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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吧!”
牛犊子这才看见自己是在树林里的一块空地上,一位须髯飘飘的中年汉子端坐马上,牛犊子立刻判断出这是这伙行商的头,还没等他发出威胁,吴赐友已经一把把他提了起来。
“说,你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从哪里来的目的是什么?”
“我姓你名大爷。你大爷我劝你小心点,这可是在淄青李大帅地面上,赶紧把爷全须全尾地送回去,不然,哼哼,有你们受的。”
吴赐友大怒,挥拳要打,这牛犊子却把脸迎了上去,还嚷嚷道:
“你个破烂行商,敢打爷一下,爷保证还你十下百下!”
李诵在后面听道一乐:
“哟,嘴还挺硬的啊。老五,过来。”
因为保密的缘故,李诵牛犊子的顽固在李诵耳语让吴赐友削了一根人棍后消失的无影无踪,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番号驻地以及长官姓名同伙的都有哪些人姓什么叫什么有什么特点癖好喜欢到哪里吃霸王餐等等统统招了出来,李诵又细问了几个问题,确定牛犊子没有撒谎后,李诵嘴一努,吴赐友一把把牛犊子给提溜了起来。
“爷,饶命啊!您老不是说了只要我说了就不杀我的吗?”
已经调转马头准备走的李诵一回头:
“我说过这话吗?”
牛犊子拼命大喊:
“说过,说过。”
李诵:
“放了你,你再带人来杀我们?”
牛犊子面如土色:
“不敢,不敢,小的要是敢这么做,天打雷劈,出门被驴踢死!”
李诵呵呵一笑:
“哦,那就留他一条狗命吧!”
说完对吴赐友使了个眼色。吴赐友会意,拎起吓瘫了的牛犊子就往外走。牛犊子高呼道:
“谢爷留我狗命,谢爷留我狗命!”
牛犊子吓得只会说这么一句话了。不过他马上发现留他狗命比杀他还难受了。吴赐友他们把他剥得赤条条的困在路边一颗大树上,吴赐友恨他言辞不敬,还特意选了棵背阴的。牛犊子叫苦不迭,嘴巴却又被堵死,嘴里只是“呜啊呜啊”的叫。
侍卫王武装作竖起耳朵听他说什么,道:
“什么,你想要凉水?好,爷这就去弄来给你泼去!”
吓得牛犊子双腿乱踢腾,引来几名侍卫的一阵大笑,吴赐友黑着脸,道:
“别闹了,带上自己的钱,咱们还要去李家楼办正事呢。”
侍卫们这才上马去了,王武回头还说了一句:
“你要是不老实,爷立刻回来给你那话儿上泼水!”
更是吓得牛犊子浑身一激灵。王武追上吴赐友,道:
“吴头,从个混蛋身上搜出那么多财货,这肯定不是个好鸟,又那么不恭,为什么爷不杀他?”
吴赐友没好气地盯了他一眼;道:
“还是想想怎么把你的事做好吧。这一次那一队骑兵真要是在附近,咱们起码得死一半。”
王武头一缩,又伸出来道:
“糟糕,吴头,你刚刚说了咱们要去的地方,我得回去把那个牛犊子给宰了。”
吴赐友更没好气了,道:
“宰了他,我还怕他没听到呢!”
当半柱香之后,东阿骑兵们回头时,发现了冻得半死的牛犊子。当牛犊子哆嗦着说出“李家楼”三个字时,刘头出离愤怒了,立刻道:
“还反了他们,来,去李家楼。”
有老兵道:
“刘头,李家楼可是在平阴,咱们刚刚可是已经和平阴县的差人撞过一回面了,这李家楼,可是在平阴。再说,这些人都有马,咱们要不要搬些帮手来?”
刘头不高兴地说道:
“噜苏什么?他们要是没马我还不追呢。再说,过了李家楼不就是东阿了吗?你要是不敢去,就带牛犊子回营去!”
牛犊子套上一件从客商身上剥来的衣物,说什么也不肯先回营去,硬要去报仇。说是为了报仇,其实还不是为了那一份钱?那老兵见牛犊子都不回去,自己怎么可能回去呢?骑兵们疲惫的身体里重新又充满了斗志。
幸福的生活要靠自己的双手来创造!
