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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再说,您们几个大的不就是比他小一点吗?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如果咱们母妃争气,早点把你生下来,那坐在麟德殿里的还不知道是谁呢。您才干比他差吗?父皇自从登基以来,早早立了他做太子,这对您,对咱们都不公平。父皇悉心栽培他,除了他,只有对幼宁这么好。现在父皇不在,正是让父皇看看他不是块好料子的好时候。如果父皇真的回来,咱们还有机会吗?这是咱们唯一的机会啊,哥哥,开弓没有回头箭,要是回头就得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哥哥弟弟们可都看着你呢。”
从郓州到兖州,所有人都认为郭日户的上任更像是一次悲壮的送死,所以一路上人们都奇怪为什么郭日户送死送得这么积极。郭日户到达兖州的时候是傍晚,夕阳下,兖州四城紧闭,城上寂无人声,一座孤零零的城池就这么屹立在原野上,李师道的旗帜有气无力地在城楼上耷拉着脑袋,落日的余晖利用城墙形成了一大片阴影,从远处看去,一半是明,一半阴,这让段文昌不禁诗兴大发,但是碍于李诵在侧,没有吟诵出来。宋朝后,兖州地处鲁西南平原,东仰“三孔”,北瞻泰山,南望微山湖,西望水泊梁山,素有“东文、西武、北岱、南湖”之称。只是这个地方,李愬的大军正压将过来,这座雄伟的城池丝毫雄伟的气势都没有,所以当那个王武在兖州城下叫门时,换来的是惊慌失措的怀疑。
一名小军官把头从瓮城城门上探出来,疑惑不定的问道:
“你说什么?新任刺史前来上任?”
无论王武怎么说,小军官都不肯贸然开门,即使是在验过了堪合文书之后。小军官叽咕道:
“李愬的大军可是打过来了。这个时候怎么还能有人从郓州来上任呢?莫不是诈城的吧?”
自己名声这么大,李愬如果听到一定会很开心的。不过楼下的人等得就焦躁了。直到当任刺史闻讯匆匆赶来,认出了郭日户,兖州的城门才轰然打开,欢迎它的新主人进城。
这位刺史听说郭日户是来接任他的后,热情立刻增加了几十分。这个时候,谁愿意留在这个倒霉地界去碰威名正盛的凉国公李愬呢?这位刺史知道郭日户在郓州倒了霉,因而认为把郭日户派到这儿来是李师道的借刀杀人之计,心里对郭日户很是同情,当然也有着郭日户解脱了自己的感激之意,所以把情况和盘托出,道:
“好教郭大人知晓,眼下西面李愬已经夺去了金乡,正率大军往我兖州杀来,南面李听夺了沭阳后又夺了海州,正往沂州紧逼。瞧这架势,不善呐。不过我兖州历来是大州,下辖八县,光州治就有战士八千,也算得上兵多将广,粮草充实,这个郭大人久在帅府,想必清楚。”
接着又把兖州的文武官员哪些能干哪些能战向郭日户介绍了一番。交代完公务文书后,留下官印和府库钥匙之后,前任刺史就趁着夜色匆匆趁车离开了兖州,连多留一晚都不肯。这一走不知道带走了多少人羡慕的眼光。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很英明,因为第二天就有探马回报,李愬的大军已经抵达兖州州境。兖州的气氛真可以用愁云惨淡来形容。郭日户召集文武官员会议,所有人都束手无策,问得紧了,就勉强说了个守字。逃是不敢的,因为家眷都在郓州呢 。和李愬的数万大军对抗,即使依据坚城,兖州上下也都是信心不足。所以对新任刺史大人决定出城观察敌情,大家都感到万分敬佩,纷纷赞颂郭刺史的勇气,说郭刺史有如周郎再世。
会议过后,郭日户作了分派,官员们纷纷各忙各的去了。郭日户也就带着一干人出城了。出城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观察敌情,而是为了送李诵他们平安送到官军手里。当然为了掩人耳目,郭日户是以另外的名义把李诵他们派出城去的。郭日户在城外转了大半天后,带着随从出城的将官们瞭望了官军的营地,亲眼看着李诵一行被官军游骑带走之后才大摇大摆地回到了兖州。
李诵带着段文昌、王武们绕了一大圈后,就顺着官道直接往李愬的大军迎了过去。最先是游骑发现了李诵一行。王武上前,指名道姓要见李愬,并声称有重要军情禀告。游骑盘问,王武就亮出了腰牌——自然是官军这边的腰牌,接着说马车内人物特殊,只有李愬本人才能见到面。游骑就把李诵一行带回了中军。看见了段文昌,李愬心里就咯噔一下,当李诵就面带微笑的出现在了李愬面前时,李愬的神经快要崩溃了。
这是一个传奇的故事,李愬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果。将领们被支走后,李愬跪倒在地,问道:
“皇上,您如何在这里?”
