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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立刻都明白了过来。一名将领道:
“如此说来我军就不可出战了。”
乌光依然气不过,道:
“难道就任由他们如此侮辱大帅吗?末将请提三百本部,出城斩将夺旗!”
众将军又鼓噪起来。乌重胤狠狠地加重了语气道:
“各位稍安勿躁,本帅心中自有分寸。诸位可到大帐议事。”
说罢,顿了顿道:
“凡是侮辱我军的,本帅发誓要让他加倍奉还!”
众将领这才依言下了城去议事。乌重胤唤过城门守将,低声吩咐几句,望了城下的一片白布一眼,下城去了。
不一会儿,西门打开,数骑快马出城而去,领头的正是乌光。
天色渐渐黑了,骂了一天的魏博军骂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才按着史宪诚的命令撤回了本军。左庄、黑松林等地的伏军也趁着夜色悄悄地撤回了大营。
史宪诚召集众将,问张庆道:
“张庆,你今日骂战甚是辛苦,这个本将军知道,稍后自有奖赏。只是今日敌军未曾出战,且说说骂战时城中有何反应呢?”
张庆道:
“回兵马使大人,今日末将其实已经要骂动敌军了。乌重胤亲自登上了城楼观看,他下城后城门里便传来喧哗声,那时末将都以为他要出战了,可是后来喧哗声就变成了吵架声,再下去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一名将领击掌道:
“哎呀,不好,莫不是乌重胤识破了我军的激将之计!”
史宪诚笑道:
“就算识破了又如何?本将军想乌重胤现在肯定是心里堵得吃不下饭去了。再说,本将军敢肯定,乌重胤一定会出战的!”
彭勃问道:
“兵马使大人,你何以如此肯定呢?”
史宪诚道:
“彭将军难道没有听到刚刚张庆说,城内是先喧哗后争吵而后无声的么?本将军料定是乌重胤暴怒之下想要出战,被部将中的明白人所阻。明日我军只要火上浇油,乌重胤必定会忍不住出战的!”
接着史宪诚道:
“各位将军听令!”
“末将在!”
“明日由袁檀都尉接替张庆前去骂阵,记住务必要骂得大声,作出各种不堪的姿态,激怒敌军,逼其出战!”
袁檀道:
“末将得令!”
“明日张庆随本将军出战,其他各部布置照旧。各位,明日会战,务必尽力向前,大败敌军!”
“遵命!”
将领们齐声高喊道。
乌重胤的中军城内,诸将都在大帐中,曹华正有些无聊的时候,乌光急匆匆从外面进来,朝着乌重胤施礼道:
“不出大帅所料,史宪诚那厮果然在左庄和黑松林一带设下了埋伏。”
将领们一片议论。乌重胤呵呵笑道:
“辛苦了。”
接着扫视了众将领一番,道:
“本帅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明日管教史宪诚欲哭无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众将领精神一阵,纷纷噤声,听乌重胤吩咐。
数百里之外的郓州里,远远近近的梆子声和一队队巡逻的士兵相互呼应,似乎在郓州城内织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网。不过在某些人的眼中,这张网上满是大得能爬出人的眼子。一队巡逻士兵过后,几个黑影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为首一人赫然便是已经失去消息几个月的吴赐友。
“父亲!”
田布兴冲冲跑进了田兴的书房。看到田兴仍然在绘画,马上止住了声音。不料田兴却转过身来,问道:
“怎么,战场有消息了吗?”
