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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老额尔赫
起奔逃的是褚库尔家,老褚库尔脑袋上挨了一下重的懵了头上鲜血淋漓,似乎还在大喊着什么,死死的抱住他的小孙子跪倒在那些汉人面前,刚要说句什么,就被一棒子打翻。
老褚库尔的身子象是孩子们玩的羊骨头一样翻滚着,忽然就被钉住。
扁担不是劈头盖脸的打下来的,而是直直的捅进了老褚库尔的侧肋。如同被孩子们用尖锐的木棍钉住的泥鳅一样,老褚库尔的身子不住痉挛……
圆头的扁担不是尖锐的刀枪活生生捅进身体,这得需要怎么样巨大的力气?需要何等滔天的仇恨?这些事情已经没有人去想了。
扁担的主人是一个和老褚库尔年纪差不多的汉人,一身破败的衣裳,同样花白的须发。面色狰狞如虎,眼神中的腾腾杀气恍若要爆出来伤人一般。
汉人老者手持担叫一声:“天道报应,杀!”
还带着鲜血的扁担再次起“啪”的一声落在老褚库尔怀里的小孩子脑袋上,撕心裂肺的哭泣噶然而止……
老额尔赫毕是当过兵的当年是八旗的精锐战兵,反应还算是敏捷脚就把自己的女儿踹进道沟之中,自己也抱着孩子飞身一跃,几个翻滚就栽进荒草茂密的道沟之中……
儿一样,老额尔赫的身上也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也顾不得查看了,和女儿一起,抱着孩子就在满是污泥雨水的道沟里拼命狂奔。
身,几十个汉人围住了一群逃难的旗人,正打的噼啪有声。已经没有人理会这些了,各自逃命还唯恐不及。甚至很多人还在庆幸:幸亏被围住的不是自己,要不然就全完了。幸亏那些汉人只顾着打杀,要不然大家都没有逃命的机会……
慌乱之中,也不知道跑了多远,终于是那些追赶的汉人百姓甩在后面,那些没有来得及赶上来的族人是什么样的下场,所有人都清楚的很。可是现在已经顾不上去想这个了,只要自己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上天的照应了。
老额尔赫的子已经渗出了血丝,这是跑炸了肺的征兆。
胸膛剧烈欺负,怀里的孩子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终于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哭泣之声。这让老额尔赫稍微放心一点儿:孩子在哭,这就好,说明孩子没有事儿。
幸亏追赶上的是当地的百姓,这些汉人百姓虽然满腔仇恨和杀气,但他们终究不是军队,没有严密的组织和协调,只能杀死很少一部分旗人泄愤和报仇,却不能灭亡所有人。
真正的屠杀不是这样,若是赴死军追赶上来,那才是灾难的开始,才是真正的毁灭。
以赴死军那样严密的组织,以赴死军的战术配合,只要有一个营头追赶上来,就能杀光这里的所有人,而且效率更高,那个时候,怎么样的奔逃是徒劳的。
密集的弓箭,猛烈的炮火,有组织的屠杀,严密的堵截包围,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灭亡的结局?
