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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民初历史演义-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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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传,自然当行出色。自从载沣摄政、恩王当权,他是变着方法,不惜金钱,从各省及外洋购买种种奇珍异宝,按年按节必有贡献。并且对于八旗的前辈大老,也不时馈送礼品,格外讨好。因此朝内外的旗官,无不夸赞祥呈是后起之秀、头等人才。所以这次宋耳顺参倒了丁大声,载沣便想以他补授两湖总督。军机大臣,自恩王以下,无不赞成。第二天便降旨:“两湖总督着祥呈补授。钦此。”内阁一面降旨,一面给安徽打去电报。祥呈接阅之后,欢喜得手舞足蹈,忙叫文案处赶紧拟缮谢恩的折子同致谢恩王及各军机的私信。折子上当然说是要晋京陛见,面听圣训,有所遵循,其实骨子里早托了恩王。折子上去,便拟了几句御批,是“两湖地方重要,该督着即赴任,毋庸来京陛见。钦此”。祥呈奉到旨意,也等不得朱宝田来接安徽巡抚任,便先委了藩司代拆代行,自己领带家眷同许多随员,便到武昌来接印。
  丁大声知道新任到了,忙传谕赶办交代。又派中军副将李天洪,先见祥呈,请示某日接印。李天洪见了祥呈,告叩头行礼,然后请安,侍立在一旁。祥呈在上面坐着,昂然不动。按说中军副将,俗名叫督中协,便是总督的中军,以品级论,也是二品。在总督谦恭一点的,初见面也必要客气几句,让个座位。哪知这祥呈骄傲已极,他看这中军,仿佛就是他的家人,仰着头似睬不睬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李天洪躬身回道:“末将叫李天洪。”祥呈听他自称末将,便有些不悦道:“你为何不称沐恩,要称末将,是什么道理?”天洪道:“末将从前并不曾伺候过大帅,因此不敢冒称沐恩;以后如能常侍帅座,当然要称沐恩,不敢称末将了。”祥呈被他几句话顶回去,虽然心里不悦,面子上却没得可说。又问道:“你现在是什么功名?”天洪回道:“末将是记名总兵,湖北陆军第十三镇统制,署理督标中军副将。”祥呈冷笑道:“你这官衔倒真不少啊!你今天来是什么意思呢?”天洪道:“末将今天禀见,一者是来给大帅叩喜;二者是奉丁大帅命令,特来请示大帅,某日接印,好预备一切。”祥呈道:“本部堂这次到湖北来,连皇上家全免去陛见,可见是一刻也不能延缓的。本当今天接印,姑念丁制军是老前辈,不忍叫他过于为难,明天再接吧。”
  李天洪应了一声是,也不便同他再说什么,请一个安,便退下去了。到督署禀复丁大声,说新制台明天便来接印。大声皱眉道:“哪有这样急促的?他也得容人家交代啊!”天洪叹了一口气道:“回大帅,不必同他怄这闲气了,明天将印交给他,随他去吧。”大声听天洪这样说,便追问祥呈是个什么样儿。天洪道:“望之不似人君,说出来的话,尤其没有人味;脸上的烟气,足有三尺多厚;而且青黄二色,一看就知道是一个烟色之鬼;那种骄傲的声音颜色,尤其能拒人千里之外。这种人,朝廷也派来做兼圻大吏!沐恩说一句罪过话,大清的气数,也快尽了。”大声听了,忙向他摆手道:“老弟快不要胡说,我们做臣子的,岂可随便议论朝廷。他既明天接印,我们赶紧预备就是了。”正说着,门房上来回话,说新任祥大帅,特来拜会大帅。