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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崔承度所料,当唐军开始筑城后,和戎城里的吐蕃军坐不住了,派出了一支三百人的军队出来袭扰,被以逸待劳的崔承度打了个落花流水春去也,一出唐军将士先前攻城靠不近攻不上的怨气。
不过崔承度并不紧张筑城,依着他的规划,城筑两道,第一道他只是按照野战的要求来筑城,将军中和昌松县搜集来的战车连接到一起,车上放置盾牌,一座简易的城池就这么建立起来了。这座城建筑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掩护后面的新城的建筑,唐军士兵依据车墙,居然也守得吐蕃军无可奈何。
等到吐蕃军的援军到了和戎城,崔承度已经用土墙防栅加固好了简易城池,在这座车城的掩护下,民夫们有条不紊的建筑着新的和戎城。崔承度又派人在两边山上筑起了几座小堡,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就建立起来了。
虽然重点在于新城,不过负责的官员却觉得对于新城的建筑,崔承度却并不是很上心,督促的官员每次想加紧进度,都被崔承度阻止。将士们焦急,崔承度就安抚道:
“筑城要筑的牢,不能贪多求快。”
私下里却对自己的亲信将领们说道:
“稍安勿躁,只要新城筑好,等到来年春天,和戎城必定不战而下。”
这一段时间,崔承度只留了三千将士在古浪峡驻守,而其余的两千将士责被分散到各处招募组织训练府兵去了。崔承度明白的很,前有吐蕃后有回纥,昌松不是好守的。
陇右河西宣慰大使郑权在右武卫士兵的护卫下,终于风尘仆仆地来到了狄道,随行而来的有数百辆大车的钱财粮食。由于临洮、河州一带敌军已经大部被肃清,太子率领陇右道行台已经迁到了狄道。远远地,郑权就看到了狄道城头飘扬的行台旗帜。
大战过去已经两个月了,此时的原野上丝毫看不出数十天前这里曾经发生过死伤十万人的大战的痕迹。只是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路边的顽童头上或者身上会戴着盔甲或者软帽,缠着毛皮,拿着短缺的兵器在戏耍。
洮河水已经结冰了,有些河段的冰是红色的。
奉命到秦州迎接郑权的临洮团练使田智兴向郑权解释道:
“仗一打完,李副使就派府兵清扫战场,将所有的吐蕃军尸体都集中到东山脚下焚烧了。不然,来年就得是一场大瘟疫。”
对于郑权深感兴趣的大战经过,田智兴却面露羞愧地道:
“郑大人,您就别臊我了,末将战前坏了肚子,被副元帅派在城里守辎重,没赶上打——末将可是再三请战的,无奈副元帅就是不准。”
当郑权问道战情的最新进展时,田智兴又眉飞色舞了起来,道:
“好教郑大人知道,李文通大将军已经率军打通了海奠峡,论短立藏领着残军已经败退往鄯州了。要说咱们副元帅这心思真是够狠的,吐蕃人愣是没有占到一点好处,还便宜了我军那么多军资。听探子回报说论短立藏一进鄯州就哭了,带走五万人,回来的只有五千,还都跟饿死鬼似的。没回来的人有一半是逃跑路上饿死的。”
田智兴说得天花乱坠,郑权和属下一干人等听得哈哈大笑。见郑权感兴趣,田智兴又提起了郝玼那边的情况,道:
“郝副元帅率领大军已经一气拔除了鄯州外围的八处堡垒,李文通大将军也率领大军从侧面包抄鄯州,照末将估计,年底的时候,郝副元帅就能在鄯州城下安营扎寨了。只要鄯州一打下来,陈国公那一路就没了后顾之忧,可以放心经略河西了。只是可怜末将,眼睁睁看着别人立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捞到仗打。”
见田智兴越说越兴奋,郑权问道:
“田将军,鄯州距离兰州不过四百里不到,为何打下兰州已经快两个月了,郝副元帅只前进了了一百八十里呢?”