双手创造不了的,就用自己手里的长刀来创造!
要是长刀也创造不了呢?
那就只能连命都搭上了。
在一段弯道上,梦想着幸福生活的淄青骑兵们连反应都没有来得及做出,就被吴赐友带着侍卫们用手弩射得东倒西歪。接着就被拔得一干二净。牛犊子比同伴们幸运的是他跟在后面没有被箭射死,不幸的是在通往死亡的道路上又多了一重死亡的恐怖。
一个时辰以后,天色将黑,一群淄青骑兵护卫着一辆马车驶出了李家楼最大的地主李老财的家里。马车里坐着的正是李诵。
“从现在起,你们就要叫爷李老太爷了。”
段文昌一本正经地对吴赐友们吩咐道。
第五卷 长缨在手 第六十四章 … 流 言
靠着身上的淄青军服,李诵他们平安无事的穿过东阿,来到了郓州。天色傍晚的时候,李诵他们跟在一支回郓州的骑兵身后,大摇大摆地进了郓州城,这个日后以孝义黑三郎宋江和与潘金莲、潘巧云、贾氏齐名的阎婆惜而出名的城市。不过在这个时侯,郓州的地位要比宋朝高得多,是淄青节度使府所在地。宋朝时,郓州已经降格为县,原来属于郓州的东平反倒升格为府,管辖郓城县了。
拜淄青李氏治下严密的人员控制所赐,李诵一行成功地找到了一处荒废的寺院,恢复了本来的装束。因为客栈不收留外客,吴赐友匆匆出去一趟后,李老太爷乘着夜色翻墙住进了一处荒废的宅院里,这所宅院的主人以前叫高沐,淄青的节度判官,因为劝李师道向朝廷输诚而被杀。现在则无人居住。大门上贴着封条,仿佛在印证着这座宅院的安全。
只是这天夜里,郓州发生了不少窃案,很多大户,比如说出征在外的刘悟的家里,就有几床锦衾不翼而飞,只不过刘悟深受李师道信任,家大业大,没人在意罢了。而有些飞贼就不那么厚道了,基本上逮什么拿什么,一夜之间郓州出了飞贼的消息不胫而走,更有人悄悄议论说,这些飞贼是李师道豢养的江湖高手,见李师道大势将去,乘乱捞一把走人。本来就人心浮动的郓州更加人心惶惶了。李师道自然是大动干戈满城搜捕,最后杀了一些乞丐了事。
在李诵仰坐在高沐的胡椅上晒太阳的时候,从昭义节度使府到淄青行营都是气氛凝重。随着李吉甫的到任,因为天降大雪郑余庆病归而停止的战争机器又要发动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杀啊!”
“杀啊!”
“放!”
“放箭!”
在寒冷的空气里,士兵们喊出的热气迅速化成了雾气。无数官军士兵踩着稀巴烂的泥泞,勇敢无畏地像对面的栅垒冲去,不时有士兵一脚踩滑,绊倒在地,被后面的同伴踩上。双方密集的羽箭在空中交错,或许是天气寒冷,连破空声都听得有些凝滞。战鼓依然在敲,而且声音越来越大,一队又一队士兵从本阵冲上去,却大半倒在冲锋的路上,即使杀到栅垒附近的,也成为对方的滚石檑木,长枪长刀的靶子。
一轮进攻结束后,王智兴猛地一挥拳头,狠狠朝虚空里砸了一声,一旁的郦定进面部肌肉也是微微有些抽搐,眼神很是迷惑。
仗为什么要这么打呢?
“鸣金!”