当日,李愬就从自己的亲兵里挑选了五百精骑,护送李诵他们去淄青行营。马不停蹄地奔驰到了第二天中午,李诵就看见了病榻上的李吉甫。见到李诵,脸色蜡黄的李吉甫居然潸然泪下,握住李诵的手道:
“陛下,您终于回来了。”
这是李诵最后一次见到李吉甫。李诵虽然回来了,但是压力却没有消失,中风的李吉甫就如一台开足马力的机器,平时毫无故障不知疲倦,一旦哪里出了点问题,整台机器离报废就不远了。一个月以后,原山南东道节度使裴度出任淄青行营副元帅。中风的赵国公李吉甫罢平章事,改任仆射,被安排到洛阳休养。秋天的时候,思念李吉甫的李诵准备前往洛阳探望李吉甫,结果还没有成行,李吉甫就病逝于洛阳。李诵也因此不愿意再去洛阳。此后名为东都的洛阳百余年间竟然再也没有君王去过。李吉甫死后,李诵为他罢朝三日,并且派太子李纯代表自己前往洛阳吊唁。朝议李吉甫谥号为文忠,赠上柱国,加荫一子,进李吉甫牌位入忠烈祠。李诵还特许自己百年之后李吉甫配享太庙,真是哀荣备至,永贞兴治年间人臣无出其右。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雄关漫道,望着潼关内谷道两侧的山峦起伏,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
“爷,终于进了潼关了。”
王武兴奋地说道。李诵的表情一如他人一样轻松,内心却并不平静,反而有些忧心忡忡。从李吉甫处得来的消息显示,长安的局势正是山雨欲来,自己不在这一个月,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情呢?自己这一路走来正是山回路转,不知道自己回长安可否会柳暗花明呢?马蹄嘀嗒,不给他思考的机会,就把他带回了长安。当山顶千门再次次第打开的时候,幼宁公主飞一般地扑进李诵的怀里,哭泣道:
“父皇,您去哪里了?”
李忠言和苟胜都擦着泪水道:
“大家,您总算回来了。”
好久没有出场的王大海终于又出场了,他这一次的身份是近卫大将军,率领近卫军从奉天赶往骊山。在王大海的护卫下,李诵的车驾终于离开了骊山,在年关将至的时候迤逦回到了长安。消失了一个半月的皇帝重新在长安出现,而且由来自奉天的兵马护卫,人们纷纷猜测出了什么事情。却莫衷一是。太子在明德门外迎驾的时候,也是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好。
回到长安的第一时间,李诵就召见了宰相陆贽、武元衡、裴土自、李藩。紧接着,召见了御史中丞左金吾卫大将军吕元膺。然后才是郯王李经、均王李纬等一干亲王。皇帝的一天都是在紧锣密鼓中渡过的。直到后宫传来消息说,刚刚伴驾回宫的内侍少监苟胜投太液池自杀。
第五卷 长缨在手 第七十三章 … 失败的朝圣
李诵是在御书房接见亲王大臣时得知苟胜淹死在太液池的消息的。李孝忠跑来通报了这个消息。李孝忠是在洛阳会合李诵他们会来的。自从李诵脱身回来以后,似乎对王武等一干共患难的侍卫要亲密了许多,这不禁让李孝忠很是郁闷又有些委屈,这也难怪,李孝忠毕竟属于归国唐侨,长着一副近似波斯人的面孔,内心还是有些敏感而自卑的。这两天,李孝忠比以往更加积极,也更加沉默寡言了。李诵看在眼里,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都一一记住。
听说苟胜投太液池自杀的消息后,李诵很是吃惊,亲王宰相们也很是诧异。李诵吃惊是因为他刚刚下令侍卫们去把苟胜抓起来交给吕元膺,苟胜就淹死了。李诵因为愤怒而显得阴沉的目光在亲王和大臣们脸上逐一扫过,有不少人居然忍受不了皇帝的目光带来的压力,慌忙把头低下。
苟胜是李诵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亲信,甚至一度把自己的秘密力量交给苟胜掌握,在所有宦官里。李诵最相信的就是苟胜,最不能容忍的也是苟胜的背叛。匆匆解散了亲王大臣之后,李诵再次召见了吕元膺,实地勘察玩现场匆匆赶来的吕元膺平复了震惊的心情,道:
“陛下,或许苟胜真是溺死的,这反而是最好的结局呢?”