田智兴道:
“郑大人,这就叫稳打稳扎,步步为营啊。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为了保护粮道,郝副元帅可是一边推进一边筑城呢,不然这四百里路途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一旦被敌军抄了粮道,粮食接应不上,那再多的大军也没有用。而且郝副元帅一边进军鄯州,一边还派偏师沿着祁连山南麓扫荡,为陈国公保障侧翼。不单郝副元帅这样,就是我们副元帅,也是征集民夫沿路筑城,为李大将军保障后路。这进度自然不快了,但是这样也是最保险的。”
顿了顿,田智兴又接着说道:
“郑大人,像俺们从军之前,都想着能跟一阵风似的速战速决,可是真的入了行伍,才发现这打仗就跟造房子一样,什么都得按部就班地来,急不得,躁不得。就拿朝廷经略陇右来说吧,陛下可是一登基就在谋划这事情了,到出兵足足谋划了七年,陇右地区有多少吐蕃,多少羌人,多少汉人,山川形势,堡垒粮营,甚至什么时候什么天气都查得清清楚楚的。末将原本是山南东道山河十将,跟随凉国公平淮西立下些微末功劳,淮西一完就被保举进了武学,接着就调到了凤翔,熟悉了一年部下才被准许出征,您想想,这仗准备得有多细吧?眼下看起来咱们这三路大军进展是慢了下来,可是仗打得这样反而叫人安心,为啥?根基扎得牢啊。”
田智兴一番话说得郑权不由得沉思起来,直到田智兴提醒郑权吕温大人前来迎接,郑权才从沉思中缓过神来,冲着田智兴拱了拱手,道了声“受教了”,就迎着吕温走了过去,留下惊诧不已的田智兴张大嘴巴留在原地。
田智兴后来道:
“从那么大的官嘴里能对俺们武将说出‘受教了’,这郑大人真是个宰相度量,可交!”
第五卷 长缨在手 第一百二十三章 … 八声甘州(六)
(郁闷,今晚又有一千多字的稿子没保存下来。)
“殿下,殿下请住脚。”。
见太子要迎上来迎接自己,郑权慌忙翻身下马,一边请太子止步,一边小跑上前,施礼道:
“臣郑权见过太子殿下。”
李纯本想表现自己的礼敬大臣的风范,见郑权先施礼,李纯只好站住,受了郑权的礼,道:
“平身。”
待郑权站直身体,李纯就道:
“问圣安!”
郑权则道:
“圣躬安。”
尽管身处战地,礼节简化了不少,欢迎仪式还是有板有眼,耗费了一些时间。进到简陋的行台后,分宾主坐定,吕温代李纯问起郑权此来皇帝可有指示,郑权道:
“回殿下,臣下此来,陛下曾嘱咐,此行的目的在于固邦本,至于方略,陛下只提了一条,就是以工代赈。”
“以工代赈?”
李纯和李愬还有吕温等人互相寻找对方的眼神,李纯抚掌笑道:
“寡人就知道,父皇会这么做的。永贞年间面对大旱,他就是这么做的。”
见郑权诧异,李纯吩咐道:
“长吉,把你拟的文书拿出来吧!”
坐在最后面的李贺恭恭敬敬地捧出一迭纸,送到了郑权面前。郑权打开一看,赫然就是在临洮和河州推行以工代赈,修建道路和水利,以及开垦和灌地的一系列计划。见郑权又惊又喜,李纯道:
“这位就是署理狄道县令李贺李长吉,宗室里的才俊。长吉早就把文书拟好了,只是没有钱粮来推行,郑大人此来,可谓是及时雨啊!”
