罩下,在后方帝国军队不死不休的疯狂追击下,终于演变为逃亡,于是兵败如山倒,即便乙支文德威望崇高,即便高句丽人还有兵力上的优势,但此刻他已经完全失去了与各军之间的联系,不知道各军的位置,甚至就连命令都无法传递出去,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夹在奔逃的乱军之中,拼死逃亡,以免在自相践踏之下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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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卫军一击而胜的消息越过萨水,迅速传递到帝国选锋军帅营。
伽蓝已经疯狂,龙卫军正在衔尾追击,气势如虹的帝国将士正在逼近平壤,但是,假如这是诱敌之计,这是乙支文德的计谋,那么龙卫军便陷入了高句丽人的包围。
这是不是乙支文德的诱敌之计?从战局的发展来判断,这显然是敌人的诱敌之计。乙支文德气势汹汹的杀过来,以绝对优势兵力与龙卫军展开决战,竟然一触即溃,这怎么可能?伽蓝中计了,龙卫军危在旦夕。
既然伽蓝中计了,龙卫军正在坠入敌人的陷阱,那么罗艺的北平军和王辩的怀远军是否即刻渡河予以接应?
这时,萨水上游的那道水坝就如一柄悬在头顶上的刀让人惶恐不安,而第一次东征萨水惨败的血淋淋教训更是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