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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再比一场!”
秦琼爽朗大笑,双戟一挥,跟了上去。
成千上万的士兵从大营中杀开了一条血路,四散逃命。虽然逃出了身后那个屠宰场,但紧接着就陷入了另外一场屠杀。二百多名隋军神机营士兵分散躲藏在火光后,对逃出来的,暴露在明晃晃火光下的敌兵给予了无情的射杀。紧接着,骑兵们开始追出大营。在火光下来回追击,对逃跑的敌兵展开了更加残酷的杀戮。
半个时辰后,黎明不经意间撕开了漆黑的面纱,露出了一张朦胧的脸。
袭击战已经基本结束,隋军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这一场瞒天过海之计,施得漂亮之极。
太阳渐渐从地平线上升起,火红的赤日放射出万道金光,遍洒在刚刚苏醒的苍茫大地上,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金色。远方的天空,几朵飘飘的白云也被镀上了一层美丽的金色,天空火红火红的,像是着了火一样,显得分外壮观和美丽。
战场上一片狼藉,尸体堆满了诺大的一片军营和军营四周的草地。
如此美丽的日出,如此残酷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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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一名斥堠兵持信旗飞奔入营帐之中。
“启禀将军,宇文将军带领数兵士昨晚大破敌军援军左孝友军队,现在已经来到城外。”
“好啊!”张须陀从帅椅上立起身来,脸上有抑制不住的欣喜,“赶快出去迎接!”
阳光落满的山冈上,众隋军将士排成整齐的队列,漫山遍野尽是呼呼作响迎风招展的旗帜。
张须陀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之中的那个年轻的黑袍将军,清晨的阳光洒在他俊秀异常的面庞上,光华如玉,灿若骄阳,可与那秀美外表不相符合的是他身上那隐隐传来的霸气,那般气势,几乎叫人不敢直视。
张须陀早已经听闻,名满天下的宇文辛衣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弱冠少年,但一见之下,还是禁不住自己的惊讶之情。
他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年轻,还要耀眼。
除此之外,还有那个站在宇文辛衣身旁的小将,竟也是傲岸睥睨,隐隐竟有虎视龙蟠之态,非寻常人物。
“原来真是英雄出少年。”张须陀不禁感慨起来。
就是这样一个“孩子”模样的将军,一夜之间,歼灭了左孝友的十万大军。
宇文家族权倾天下,宇文述,宇文化及皆是朝中数一数二的枭雄权臣。
而宇文辛衣呢?她又该是一个怎样可怕的人物?
“张将军!”
正在思量间,辛衣却已经迎上前来,朗朗轻笑,灿若朝阳。
“宇文将军,老夫总算是把你候来了!”
“张将军对我的这份见面礼可还满意?”辛衣下颚微抬,抱拳莞尔一笑。
“这份礼,真是太重了!重到老夫几乎都要拿不起来了!”
两人相视一下,都仰头大笑起来。
辛衣暗自打量着面前的这员老将,心里不禁暗暗感叹,原来这就是张须陀——威名震天下,使叛乱势力将帅威风扫地的张将军。
从“知世郎”王薄开始,孙宜雅、石祗阇、郝孝德、裴长才、石子河、秦君弘、郭方预、吕明星、帅仁泰、霍小汉这些数万大军的叛乱者,全部都败在张须陀手里。天下一百九十郡涌出的巨大叛浪潮,却只有山东的讨捕军孤军奋战,努力支撑着,至今未逢败战。这一切,并非仅仅依靠勇猛善战就可以做到。
想到这些,辛衣心里就愈发敬重起面前这位年已不惑却依然驰骋疆场的大将军。
待双方大军安扎下来,罗士信便忙不矢地拖着秦琼来见辛衣。
辛衣见他来,开心不已,当即重重一掌拍在他肩上,笑道:“好小子!多时不见,你倒是变得更有大将的风范了!看起来如今真要改口叫你罗将军啦!”
