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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人乃昌邑县大户王员外府上家丁,偏巧这王员外家也在昌邑县内开了一酒楼,规模与福星酒楼相仿,但因经营乏善,生意一直惨淡,如此明显的动机,县衙偏偏只判那家丁为独犯,上报后,州府也顺利核准了死刑,只有那家丁的老娘不服,在县衙前撞了几次墙,又用血在背心写了个斗大的‘冤’字,长跪街头不起,渐渐地这桩纵火案便成了昌邑县的一大新闻。
待萧进忠一行抵达昌邑县时,此案已被人们谈腻,就等秋后再看回热闹了事。家丁的老娘也死了心,捶捶老腿,回乡抚养孙子去了。
因为身份特殊,萧进忠不敢公开行事,便找到那家丁的老娘,讨了个表记,当晚他揣了几两碎银,买通狱卒寻到人犯道:“我便是替你老娘写状纸之人,她羞于见你,托我进来问句话:若你真是主犯,她也不活了,休掉媳妇、再卖了孙子,上吊陪你;若你真不是主犯,是替人顶罪或屈打成招,她就替你抚养儿子成人,让他长大后替你讨回公道。”
家丁见了表记,又闻此言,禁不住悲从中来,泣道:“我酒醉误奸了少爷的婢女,他们说按律当斩,但东家许我一百两银子,替他烧了福星酒楼,我思量左右不过是死,便应了此事。请转告我老娘,求她替我好好抚养儿子,我来生一定报答她。”
萧进忠闻言冷笑不已,此案只需多问几句便知真相,不是知县糊涂透顶便是贪赃枉法,不过既然连州府都轻易核准,看来还是后者可能性偏大。
又寻到狱卒,将半张百贯的鲁交递给他道:“若他能活到处斩那天,另外半张便给你。”
狱卒望着萧进忠背影,心中大恨,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贴身收了。
萧进忠当夜便率人闯进王员外府内,当他的面劈死数人,那王员外吓得屁滚尿流,不等动刑,便将祖宗三代的贿赂行径交代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萧进忠却意外得知,此案竟牵扯到了潍州刺史丁原,他不敢卤莽,第二日便急急返回了益都。
刚到益都,萧进忠便听说主公正四处寻他,急赶到总管府见李思业,李思业阴沉着脸,并不多说,只把梁秀的报告往他面前一摔道:“你自己看看吧!”
见萧进忠在细读报告,李思业也不打扰,随手端过一杯茶,打量起他来,只见他长得鹰眼勾鼻,面色焦黄,外相酷似一只夜枭,心中暗道:“此人面非善相,只能做见不得光之事,任他为官,倒要费些考虑。”
萧进忠读完报告,心中狐疑,隐隐有些明白,却又不敢说出来,只得勉强道:“我接手组建特务营以来,并无独立调查的权限,所做之事,都是依冷将军的交代,针对具体案件,象这种跟踪调查官员言行之事,冷将军却没有吩咐过。”
李思业冷笑道:“照你的说法,冷千铎去中都的当会儿,你竟在家里睡大觉么?”
“那倒没有,属下一直在训练手下。”
‘砰!’地一声,李思业猛地一拍桌子,顿时将茶杯震翻在地,摔得粉碎。
“养条狗遇到事还叫一声,你是从军中出来的,难道不知打仗需临机决断吗?我真是看错你了!”
萧进忠心一横,硬道:“属下原本也是中郎将,指挥上万儿郎,可受命组建这特务营来,手下兵不过百,经费不到千贯,既无权力,也无名号,整天鬼鬼祟祟,遇到惜日兄弟,也不敢明言,如今就连最懦弱的秦小乙也混了个都尉,走在街上也堂堂正正,我却象只鼠辈一般,整日见不得光,军师处事不公,属下不服!”