田布点头道:
“不出父亲所料,父亲的旧属和大伯(田融)送来密信,说史宪诚和何进滔双双大败,折损了上万将士。魏州那里,应当是着急上火了。”
田兴脸上却依然波澜不惊,接过田布手中的密信看了起来。看完后感叹道:
“范相公真是不世良将啊!何进滔虽然有小周郎之称,却被范相公玩弄于股掌之间,喘息不得。”
对于史宪诚,却只字未提。田布道:
“父亲,还有淄青来的消息,就是凉国公李愬和新到横海的浑镐已经合兵攻占了阳谷,刘悟现在对凉国公是望风而逃。在凉国公攻占阳谷的同时,郓州城内的大粮仓被官军的细作给烧了。李师道真的离败亡不远了。”
田兴脸上掠过一丝讶色,道:
“李师道网罗能人无数,将郓州布置的铁桶一般,竟然也能让细作混入偷袭得手?”
田布道:
“孩儿想这可能是朝廷的人混入了李师道所网罗的江湖人中所致。孩儿听说早在皇上登基的时候,就在谋划平定天下了。”
田兴心里忽然一动,想到莫非自己府中也有朝廷的人,不然朝廷如何知道自己是诈病的呢?好在田兴天性忠纯,也没有往坏处想,只是想:
“我府中都是老人,尚且能有人为朝廷效力,足见人心向背了。”
振作精神转过来对田布道:
“布儿,你现在速速返回军营,好好结交将领,等待为父的消息。”
田布诺道:
“孩儿理会得。”
第五卷 长缨在手 第九十八章 … 大王,大王!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废物,废物!一双废物,一帮废物!”
魏州魏王府里,田季安气得转来转去,一会惶恐不安,一会破口大骂。地上是被撕得粉碎的战报。董绍战战兢兢地立在一边,看着田季安摔瓶子踢凳子。正寻思着等田季安发泄够了劝劝他,就看见田季安忽然双手捂着头道:
“好胀啊!”
在一边的侍女赶忙上前扶住田季安。董绍也走到近前,劝田季安道:
“大王,张神医留下的信里可是说大王千万不能动怒的!”
败得这么惨,能不动怒吗?田季安刚想骂董绍,头上又是一阵晕眩。只好忍住火气,喃喃道:
“下令,召兴叔回魏州。”
洛阳宫,圆璧城里,李诵握着战报对陆贽、武元衡道:
“妙哉,妙哉。经此一败,不由得田季安不用田兴了。”
陆贽和武元衡皆道:
“恭喜陛下。”
武元衡道:
“陛下,所谓利令智昏。到时六镇在前,难免田兴不会背弃初衷,拥兵自立。臣以为当先做谋划,确保万全。”
李诵点头道:
“武相公言之有理。不过朕早已经做好准备了。”
武元衡:
“陛下英明!”
郓州,齐王府水榭。短短数日,李师道已经苍老了十岁不止,虽然面对满目美景却无心观赏。看得李公度不由得有些心酸,心里又埋怨李师道不听人劝,一时间五味杂陈。看见李公度,李师道本来木呆呆地眼珠子忽然活泛了过来,一把抓住李公度的衣襟急切地问道:
“怎么,有消息吗?”
李公度摇摇头。李师道松开手,颓然坐在座位上,用低低的声音说道:
“那就再等等吧!”
其实哪里是没有消息呢?只是李公度不忍心打击他罢了。进入水榭之前,魏王妃已经反复告诫李公度,不高兴的事情不要跟齐王说。朝廷的旨意已经下来了,罢兵可以,但是李师道的罪却要问。李公度还以私人名义给李绛写了一封信,恳求李绛代为美言几句,李绛在信中的回复很明确,想保住三州之地继续割据是痴人说梦,您还是劝李师道怎样做才能保住自己的首级,或者在自己的首级和家人的性命间做一个选择吧。
李公度刚想走,李师道眼睛又活泛了一下,问道:
“魏王那里也没有消息吗?”
李公度道:
“没有。”
说罢便逃也似地走了。
出得水榭,正见到王再升。王再升此时也已经没有了倾轧的心情,低声对李公度说道:
“魏王也败了,一日之内,两路大军惨败。”
夏天里的寒意怎么就这么重呢?
魏州,魏王府。董绍急匆匆进入银安殿内,对正伏案的田季安道:
“臣下参见魏王!”