既然陇右行台早有准备,郑权自然乐见其成。按着李纯的吩咐,暂时把相关事务放到一边,入席给郑权接风洗尘。
郑权将在临洮河州巡视安抚半月左右,而李纯将在五日后率领陇右行台迁往兰州,郑权在此间的事情就交给李贺来招呼了。
戈壁上惊天动地的白毛风在酝酿了一天后终于刮了起来,史敬奉望了望黑沉沉的夜色,白茫茫的原野,道:
“速到前面山洼里躲避。”
史敬奉这次带了三千人去夺取瓜州,五百名他从振武带来的老兵,两千五百名新老混编的新军,不料刚出发没有多久,就遇到了著名的白毛风,只好躲在了山洼里,等风停了再走。
“也不知道张议潮那孩子怎么样了。”
顺着葫芦河谷向东,走上四五天,走到瓜州晋昌县往北五十余里,就是春风不度的玉门关了。此地的玉门关西距汉玉门关有四百里之远,因为从北周时伊吾路开通,经这里可以直接通往伊州,不必再经过敦煌,原来敦煌汉玉门关扼守的要道逐渐往来稀少,所以玉门关移到了这里,这里正处交通的枢纽地位,东通酒泉,西抵敦煌,南接瓜州,西北与伊州相邻。且傍山带河,形势险要。
唐慧立彦棕撰《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记,玄奘法师西行求经,于贞观三年九、十月间抵达瓜州晋昌城,在当地询问西行路程,有人告知:从此北行五十余里有一葫芦河,“下广上狭,涸波甚急,深不可渡。上置玉门关,路必由之,即西境之襟喉也”。天宝年间诗人岑参曾作《玉门关盖将军歌》道:“玉门关城迥且孤,黄沙万里白草枯。南邻犬戎北接胡,将军到来备不虞。五千甲兵胆力粗,军中无事但欢娱。??????”守关将士就多达五千人,可见玉门关之重要。
山洼外的白毛风依然呼呼地刮着,葫芦河水的冰似乎都被刮得动了起来。史敬奉下令士兵们挤在一起取暖,自己不禁回想起了出兵前发生的事情。
“玉门关上下有烽燧三十余座,分布在其四周山顶、路口、河口要隘处,比如苜蓿烽、乱山子七烽等,守关的甲兵和大唐的时候一样,甲兵依然是五千人。不过瓜州的吐蕃军也就主要集中在这里了。”
从瓜州来的梁姓老者依着张谦逸的要求,把史敬奉特别关心的玉门关的情况详细介绍了。老者世居瓜州,对瓜州地理掌故极为熟悉,道此次是受瓜州百姓之托而来。因为吐蕃人贵壮贱牢,人一旦到了老年往往会被杀死,所以行踪不太被注意,冒死闯过大漠到了沙州来。梁老者道:
“这帮蛮夷,却不知道我中原有老黄忠呢!”
不过梁老者把玉门关的情况介绍之后,气氛一时间居然有些沉默。亲兵队正史正咂舌道:
“五千人?”
从振武来的老兵不过才两千人,在沙州招募的新兵才五千人,能做到弓马娴熟的不过千人。而玉门关的守军居然有五千人,难怪董正惊诧了。史敬奉做了个让史正闭嘴的手势,继续问道:
“不瞒梁老爹,我军乃是偏师,人马不多,只有五千人,要是在平地上也不怕他,只是若是攻城未免人手有些不足。不过老爹你放心,我们既然来了,就不会再走了,就算我们这五千儿郎全部战死在这里,也要先把吐蕃人赶跑。万望瓜州父老能鼎力支持我军,史某在这里谢过老爹了!”
梁老者久经风霜,见刚刚众人模样,心里已经清楚得七七八八。见史敬奉毫不隐瞒,“如实”道出,便正色道:
“史将军也太小觑了我瓜州子弟,沙州子弟知道相帮王师,难道我瓜州人就不知道么?我们瓜州上下自从沦陷以来,四十余年,没有一时一刻不盼望着王师西征的,头十几年里,每年都有儿郎冒险深入大漠,到沙州来帮助阎将军守城,史将军请看!”
众人的视线都被梁老者吸引,梁老者不顾天冷,站起身来将胸前的衣服一拉,只见一道绵长虬曲的伤疤横在胸前,梁老者道:
“这就是当年小老儿守沙州时吐蕃人留的记号!休说将军只有五千人,就是将军只有三千人,两千人,只要将军一声令下,小老儿这一条性命也舍得出去。瓜州好男儿多得是,将军千万不要小瞧我等。”
梁老者一