说完,他跪在地上,伸长了脖子,就等李思业喝令将自己推出去砍了,半天,见上面没有动静,偷眼看去,却见李思业正盯着那堆破瓷片发怔。
“老子的钧窑茶杯,竟被你这厮给毁了,你要怎么赔我?”李思业见自己从完颜明珠那里骗来的极品钧窑盅子给毁了,心中着实肉疼不已。
萧进忠微微放心下来,恨道:“军师若肯放我回军,我当率军杀到禹州,将窑也搬到山东来。”
“我叫你来是听你发牢骚的么?你的正事没做完,休想跑掉,我今天叫你来,是想和你商量成立内务府一事。”李思业脸突然一板,喝道:“萧将军听令!”
萧进忠大喜,站起来半跪道:“末将在!”
“我任命你为内务府令,职同上将军,直接向我负责,你可从各军中抽调五千人,组建内务军!”
“末将遵令!”
李思业见他穿便衣,却行军礼,十分滑稽,又忍不住展颜笑道:“你以为内务府就只管五千士兵吗?内务府其实就是我的眼、耳和拳头,振威军下的左右拾遗划给你,它和内务军这两个机构是在明处的。我再把王四宝和秦小乙给你,命他们为捕风营和特务营中郎将,这两个机构却是在暗处的,不得让任何人知道,若传出去坏了我的名声,我可是要杀你的头!你可明白?”
萧进忠心中既激动又惶恐,低声愧道:“属下明白,属下刚才胡言乱语,军师莫往心里去。”
李思业哈哈一笑道:“我可记锝清清楚楚,你说你要杀到禹州去,替我把钧窑搬来。”又拍拍他肩膀笑道:“你们这帮老人,谁的花花肠子我会不清楚?且过来坐下,我要交代你一些细节。”
一直到掌灯时分,李思业才把他的想法大致说完,又瞥见赵菡的贴身丫鬟小叶在门口晃了晃,知道是叫自己去吃晚饭,便笑笑道:“今天就先说到这,过两天我会写个详细的东西给你。”
萧进忠点头答应,刚要离去,他突然想起自己去昌邑县调查的结果,急向李思业汇报此事,李思业的脸色慢慢凝重,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最后冷笑道:“此事我已知晓,恐怕你所查到的也只是只鳞片爪,你再去查查他们别的劣迹,待科举后,我再一并收拾他们!”
卷五 山东(下) 第六章 科举考试(一)
(更新时间:2007…6…26 8:27:00 本章字数:2856)
随后几天,选址、调兵、抽人、招募武士,萧进忠忙得脚不沾地,李思业又批下二万两白银做启动经费,十日后,内务府牌子悄然挂出。山东官场略有眼光的人都明白,未雨绸缪,山东要变天了。
与此同时,出使宋国的柴焕也返回益都,他带回宋国的最新消息。
史弥道与真秀德在年初先后去世,乔行简罢相,丁大全任右相兼枢密院使,重夺兵权,其党羽李心传升左相,宋廷的天平开始倾斜。没有了蒙古人和女真人的威胁,宋帝赵昀渐渐地沉溺于享乐,董宋臣投其所好,大修楼台花苑,招妓入宫,赵昀乐此不彼,所有政事皆由相国自处,丁大全权势滔天,俨然又是一个新的史弥道。
柴焕得兰陵王赵挺的帮助,才将李思业的求和信辗转交到赵昀手上,赵昀虽对李思业恨之入骨,但对新式武器突火枪却异常有兴趣,试枪之后,便欣然同意李思业以突火枪技术换贸易权的请求。随后柴焕行贿丁大全一万两黄金,也换来他对贸易及移民的默许。六月,山东将开科举,柴焕在宋国广为宣传,不少失意人的眼光开始投向山东,山东的科举,无论国别,无论民族,无论僧俗,唯才是举。
五月,泗州淮水码头,郝经迎来了他在山东的第三个月,二个月的实干超过了三年所学,他脸庞变得黑瘦,声音变得嘶哑,但眼睛却熠熠生辉,闪烁着从未有过的自信,二个月来经他手上批进的宋民已不下二十万户,他喜欢看他们感激的目光,仿佛他是为他们开启希望之门的人。
今天郝经的心情一如往常,兴奋之余又多了几分激动,在今天登记的宋民中他又发现了十几个前来山东应试的宋国读书人,这已经是第三批了。
“你们几个,”郝经大声地喊道:“请到这里来登记学籍!”他翻开二本封面精美的册子,一册为红皮,一册为蓝皮。他笑吟吟地将笔递了过去道:“如何?你们谁先来?”