听见是董绍的声音,田季安抬起头来,急切地问道:
“子远来了。相州那边有回音了吗?田兴可曾答应了吗?”
董绍摇摇头,道:
“田兴还是说自己大病初愈,气虚体弱,不肯出山。”
田季安大怒,拍案道:
“寡人已经委任他为大司马(田季安自设的官职),他却还是推三阻四,他到底想怎样?且不说他是田家人,若是换了别人,本王早就一刀杀了他!派本王的亲卫去抬,寡人看他能不能动!”
恼怒之下,没想到袍袖拂过一旁的玉碗,一声脆响,玉碗摔得粉碎,碗里的汤汁洒了一地。两名侍女吓得立刻跪倒在地。田季安见董绍似乎有话说,就道:
“子远,有话直说!”
董绍道:
“是。大王,臣下以为田都督中风世人皆知,强迫他出山确实不妥,容易为人诟病。田都督为人重情重义,臣下以为大王可以派出族中长者前往相州,以探视为名劝说,大王再厚加赏赐,以示信任,臣下想田都督会答应的。”
史宪诚和何进滔双双惨败后,魏王田季安虽然人前谈笑自若,道胜负乃兵家常事,还遣使去犒劳史宪诚、何进滔、田融、聂锋等大将,背后却头痛不已。为了解决人才不足军队士气低落的问题,连续发了三道命令征召在相州养病的田兴回魏州就任兵马使,被田兴以身体有恙、不堪驱驰为由拒绝。田季安听从董绍的意见,对田季安厚加赏赐,闻言安慰,并许诺田兴为魏大司马,统领全魏兵马。在魏博高层的反复劝说下,田兴终于答应以田氏利益为重,就任大司马。得到消息后,田季安心中如同一块大石落了地,连忙派人去相州接田兴上任。
“大王,田兴都督已经离开相州,不日就要到达魏州了!”
董绍轻声轻语地汇报道。田季安喝完了汤药,正在漱口,闻言大喜,道:
“兴叔肯来帮我,孤王心放下了一半了。只要李师道那小子能撑这么半年,一切尽在寡人掌握。”
董绍闻言不由得一阵苦笑,道:
“大王,臣下有一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今天田季安心情好,道:
“但说无妨!”
董绍道:
“大王,臣下以为李师道不可信。臣下听说不久之前李师道遣人奉表入朝请降,条件是自去王号,割让九州之地,请刺史,输两税,并愿意为前锋攻打魏博。”
董绍本以为以田季安的性格会勃然大怒,不料田季安并未像董绍想象的那样大动肝火,只是笑道:
“李师道竖子!”
结果还未笑完人就仰面倒去。董绍慌忙抢上前去,道:
“大王,大王!”
第五卷 长缨在手 第九十九章 … 魏博请降
“陛下,大喜啊!”
陆贽兴冲冲地跑到了明堂,脸带笑意。
武元衡、裴土自和李绛先后到来,几名皇子也先后奉召到了明堂。李诵威严地扫视了众人一眼,威严的目光却无法掩饰嘴角的一丝笑意。李诵道:
“各位爱卿,召各位来,是因为收到了一份报告,说逆臣田季安已经于本月初一日死掉了,经查证,消息属实。魏博现在秘不发丧,暗中立田季安长子田怀谏主事。朕想听听各位怎么看。”
笑容已经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浮现。武元衡笑道:
“田季安已死,则魏博定矣。田怀谏不过十岁小儿,当得甚事?主弱将强,难免人心不齐,待我军讨平郓州之后,大军四面围着,不等官军进攻,魏博就会内乱丛生了。所谓天赐良机,收拾河朔,正在此时。”
李绛却道:
“事情果然如此。只是臣以为事情不会这么容易。一来等平定郓州以后,我军将士鏖战已经一年,师老兵疲,将士厌战,不能再继续进攻;二来西边局势不靖,朝廷要调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