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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事情很合适。于是就同意了吕元膺的请求。
一个尝过特权滋味的人绝不可能甘心放手,这是李诵从已经成为死尸的苟胜那里得到的肯定回答。所有的权力都必须得到有效的制约,这是李诵作出的选择。但是还有一个问题李诵觉得很是棘手。李诵道:
“大冬天的,水面都结了冰,爱卿怎么解释他掉到太液池里淹死这事情呢?”
这确实是一个挑战自然科学和认知常识的问题,吕元膺无法作出合理的回答,也不能像现代某些城市搞拆迁搞工程一样,几辆下车拖一溜专家学者来,每人一碗汤十块饼就能搞出想要的论证结果。事实上,吕元膺对苟胜的怀疑是来自于金二的死亡。在吕元膺盯上金二的第二天金二就在曲江边被发现了,冻得更冰块一样,头上有个大窟窿,红的白的流了一地。金二属于粮秣统计司的老人,是裴度 在永贞二十一年三月初三和白居易、元稹一起的时候发现了他的包打听天赋,把他和赵五一起举荐给奉命组建飞鹰的李愬的。裴度远在山南东道,李愬在兖州打得正兴奋,两人和粮秣统计司的关系一个没有,一个早就断了,最有可能和金二发生联系的就是曾经执掌了一年多飞鹰,对飞鹰的正规化做出了极大贡献的苟胜苟公公。粮秣统计司半公开化前的组织形式和人员考察方式完全由苟胜一手制定,基层骨干也是苟胜选定的。顺着金二这条线,吕元膺渐渐把目标锁定在了深藏幕后的苟胜身上,对华清宫方面的调查也显示了这一点,整个华清宫,最有可能出入的机构就是由苟胜负责的。
吕元膺相信苟胜背后必定还有人,因为一个没把根留住的宦官搞这么大动作出来没有意义。但是他的线索也就是到苟胜为止,现在苟胜死了,线索断了。李诵无可奈何,只好听吕元膺的建议,让他继续当御史中丞、左金吾卫大将军的差,全权负责查这个案子。这个差事,用现代的话讲叫专案组,用西方的名词叫独立检察官。唐朝历史上的正面典型有狄仁杰,反面典型有来俊臣、周兴等,硕果累累,创造出过《狄公案》这样的经典侦探故事和“请君入瓮”这样经典的成语。李诵琢磨着是不是要把这个差事专门立个名目,明文规定一下职责和权限,不然这权力太小,办不成事,权力太大,危害也太大,不利于形成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不利于法治社会的形成。 比如元稹,虽然已经办了很多案子,也算是个有名望有经验的御史了,但是毕竟年轻气盛,现在就因为查案的时候擅自停了栖川尹符载的官职,被弹劾越权,已经被降级坐了县尉,巡逻抓贼去了。
对于苟胜的家人和亲信,李诵就没有那么客气了,李诵把所有的愤怒都迁移到了苟胜家人的身上。家人全部收监讯问,家产全部罚没,亲近也受到盘查。苟胜入宫三十年,出人头地五六年,亲近的定义实在太宽泛,这让安稳了许多年的后宫上下人人都难以自安。事实上,李诵也是有心对后宫来一个清洗了,他记得很清楚,历史上宪宗、敬宗父子就是直接在夜里死于宦官之手。而且虽然内侍监是李忠言,但是苟胜的心计远胜李忠言,他在后宫的势力要大出李忠言许多,如果不是李诵罩着,李忠言本人谨言慎行,只把内侍监的位子早教苟胜夺去了,这样的人有了异心,他的亲信能不防吗?