那个汉人老者说的对,或许这根本就不算是什么屠杀,而是天道报应。
当年的左后屯大屠杀,老额尔赫就曾经参加过千多八旗战兵杀死了几万汉人百姓。当时的场面和刚才几乎是如出一辙。
那么多的百姓根本就无力抵抗,任由两千战兵随意屠杀。
当时还年轻的老额尔赫还以为的汉人懦弱,能有如此辉煌的“战果”是因为满洲战兵是勇悍。现在的老额尔赫明白了,这和懦弱或者是勇悍无关而是一种绝望。
绝望了。
当初是汉人绝望,现在轮到旗人绝望了,这就是天道循环。
报应迟早会降临到自己头上对的,只不过是或迟或早而已。
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老额尔赫知道自己的报应很快就要来了,或许是明天或许的后天,无论能够多活几天,都不可能逃脱惩罚。
赴死军还没有来,等赴死军上来的时候,谁也不要有什么幻想也不可能逃脱惩罚。
老额尔赫已经见过太多的生死,尤其是在这种绝望的大环境下,就算是死也不看的那么恐怖了。只是女儿还年轻,又带着两个孩子,他们可不能死……
不能死,只能作为安慰自己的想法罢了。虽然一直都在奔逃,不顾一切的奔逃,可还能逃的哪里去?就算是赴死军那个追魂索命的煞星没有追赶上来关外十几万旗人,又能跑到哪里去?天地之大,已经没有他们的安身之地了。就算是钻进深山躲尽丛林,又能暂避几日?还不照样是被剿杀干净,或许死的更惨呢。
当初退回关外以为还能维持,现在看来才是最大的错误。
滞留在关内的那些族人,虽然同样损失惨重可终究还有一个机会。在关内,有一个救星就是乌里彦。
老额尔赫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个传说中的乌里彦,可是很清楚的知道在南边,在关内,有一个旗人的救星。就是这个救星拯救了那些残存在关内的旗人,留下了他们的性命给了他们生存活命的机会。
随着关外的形势日渐烂,尤其是最近赴死军和蒙古各部的屠杀,让这个乌里彦成了所有旗人共同的救星。经过口口相传,尽管谁也没有见过这个救星,可心里终究是还有一个寄托,还有那么一丝最后的希望。
经过人言的发酵,尤其是在末日到来大难临头之际,乌里彦在人们心目之中的地位更加崇高。人们甚至盼望着无所不能满是慈悲的乌里彦能够挽此危局,能够给这些已经距离屠刀极近的人们一个机会。
只要乌里彦能够拯救大家,什么样的条件都可以接受,什么样的苦难都可以接受。他们愿意去乌里彦那个虽然极其艰苦却有生存希望的小小沙洲,愿意去那个满是黄沙的不毛之地。天地之间,除了乌里彦的那片小小沙洲之外,皆是地狱。
可就是这么一个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因为大家都出不去,再也不可能到达心目的圣地—黄河边上的那片沙洲。
局势绝望了,心里也绝望了。只能漫无目的的奔逃,明明知道奔逃也没有希望,还是要继续奔逃,直到完全无路可走必须面对惩罚的时刻降临。
黑夜已经降临,惶恐中的人们不敢停留,依旧是如行尸走肉一般的行走着,继续往南行走呢。
体力已经榨干,老额尔赫实在是走不动了,心尖子剧烈跳动,好像随时都会从腔子里蹦出来一样。通身都是虚汗,全身的衣裳都被汗水打透。
“我走不动了,再这么走下去也是会拖累你们,你带着孩子走吧。”老额尔赫无力的对女儿说道。
“我也走不动了,父亲,让孩子们自己走吧。”
消耗了体力,虚脱一般的靠着一棵大树,无力的耷拉。
两个孩子只是不住的哭泣,这样的奔逃,迟早要活活累死。尤其是这种毫无希望的奔逃,每个人都知道奔逃无用,还是出于本能的往南走。
让孩子走,就等是送孩子去死,这样的混乱之中,离开了大人,孩子生存的机会就是零。
和老额尔赫家一样,很多人都彻底绝望了,对于奔逃也绝望了。
很多人家都偎依在一起着许多以前不会说出是贴心话。
人们已经准备弃奔逃了,亡命狂奔只能亡命,就算到了南边还能怎么样?还是个死。与其是那样,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团聚在一起享受人生最后温暖的同时等待赴死军的屠刀。