丁大声忙吩咐请至花厅,自己忙顶冠束带,出来会客。见面谈了几句客气话,大声看他的神气,果与李天洪说的一点不差,便也不同他废话,应许明天交印。唯一切交代,须半个月方能清楚;交代之后,携眷回籍,督署须到那时方能腾清;一切得要求格外原谅。祥呈的意思,似乎还嫌太迟,但是半个月转眼即过,又兼大声已应许交印,自己暂住外边,也是一样的发号施令;要再催人家早腾房子,似乎于情面上太说不过。只得也答应了,方才告辞而去。紧跟着丁大声又去回拜。各文武官僚,知道新大帅明天便接印,谁不争先恐后地去巴结伺候。因此新督行辕,倒是车水马龙;总督衙门,反倒门可罗雀了。这本是官场的惯例,并不足怪。唯有督中协李天洪,却是天生忠厚老成,不肯学那世态炎凉,他依然在督署中帮着办理交代。偏偏这时候,新总督祥呈也有种种事呼唤中军。因见李天洪不在行辕伺候,心中益发懊恼,便即刻挂出牌示来:“督标中军副将李天洪,着即停职如示。”又一个牌示,是“张豹着署理督标中军副将,此示”。
  你道这张豹是谁?便是第六回书中所叙南洋大臣庄之山的武巡捕。他后来随着之山,又回两湖总督原任。之山是特别爱惜他,三保五保,便保到记名总兵,实授督标中军副将,又将自己最得宠的一个丫鬟赏给他做夫人。这张豹益发气焰熏天,湖北一省的军权,差不多在他一人手中操纵。后来庄之山调至北京内用,总督换了丁大声。大声因关系庄中堂的面子,督标中军副将,仍命张豹蝉联。却在暗中查访,知道他的官声很坏,便将他调为十二镇统制,腾出督中协的缺来,令李天洪署理。丁制军看中了天洪,说他才堪大用,以督中协兼带十三镇。天洪为人,非常谨慎。虽身兼两项要差,却是勤慎奉公,丝毫不敢大意。并且他还有一样不可及处,是待下有恩。这一镇的军官士卒,无不爱之如父兄,真是同心一力,连一个烧火夫提起李统制来,也无不感恩戴德。丁制军在湖北住了三年,对于李天洪真是推心置腹,特别信任。李天洪也是尽心竭力伺候这丁大帅。可是这二三年中,在军界中却造成了天洪的势力,连张豹那一镇人,也无不心向李统制。本来这也难怪,天洪对于军队,不但每月的饷、四季的衣服,按时支发,有时候他还自己拿出钱来犒劳军队。那张豹可就不然了,月饷总积压一两个月不发;领出来的银子,却送在银行生息;额外三节、两寿,小姐的生日,公子的满月,还硬逼着军队里摊公份,送干礼,闹得怨声载道。大家提起他来便骂,提起李天洪来,无不交口颂扬。他不怨自己待下刻薄,反倒说天洪掠美市恩,心中非常的怨恨。天洪因为自己做协统时,张豹已经是统制了,总算是他旧日的属员,因此对于张豹,面子上还是非常恭敬,以待上司的礼待他。张豹虽然怨恨,但是寻不出天洪的破绽来,也就无可奈何。
  偏巧这次赶上新督祥呈到任,自己认为有机可乘了,便千方百计,想巴结祥呈,先交上了祥呈一个贴身的小厮。此人姓郭名叫二立,是北京唱小旦的出身,因为倒了嗓子,便改业充当家人,随祥呈到外任做了一名贴身的童仆。凡祥呈饮食起居,全由他一人伺候,比姬妾还得宠。这二立本是小人女子之流,见主人这样爱惜他,他便趾高气扬,藐视一切,什么招权纳贿的事,他全敢去做。因此那班宦场中无廉耻的人,全要争先恐后巴结郭二爷。自能将二爷哄欢喜了,一切运动差缺的,便可以手到拿来,无不各如所愿。张豹自从得了这一条门路,便立刻拿出五千银子来送给二立,又同他拜为异姓兄弟。二立问他想求什么差事?张豹诉说,督标中军副将,当日是他的缺,后来怎样被李天洪夺去。如今祥帅到任,无论如何,要求贤弟替我为力,恢复我那督中协的职官才好。二立想了想,说:“这件事有点不好办,一者督中协是大帅的头一道门槛,错非他自己近人,未必肯撒手这个缺;二者湖北督中协,是全国著名的优缺,你不破费几个钱,上边未必肯轻易见委。