李诵在五千近卫军将士护卫下强势回到长安,使得长安的市井流言迅速消失 。为了粉碎流言安定局势,年前年后,李诵带着李纯先后在玄武门、丹凤门、春明门、太庙、太极殿出席了一系列公开活动。而对以郯王李经和均王李纬为首的九王,采取了胡萝卜加大棒的方法,为表扬他们对父皇和国家的关心,每人赏赐绸缎若干,金银器若干,但是对于他们鲁莽行事的行为,则给予了闭门读书思过的处罚。这个大棒说实话也太轻了些,跟没有处罚的区别也就在于有这么个形式。这让太子妃郭氏很不满。
李诵对李纯和郭氏草菅人命的行为也没有放过,当然处罚的理由仍然是小颦偷盗被太子妃杖毙,但是李诵强调任何人都没有滥用私刑的权力。太子被扣了三个月的零用钱,郭氏被罚闭门思过,这也算是对郭家的敲打。李诵在和李纯闲谈的时候,还肯定了李纯没有受到太子妃愚蠢的挑唆的表现,听得李纯心扑通扑通的跳,回东宫后疑神疑鬼了好半天。此次李诵表现出来了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强势作风,让李纯极为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抉择,不然这回麟德殿真要换主人了。经过这么一件事情后,知道了自己身边有父皇眼线的李纯的行事自然也变得更为低调了,对两代帝师陆质也尊奉有加,直到暗中指使心腹抬举陆质高升,调离东宫。
总之,两三天之内,事态就完全平息了。这么大事情只死了小颦和苟胜两个人,这让人匪夷所思。李藩认为应该将传播流言最厉害的几个茶馆酒肆封闭以示惩戒,被李诵拒绝。至于为什么拒绝,李诵没有多做解释。因为死的人少,牵连的人也不多,兴治三年的新年也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西风渐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月亮已经由盈转亏,瘦成了一把暗黄的象牙梳子,梳着黑夜那似乎无穷无尽的头发。没有风,没有云,空气却清冷的让人能把多少年前的事情都想起来。李诵立在窗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凡是有心事的时候,李诵就喜欢推开窗子站一会,时间长短视心情好坏而定。李忠言知道这是李诵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儿,远远地站在一边伺候着,直到时间确实很久了。
“陛下,您该歇息了。”
李忠言细声细气地在李诵的耳边提醒道。所谓兔死狐悲,苟胜活着的时候李忠言虽然处处提防,怕他夺了自己的位置,以至于自己生病了都不敢休息,生怕一天不注意,皇帝身边人的位置被人夺了。现在苟胜死了,李忠言心底倒是也生出莫名的恐惧来,害怕自己有一天也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李诵瞄了李忠言一眼,道:
“朕岂是不讲情分的人?若不是他觊觎在先,想他不该想的东西,朕也不会做出如此绝情之事。乱世用重典,他苟胜对天子国法没有一点敬畏之心,朕也是要杀一儆百,不得已而为之。李忠言——”
李忠言:
“老奴在。”
李诵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的眼睛,道:
“你和苟胜都是伺候了朕五年的老人了,你会不会和他一样呢?”
李忠言吓得慌忙跪伏在地上,磕头不止,浑身颤抖:
“陛下,老奴忠心可鉴日月啊!”
看着跪伏在自己脚下痛哭流涕的李忠言,李诵轻声道:
“你起来吧。你和苟胜二人性格截然不同,一个平和,一个功利,朕希望你好好做事,手不要学他伸得太长,将来和他的结局也能截然不同。”
李忠言哭泣道:
“老奴一定谨遵陛下教诲!”
说完抽抽地爬了起来。李诵望着李忠言眼泪鼻涕一脸的狼狈样子,心情突然一下子变好了,更忍不住想笑,道:
“老东西,你也这么大年纪人了,快去把脸擦擦!”
