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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四面色有点儿尴尬,对着左手边儿上的卢棚说道:“此间俱为我赴死军战功卓著之英雄,受我一礼……”
东棚里都是这次攻克北都的无名英雄,其中就有关二爷和吴叔等人,就连韩小旗都在其中。
这些剪了辫子地人们可没有外面地老百姓那么麻木,一见忠诚伯遥礼,立刻齐齐起身还礼……
这可是受过忠诚伯大礼的,只要在这里坐着的,有一位算一位,足以骄傲半生了。
至于是什么样的无名英雄,这些英雄又为光复京城做过什么样的贡献,都不是老百姓最关心之事。
大伙儿挤成了个人疙瘩,就是为了看看鞑子的最后下场,是来看血光的。至于英雄嘛,以后再说也不算晚……
辛辛苦苦弄了这些过场,下面的百姓好像不怎么买账,更没有热血沸腾,李四自己都感觉有点儿无趣了。
“此次复我国都,擒拿下鞑子一万一千四百三十八名……”既然大家不是来缅怀英雄的,还有几个过场也就免了吧,李四直接说道:“鞑虏,是为国敌,种种罪孽已难胜数。虽是如此,我上邦天朝亦不愿轻启杀伐。特召集父老公审之,京中父老熟知道起罪,是赏是罚自有公论。这一万多鞑子的生死凭大家一言而绝!”
鞑子犯下什么样地罪行,京城的父老姊妹心里有数,该有什么样的惩罚就由你们来定。
这才是高高在上的感觉,数以十万计地人们都是一言定生死的人物。
场中一万多鞑子被分成了大小不一地八个部分,想来是按照他们所数的旗籍划分。
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人关心这些,他们只想看到血,看到欺压在头上的鞑子脑袋落地,别的说什么也虚的。
“正黄旗费可多氏,七家九十三口,有罪无罪?”
赴死军战士的话音刚落,外面几千几万张嘴已经躁动起来。
“费可多罗古尔家,霸人田产,殴人至死,抢掠平民为奴,淫人妻女坏人名节……”
一桩桩罪行被揭出来,李四根本就不问下面已经等死地鞑子,也不管这些罪名是不是属实,大声道:“经多人证实,费可多罗古尔家一家罪行昭彰,何以惩之?”
“杀了,把他们都杀了!”
“杀光,杀绝!”
周围的怒吼简直就是一场席卷而来地风暴,让场中的鞑子更是惧怕。
站立在高台之上地李四高举右手,下边的刽子手已经把鬼头刀扬起……
右手猛然落下,鬼头刀亦落下。
实际股血箭从腔子里喷了出来,溅起来多高。刽子手一脚踹到无头尸身,外面
出一声势若惊雷地欢呼。
欢呼声如雷一般滚滚而过,让热血的的人们更加热血,也把仇恨彻底点燃。
鲜血顺着台子流淌下来,殷红的颜色触目惊心,仿佛能够嗅到带着死亡气息的血腥味道。
在鲜血的刺激之下,欢呼之声更盛,一浪高过一浪的在人们耳中汹涌澎湃。
“费可多氏博穆桂家……”
“强占田地,夺人店铺,当街殴人至死……”
这些鞑子的罪名几乎是如出一辙,多是杀人身夺人产淫人女之列,唯一的区别就是多一个罪名或少一个而已。
“如何惩治?”
“杀!”
“齐斩全家!”
“杀光!”