或许是真的看开了,也不再有人看到他们。已经有人燃起了篝火,不管相识不相识的聚在篝火旁边,说着这样那样互相安慰的话语。
说来说去,都那么几句,反反复复的说也没有了什么意思。
空之中繁星点点玉宇无尘,清净的星空和空旷的原野都显得那么美丽,人们贪婪的享受着人生的最后一刻……
这季节的夜晚已经很短了,尤其是这种宁静的夜晚,就显得格外短暂。
孩子们还在沉睡东边已经现处了朦胧胧的亮光。太阳还没有出来,可天地之间已经是一片青蒙蒙的天光。
也许到了太升起的时候,挟着血腥和死亡的赴死大军就追杀而至,那就是最后的时刻了。
因为受了这种思想的感染,很多人都不准备再跑了。赴死军来就来吧,死就死吧,反正也无法逃脱了,还不如坦然面对……
父母和儿女们互相偎依着亲朋也互相依靠着……
马蹄声在这个静悄悄的黎明显得格外清脆,虽然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可马蹄声这么一声声的传来,还是如直接敲打在人们心头一般。
恐怖的赴死大军还追上来了,很多人微微一笑多的是苦笑……
有些个人已经注意到了,这几匹马是从南边过来的就是说不是赴死军追上来了,更大的可能还是南边的族人。
可就算是南边的族人过来有什么用?南边那点儿少的可怜的兵力根本杀。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么样的奇迹也没有用了。
几匹战马也不知道跑了多少路程,无论人马,身上都蒸腾着腾腾的热气,再加上被潮气打的精势,仿佛刚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
确实是满洲战兵。
这几个满洲骑兵,倒卷着大清国的水龙旗策马狂奔,从人们的身边一略而过,沿途不住大喊:“山海关降了,山海关投降了,乌里彦让大家往南撤退,继续往南撤退,不要停……”
“一直往南跑,千万不要停,不要让赴死军赶上,乌里彦正在调集人马接应你们,千万不要停呀……”
“停了就是死,乌里彦已经整了山海关和两屯的人马,正赶过来接应你们……”
“嗡”的就是一声,人群沸腾了。
山海关投降了?
现在,投降就是最大的奇迹,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赴死军不是不纳降的么?
旋即,人们明白了。
山海关的投降不是对赴死军的投降,而是投降了乌里彦。
乌里彦终于还是来了,在这个最后的时候来了。
处处绝望的时候,猛然爆发出这么一个绝好的消息,对于心灵上的震慑可想而知。
已经做好准备就死的人们,一听说乌里彦已经过了山海关,立刻就是欢呼起来。如获新生一般的欢呼声滚过原野,很多人已经是喜极而泣。
“快跑,快跑,赴死军就在你们身后,快跑吧!”
几个骑兵围着人群打个盘桓,如疯了一般的席卷往北,继续去通知后面的人群……
赴死军还在后面追赶着,随时都可能席卷过来,死亡的威胁并没有消失,而且就近在身边。但是人们已经有了希望,希望就是力量。
乌里彦手下虽然没有一兵一卒,可他就是所有旗人的救星,只要得到乌里彦的庇护,就有生存活命的机会。山海关和左右两屯的战兵已经投降了乌里彦,成了乌里彦的军队,事情就还有希望。
赴死军不纳降,可是乌里彦纳了。乌里彦会和赴死军周旋的,乌里彦会给大家争取一个机会,因为他是旗人的乌里彦。
“快走,往南。”
忽然之间,老额尔赫就又有了力气,和女儿一起抱着两个孩子,在朦胧的天色之中分辨了道路直往南而去……
有了这个消息,就有了希望,就有了力气。赴死军在后面剿杀落后的人群,乌里彦在前边召唤着大家们不顾一切的疯狂南奔。
南边就是天堂,后边就是吞噬一切的地狱。
甚至已经记不清楚这到底是第二个还是第三个黎明,更不知道究竟跑出来多远们就是这么奔跑着,拖儿带女老幼相扶的奔逃着。
人们已经有了希望,有了目标,往南,去和乌里彦回合,就是生存就是活路,要是不能及时赶上,就什么都不要说了。
脚板上的血泡已经磨破了多少回额尔赫再也抱不动孩子,拖着孩子的手不住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