“在哪里登记学籍?”当先一人躲避不及,只得苦着脸接住了笔,却望着两本册子发呆,迟迟不敢下笔。
郝经笑笑道:“获举人功名的在红本上登记,获童生资格的在蓝本上登记”他见此人穿着一身半旧的厚棉布长衫,这是几个月前就应换季的衣服,又见他面色枯黄,虽是男人,但身体却单薄如女子,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吹入江中,显然是吃不饱饭所致,心中不由有些同情,低头看看他的记录。
“黄宗耀,绍定四年举人。长沙人,一路过来不容易吧!”
“是!没剩几个钱了。”黄宗耀低声答道,怕他听见,可又怕他听不见。
郝经寻到一块大石,站上去高声道:“你们是读书人,是山东最尊贵的客人,按照山东的规定,只要获得童生资格,来山东应考或游学的读书人,我们都会优待,只要勘验无误,我会发给你们学引,凭此学引,半年之内,山东的任何一个州县的官府都会提供你们免费食宿。”
一席话,引来一片羡慕的眼光,带一丝腼腆,更多的却是骄傲,十几名书生依次排队登记学籍。
“山东为何童生却是和举人一起考试?”几名举人不解,疑惑地问道。
“你们没看公告么?”郝经略略有些诧异,这时渡船又送来一批人,郝经忙吩咐手下去接引,这才回头再一次给众人解释道:“这次考试,童生和举人是分开的,举人考中,直接为三甲,赐同进士出身,见习一年后,便可授从八品到正八品的实缺官职。而童生中榜,需进弘文馆再进修三年,出来便可做官,当然举人不中者,也可以进弘文馆进修。我这里先要给大家说清楚,进了弘文馆,就算半个官家人,食宿免费,有家室的,还有专门养家的禄米和月钱,当然要求也严格,天下可没有白吃的饭。”
黄宗耀登记完,又验了学籍,这才领到一块黄灿灿的牌子,牌子用熟铜打造,研磨得异常光滑细腻,正面是篆体‘学引’二字,颇有古意,背面刻有号码,他的号码是一百三十五号。
“这便是你一路上吃饭睡觉的学引,可要小心收好!”黄宗耀见他说得郑重,便小心地贴身收了,又突然想起一事,急问道:“我带了近八十斤的行李,可能托运到益都?”
“你带这么多行李做什么?托运倒是有的,但走的是水路,要比你人晚到许多,你可要想清楚了。”
“如果晚得太多的话就算了,主要是些书,我打算在考前恶补一番,象《周礼》和《礼记》,多年不读,倒有些生了。”
郝经叹了一口气,又气又好笑道:“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看考试公告,你们要是看的话,哪需带这些书来。”
旁边十几人都听出了一些门道,围拢上来七嘴八舌道:“公告贴出来就被官府撕了,我们也只是听说山东有科举,具体内容却不知道,求大人给我们再讲讲。”
郝经苦笑着摇摇头道:“也罢!我最后再给你们重复一遍,公告内容有四:一是山东花费;二是考试资格;三是中榜待遇;四就是考试内容,前面三点我刚才都讲过了,这里不再重复,只讲第四点考试内容。这次考试,不考经义和论,也不考贴经、墨义,只考诗词和策论,童生试只有诗词没有策论,只考一场;而举人试两者皆有,共二场,诗词一场,策论一场,诸位可明白了吗?”
见众人表情复杂,喜忧皆有,郝经暗暗忖道:“经义乃读书人之本,当年王安石改革科举时,都还保留,主公却把它放弃了,难道真打算要弱化儒学吗?”他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