李忠言诚惶诚恐地去了。不过等到李忠言回到家里的时候,发现皇帝的赏赐已经到了家门,分量不多,十匹锦缎。问明了锦缎是在天还未黑的时候就送过来的时候,李忠言独自抱着一匹锦缎,哭出了声。
李愬的攻势似乎只是虚张声势而已。几万大军抵兖州城下只是远远和守军相望,并不急于进攻。似乎赶了这么远的路只是为了看兖州城一眼一样。不过兖州城内的紧张情绪却并没有缓解,因为李愬大军不攻打兖州,却四处攻城略地,短短十几天内,兖州附属的八县已经被他攻下了四处,任城、平陆、曲阜、邹四县被首先攻破,大将王智兴正领兵猛攻泗水。和李听南北对进合围沂州的态势非常明显。兖州现在仅剩下治所瑕丘以及袭丘、泰山两县,每日站在城头上都能看到一批一批的残军败将文官小吏叩门求入,但是却没有人敢开门,一是因为郭日户不想开,怕开了城后兵马太多自己难以控制,二是因为兖州城内其他官员害怕有诈城的混在里面,即使没有这么多人进城也太消耗粮草,不肯开,于是这些倒霉的淄青文武只好骂骂咧咧的,转头向东往密州去了。结果路上却更倒霉,遇到了李愬派往密州迂回袭扰的偏师,只得或者向北逃往郓州莱州,或者干脆投降了。
摩拳擦掌的官军将领们对李愬置近在眼前的兖州于不顾感到迷惑不解,李愬却不多作解释。难道你让李愬告诉众将领这是皇帝的旨意,说郭日户已经暗中输诚而且立下了保护皇帝平安脱险的大功吗?将领们以为李愬自有安排,也不多问。结果城里城外兵锋相向,却互不滋扰,相安无事,和濮阳一样出现了猫和老鼠和平共处的局面。就这么着,新年快来了。
祭灶之后,凉国公、武宁军节度使、淮海道行军总管、郓州南面招讨李愬轻车简从,率领百余骑兵悄悄来到了曲阜。自然有将领不理解,问李愬好好的来曲阜做什么,李愬笑而不答,道:
“如果陈国公在这里,他也会去的。”
曲阜乃是孔子的故里,孔府所在,陈国公李光颜虽然是胡人,却生长在太原,素来仰慕讲究孝悌的儒家文化,和李光进兄弟俩的家庭关系简直就是儒家的典范。如果由他来做淮海道行军总管,打下曲阜后他肯定会去拜祭孔庙的,他都会去,李愬世代簪缨之家,怎么能不去呢?李愬知道不仅李光颜会来,马上和自己因为《平淮西碑》而弄得不太对付的韩愈也会来这里,不但来这里,以直接师承孟子自居的韩夫子还会去邹城祭祀孟子。李愬想乘着这个机会把和韩愈的关系修复一下,两人毕竟是旧相识不是?李愬并不认为在《平淮西碑》的事情上自己有什么错,但是他也不愿意得罪文人,毕竟父亲李晟得罪张延赏的教训他记得很清楚,何况韩愈现在有文宗的盛名呢。
所以凉国公的大驾就在这天中午来到了曲阜。到了曲阜后,跟随李愬而来的将领们才发现近卫第一军的郦定进等,神策第十军的李元奕等、五十二军的侯惟清、李祐他们也到了。合着凉国公是要在曲阜开会呢。开完会后,掌书记郑澥领着李愬一行来到大成至圣先师的故居,会见了文宣公(对孔子后人的封号。开始于西汉元始元年,当时平帝为了张扬礼教,封孔子后裔为褒侯。之后的千年时间里,封号屡经变化,到宋仁宗至和二年(1055年)改封为衍圣公,后代一直沿袭这个封号。唐朝初年,封为褒圣侯,开元中,孔子被谥为文宣王,乃改褒圣侯为公爵,仍以文宣为号。),拜祭了孔庙。听说凉国公这样的武将居然要拜祭孔庙,文宣公惊讶不已,也顾不得年关将近,家事族事繁多,亲自迎接李愬他们,带着风尘仆仆的南面诸将们拜祭了孔庙,一群顶盔贯甲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将领们出现在文圣的家庙里,连文宣公都觉得有些怪异,也有些自豪。为了寻找平衡,文宣公声情并茂地给诸将解说了一番圣人的礼教。
史书上的记载里,文宣公的这次说教是很成功的,许多将领频频点头,深受教育。但是野史里的记载就不是那么回事情了。野史里说,实际上文宣公的齐鲁方言许多将领听得不是很懂,听得懂的又不明白文宣公说的是什么,但是碍于李愬在场,不得不拼命点头。而且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