“将军你就别取笑我了!”被辛衣那一打趣,罗士信黝黑的脸膛微微渗出点红色来。这个少年历经了战火的洗礼,比起从前的青涩楞直,身上更多了一份稳重与成熟,只有那清澈的眼神依然如故,没有半分改变。
“将军,我要给你好好引进一个人,这位是秦琼秦叔宝大哥,是我在营里的好兄弟,秦大哥的本事可大着呢!立下的功勋,多得不得了。”罗士信将身后那大汉往前一推,嘻嘻笑道。
“你叫秦琼?”
辛衣将视线转向那人,笑着问道。
秦琼立在当儿,目光如炬,身躯伟岸,如一座雄伟的山峰,威风凛凛。只见他不卑不亢地抱起拳来,对着辛衣行了个军礼。
辛衣方才在战场上匆匆一见,未得细看,如今再见,却忍不住在心中赞叹了一声。这样的人物,也只能在燕赵慷慨悲歌之地方才能得见,那是不同于江南俊秀钟灵的另一种风致,站出来,就是一条铁铮铮叫人折腰的汉子。
“秦将军好本领,领教了!”辛衣点头笑道。
“宇文将军承让,叔宝这点微抹技艺,何足称道!”秦琼口中虽如是答,神情里并没有半丝虚与委蛇的自谦,他的自信,源自于骨子里。
“有机会倒要与秦兄弟好好较量较量。”
“将军若有兴致,叔宝定当奉陪!”秦琼如炬的目光落在辛衣身上,脸上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原来张将军的军营内竟是卧虎藏龙,人才济济。”事后,辛衣这样对营中的兄弟说。
离昊听了这话,首先不乐意起来,道:“辛衣,若要比试起来,我可不比他们任何一个差!你为什么就这样夸他们?”
“你小子还有脸说,今天要不是你疏忽,差点就……”高子岑沉着脸,抬起手对着离昊的头就是一下。这小子,自己抢着去贴身保护辛衣,可真正关键时候自己却杀得忘记了东西南北,方才要不是李世民及时赶到,那后果……高子岑不敢往下想,只得将一肚子的火气全发在离昊身上。
离昊重重挨了几下,自知理亏,只得暂时忍气吞声。他嘟囔道:“反正,我非和他们分个高下不可!看看谁厉害!”说罢转身便往外走,辛衣连唤了他几声,竟也是不理会,不由得啼笑皆非起来。
“这家伙,还真是喜欢较劲。”
离昊一出营就赶着找罗士信与营中的弟兄切磋技艺,但两人都是少年心性,不打不相识;几个回合下来,竟很快就以兄弟相称起来。
离昊闹着离开后,辛衣这才发现,营内只剩下了自己与高子岑。
“还你的,多谢!”
辛衣解下身上那件披风,顺手递了过去。
高子岑凝视着她,却并没有伸手去接。他的眼神,灼热缠绵,如隽如刻,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情愫,深深藏抑其中。
对着这样的眼神,她渐渐有些不安起来,待转身要走,伸出的手,忽然被他一把紧紧握住,那粗糙而有力的手掌,无礼而霸道地覆盖上来,叫她记起了那个月下的吻,那种愤怒、迷乱与茫然措失交织在一起的感觉,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高子岑,你放……”
话音未落,帐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掀起,李世民就立在门边,视线落在他们纠缠的手掌上,脸上的神色怪异而复杂。
“我好象来的不是时候。”
他展眉一笑,接着又放下门幕,退了出去,忽然又伸进头来,嘻嘻笑道:
“不过,你们将帅的感情真是好,太让我羡慕了!”
这一瞬,辛衣忽然有种将他五马分尸的冲动。
经过短暂的休整后,有校卫来请辛衣去用晚饭。
来到大营,辛衣才惊讶地发现,大将军张须陀就坐在士兵中间,与战士们共饮共食,谈笑风生,毫无半分身为主帅的矜持与架子。见到辛衣来到,他笑着拍拍身旁的空位,道:“宇文将军,不嫌这里简陋,一起过来和弟兄们吃吧。”
“如此甚好!”辛衣笑道,走过去随意往黄土地上一坐,并没有半点不适。
李世民早就已经坐在士兵中间,只一会的功夫,他就与张须陀帐下的许多将领士卒熟识起来,尤其是与罗士信、秦琼两人更是称兄道弟,好生亲热。这家伙身上似乎天生就有一种特质,无法不让周围的人喜欢他,接近他。这或许,也能称之为天资?