李诵大怒,推开窗户指着外面对吕元膺道:
“你看看,外面是数九隆冬!正四品的内侍少监,就算没有嫌疑,这个死法也够奇怪的了!”
吕元膺奉命调查流言一案,这个在淄青行营的时候李诵就已经知道了。吕元膺是李诵留在长安的人,李诵也认为用吕元膺审理此案很是合适,所以回到长安后就单独召见了他。别看太子他们一问案情进展如何吕元膺全是含糊其辞,李诵一问,吕大人就竹筒倒豆子连已经查出的带待查推测的,全说了出来。侍卫们在御书房左右严密戒备着,连李忠言和苟胜都被拒之门外。苟胜是内侍少监,被李忠言打发去处理宫中事务去了,这边苟胜刚走,那边御书房就传令让苟胜入见。李孝忠奉命带人去找,结果找到的只是一具死尸。
吕元膺道:
“陛下,臣何尝不知道苟胜之死内中大有蹊跷,而且臣想这也绝不可能是苟胜自杀,臣方才去看过了,苟胜脖子上有淤痕,明显是在被人勒死之后,破湖心的薄冰投入太液池的,可能是李侍卫去的太快,来不及进一步毁尸灭迹。可是这人能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把内侍少监杀死,陛下,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幕后之人在后宫也建立了自己的势力。臣甚至怀疑,在粮秣统计司里都有这人的耳目。再反思一下,这人能在陛下离开长安的短短时间内造成满城风雨,其人的能耐掌握的势力该有多大呢?臣的想法是明面上以苟胜之死作为终结,对内侍进行排查,暗地里,让粮秣统计司和金吾卫的人全部各归其位,由臣单独组建力量,继续调查此事。”
吕元膺虽然这么说,李诵就想起来两个著名的汉语名词:锦衣卫和东厂,两个著名的英文缩写:CIA和FBI。官场上,有郑馀庆的考核条例和李吉甫的编制考察伺候着,还有知匦使这样专门收匿名信的职位监督,而粮秣统计司成立了有五年多了,迄今为之还真没有怎么受到外部监督,内部的人员甄别现在是一切受到优待,在黑暗面的权力大的没了去了,如果真的被人渗入,那真不是好玩的了,确实需要有个组织来制衡。而曾经蜚声海内闻者色变的“捉不良人”已经接近瘫痪了,现在已经沦落到负责人“贼帅”不如贼的悲惨境地。说到底,政治不就是制衡吗?明朝先有锦衣卫,为了制衡锦衣卫设立了东厂,孝宗时为了制衡东厂和锦衣卫,设立了西厂,到了武宗时,又设立了内厂。李诵眼下当然不需要那么多的组织互相扯皮,觉得让吕元膺来做这个事情很合适。于是就同意了吕元膺的请求。
一个尝过特权滋味的人绝不可能甘心放手,这是李诵从已经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