一声又一声暴怒的呼喊当中,场面为之疯狂,气氛为之鼎沸。
右手举起,再次落下……
血光再现,去了脑袋的身子被一脚踹了下来,“膨”的一声好似摔碎了水布袋一样,如此恐怖的声响在万众呼喊当中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或是已经不值得去注意了。
只要鲜血,只要死亡,这才是人们愿意看到的。
也过是一会儿的工夫,正黄旗费可多氏七家九十多口,已经全部陨命。
鲜血顺着高台的立柱流淌下来,整个立柱就如同有朱漆刷过,还腾腾的冒着热气,血腥的味道铺面而来……
这种杀戮只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接连杀了几氏几十家之后,高台下的尸体已经堆积起来,整个高台如浴血中。阳光映照之下,如血河炼狱一般。
身在高台之上的李四,已经成了死亡地代号,手臂每一次落下,都有人数不等地脑袋跟着落下。
无论多么稀罕的景致,也不管如何火爆的场面,见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也知道砍下了多少颗脑袋,人们已经记不清楚了,三百?五百?还是一千?谁知道呢。
随着高台下尸体的堆积,已经成了一座小山。被踹下来的尸体再也不出那种摔崩之后的声响,因为血肉之堆都快和高台平了。
要是把这些鞑子都杀光的话,还不得把高台给淹没了?
人们也喊的累了,再也没有开始之时的那种声势,每有一家被提出来,也懒得再去说什么罪状,直接就是一个杀字。
赴死军也是有求必应,外面地杀字出口,上边的手臂就会落下,就是这么简单。
就在这简单而又机械的重复当中,无数生灵化为刀下之鬼。
完颜华善彻底死心了。
心里最后残存的那一丝若有若无地希望也烟消云散。
这不是审判,就是裸的屠杀。因为已经很少有人喊出什么具体地罪名,更没有人说出什么罪证,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杀字,就能决定一个家庭全部成员的生死。
当然,只有死没有生。
就是杀只猫宰条狗,总也需要一个理由吧?可这样的杀戮已经不需要任何理由。
如果一定要找出一个理由的话,则是完全为了泄愤。
这不是一家一性之间的私怨,这种大到了天上去地仇恨足以掩盖一切。
现在再说什么没有大的恶行,现在再说罪不至死,简直就是一个笑话。因为已经没有人在乎他们是不是有罪,他们需要地是仇恨的宣泄,而不是公正地审判。
赴死军似乎也没有打算进行什么公正的审判,只是为这种仇恨找到一个宣泄口。
虽然一家人是团团围坐着,并没有上什么绳索,可在这种情况下,谁还敢跑?又有谁能跑地出去?
倚仗的八旗战兵早就没有几个了,仰仗的朝廷已经抛弃了他们。那些个贝勒贝子早就跑到了千里之外,只剩下这些来不及逃走的,来承受疯狂的报复。
完颜华善知道汉人心中有莫大的仇恨,但是想不到这种仇恨已经到了这么疯狂的地步。因为仇恨的力量,使得这些人不顾一切的进行杀戮。以前的那些小心谨慎是多么渺小,在这种仇恨面前又是何等的苍白……
“完了,完了!”完颜华善看到眼前的情形,已经不再感觉恐怖和惧怕了,因为死亡已经成为不可逃避的归宿。
一家人和完颜华善都是同样的表情,麻木而有呆滞,仿佛死亡已经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看着一个又一个人头落地,完颜华善一家已经彻底死心,不再期望任何奇迹的出现。
这一辈子已经完了,没有任何指望,只有企盼来世,如果真的还有来世的话。
唯一还能出声音的就是儿媳了。
儿媳好像是傻了一样,抖动着抱住怀里吃奶的娃娃,还在柔声安慰:“乖乖不怕,额娘也不怕,因为乌利颜会保佑我们,伟大的乌利颜知道我们,我们做过什么没有做过什么,乌利颜全都知道……”
到了这个时候,别说是乌利颜,就是玉皇大帝和佛祖一起过来,也屁用没有。可死到临头的恐惧、对生的眷恋以及对死后的某种期望,总是让人的心里脆弱下来,去接受某种虚无缥缈甚至根本就不存在的信仰。
“镶红旗完颜氏一家,十三口!”