辛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却冷不防被他一回头,截获了视线。
远远的,他对着她微笑。而她却转开了视线,不知道为什么耳根竟有些隐隐的滚烫。
一旁已有人给她递过食物,辛衣接过一看,眉心却跟着敛了敛。
山东士兵的晚饭,竟比辛衣想象的要简单的多,只有几张葱油大饼,和一碗稀得象水一样的薄粥。
辛衣转念间,待要发问,身旁的张须陀却似已经看出她所想,苦笑着说道:“实不相瞒,军中存粮不多了,能喝上这样的粥,都已经是不容易的事。”
“存粮不多?”辛衣心中微微一惊。大军出征时,因为是急行军,加上军队多为就地取粮,所以她并没有刻意多携带军粮辎重,谁想知,这里竟是遭遇粮饷不济之虞。
“现今的存粮,只够大军撑上十日左右,若在这期间还是拿不下卢明月,恐怕,就必须要撤军了。”
“十日?”
“卢明月在距我军6、7里处设营栅相持,坚壁清野,闭营不出,无非是想以逸待劳,不与我军正面相碰,所以即使我方如何骚扰挑衅,他也是无动于衷。”
“这卢明月倒也狡猾。”辛衣说道,唇角却带上了些许的嘲笑。
“这反贼一向诡计多端,要想拿下他,我们须得要好好商讨一番。”
“要拿下这反贼,也并非难事。”
“哦?”张须陀身躯一震,“莫非宇文将军心中已经有了对策?”
辛衣举起手中的粥碗,一饮而尽,托着腮,吟吟笑道:
“张将军以为呢?”
“我反复思量了许久,既然我军已无退路,现今唯有破釜沉舟……”
“不错,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倚剑疏狂破长天
那天夜里,辛衣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有殿阁玲珑,依水而立,碧檐金阑倒映流光,幽静的亭台连着池塘。
梦里象是有淡淡的烟雾缭绕,遮在人眼前,仿佛用尽了全力也看不清楚那真实的景物,就如同站在在冥河对岸望着那彼岸的花儿,明知花事明艳而妩媚,却永远无法碰触到。
走到近处,眼前的烟雾才袅袅散去,隐隐露出一个少女的娉婷身影。少女独自坐在青青的池水边,一身淡绿色的衫子,明媚得犹如初春的新蕊。辛衣立在她的面前,怔怔地看着她的身影,胸口忽然开始莫名地痛楚,仿佛有有人拿着利刃从里面将它生生割裂,钻心一般的刺入她的骨髓。她生生咬着唇,强忍着,没有让自己发出一丝呻吟,而握紧的手心却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这或许正是个暑风日暮的夏日吧,楼阁边的池子里载种了千朵荷花,婷婷轻摇,恰似绿衣持节,竟似有万种风情。青青的池水里浸着少女一双雪白而纤细的玉足,她不时地用足尖俏皮地撩出阵阵水花,任晶莹的水珠跳跃起来,追逐着,最终溅湿了她的裙琚,少女咯咯地笑着,那笑声,回荡在水面上,泛起点点涟漪,宛如古筝里发出的美妙音符。
忽然,少女抬起头,象是看见了什么,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活泼泼地站起了身,提起湿哒哒的裙子,飞快地朝前奔去。辛衣追随着她的视线,却看见一个男子的身影出现在掩映的花丛中。
“风——”
“啊!”忽然,少女不甚踩到了石上的青苔,身体斜斜一滑,眼见便要摔倒,只见面前人影一闪,她娇小的身躯已经被迎面赶来的人紧紧护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