眼见天色渐暗,郦定进终于下达了命令。垂头丧气的官军扶着抬着受伤的袍泽,退回营地,缁青军里一阵欢呼。当晚,缁青军报捷请功得文书纷纷发往郓州。而官军的战报也都汇聚到了李吉甫面前。
这一段时间里,承受压力最重的是李吉甫。李吉甫是整个前线仅有的知道皇帝在河北的两个人之一,又是前执政,十几万大军的最高统帅,皇帝的安危如同大山一样横压在他的心头。接到郗士美的传书后,李吉甫按照李诵的路线,发布了一系列命令,先是要求李愬、王沛迅速向淄青腹地进攻,又命令李光颜大军挺进,作出威胁郓州的态势,结果天寒地冻,强行进攻死伤惨重,进展不大。李愬和王沛都请求暂时停止攻势,被李吉甫拒绝。两军将士不禁怨声载道。就连李光颜几万兵马师出无名又师出无功,都心存疑惑,不满之情溢于言表。这使得新上任的元帅李吉甫的威望迅速下跌。
李吉甫并没有对对麾下三大将作出任何解释,再说这样的大事他怎么敢轻易跟别人说呢?他相信等到皇帝回来,事实自然就会清楚。对于李诵,李吉甫的士为知己者死的心态十分浓重,至于个人的毁谤,他倒是毫不在意了。韩愈也提出了疑惑,建议等天气稍和,地面变得干硬了再继续进攻,被李吉甫断然拒绝。李吉甫说:
“正是因为天时不利,才要出人意料的进攻。”
除此之外,他是什么也不能说了。
金乡前线,李愬中军大帐里,郦定进正率领众将慷慨陈情道:
“大帅,非是将士们畏葸避战,只是此战不合天时,今年天冷,大雪过后十几天,白日地面依然泥泞,只有早晚才硬实些,早晚天气寒冷,将士们出战时手足僵硬。敌方据坚城险地,以逸待劳,我军强攻,实在是伤亡太大啊。大帅,或许李相公才到战场,形势不熟悉,还请大帅千万以将士们性命为重,代我全军将士向李相公陈情。”
王智兴等武宁军将领纷纷附和,而五十二军的侯惟清等却略显沉默。王智兴对侯惟清、李祐等五十二军道:
“不是王某乱说话,王某对五十二军上下是极为佩服的。只是上次我军能够进抵平阴,一半是靠着五十二军侯将军、李将军智勇双全,将士们英勇善战,一半是靠着缁青军没想到我军能那么快打下鱼台,出其不意。此次叛军已经加强了戒备,再加上道路难行,这个时候进军,实在是不明智啊!大帅,请三思啊!”
考城,王沛中军大帐里,宣武军诸将也在诉苦:
“我宣武将士本来只奉司空号令。司空归朝后,朝廷派郑相公来节度我等,王将军来指挥我等,郑相公仁厚,王将军善战,我宣武将士莫不佩服,号令一下,从不敢退缩。只是眼下的形势不由得我等不抱怨。李相公自从风雪到任后,前些日子地面冻得结实的时候不让我等出师,偏偏化冻以后要我等大举出师。王将军,将士们都怨声载道,都说雪夜袭蔡州只能一次。现在李相公又下令催促,我宣武将士归化不久,本是乐于王事的,可是要在这样下去,难免由怨生恨哪。”
濮阳前线,李光颜的大帐里,宋朝一掀门帘进来抱怨道:
“大帅,光是眼对眼看着,不让动手,这打得什么仗?”
正在埋头看什么的李光颜抬头道:
“谁说不让动手了?传我军令,击鼓聚将!”
缁青行营,元帅驻地,李吉甫正在掌灯看着沙盘,计算道路。每一次,他的手都由相州出发,而终点却各不相同,灯下看去,李吉甫头发已经白了大半了。这几日,他真是劳心劳力,又没有一个可以商量的人,面容都憔悴了许多。
无论从哪条路走,皇帝都该有音讯了啊。难道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想到这种可能性,李吉甫的心猛地揪起来了。
皇上啊皇上,你可千万别出意外啊!整个大唐可离不开你啊。
把着灯回到案前,把灯放到李吉甫从众多的文牍下抽出一封信来,打开仔细看了半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信凑到火头上点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韩愈捧着一沓文牍来到李吉甫住处,刚到门口,就被卫士拦住了。韩愈轻声问道:
“相公昨夜又没有睡好 ?”
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