直到赴死军的战士拿着叉子来赶,完颜华善才意识到死亡已经降临到自己头上。
在没有任何希望的情况下,死亡反而变得容易接受。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完颜华善才明白了,那些死在旗人手中的关外汉人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宁远被杀也那么顺从——因为他们的心死了。
完颜氏本就不算是纯粹的旗人,是被努尔哈赤从乌苏里江上游强抢过来的,分到各旗之后,人丁更加零散,除去那些战死和跑回关外的,这个旗的完颜族人只剩下他们一家。
这么十二个人,准确的说是十三个,以为还有个娃娃被女人抱着呢,默作声的走上高台,脑海中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了。
完颜氏的辈分很高,颈中鲜血流淌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别人有什么不同,一想到这个有趣而又古怪的问题,完颜华善忽然笑了笑。
就要死了,原来死亡也不是那么可怕。
完颜华善反而轻松了,甚至歪着脑袋看看了身后不远处的李四。
忠诚伯面带寒霜,如雕塑一般。
“跪下!”完颜华善一家很顺从的跪倒在高台边缘,眼前就是黑压压密匝匝的人群。这些人脸上带着过节才有的那种喜色……
“杀!”
已经不再问什么罪行了,还是只有一个杀字从这些人口中说出。
怀里的娃娃似乎被惊吓到了,哭的撕心裂肺。
李四看着孩子额头上绑的布条子,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仅仅是一下而已,右手依然高高举起……
第198章 掩盖的目的
被杀的是谁,大伙儿都不怎么关心了。不管你是姓别的什么,都是鞑子,一刀下去,落个干净也就是了。
至于完颜华善一家心中念如何,又是何等的绝望,没有人在意,甚至连他们自己也不大在意了。
只要大帅的右手一落,鞑子就会人头落地,就这么简单。
“大帅且慢!”
声音不大,却让已经被杀意笼罩了的人们为之一愣。这是什么人,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又是一声“刀下留人!”
一个人影缓缓走上高台,李四高悬的右手依旧举着……
完颜华善一家仿佛抓到了什么救命的稻草一般,立刻就抬起头来。完颜家的儿媳一把就将孩子抱的死死,麻木的脸上也有了希望的神色,早已是泣不成声:“乌利颜会救我们的,会拯救我们的……”
外面万万千千的人们可不管这些,说什么?刀下留人?这不是胡闹么?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摆明了就是和京城的老少爷们过不去,摆明了就是和天下的汉人为敌。
“杀!”
“杀光了!”
本来已经有点低落地情绪顿时再次高涨。不管喊出这句话地人是谁。也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哪怕就是南都地兴武小皇帝来了。也没有用。
此时此刻。不论是谁。要是阻止对鞑子地屠杀。就是大伙儿地敌人。
无论是高台上引颈待戮地完颜一家。还是下面随时都面临死亡地其他旗人。终于听到了这一声“刀下留下”。在这个绝望地时刻。简简单单地一句话就是全部地希望。
在这个天底下。能够说出这句话地。能够从屠刀之下把他们拯救出来地。也就只有乌利颜了。
每一个人都小声地念叨着乌利颜地名字。希望这个满洲人地救星能够再一次展现他地慈悲。
但是。
出现在高台上地绝对不是满洲人心目中的救星。
虽然这些旗人从来也没有见过鲁识字,也不知道鲁识字究竟长着一幅如何慈悲的面容,但是这个高喊刀下留人的绝对不是鲁识字。
因为这是一个女人,是一个满头华发地老妇。
在两个白衣女子的搀扶之下,老夫人颤颤巍巍地走上高台:“大帅,还请暂缓行刑!”
李四见到这个老妇人之后,缓缓撤回高举的右手:“来人,看座!”
老妇人也不客套,微礼之后大马金刀的坐下。
以现在李四的声望和实力,有资格在站立的忠诚伯面前坐下之人,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正杀地好好儿的,忽然就出来这么一个老妇,把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