我们从安徽动身时候,那旧任的抚中参老鲍,也曾托人向大帅说,请把他调至湖北,仍然做中军,伺候大帅,大帅始终不曾认可。后来他情愿报效两万块钱,大帅说湖北督中协,岂仅值两万块钱,叫他收着他那钱罢。你听这口气,一定是嫌少了。这时候要想白得,如何能做得到呢?”张豹笑道:“我的老弟,愚兄做了二十年官,难道连这一点窍全不识得?银子该花多少,咱弟兄决不能比人家少花一个。如今只求有一位能通这消息,愚兄想除去贤弟,再也没有适当的人了。”二立道:“我固然能说,但是准不准没有一定把握。此事要成,我指给你一条门路,你自将这门路运动好了。我先提个头儿做引子,然后再叫她硬磨,不怕大帅不答应。”张豹忙问门路在哪里?二立道:“大帅纳的第七房姨太太,此人是安徽庐江人,姓马名叫凤兰,乃庐州府知府毕明圭特特进献给大帅的。大帅自从得了她,真是形影不离,直看成一种活宝。只要七姨太太说一句话,比当今摄政王爷降一道旨意还看得重呢。大哥你既想督中协,除去钻她的门子,更无二法。”张豹道:“这又难了!他是大帅的姨太太,难道我们做属员的,能够提着名儿禀见姨太太不成?”二立笑道:“你们做属员的,固然不能去见姨太太。但是你们的太太,还不能见姨太太吗?”一句话提醒了张豹,不觉拍手道:“到底是老弟的见识高、主意快。我回头便打发嫂子来,给太太请安。先厚厚地送一份礼物,作为进见之资。可得请老弟为之先容,要不然,也是徒劳往返啊!”二立道:“这一层你自管放心。回头嫂夫人来拜会,我能一直将她领进七姨太太绣房,你看怎样?”张豹再三致谢道:“果能这样,好极了!还怕不能成功吗?事不宜迟,我这就打点礼物去。”说罢告辞去了。
  回至公馆,同了夫人庄菊英商量。这位夫人名叫菊英,因为是庄宅的使女,所以冒姓庄,对外人并自称是庄中堂的侄女。有那知道底的,只在暗地里笑,可是面子上谁敢不恭维,都称呼她庄夫人。夫人自幼生长在中堂府,什么局面全见过,什么阔人全会过;又兼生得富丽堂皇,一口的京话,如呖呖莺声,又柔和又嘹亮。谁见了也得说是大家的闺秀,不愧统制的夫人。张豹的功名,本是由她来的,因此对于这位夫人,真是敬之如神明,畏之如师保。夫人只要说一句话,比奉到大将军令,还要尊重十分。
  此番由总督行辕回来,本预备烦他夫人去拜会七姨太太,但是见了面,却又不敢说,恐怕夫人不乐意去,反倒招她呵斥一番,只得先做出唉声叹气、不高兴的神气来。庄夫人见了,便迎头喝道:“你又是怎么了?平白的叹气做什么?难道新总督要撤你的差吗?”张豹忙躬着回道:“新帅并不曾要撤下官的差,只因下官有一件为难的事,委实解决不了,所以满腹愁烦,不知不觉地叹起气来,又招夫人生气。”庄夫人道:“有什么难解决的事?也值得这样。”张豹道:“下官新近结识一位盟弟,是新帅的近人。下官想求他运动运动,恢复我那督中协原官。他对我说:‘这件事不容易做,除非能面见新帅的七姨太太,只要这位姨太太答应,立刻便能挂牌。’夫人请想:我是一个男子,如何能见上官的姨太太?这件事简直是没有希望了,所以越想越难过,不由得叹起气来。”庄夫人听了,嗤地一笑道:“我当是什么重大的事,原来这一点小小问题。你不敢去见她,难道我也见不得她吗?”张豹一听这话,忙站起来深深请了一个安。笑道:“夫人肯去见她,这事便没有不成功了。下官原已想到夫人,但怕夫人不肯屈尊降贵,去会人家的姨太太,所以不敢冒昧开口。如今夫人既然愿去,这正是求之不得。但是如今运动此缺的,人数太多,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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